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玉庭走了之後,清顏又伏案將嫁妝中的貴重器物和平常不大會用的物件兒理了出來,然後叫了石汐和石槿進來,將兩本冊子交予她們手中,說道,“明日你們去庫房將這些東西理出來,單獨分開放。”
石槿卻沒有接手,出聲道,“夫人叫奴婢姐妹過來是貼身伺候大少奶奶的。”
清顏瞧了一眼石汐,“那麼你呢?”石汐雙手恭敬地接了過來,說道,“奴婢明日便去整理。”
“你瘋啦?”石槿拉了一下石汐,壓低聲音說道,“夫人的吩咐你都忘啦?”
石汐朝她使了一下眼色,示意她別說話了。
清顏聽得真切,也不氣惱,付之一笑,“明日我便要回門了,你若是想貼身伺候就跟我回府吧。”
“姐,快些和大少奶奶道歉,你若回去了夫人才不會放過你呢。”石汐着急道。
“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累乏了,都出去吧,”清顏也不管石槿的想法,讓她們下去了。
沾花進來傳話說是否要傳膳,清顏摸摸凹扁的肚子,還真的餓了,簡玉庭吩咐下來,膳食要改善一下,這晚膳自然便好多了,紅燒鴿子滷蛋,海蔘羹,水晶肘子等等,清顏燒用了些便讓沾花將剩下的菜餚與紫玉她們一道分掉吃了。
晚膳過後,王媽媽端了蓮子羹過來,清顏便交待她先放下,等簡玉庭回來一起吃,可到了月上中天時還未見到人影,清顏索性就不等了,梳洗之後上了牀榻,拿着簡夫人送的蜀錦思量該繡些什麼東西好,看着看着便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醒來時正窩在簡玉庭的懷裡,他雙脣緊緊地抿着,堅毅的下巴有了青色鬍渣,也不知道他昨晚幾時回來的,自己睡得那麼死竟然沒有發覺。
清顏輕輕撥開簡玉庭的手,輕手輕腳下了牀榻,簡玉庭大半個背都露在外面,昨晚定是他不敢擾了自己才拉了被角遮身的,清顏心中一暖,拉了被子蓋在他的身上。
簡玉庭眼瞼動了動,卻不睜眼,這兩天黑衣人的活動頻繁,昨晚回府時尋得其蹤跡,追了半夜又跟丟了,連赤雪都爲之暴跳如雷。
東方微微發白,清顏梳洗之後,穿了件雲雁細錦衣和娟紗金絲繡花長裙,及地長裙甚是飄逸,因今日回門,髮髻不能太隨便了,她先是梳順了自己及腰長髮,纔開了門,沾花正端了熱水進來,“大少奶奶,水涼,你下次要用水招呼一下奴婢就行了。”
“知道了,就你貼心,”清顏宛如一笑,“你伺候大少爺梳洗吧。”
王媽媽來得倒正是時候,給清顏梳個了窕雲髻,清顏自個兒挑了碧玉玲瓏簪和落英繽紛翡翠頭花,王媽媽看着素淨了些便又尋了並蒂海棠流蘇步搖插上,這才滿意地去了廚房。清顏起身正見了簡玉庭在穿衣了,除了大婚那日見他穿了大紅喜服外,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穿其他顏色的衣裳。
絳紫色長衫,攔腰一條黑緞扁帶,墨發用了瑩潤黑玉高高束起,舉手投足只見盡顯優雅;反之簡玉庭也看到了清顏,峨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清麗容顏。清顏見他這般看着自己,以爲有什麼地方不妥當,便攏了攏髮髻,走了過去。
“妾身有地方不妥嗎?”
“怎麼不帶我送你的那些?”
清顏頓了一下,笑道,“不過是回府一趟,也不用太隆重了。”簡玉庭聞言,轉身去了淨房,沾花溼了手出來了。
“大少奶奶,大少爺這是怎麼啦?
“沒事,”清顏去了妝臺前,從妝盒裡拿出嵌珠珊瑚蝙蝠花簪,輕輕插入髮髻之中,帶着異域風格的髮簪果然更添風采。
簡玉庭出來時見到清顏髮髻上的簪子,臉色稍緩了一些。
飯桌上,清顏數次睨了他幾眼,見他都沒反應,便先開口說道,“昨晚你幾時回來的?”
簡玉庭的手停了一下,擡眼說道,“寢不言食不語。”說完,夾了菜放入清顏碗裡,清顏原本想關心一下,反而自討沒趣,訥訥地撥着碗裡的小米粥。
用好早膳,擒風將回門表禮都裝上了馬車,兩人還未進馬車時,簡玉欣的丫鬟小蓮跑了出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大少奶奶留步。”
清顏只知她是簡玉欣的丫頭,卻不知爲何叫她留步,小蓮從懷裡拿了一張赤金拜帖,說道,“二小姐說今兒大少奶奶回門,她宴請慕容二姑娘的拜帖勞煩大少奶奶帶一下。”
原來是這樣,清顏笑着接了過來,“你回了二小姐,我必定轉交二姐姐。”
那丫頭蹲身道謝,清顏這才上了馬車,簡玉庭臉色鐵青,瞄了她一眼,閉目養神。
清顏倒也習慣了他的冰冷,翻看着手裡赤金拜帖,“原來父親的拜帖如此精美,難怪妹妹說要用這個來清那些皇親貴胄了。”
“哼,”簡玉庭輕哼了一聲,“你倒熱心。”
“自家妹妹,你也不用這麼小氣吧。”
簡玉欣待清顏的態度簡玉庭心知肚明,因着長兄殘疾連帶看不起清顏,竟然指使她來了。清顏笑顏如花,某人心裡卻異常沉重。
玉虛道長說過,如今敵在暗我在明,倘若簡玉庭不將地煞門揪出來,得其緣由的話,清顏便是簡玉庭最大的弱點,因而清顏也是最危險的。
到了慕容府時門口,黃忠早已在大門口等候了,見到簡玉庭夫婦,彎身行禮,他對這個姑爺是深爲佩服,小小年紀居然能立得赫赫戰功。
因着簡玉庭一路不便,所以給他們兩個備了小轎,一路至鶴園門口。
鶴園內一片歡聲笑語,花廳內坐了滿滿一屋人,茶香四溢,青煙嫋嫋,各色糕點一一擺置。
“四侄女和女婿來了。”清顏放眼瞧去,慕容慧居然也在,她身體微微發福,頭上的成對富貴雙喜金步搖看着就是成色極好,手上的金鐲子一連套了三四個,想是過得極爲滋潤。
“總算盼來了,”柳氏手裡抱着平安,笑着說道,“老太君望眼欲穿啊,說一下子嫁了兩個孫女兒,冷清得緊。”柳氏精神頭倒不錯,反觀許氏則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