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寒衝她點了下頭,即帶着另兩個人朝青衫男子飛走的方向追去。
緋雪隨即又對書生說:“快去看看夜影夜魅兩個人是否無恙。”夜影夜魅追隨容止多年,名義是錦衣衛上下屬的關係,實際上,容止與他們兩人卻情同手足一般。若是他們兩個爲了保護自己而出什麼事情,她不知該如何向容止交代。
書生一點頭,正要轉身而去,卻看見兩個黑衣人相互攙扶着步履緩慢地朝他們這裡走來。即使隔得挺遠,書生一眼便看出,“他們傷得不輕。”
看着一瘸一拐走來的兩人,緋雪心中一陣酸楚。傷得那樣重,他們不先想着替自己治傷卻還想着來‘保護’她……
“書生,帶他們去療傷。”
“那小姐這裡……”書生有所遲疑。剛纔那個青衣人,想來功夫不俗,看夜影夜魅兩人這滿身的傷就知道了。萬一他去而復返,小姐豈不是很危險?
“放心吧,不是有秦珂在嗎?”
秦珂一聽,眼睛登時一亮。以往派任務時,小姐多對秋寒書生兩個人委以重任,他卻只有守在賭坊的份。可下逮住‘表現’的機會了,他連忙拍起了胸脯,“有我秦一刀在,有誰膽敢傷害小姐,一律殺無赦。”
說話的工夫,夜影夜魅兩人已走到近前來。夜魅慚愧地低着頭,夜影則是訕訕地牽了下嘴角,自嘲地笑了兩聲,“那傢伙,還挺厲害。”
“什麼都別說了,先去治傷。”
書生隨同夜影夜魅剛剛離去,楚秋寒等三人就回來了,還帶回了木婉兮的‘屍體’。不,是還有一口氣的‘屍體’。
緋雪挑眉看了眼楚秋寒,似在無聲的詢問。
“晚了一步。等我們追上去的時候,這女人已經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一刀插入胸口,是致命傷,救不回來了。我們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被她叫住。她說,臨死前想再見小姐一面,我就把她帶過來了。”
低下目光,緋雪冷眼看着平躺在地僅有一息尚存的女人,眼中卻連一絲絲的憐憫也不曾有。這樣的結果,是她自找的。在自己那樣勸過她以後,她還是堅持己見,執拗地以爲跟着南疆人走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愚蠢得爲自己掘開墳墓。所謂的‘自尋死路’,說得大抵就是她這種。
那是一雙充滿絕望的眼。顯然,木婉兮已經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那麼她懇求秋寒將她帶來此處見自己,應該不是爲着求救。以她的傷勢,別說是自己,就算是大羅神仙,怕也是救不活。如此看來,木婉兮這麼做唯一的解釋即是她有話要留給自己,或者是‘遺言’……
撐着最後一絲力氣,木婉兮忽然扭動着爬向她。
“誒你——”楚秋寒狠狠擰起劍眉,作勢便要上前將她踢開。
“秋寒!”淡淡的制止的聲音響起,楚秋寒只得悻悻然作罷。
木婉兮爬到緋雪腳邊,嘴角有更多的獻血溢出,面容已呈現出死灰般的慘白。撐着最後一絲氣力,她緊緊抓住緋雪裙襬,斷斷續續的聲音帶着一絲哀求,細弱得幾不可聞。
“告……告訴他……就說我……對不住他……若有來生,希望不要在錯誤的時間相遇就……就好了。還有……我……愛……”最後一個字猶含在嘴裡,腦袋驟然一沉,人已氣絕。
緋雪冷冷看着慘死在腳邊的女人,說不清那盤亙在心頭複雜的情緒是什麼。也許有那麼一絲絲的同情,爲木婉兮傾盡一生不得所愛。然而更多的情緒,卻是厭憎。即便是在將死之時,從這個女人口中說出的‘愛’之一字,仍叫她作嘔不已。建築在野心與算計之上的愛,如何能稱作真愛?但凡她對夏侯儀當真有那麼一點點真情,她都不會讓自己走上今天這條絕路。她可以選擇的不是嗎?她明明可以選擇不背叛,明明可以在餘下半生告別‘細作’的身份,只做個好妻子,好母親。但她,卻終是用野心背叛爲這段錯付的感情劃上悲愴的句點。
見她轉身要走,楚秋寒忍不住問了聲,“這個女人……”據他所知,這女人應該是夏侯容止的庶母,那便也算得上是小姐的‘家人’吧?難道小姐真忍心讓她曝屍荒野?
緋雪稍一頓步,想了想,淡聲說道:“去通知鎮南王府的人來收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