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隙,匆匆流逝,轉眼便已是兩年。
這兩年的時間裡,婉貞都過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將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了念哥兒身上,她幾乎對外界的事情是不聞不問。
即使本身並沒有用心去做什麼,但在奧斯頓的經營之下,她的財富卻是以幾何的倍數迅速增長着,遠在美國的快餐店和本土的嬰兒用品生意都蒸蒸日上,說是“日進斗金”也絲毫不爲過。兩年前,她還曾經擔心不知日子該如何支撐,這一大家子該如何才能維持,但現在卻變成了不知該如何才能把多餘的錢用出去。
手裡大把大把的資金積壓起來,恰好聽到奧斯頓抱怨因爲沒有統一的銀行機構,所以他每次將快餐店的收益帶到中國,還有在跨國販賣那些嬰兒用品的時候,總是麻煩不斷、提心吊膽,便生出了興辦一家後世那樣真正意義上的銀行的念頭。這個念頭一說出來,立刻便得到了奧斯頓的大力支持,他現在幾乎已經形成了習慣,凡是婉貞起意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絕對會賺錢的,不管懂不懂、理不理解,先答應下來,然後照着去做,很快就會變成大把大把的鈔票進賬了
於是,婉貞和奧斯頓、託德一起,又辦起了銀行來。如今的奧斯頓和託德也都已經今非昔比,就算算不上頂尖的富豪,在各自國家的富豪排行榜上也算是有數的人了。有了他們兩人的參與,銀行的資本金便更加雄厚,所開展的業務也更加多起來。而他們專門爲國際貿易開闢了各項業務,例如異國、異地託收、信用證、以及其他的一些中介服務,雖比不上後世那些正規的銀行,卻也爲在世界各地到處做生意的商人們提供了快捷、安全的金融服務,大受歡迎之餘,自然收益如同流水一般“嘩嘩”地涌進了三人的腰包,甚至比原來的快餐和嬰兒用品等生意更加賺錢,不由得令婉貞感嘆,難怪後世那些金融機構的高管們個個都那麼有錢
因爲有了這麼一家銀行,清政府也很快便發現了它的妙用。之後,凡是涉及政府的國際採購之流,例如後面又進行了一次大規模軍備採購,便是完全交給了這家銀行來負責資金的交接,給清政府帶來極大便利的同時,也進一步保證了交易雙方的資金安全。這令光緒、載灃等人大爲滿意之餘,也深刻認識到一個健全的金融體系的重要性,從而更加大了政府在這上面的投入和支持,而其中最核心的,便是建立起以這家新式銀行爲核心的,屬於中國自己的先進的金融體系,一時之間,這間銀行竟有着成爲中國中央銀行的趨勢。
不過如果要成爲中央銀行,則必須將所有的民間資本全部撤出。這對奧斯頓和託德,以及後來加入進來的中外股東們自然是不利的,婉貞也不希望這家民間銀行就此被收歸國有,於是出面說服了光緒和載灃他們,抽調已經有了一定經驗和知識的工作人員,重新另組一間真正意義上的國有中央銀行,全面專門實行中央銀行的職責,以載洵爲領導核心,抽調了幹員來負責此事的策劃與運作。
然而這本就是個非常新鮮的事物,就算在全世界的範圍內,擁有完全意義上中央銀行的國家也不多,對於大清而言,沒人比婉貞更有發言權,也只有她能成體系地解釋中央銀行的職責與運作方式,因此她不得不參與到此中來。但一來因爲念哥兒還小,離不開母親,二來也是出於對他們孃兒倆安全上的考慮,光緒和載洵特意隱瞞了她的存在,只是在需要她進行指導的時候纔會請她出手,並且是直接的載洵與她的單獨點對點聯繫,對於其他人而言,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卻並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誰。
於是,婉貞便以一種極爲詭異的方式,進入了清政府的核心。好在她本就是載濤的妻子,又是光緒內定的繼承人的生母,更是跟光緒三兄弟有着千絲萬縷說不清、道不楚的關係,因此對於她的新身份,倒也沒有人覺得不妥。
另一方面,念哥兒已經快三歲了,長得聰明伶俐、趣致可愛,而且開朗活潑,絲毫沒有因爲缺少了父親而變得內向甚至自閉。他的性格極爲陽光,看到誰都是笑呵呵的,一笑起來,肥嘟嘟的小臉上便有兩個深深的小酒窩,沒有人不在他這樣的笑臉面前敗下陣來,見過的人沒有不喜歡他的。
而且,根據後世那些媽媽們的經驗,婉貞很早就開始對他展開了早教。利用各種各樣的玩具和方法對他進行智力啓蒙,使得他比同年的那些孩子們都聰明不少,無論是學說話還是學走路,都比別人來得強,直令那些受命來照顧他的嬤嬤們大呼神童,都說她們帶了一輩子的孩子,還沒見過比念哥兒更加聰明可愛的
看到這樣的念哥兒,婉貞心中自是充滿了自豪。這樣的自豪感即使在她進入朝廷的核心圈子之時都不曾有過,自己的孩子能夠這樣快樂而健康地成長,纔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成就
“額娘”她一踏進居住的院子,正在玩耍的念哥兒就蹬着小短腿兒衝了上來,一把抱住了她的雙腿,然後擡高了頭道,“抱抱。”
一個上午沒見,念哥兒固然想念額娘了,婉貞又如何不想念自己的孩子?於是二話不說彎腰抱起他來,卻是有些吃力了。這孩子長得極好,體重增加了不少,也不曾有過什麼大的病患,所以現在抱在手裡沉甸甸的,她想,再過一段時間,怕是自己就再也抱不動他了吧?
念哥兒喜滋滋地趴在自個兒額娘身上,旁邊有個腔調有些怪異的聲音說道:“念哥兒,你又調皮了不怕累着額娘嗎?快下來,讓叔叔抱你吧。”
“不要”念哥兒一轉頭,賞他一個後腦勺。對於這個高鼻子、藍眼睛的洋叔叔,因爲相處得多了,彼此之間也隨便起來,再加上外國人本就跟中國人的育兒觀念不同,在一般人的眼裡,兩人的關係可說是沒大沒小的。
奧斯頓頓時泄氣,哭喪着臉道:“我好可憐,念哥兒不讓我抱了我好傷心。”
對於這位國際友人的賣力表演,婉貞不由得忍俊不禁,念哥兒則是拍起了小手,“咯咯”笑着表示捧場。
耍寶了一陣,三人走進屋裡。婉貞看着菊月問道:“念哥兒上午都做什麼了?吃飯了嗎?”
菊月笑道:“回主子的話,小阿哥上午學了會兒數學,然後便去了畫畫,方纔奴婢喂他吃過了飯,正在外面玩耍消食,主子您就回來了。”
婉貞放心地笑了笑,說道:“很好,你也辛苦了,趕緊去吃飯吧,念哥兒有我看着就好。”
菊月自不會打擾他們母子相處的時間,笑着帶領嬤嬤們退了下去,婉貞則帶着念哥兒爬在炕上,玩起了積木。
奧斯頓也湊趣地加入進來,兩個大人陪着一個小孩,玩得不亦樂乎。此時念哥兒手上拿的,已經不是最初設計那種很簡單的積木了,而是經過了奧斯頓的工廠工人們加工改造,更加輕巧、細緻、顏色鮮豔的最新式積木,現在在國際上大爲暢銷,是他們的主力產品之一。當然,不論有什麼好東西出來,念哥兒都是第一個受惠的小孩兒。
看着他興致勃勃地把各種各樣積木堆砌起來,奧斯頓不由得讚歎道:“玩積木的孩子我見過不少,可能夠像他這樣玩得這麼巧妙的還真不多見。不是我說,念哥兒確實有着非同凡響的腦筋啊難爲你這個媽媽是怎麼教出來的。”
婉貞白了他一眼,笑道:“你再拍馬屁也沒用。如今光是念哥兒和銀行的事情就忙得我焦頭爛額了,玩具廠的事情還是你自個兒搞定,我可沒時間去弄。”
如今他們的生意已經從嬰兒用品擴展到兒童用品,產品增多了,規模也擴大了,面臨的競爭也增加了。奧斯頓這次來中國,本想找婉貞幫幫忙,多設計一些新穎的玩具出來,進一步鞏固他們在國際上的龍頭地位,但沒想到如今婉貞有子萬事足,對這些絲毫不感興趣,再加上政府方面的事務繁多,對他的要求一口便回絕了。
他倒也不氣餒,一路跟着婉貞回了家,軟磨硬泡的,其實說白了,他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些年來,他不停攛掇婉貞離開中國,只因他知道,只要她在中國一日,他就毫無空子可鑽。但一旦她到了國外,在那種開放自由的氣氛中,他還是頗有信心可以獲得美人芳心的
最近家族裡對他催婚的聲音越來越大,作爲這一輩家族中的佼佼者,自然有很多人希望通過婚姻將他牢牢綁在家族裡,也有人希望通過婚姻從他這裡撈取好處,更有人想要通過聯姻的方式進一步擴大他們家族的影響力。總之,他的終身大事牽動着很多人的神經。
但他的心卻早已經失落在了中國,失落在了這個孤身一人帶着孩子卻從不向命運低頭的美麗女子身上。儘管這些年他的百般討好、渾身解數都成了空,卻更加激發了他愈挫愈勇的氣勢,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娶到這個天下獨一無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