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會議室裡面,足足上千人的眼光,齊齊打在江帆的臉上。憑心而論,一個普普通通的員工,膽敢公然頂撞公司副總裁,對於興國集團這樣規模龐大實力雄厚的商業集團來說,實在是極爲罕見的事情。在平常人的思維裡,漫說公然冒犯,縱是見面也要低三下四,唯唯諾諾。
更重要的是,誰人不知韓廣纔是跟隨秦興國一手創辦的興國集團,其地位一時無兩。現如今秦興國退居幕後,韓廣才的形象無形中高大不少,因此看到他的憤怒,一時無人敢上前阻止。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公司內部的權威人士對於江帆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要知道,江帆連秦梓涵的面子都敢掃,一個小小的副總裁又算得了什麼。果不其然,江大少爺緩緩向前邁着步子,絲毫看不出慌亂,嘴角輕輕一勾,露出淡淡的壞笑:“韓董好大的官威呀,要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您是興國集團的總裁呢!”
聲音雖不大,卻讓在座的衆人聽得清清楚楚。簡短的一句話,卻包涵着極大的諷刺和威懾,極有力的回擊着韓廣才的怒斥。
身居高位的韓廣才,何時受過這等屈辱,尤其被一個無名小輩諷刺,着實感覺莫大的挫敗感,老臉漲得通紅,眼神犀利地指着江帆的鼻子:“小子,你知道在跟誰說話麼?現在是公司高層決議的時刻,你一個無名小卒,膽敢以下犯上信口雌黃,太猖狂了吧。”
“承蒙韓董擡舉,猖狂實在不敢當。我確實是一個無名小卒,屬於公司最底層的員工,按理說不應該隨便發表言論。不過剛纔秦總說得清清楚楚,需要所有人集思廣益,共同想出應對策略,身爲公司的員工,我發表言論也不爲過分吧。可能是您年歲比較大,老眼昏花耳鳴反饋,聽不清楚也可以理解。”江帆眯縫着眼睛,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
“你……你膽敢辱罵公司高層,像你這樣的員工,一秒鐘都不能留。”韓廣才氣得鼻子都歪了,呼呼地喘着粗氣,臉色鐵青,雙手憤怒地一指:“馬上消失在我眼前,你被公司開除了,滾!”
“韓董不要發火嘛,有什麼話咱們慢慢商量。”江帆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不喜不慍地道:“我們都是文明人,說話不要帶髒字,沒教養沒素質沒文化的三俗人員,在興國集團是要不得的。雖然我能理解狗急跳牆,兔子急了也咬人的感受,但您身爲副總裁,怎麼說也得文明一些,您說對不對?”
又是一句挑釁撩撥的話,不得不說,江帆用這種方式說話已然爐火純青,駕輕就熟。
“嘭!”韓廣才憤怒地拍着桌子,圓睜雙目,額頭上青筋暴起,指着江帆的鼻子破口大罵:“混蛋,我怎麼說話辦事,還用不着你來教我。馬上消失在我眼前,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呦,韓董息怒啊,氣壞了身子可不好,您本就年老體弱精力不足,應付工作也有些力不從心。萬一氣出好歹來,興國集團可損失一個申請福利的名額,實在是得不償失啊。”江帆神情淡然,輕輕一挑眉毛,雙眼環顧左右,輕聲道:“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只不過發表一下言論,不料卻惹得韓董大動肝火,讓我情何以堪呢。該死該死,怪我口無遮攔,
不應該隨便發表言論。”
“保安!把這個混蛋給我拉出去,馬上拉出去!”韓廣才氣得心肝亂顫,雙手不住地發抖,嘴脣鐵青着,再也說不出話來。
坐在角落裡的舒曼凌嚇得渾身發抖,脣齒囁嚅着,不知如何爲江帆辯解。作爲江帆的小情人和直屬領導,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她都應該第一時間站出來,而此時此刻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庇護。
相比之下,居中而坐的秦梓涵卻淡定得很,雙眸有意無意地掃視着江帆的臉,修長纖細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擊着,看起來從容有度,絲毫不見慌亂。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憑藉女人的直覺判斷,江帆這傢伙軟硬不吃,自然不會吃虧。
坦白講,秦梓涵更想通過江帆的言行,狠狠打擊一下韓廣才的囂張氣焰,因此有意放縱不管。此時此刻,表情雖然沉靜如水,心裡卻笑得燦爛如花。不過眼下情況緊急,眼看着兩名保安走過來拉住江帆,秦梓涵終於開口說話了,輕輕咳嗽一聲,表情嚴肅地喝止:“住手!”
“秦總你這是什麼意思?”韓廣才瞪着眼睛,大呼小叫起來,神情極爲不悅地瞧着秦梓涵,可以看出在壓抑着怒火。
“沒什麼意思,韓董不要大驚小怪。”秦梓涵淡然一笑,白皙的臉頰浮出淺淺的梨渦,秋水般的雙眸萬分靈動,潔白的皓齒微微輕啓:“作爲公司的決策者,應該心胸寬廣眼光長遠,站在大局的角度考慮問題。面對不同的意見,我們也要虛心接受,一個人的智慧是有限的,而集體的智慧纔是寶貴的結晶。韓董您這樣武斷地否定一個人,會給衆多員工帶來不良的影響,今後誰還敢輕易發言呢?”
話說得很含蓄,但卻字字珠璣,每個字都包含着批判的意味。不得不說,在全體員工面前,這種批評式的言論足以讓人顏面掃地,更何況是公司的副總裁。
在衆多下屬及員工面前,韓廣才自然沉不住氣,臉色烏黑如紗,不服氣地反駁着:“如此說來,秦總實在批評我嘍!暫且不說誰對誰錯,他一個小小的員工,公然頂撞上級,您怎麼處置呢?”
棘手的問題又拋回來,會議室裡充斥着一股陰冷的寒氣,看似平靜的場面無形中形成兩派對立。很顯然,一派是以韓廣才爲首的元老級人物,他們大多數是秦興國時期的中流砥柱,仰仗着爲興國集團做出過貢獻,如今居功自傲藐視一切;另一派則是秦梓涵帶領的少壯派,衝勁十足精力旺盛,卻始終被牽絆着束手束腳,得不到完全的施展。
這也正是興國集團一直停滯不前的重要原因之一。看似龐大的集團,旗下擁有上千名員工,卻無法真正的組織串聯起來,不能形成一個有效的團隊效應,發揮不出應有的實力。或許這纔是問題的癥結所在,而想要解決卻難若登天。
秦梓涵深知這一點,然而面對衆多的公司元老,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往往在做出決斷後被一羣老頭子用各種方法否定,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不過目前來說,亟需要一個堅定的決策者,帶領興國集團走出困境,再若猶豫不決的話,上千人的龐大集團將會傾塌。
輕輕莞爾一笑,秦梓涵轉臉瞧着韓廣才,反問道:“依照
韓董的意思,應該怎麼處置呢?”
“哈哈……”韓廣才放肆地笑了笑,眼神銳利如刀:“很簡單,把這名員工開除,以正公司的威嚴。”
“噢,原來是這樣啊。”江帆睜開保安的胳膊,站起來走到韓廣才身邊,露出一臉壞笑:“韓董不愧是鐵面無私的清官,絕對是秉公執法的典範。員工因發表不同意見,與上級領導發生爭執,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然而在您眼裡卻變成冒犯,說什麼爲了嚴肅公司規定,樹立領導威嚴,好一個堂而皇之的藉口啊。”
“你不要信口開河,這還是小事麼?你伶牙俐齒信口雌黃,莫非想要爲自己開脫不成?”韓廣才露出邪惡的笑容,眼神裡帶着幾分戲謔的意味,冷冷道:“不單單是這些,我還要責問你的主管領導,教下不嚴管理無方,我看你們不配在興國集團任職,一起開除吧。”
簡單的一句話,決定兩個人的命運,這就是身居高位的權力。
“啪啪啪!”江帆不但不氣憤,反而鼓起掌來,邊點頭邊嘆息着:“韓董雷霆手段,着實讓人佩服,不知秦總有何意見?”
看着江帆投遞過來的眼神,聰慧過人的秦梓涵心領神會,不疾不徐地道:“韓董說得對,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公司也要有規定的章程和原則,頂撞上級的員工固然留不得。”
聽到這話,韓廣才冷哼一聲,眼角眉梢帶着幾分得意。臉上的笑容尚未消退之時,卻聽到江帆緩緩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韓董在每次例會的時候,都會公然頂撞秦總,不知道這算不算以下犯上。噢對了,還有張董、李董,你們幾位董事也都做過跟我同樣的事情,不如我們一起辭職回家吧。”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韓廣才的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變綠,一瞬間變幻了幾十種顏色。後悔剛纔話已經說得太死,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囁嚅着半響,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地道:“情況不一樣,我們那是探討方案,謀劃策略,自然不能跟你相提並論。”
“好一口伶牙俐齒,當真很會狡辯啊。”江帆嘲諷地笑了笑,眼神環顧四周,冷冷道:“正所謂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作爲公司高層決策者,以小人的心態處理事情,睚眥必報錙銖必較,如何讓別人信服呢?
話已至此,無需多說。所有人的眼睛幾乎同時瞟向韓廣才,絕大多數眼神裡充滿不悅,有的甚至帶着憤恨。這些人平日裡在公司最底層,根本沒有機會發表言論,即便有不滿也只能咽在肚子裡,對這些頤指氣使的公司元老早有怨言,如今江帆說得至情至理,着實爲他們出口惡氣。
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韓廣才神情有些尷尬,嘴巴一張一合囁嚅着,心裡不住地咒罵着江帆的祖宗十八代,許久才長吁一口氣,沉聲道:“你先坐下來開會,有什麼事情等開完會再說。”
該死的老傢伙,算你聰明。江帆眯縫着眼睛,不易察覺地瞟了秦梓涵一眼,露出幾分神秘的微笑。而秦梓涵飛快地眨了眨眼睛,同樣傳遞出神秘的涵義,而眼神裡更多的是讚許。
誰也不知道,這對小夫妻玩什麼陰謀詭計。或許背後還隱藏着更大的陷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