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十五,沈寧纔將東明晟等人接了回來,終於兩頰有些肉的東明晟拿着一把小弓箭給她看,“這是皇兄送給兒臣的,他說是他從前用過的弓。”
沈寧笑道:“你還連吃帶拿。”
東明晟一聽,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頰,他支吾道:“兒臣也沒甚稀罕物件送給皇兄……”
“禮輕情義重,只要是你的心意,你送什麼你皇兄也歡喜。”
東明晟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兒臣知道了。”
沈寧輕笑,讓人帶他下去沐浴更衣,準備參加夜裡的後宮家宴。
夜宴表面一派和樂融融,她只喝了兩杯,便藉故不勝酒力提前離席,東聿衡知道她不愛這後宮熱鬧,也不留她,妃嬪們是巴不得她走好奪得帝王注意,只有皇后挽留關懷了兩句。
沈寧走時還把東明晟給帶走了,東明晟本與其他皇子皇女們圍在一塊玩炮竹,聽得母妃派人來喚,頓時乖乖地跟着走了。
一行人漸漸遠離笙簫之樂,東明晟發現沈寧並非往回宮的路走,反而往皇宮最僻靜的地方走去。那裡頭除了送飯的宮僕,其他主子僕人都不常來。
因爲那是冷宮。
東明晟心驚,快步走到沈寧前面跪了下來,“請母妃止步,前頭……沒甚好去處。”
沈寧看向他,輕輕問道:“你不想去麼?”
東明晟渾身一顫,深深一拜,“兒臣,不敢。”
孩子遭得什麼罪。沈寧嘆息一聲,“衛選侍固然有罪,但她畢竟是將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親生母親,你想念她,她想念你,這都是人之常情。”
東明晟伏在地上沒有擡頭。
“去罷,你去看一看,若是你父皇怪罪下來有我擔着。”沈寧叫魏會上前,“陪着二殿下進去罷,我在外頭等着你們。”
魏會領命,東明晟的手在冰冷的地下握着拳,重重的磕了個頭。
主僕兩人匆匆往冷宮走去。琉璃將手爐捧給沈寧,又爲她理了理大氅,卻也對她的舉動並不多話。
不消一柱香的功夫,東明晟與魏會就出來了,沈寧見他雙眼通紅,招招手讓他上前,執了他冰冷的手往回走,柔聲問道:“見着你母親了?”
“……嗯。”東明晟鼻音甚重。
“別難過,往後再讓你來。”
“……嗯!”東明晟眨了眨眼,一滴眼淚掉進地下。
誰知沈寧這承諾竟是永遠也實現不了,衛選侍竟在見到親兒的當天夜裡,一根白綾上吊自盡了。
沈寧得知消息,震驚地呆坐了許久。她難道以爲她帶東明晟去看她的目的就是這個?還是她是主動選擇了這種方式,讓東明晟往後只認她一個母親,讓她再無顧忌視如己出?
她讓人從學堂中將東明晟接了回來,沉重地對他道出了殘酷的事實。東明晟一張本已散發些許光彩的臉又變得蒼白之極。
沈寧將緊緊他抱在懷裡,喃喃說着對不起。東明晟先是一動不動,許久後抓着她的手臂無聲地哭了起來。
夜裡皇帝來了春禧宮,見沈寧縮在暖炕上無精打采,便知道她因何事傷懷,他沒好氣地斥了一句,“叫你多事兒。”
沈寧一聽,渾身一顫,將頭埋進雙腿間。
見狀東聿衡又心疼了,他走過去將她攬進杯裡,“欸,你又沒拿刀子逼她,自己自責個什麼勁?”
“我就是難受……”沈寧在他胸前悶悶地道。
“她一心求死,跟你不相干。”東聿衡親親她的額,如此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