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初露,旭日微升。
清晨的朝露,順着樹葉,一滴滴落下,正滴落在孫劍清的肩膀之上。
他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了昏黃的雙目。
站起身,他活動了一下,因爲打坐了一夜,而有些酸脹的胳膊,口中嘀咕了幾句什麼。
然後他轉過身,衝屋子中的李興文三人喊了一聲道:“今日你們三人可以先不用砍柴,將那小傢伙照顧好就是,老夫這就去祖師祠堂,請落霞子真人下山,你們在此稍等。”
說完,不待裡面三人回話,他便架起一道劍光,向着望月絕頂的方向,飛快的遁去了。
屋內,李興文三人徹夜未眠,輪流的照顧着柳辰劍,生怕他被夜晚的冷風吹到,傷勢更重。
梅仁品走到窗前,將昨晚還未燃盡的油燈吹滅,口中嘆了口氣,輕聲對李興武道:“興武兄,你說柳兄醒來之後,我們要不要對他實話實說?以他那樣驕傲的性子,我們若是對他說了實話,怕是會令他難過吧?”
聽了這話,李興武也是一陣黯然,揉了揉因爲熬了一夜,而有些發紅的眼睛,他同樣嘆了口氣,低沉地答道:“唉!可是不說實話,也難以瞞得過他啊!他自己的傷勢,自然比我們清楚,等他醒來後,只要稍一運氣,便能知道自己的丹田,已經碎了。到時就算我們三人再如何隱瞞,怕是也騙不了他的。”
聽了這話,三人又是一陣沉默,均不知等下柳辰劍醒來後,該要如何和他解釋。
便在三人沉默之時,木牀之上,柳辰劍輕輕地發出了一聲**,痛哼了一聲,聲音虛弱地道:“水……水。”
聽到這幾乎微不可查的聲音,李興文三人皆是大喜,梅仁品當先奔到了柳辰劍的牀頭,抓住了他的手,關切地問道:“柳兄,你醒了?感覺怎樣?身上還冷麼?”
聽到胖子這聲音,柳辰劍怔了怔神,半晌才睜開眼睛,虛弱地瞥了他一眼,口中道:“胖子,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自己的頭,好痛?還有,爲什麼我現在感覺渾身發冷啊?我是不是發燒了?”
聽他這麼一問,胖子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只好轉過身去,端了一壺熱水,給他倒在碗中,遞給了他喝,口中卻敷衍道:“呃,沒事,柳兄,想是昨晚太冷了,你沒蓋好被子而受了風寒,再牀上歇息幾日,也就……也就沒事了。”
說着,他就低下了頭,不敢拿眼睛看他。
柳辰劍接過了他遞來的水,慢慢地喝了兩口,這才感覺精神稍振,將水碗放在牀邊,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口中疑惑道:“哎,對了,今天不是要去做砍柴的功課麼?怎麼你們還不去洗漱?要是誤了時間,今天可是會被罰不能吃飯的!快扶我下牀,咱們洗漱好了,就去砍柴吧!我是這次試煉的第一名,可不能落了別人的後面!”
說着,他努力掙扎了兩下,想要從那牀上下來,但是,還沒等他從牀上坐起,他的小腹位置處,就傳來了一陣陣劇烈地絞痛之感,疼得他冷汗直冒,連嘴脣都紫了起來。
他發出一聲慘呼,重新又跌倒在了木牀之上,鑽心的疼痛,令他連一句話,都難以說出。
李興文三人,見他如此疼痛,都是將頭轉了過去,不忍的低下了頭。
過了許久,柳辰劍才從那一陣陣地劇痛之中,緩過了一口氣,他哆嗦着嘴脣,顫聲問道:“我……我這是,怎麼了?”
說着,他將目光看向了梅仁品三人,但三人哪裡忍心和他實話實說?
因此感受到他詢問地目光射來,都是低下了頭,不肯與他對視。
望着三人這等表現,柳辰劍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他皺了皺眉,用手捂着頭,自己苦苦地思索起了昨晚所發生的事情。
想了良久,他才發出了一聲驚呼,口中道:“啊呀!我想起來了!昨晚,我似乎被人給偷襲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小腹之內,又是一陣劇痛襲來,中間還彷彿夾雜了一絲幽幽地寒氣,直衝肺腑,凍得他渾身打顫。
咬着牙,柳辰劍從牙縫中發出了一聲痛哼,質問道:“我,我這根本不是風寒,我是被,被人給打傷的!是誰偷襲了我?那人被抓住了嗎?你們告訴我呀!!”
這最後一聲怒喝,幾乎用盡了他全身的氣力,令他又劇烈地喘息了起來。
看到他如此難受,李興文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終於還是嘆了口氣,勸他道:“好了,柳兄,你不要急,先躺好,我再慢慢跟你說清楚。”
聽到這話,柳辰劍咳嗽了一聲,用手緊緊地捂住了小腹,虛弱地道:“興文兄,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傷的很重?我知道,那偷襲我的人,功力極爲高深,這一次,我怕是活不成了吧?”
聽了這話,李興武趕忙搖頭道:“辰劍兄弟,你別瞎想,沒那麼嚴重,孫長老說了,你性命暫時無憂,只是……”
“只是什麼?”,柳辰劍急問道。
他看着柳辰劍那急切的模樣,心頭不忍,終是嘆了口氣,老實地答道:“只是,你的丹田氣海,被那人給擊散了,孫長老說,可能你以後,都無法學得仙法了……”
“什麼!”
聽到這話,柳辰劍雙目的瞳孔,急驟地收縮了一下,隨後,他眼中的神采,就這麼一點,一點地,黯淡了下去。
他無力地,將頭靠在了枕頭之上,目光渙散,口中似自言自語一般地,低低地念叨着:“丹田破碎……丹田破碎……”
這樣唸叨了許久,他才艱澀地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臉,衝李興文三人道:“你們,是在騙我,對吧?你們知道嗎?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你們一定是在騙我!”
李興文見他這樣,心中着實難受,他走到了柳辰劍的牀頭,伸手按住柳辰劍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柳兄,你冷靜點,別這樣……”
他話還沒有說完,柳辰劍就一甩手,狠狠地將他的胳膊給撥了開,口中憤怒地吼道:“別碰我!”
他這一聲怒吼,頓時嚇得李興文,將手給縮了回來。
他們都知道,柳辰劍現在的脾氣極爲不穩定,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令他做出過激的行爲來。
房間中的四人,登時便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沉默之中……
過了半晌,柳辰劍才從那初聞噩耗的心境中,平復了一絲神來,他抽泣了兩聲,終於憋不住心中的委屈,哭了出來。
一邊哭,他一邊低聲自語道:“爲什麼?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我不過是想要早日修煉到玄丹境,見到我的父母,爲什麼老天要這麼對我?爹!娘!你們在哪裡啊?孩兒,真的好想你們啊!嗚嗚嗚……”
說着,他的淚水便抑制不住地,大滴大滴地滑落了下來,將他身下的被子,給浸溼了大片。
李興文三人雖替他難受,但此時也不知該如何勸他,只得一個個幹坐在哪裡,眼睜睜地看着他委屈地哭泣。
便在此時,屋子外面,傳來了兩聲驚天劍鳴。
下一刻,屋子的木門,被人一把推了開來。
四人循聲望去,只見孫劍清尾隨着一個身材枯瘦地白衣老者,緩緩地踏入了房門。
李興文三人趕忙站起身,低頭衝着孫劍清行了一禮,口中道:“弟子拜見孫長老!不知這位真人是?”
孫劍清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免禮。
然後便微笑着衝他們介紹道:“這位便是落霞子真人了,他醫術超羣,乃是我玄瀟天閣中,丹術造詣最高的人了,此次聽說外門弟子被人襲擊受了重傷,便來幫忙診治,你們還不快謝謝他?”
四人一聽此話,都是大喜過望,梅仁品當先就衝落霞子跪了下去,倒頭便拜,口中哀求道:“真人!我求求你您,請您一定要救救我這位兄弟啊!他修行不易,又有俠義心腸,若是從此以後不能再修煉,便和殺了他,又有什麼區別?您老人家法力無邊,可一定要幫忙救他一救啊!”
說完,他便用力向地上磕去,他那胖胖地腦袋,磕在地上,頓時便響起了一連串的“砰砰”聲。
那李興文兩兄弟,此時也反應過來,忙跟着梅仁品一起,跪了下來,重重地向地上磕去,都是口中大喊道:“真人慈悲!”
落霞子看到這種場面,心中不禁一軟,嘆了口氣,伸出手掌往上虛擡了一下,真氣透體而出,將他們三人控住,卻是再也無法繼續磕頭了。
做完了這些,落霞子纔開口道:“好了,之前在來此地的路上,孫兄便已經和我說過了此事,這柳辰劍的事蹟,我前日裡也聽那孤鴻子和我說起過,倒像是個可造之材。”
“你們放心吧,既然我來了,便定會全力醫治於他,至於到底能不能最終治好,說實話,我也沒有太大把握,畢竟,傷這孩子的人,乃是一位連孫兄都無法治住的高手,兩者實力相差懸殊,那人又是有心想要傷他,唉!我怕是醫好的希望,並不是很大啊……”
說着,他便伸出手,將那跪在地上的三人,給拉了起來,自己動身,走到了柳辰劍的牀前,坐了下去。
他看着柳辰劍那渙散地目光,不由地嘆了口氣,口中柔聲勸道:“孩子,你且先不要太過沮喪,要知道,人這一生,最寶貴的,便是自己的心境,若是內心坍塌了,便是再好的藥,也醫治不來的,明白嗎?”
聽了這話,柳辰劍睜開了淚眼,看了看他,過了半晌,才嗚咽道:“真人,我明白,可是……”
落霞子衝他微微笑了一下,繼續勸道:“好了,不要想太多,將內心放平和,我這就爲你診脈,一切等我看過脈象再說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