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克里斯托那個老賊最後臨走之前留下的話麼?”
“讓我們尋找這個世界的秘密,以及‘自由’的含義,對吧?當然記得,那可是最近這兩年不多得的名言啊……怎麼忽然想起了這個?”
“我原本以爲這只是他一直以來喜歡坑玩家的惡趣味在作祟,這些話也只是希望能夠看到我們在他的最後這個作品裡面繼續受苦罷了,但是到了現在……”
“什麼,那些‘東西’現在成真了?”
“我不知道。”
抱着雙臂坐在了漫天的白色之間,閉上了眼睛的段青與依然傳出嘈雜聲音的外界就這麼聲音低沉地開始了沒有緣由的交流:“但是既然系統將玩家零級的地位設置在了某個剛剛好的地點,那就說明玩家這個身份並不是完全絕對的,玩家能夠‘降格’成爲npc一類的人物,那也代表着npc應該也有‘晉升’的方法……”
“晉升成爲玩家的方法?”那名醫生的聲音也變得慎重而又驚奇:“怎麼可能?雖然22世紀的科學技術的確讓ai成爲了可能,光腦的計算量級也已經有了如此長遠的進步,但再怎麼計算也是計算,其根本的‘質’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啊。”
“沒錯,這聽上去確實有些難以置信。”段青的腦袋隨着他話音的沉落而變得越來越低沉:“但是……萬一光腦真的能‘算’出一個人呢?”
“……”
“想要成爲無法量化的‘人’,其實只需要解決其中那些無法量化的部分就行了。”
感受着四周逐漸傳來的寧靜,段青的話音中帶上了些許的笑意:“即使機會渺茫也會賭下去的能力,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要堅持下去的能力,即使沒有任何理論支撐也會相信的能力,以及沒有來由地愛上另一個人的能力……這些通常被他們稱之爲情感模塊的東西,實際上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心’的力量,大量的數據參考或許無法真正完美地重現這樣的力量,但說不定會被成功地模擬出來。”
“也即是我們現在所遇到的這個世界。”他的話音停頓了片刻:“以及那一個個看起來與真實無異的人。”
“這……這太假了吧?”來自外界的聲音隨後也變得猶豫了起來:“就算自由世界真的如同你所說的那樣一直追求真實,但模擬整整一個世界的真實人格,就算是再來一百個光腦也不可能實現的啊。”
“或許吧,但這個世界的主宰——也就是系統,的確是一直在統計着所有npc的選擇與意志的。”段青的話音變得低不可聞了:“再加上捕捉到的那些玩家的精神……比如我……”
“喂?喂!”
似乎是察覺到了段青聲音中的異常,迴盪在天空中的聲音急忙呼喚了兩下:“你怎麼了?還有哪裡覺得不對勁嗎?”
“吵死了……我累了,我要睡覺……”
“你現在就是一直在睡覺的狀態啊,就算你這麼說……咦?”
坐在白色登陸界面裡的灰袍身軀終於緩緩地歪倒在了地上,與之相伴的還有那環繞在段青周身的一道道模糊的熒光,而來自外界的那道聲音也在一段時間的嘈雜忙碌聲與驚叫聲裡,再度發出了屬於自己剛剛發現新大陸一般的感嘆:“他,他出來了?”
“可是他的精神明明還沒有完全得到恢復……等一下,難道他終於恢復了?”
“怎麼可能,他剛剛纔經歷過一場精神轉移,還是我們親自主持的呢!他的精神現在應該無比疲累纔對,怎麼會突然就好了?”
“不管怎麼說,應該與剛剛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有關……快!快去查一查!要是能夠搞清楚這一案例的話——”
“這簡直就是一次史無前例的現世標本啊!”
不斷響起的忙碌聲隨後出現在了現實世界某間醫院上下,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這羣團隊彼此之間在網絡上不停查詢起來的操作,而同樣的景象也隨着自由世界新曆796年火2月29日黎明的出現而遍佈在這個世界的廣大玩家之間,用發動起來的那些信息渠道開始找尋着發生在自由世界這一晚所有內幕的線索。源自芙蕾帝國帝都雷德卡爾的這場異變也隨着這場黎明的到來而逐漸落下了帷幕,用依然帶着硝煙的廢墟與彌散在街頭的戰鬥痕跡向不甚瞭解的人們訴說着此地曾經發生過的一幕幕,而來自皇宮的命令與逐漸彌散開來的一些傳言也隨着時間的經過而逐漸出現在了這些四散打探的消息圈邊緣,然後化作勁爆的新聞一次又一次地奪取着外界玩家們的眼球:“內亂了!帝國內亂了!”
“帝國貴族發動了反叛!幕後主使是卡爾德拉宰相!”
“諸多貴族都被波及到了,還有他們的私兵……聽說這一晚他們破壞了帝都的地脈,差一點就把整個雷德卡爾炸上天了!”
“真的假的啊?我還以爲是那羣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從底比利斯城堡那邊轉戰到了這裡,然後想要趁機幹一票更大的呢……”
“選擇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鬧內亂……這羣帝國的貴族腦子裡面是不是裝了水了啊?”
深深地喘了一口氣,坐落在一間白色房間之中的落日孤煙一臉沒好氣地甩開了自己手中的情報紙頁:“復辟者的事情就已經夠讓我們頭疼的了,他們居然還在這裡胡鬧?”
“彆着急啊會長,根據軍師從線下傳回來的情報,就算這件事裡面沒有復辟者插手,至少也是有法師議會的叛徒在裡面行動的。”名叫柏木神青的一名戰士隨後低聲迴應道:“他們當時也是受命在那個地方行動的人,他們也見到了那些形似反叛的魔法師,雖然最後沒有抓住他們的主謀,但有關他們的行動以及他們的目的,軍師大人應該也已經查出來了。”
“我倒是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智商。”望着窗外的某個方向,落日孤煙悶悶地收回了自己的話音:“只不過身爲一個軍師,他老讓我在家裡坐鎮,自己卻跑到外面去逍遙快活……不對不對!我的意思是說,他有沒有完成法師議會給他的交待啊?”
“這他倒是沒有提及。”柏木神青低聲回答道:“不過如果軍師大人傳回來的那些消息都是真的……那他們此行的收穫,恐怕要比法師議會交待給我們的任務來得更大呢。”
“哼,也是。”
手指在自己面前的老舊木桌上來回敲打着,紅袍的落日孤煙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我們在這裡已經呆了幾個月之久了,爲了法師議會也算是盡心盡力,結果別說是上層區,就連普通的聲望等級都沒有那個小丫頭來得高……他們究竟是怎麼想的?”
“別,彆着急啊老大,咱們抱怨這件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柏木神青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那個夢竹的來歷我們也打聽過一二,能夠在現在這個聯盟裡佔有一席之地的人,肯定也算是有她自己的一些門路的吧。”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小丫頭,只是在過去的聯盟杯裡見過一兩面。”落日孤煙毫不在意地揮了揮自己的手:“她看上去也沒有什麼才能與實力,只是一直跟在那個男人身邊罷了,雖然那個男人現在……唔。”
或許是想到了一些無法提及的事,紅袍的壯碩男子最終還是將這個話題放了下來:“反正我們不能輸了維扎德的名頭,要是老這麼屈居‘愚者’的名下,咱們這麼久的時間可就算是白混了!”
“逆風悠然大哥已經出去了半月有餘,算算時間也應該差不多完成任務了呢。”柏木神青敲打了一陣自己面前的系統面板:“只要那個任務能夠完成,法師議會的那些傢伙們這一次肯定也無法拒絕我們的要求了吧?”
“……希望如此。”臉上露出了不由自主的笑,落日孤菸嘴上卻依然還是一副不以爲然的表情:“再加上帝國這一次出的事情和軍師收集到的情報,法師議會應該也不會拒絕我們的幫助纔對……”
“給我準備一下,我要去面見七人議會的代理人。”
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物,同時將擺在自己桌前的那些情報紙頁再次整理了到了自己的腦海之中:“經營了這麼久的天空之城,又遇到了這樣的天下之勢……”
“要是再不趁着這個機會有所寸進,老子乾脆也去外面找事做算了!”
大步流星地跨過了面前的桌椅,他推開了白色房間的房門,近在咫尺的藍天與飄拂過去的白雲也隨着一陣清風的吹來而從距離他面前不遠處的大陸邊經過,朝着陽光延伸開來的遠方逐漸飛了過去。若隱若現的呼嘯聲隨後也伴着他邁開的腳步而低沉地出現在這位紅袍魔法師所經過的古舊街巷之間,同時也將屬於天空之城的全貌於清新的空氣之間緩緩展現,不同於此時這個時節的冷冽氣息隨後也在遍佈於這座城市的高空中流遍瞭如同廢墟遺蹟一般的城市左右,將正在隨着黎明而變清晰的些許繁華的景象逐漸喚醒了過來:“賣寶石了!賣寶石了!f區剛剛挖掘出來的寶石,都是古魔法帝國時期的佳品!”
“遺蹟藏寶!古魔法裝備!都是新出土的未鑑定物品!一夜暴富的機會就在眼前!”
“出售下層區房屋一套,只要十萬金幣,帶有法師議會親自頒發的臨時居住證,保證來源合法,價格公道!”
“e區探險隊三等二,徽求魔法師一名,治療師一名,精通治療的其他職業也可,遺蹟學與考古學優先!”
“……看來真的是發展起來了呢。”
望着這片由於玩家的出現而開始變得熱鬧起來的遺蹟鬧市,站在天空至城內城區邊緣的一名小姑娘嘆息着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感受了一陣撲面冷風的她隨後面無表情地佇立了一陣,半晌之後纔在陽光逐漸灑落下來的景象中再度擡起了頭:“可惜現在人手不足,不然的話……”
“大姐頭,我們回來了。”
一道興高采烈的呼喚聲隨後響起在了她的身後,與之相伴的是一名揮舞着手臂跑到她面前的少年盜賊的身影:“哇,沒想到我們在天空之城裡面還真的有駐地啊!大姐頭真的是太厲害了——哎呀!”
“都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大姐頭,要叫我會長。”
斜着眼睛收回了敲擊對方腦袋的手指,名叫夢竹的小姑娘將自己的目光由散亂的金色髮絲之間收了回來:“而且這個地方可不是我們掙來的,只是法師議會留給我們的遺產而已。”
“那,那也很厲害啊。”身後幾名同伴的低聲竊笑裡,抱着腦袋後退了兩步的胡桃羅剎一臉委屈地低聲回答道:“之前我經過那些下層區的時候,那些玩家看着我們的眼神就像是見了鬼一樣的不相信呢……對了。”
“報告。”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來意,放下手臂的他急忙站直了自己的身軀:“玉米小隊完成任務,現在正式歸還!”
“哦?結果怎麼樣?”依舊保持着面對青藍色天空的模樣,正在整理着裝束的夢竹頭也不回地問道:“有沒有查到進一步的線索?”
“線索的話……應該直指達納坎丘陵一帶。”盜賊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據說那裡是天空之城的發源地,也是傳說中秘密建造梅塔特隆的基地之一……”
“關於那樣的傳聞,我已經聽了好多遍了。”
打斷了對方的話,蹲下身開始整理自己皮靴的夢竹聲音不耐地說道:“天空之城就在我們眼前,查那些東西不是捨本逐末嗎?與其順着那個木盒的線索繼續找下去,還不如把你們留在這座城市裡探索那些未知的區域更加實在……啊,對了。”
“聽說你們差一點把木盒弄丟了?”靴尖在地上輕輕地磕了兩下,站起身來的她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地側身問道:“那個搶走了木盒的大魔法師不是被審判了嗎?法師議會的人最近好像還挺關心這件事情來着……”
“那件事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