盤縱橫,其上黑子與白子犬牙交錯。
清風徐徐中,一人手中拈着一枚光滑圓潤的黑子,輕輕地將那棋子放在中央的一點上,方是隨手取來茶盞傾倒一杯清茶,啜飲一口:“蒼英,你還是老樣子,臭棋簍子一個。”
“秦峰,我就是個臭棋簍子,也都是和你鬥了這麼久,你和我都是彼此彼此,老大不必說老二。”那蒼英哼了一聲,臉色依舊是嚴肅着,並不見着多少變化。
那秦峰聽得這麼一通話,當下又是嚐了一口茶,纔是慢悠悠着道:“臭棋簍子也罷,國手也罷,這輩子我們也算是下了半輩子的棋,眼見着都是到了收官的時候,竟是被一個小娃娃給欺了去。一子錯,滿盤皆輸,這輩子的棋都是白瞎了。”
聽得這話,那蒼英不由得沉默下來,他自然是知道,這秦峰說的是誰,但到底這人是蒼家的,又是被立爲席繼承人,此時想想,當真是感嘆唏噓不已。
“怎麼,你還是覺得不大舒服?”看着蒼英這樣子,那秦峰不由得笑了出來,臉上的褶皺越得疊在一起,很是有些閒淡的意思:“若是我家有這樣的人,任憑怎麼着,我也算是認了,好歹,這也是我秦家的血脈,能獨出機,又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難不成昏倒這把年紀,連這個都是看不開?”
蒼英聽得也是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幾分頹唐的神色,很是有些黯然着道:“你我兩個老頭子這麼年的交情,雖然這私交與公事無關,但到底也算是有些熟識的,到了這地步,蒼家算是狠狠栽了個跟斗,先前的那些佈置都是全然無用,與包括你家在內的幾個家族爭鬥,現在正是犬牙交錯的時候,出了這事,能不喪氣嗎?”
說到這裡,那蒼英深深嘆了一口氣,一雙略微暗淡的眸子倏然間迸出一絲冷光,口中的話也是多了三分的森然:“這蒼穹與他父親蒼雲一般,本都是家族中地精英,已然是蒼家席繼承人,在家族中何等尊貴,家族可謂待他們不薄。但到了最後竟是背叛了家族,蒼穹還將蒼家當做踏板。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怎麼能甘心!”
聽得這麼一通話,那秦峰也是有些嘆氣,這一次那蒼穹的確是做得狠辣爽利,竟是在讓他們這些家族抽不出身來。畢竟,此時正是勢力相互交錯的時候,若是誰退出了,那他那一份利益必當被旁人所吞噬。若說最好地解決方式便是各退一步,只是這種法子,他們都不會願意接受。
不是因爲別地。正是因爲信任問題。即便私交良好如他們兩人。到了那時候。也很難保證。何況其他地人。
“難道我們便是這樣順了那小子地意?”想到這裡。那蒼英地臉色也不由得迸出一絲森然。說起話來更是添了三分地暴烈。
秦峰沉默半晌後。低聲嘆了一口氣。與蒼英道:“這麼些年了。你地性子我也是曉得地。卻也不必這麼作態來激我。便是我秦家願意抽出一部分地力量。那蒼穹既然是敢這麼做。自然是有他地底氣。卻也很難說地清結果。”
聽得這話。那蒼英只是低聲道了聲歉。就是將話題轉了開來。一雙略微渾濁地眼睛生生透出一絲森然地氣息:“或許。我們兩家還是不能如何。但如果加上另外幾家。便只是其中地一部分。但從上消滅他。還算得輕而易舉。”
說到這裡。那秦峰隨手將一枚白子得一聲打在棋盤地一個位置上。滿是殺意地目光死死盯住那一枚白子。冷聲道:“想必那幾家。也是不想再出來一個世家地吧。”
沉默半晌後。那秦峰輕聲嘆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可惜地神色。彷彿是對蒼穹地消失很是有些憐惜一般。口中也是不由着道:“說起來這蒼穹與蒼雲一對父子。同樣地驚才絕豔。同樣地命運。同樣地結局。當真是有些可惜。常日裡我也不由有些想法。我們這麼些年聯姻也罷。收攏人才也罷。這做法是不是太過腐朽了。纔是讓這些個天才都是受不住。寧願飛蛾撲火。也是不願好好地呆在家族裡。爲家族出力。”
聽得這話,那蒼英臉上的殺意與森冷也是少了些。說到這話題,他自然也知道,如蒼穹蒼雲一般的叛逆各家都是有地,幾乎每代都是有一個兩個天資極好的家族子弟,爲了所謂地愛情、自由等東西,不惜性命。
蒼雲與蒼穹兩人,不過是其中最爲出挑的人才,可惜都是出自蒼家。若是旁地家族,他或許還會笑聲幾
是,這是蒼家的人啊……
想到這裡,那蒼英也覺得頗爲慘淡,當下那肆意殺戮的心思越得淡了,連說話間的也是顯得懶懶的:“罷罷罷,這種事哪能是我們兩人說了算的,祖輩傳下來的規矩,這麼些年過去了,也是不見着有絲毫的變化,我們便是族長,有再大的權限,這事還是做不得的。老哥你也不要想那麼多了。”
這麼一番對話後,兩人都是覺得有些索然無味,當下相互看看後,又是各自說了些細節,纔是分開來。蒼穹說到底是蒼家的人,所有的聯絡事項都是歸屬於蒼家,秦峰自然不挑那聯絡的事,只是深深嘆氣後,隻身離開。
留下來的蒼英,在那棋盤邊上愣愣做了好一會,纔是將臉上的神色收斂起來,淡淡一笑後,就是起身離開。
不論如何,這蒼家現下還是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在損害蒼家後,還是能輕易地脫身離開。何況,那人還是蒼家的叛徒!
心裡這麼想着,蒼英再也沒有想先前的那些事,當下出來就是一陣吩咐,與另外幾個世家好生商談蒼穹的事情。
一番折騰後,看着所有的世家都是答應借出其中能抽出來的強力武力人員,蒼英靜靜凝視了遠方許久,纔是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吩咐道:“讓姜豐過來一趟吧。”
原是在他身邊伺候的老管事聽到吩咐,忙是應了一聲,恭敬低着頭,從這裡退了出來後,纔是急急尋了姜豐過來。
這老管事也罷,這姜豐也罷,都是一把好手,倒也沒讓蒼英多等一會,沒過多久就是出現在蒼英的面前。
“家主。”低頭一禮,姜豐纔是沉聲說出兩個字來。
蒼英擡頭細細打量了姜豐一會,看着他雖是四十多的人,但仍是英姿勃,很是強幹有力,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道:“姜豐,你來了。”
“是,家主。”姜豐雖然強幹,卻是木訥不願開口的,此時聽得蒼英說來,也不過是應了一聲罷了。
倒是那蒼英聽得這一聲後,不由得頓了頓,彷彿是思慮着什麼,半晌後纔是揮手讓那老管家退下,隨手讓姜豐坐在下的位置,溫聲道:“家族裡的事,你雖是不怎麼關心,但蒼穹的事情傳到這地步,想必你也是知道幾分了的。”
“是的,家主。”姜豐聽得這幾句話,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應了一聲,旁的卻是沒有多說。
看着姜豐如此,那蒼英卻也是笑自己糊塗,如姜豐這樣的人,說話何必這般,自然是乾淨利索纔是正確的法子,拖拖拉拉地又有什麼好處。
果然是被老秦的話給糊弄了……
心裡這麼想着,那蒼英說話間便多了一分乾脆利落,言辭間的殺意也是越得森然:“也罷,這件事說到底,也就是你這麼一幫人能做得到了。我便是直說也是無妨。這蒼穹身爲家族叛徒,又是給家族造成極大的損害,我令你將他一舉殲滅,只求死屍,不求活人!”
“是!”聽得這麼一聲吩咐,那姜豐眼裡猛然迸出一股森然的光芒,極是大聲地應答道。
“另外幾家也會是派出人來,到時候他們會換上蒼家的服飾,你不必理會他們,只專心做你的事情就是。好了,這事便是交託給你,下去好好準備,我會讓力管事全權負責你們的物資人員等各種事務的。”看得姜豐頗有些虎將的氣勢,那蒼英倒是鬆了一口氣,心裡略一盤算後,便是道。
姜豐略略低下頭,又是一禮後,纔是告退而去,一應行止俱是灑落清爽,很是有一股軍人的氣概。
那蒼穹雖然是B級的精神系異能擁有,很是稀少,但姜豐原是A級的異能擁有,加上另外幾家差不多的人員配置,想來這件事倒也不會出什麼岔子纔是。
只是,未到那時候,心底終究是不安。那蒼穹心計謀劃俱是一時之上上選,不會想不到這些事情,但眼下的情景卻是被逼入死地,他還有什麼底牌不成?先前下手時他掐住了時局的關鍵,而下面的計劃,他有時能怎麼樣呢?
蒼英凝視着遙遠的天際,心裡倏然有些悵悵:蒼穹,你又這樣的才華,卻非得背叛家族,究竟是爲了什麼?是爲了你的父親,你的野心,還是爲了什麼別的緣故?總不會,也是如你父親一樣,希望得到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