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聶秋從未見過費長房。這個年近六旬,但卻鶴髮童顏的老人,說話談吐之間,透着一股隱隱的浩然之氣。一身學院上師先生專有的青衣長衫,腰間繫着一條藏青腰帶。
“謹遵上師諭!”聶秋起身,彎腰行禮。走到了費長房的跟前。
只是還未近身,那費長房突然大手一揮,一片白色的米粒從天而降。聶秋抓了一顆放在手裡,卻是糯米。
聶秋倒是記得,大陸之上不少道宗的一些派系子弟當中,有口不離三,糯米傍身的傳統。這些道宗多半都是以驅鬼,捉妖的天下行走。糯米則有驅邪,逐陰鬼的作用。
而聶秋被費長房從頭到腳撒了一把糯米在身上,那糯米灑在全身,聶秋卻也頓時感覺到了心目清明,渾身輕鬆暢快。
“下面,我教你們摘葉手。聶秋你與我搭手過招,牢記每一個動作要領!”
費長房說着,便擺開了架勢。
六旬的老人馬步踏開,看那下盤穩如磐石!一字馬踏開,砰的一聲,地面被費長房踩的一聲悶響,地面的塵土被盪開,沖天而起!
聶秋看的目瞪口呆,卻也沒有想到,這費長房的功法修爲竟然也如此之高。
在此之前,他多少聽到過一些關於費長房的事蹟,但多半都是聽旁人訴說費長房在朔州,不,乃至於整個北郡都是數一數二的煉藥大家!
費長房所說的摘葉手,實際上是一種炒藥的手法!
以雙掌爲鏟,將草藥上的雜質清除。說來這其實也是一門藥師必學的基礎功法,只是年月久遠。護身格鬥的功法武技,演變成了草藥必備的武技。
當然,最初的摘葉手威力十足,殺傷力更是驚人。只是久而久之的,演化成爲了一門煉藥的手法,技擊搏殺的套路痕跡已經被演變的越來越模糊了。
費長房耐心的教導聶秋,而一旁的聶秋也虛心的學着。臺下的黃班學子或多或少的都會覺得,這什麼摘葉手的有些枯燥,多數人看的昏昏欲睡。
唯獨聶秋和少數的幾個人,學的格外認真。
費長房的肉身實力深厚,並且超出了聶秋的相像。本以爲費長房的肉身淬體實力,應該徘徊在淬體四五層左右。但卻沒有想到,費長房將摘葉手全部交給了聶秋之後,二人再次搭手的時候,費長房只用了三成的力,便三四招化解了聶秋新學的摘葉手。
可見,費長房的實力絕對是淬體八層之上,甚至到達煉氣境也並不是完全的不可能。
二人過招,路數一致,費長房幾乎一整套的摘葉手全部交給了聶秋。聶秋也學的很認真,並且很快。一個時辰的功夫,撇開二人境界實力的差距,單論招式,聶秋已經能在費長房之前立足十五招而不被看穿招式的關隘了。
旁人看的眼羨,能和費長房搭手過招的學子修士多得是,但是能想聶秋這樣,和費長房搭手十五六招而不被破了關隘的,卻是屈指可數。
周圍學子看的眼中滿是羨慕,卻也是議論紛紛。
“聶秋這般實力,怎麼就會被分配到了咱們黃班?”
“是啊,這纔是剛學了摘葉手,就能有這般的韌勁兒,怕是學院裡面聶秋也能排得上中等水平。”
“還不是因爲得罪了什麼人,被人使絆子,不然這實力,放到學院也是天班的節奏!”
在周圍人的議論聲中,聶秋再第十六招終於被費長房看破了關隘。
費長房一手藏畫手,退了逼近的聶秋。
“這一套摘葉手,又俗
稱妙手。本就是古代某位藥王所創。一來是讓藥師防身,兒來則是凝結煉藥。聶秋,兩個時辰了,你先行退下吧。”
費長房雖然說話仍然不鹹不淡,表情冷峻。但是經過了這兩個時辰,一老一少的搭手過招,費長房眉宇間看着聶秋的身上,卻也有了些許的柔和讚許。
費長房在朔州書院多年,黃班裡面的學子什麼樣子,他很清楚。但今日聶秋的表現,卻讓費長房眼前一亮。看着聶秋的下去的背影,費長房不由得心說道:“此子臨戰破境看樣子也絕非巧合,修行之路靠的是天賦,氣運,以及更多的努力。若是將來此子心術端正,也未嘗不可成爲一代俊才。”
費長房心裡想的自然不會輕而易舉的告訴別人,那張冷峻的老臉很好的掩蓋了心中對聶秋的讚許。
但倘若讓外人知道,費長房此時此刻心中是這麼一番想法的話,怕是聶秋明日一早便會從黃班調進天班。
一來是費長房在書院裡的名聲和威望資歷,二來這些年來,朔州走出去的青年才俊,有的位極人臣,有的則輔佐大吏,風光無限。其中多數都是出自費長房的調教,另外的則是老夫子的真傳弟子。
如此一來,費長房看重的才俊,那必然成色不會比老夫子的親傳弟子差多少。
“行了,你們都下去歇息吧,今日的授課便到這裡了。”費長房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黃班的衆人如釋重負,兩個多小時,能把費長房的一套摘葉手記下來的恐怕沒多少。
“怎麼樣?怎麼樣?費長房是咋認識你的?”學堂內的衆人散去之後,昭華和龐鳳雛拉着聶秋到了一邊,問道。
“我也不知道,之前我並未見過費先生啊。”聶秋撓了撓頭,的確在此之前,費長房什麼樣他都不知道。
“真沒勁,得了,你和費長房光是搭手就整整兩個時辰,老頭兒傳授的認真,你也學的認真。聶秋,你是真不知道這摘葉手有啥用處?”昭華白了聶秋一眼。
“我真不知道,費上師讓我學,我便學了啊。”聶秋搖了搖頭,在此之前,他從未接觸過真正的藥師武技,自然不知道這摘葉手的用處。
“走走走,一邊走一邊說,我餓了。”龐鳳雛拉扯着二人就準備離開。
離開的路上,昭華將摘葉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給了聶秋。
原來摘葉手起初的確是一門藥王所創的功法武技,但幾百年的演變之後,這一門功法武技已經演變成了一門煉藥的手法!
“摘葉手分爲上下兩部,費長房傳授的則是上半部。”昭華說到這些,侃侃而談,似乎對於煉藥有着諸多的心得一般。
“摘葉手的上半式是真正意義上的摘手,選藥,摘藥,再到碾磨,一氣呵成的功法,講究步調,手勢,力度缺一不可。”
“雙手炒藥?”龐鳳雛揉了揉自己寬厚肥的爪子,道:“不是有專門的石磨和鍘刀用來碾磨,切藥嗎?怎的就用雙手來炒?那草藥上面有諸多倒刺,劃在手上便是一條血,得有多疼啊。”
昭華瞪了龐鳳雛一眼,道:“所以,練摘手的多是煉氣層的高手,身體內形成靈氣,運用靈氣保護雙手,避免草藥割傷!”昭華侃侃而談,聶秋卻好奇的道:“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昭華仰起頭,那不算豐滿,但卻緊緻誘人的胸脯挺起來。直爽性子,昭華卻也是全然不顧這些小節,道:“柳塘城的藥王莊你們可知道?”
聶秋搖頭,龐鳳雛則眼前一亮。
“你家在藥王莊?吹
牛吧,藥王莊在朔州以北三十多裡的陰山腳下,靠近北荒,經常遭遇蠻兵,沒落好些年了。”龐鳳雛不怎麼相信。
聶秋卻也繼續聽着,關於什麼藥王莊之類的,一直蝸在公主坪的聶秋可從未聽說過,自然也不好發表自己的意見。
“藥王莊背靠陰山,多是一些老參客和獵戶,民風彪悍,是北郡的第一大的莊子,盤踞了鄉勇百十人呢。”龐鳳雛簡單的介紹了一遍,目光閃爍的看着昭華。
而聶秋聽完這話,心裡的小算盤卻也啪啦啪啦的敲響了起來。崔虎的傷勢如今雖然穩定了,但是想要恢復如初,卻是需要許多名貴的藥材。這藥王莊的財力恐怕不及元善堂,但是憑藉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參客,熟悉了陰山的地理環境,藥王莊上的藥材肯定比較豐富。聶秋盤算着,是否能通過昭華和藥王莊做做生意,從他們那裡進些藥材。
畢竟,自己現在已經進入了朔州書院,接觸到了正統的煉藥手段,將來想要煉藥,材料是頭等一件的大事。
“可是藥王莊沒落好些年了,據說因爲北荒右單于這些年蠢蠢欲動,數次入侵大唐境內,藥王莊已經內遷了不少人家,隨之的那些老參客也都是死的死,走的走。”龐鳳雛問道。
“你說的這些倒是實情,藥王莊已比不得幾年前那麼強盛。但是留下來的那些參客獵戶,卻也都不是泛泛之輩。大山的恩賜,就是我們藥王莊吃幾輩子都吃不完呢。”昭華說起自己的家鄉卻是讚不絕口,難掩驕傲的神色。
只是聶秋心有好奇的繼續問道:“那你剛纔說的摘葉手的下半式又有什麼玄妙之處?”
聽到這話,昭華那張俊俏水靈的臉蛋上面,也露出了一絲難言之隱,道:“我也是聽莊上的老人說的,摘葉手本就不算什麼高深的武學。上半式剛入行的藥師多數都會,但是下半式卻是非常的玄妙。想要精通,也必須是淬體境的高手才能行。”
“還必須是淬體境的高手?”聽到這話,聶秋卻也有些敗興。
自己剛剛進階淬體三層,距離煉氣境還有足足七層呢。如此一來,摘葉手的下半式對於自己,的確沒有太大的用處。
隨後聶秋多問了昭華,下半式的玄妙所在,昭華也一時半會解釋不清,只是說摘葉手的下半式複雜多變,是一路與靈氣配合修煉的功法,淬體境的修士想要去修行,卻也不是那麼容易。
和昭華,龐鳳雛三個人在飯堂用了晚飯。龐鳳雛便拿來了一壺酒,三人回到學舍,吃喝了起來。
雖然都是剛剛接觸,但三個人性格對路,倒是談天說地,聊的好不熱乎。見見的忘卻了時間,加上酒喝了不少,三個人在學舍內便昏昏的睡了過去。
等到入夜,龐鳳雛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睡着,昭華也因爲喝了不少,而面頰緋紅的倒在聶秋的牀上深深睡去。趁着這點時間和閒暇,聶秋再次神念一動,進入到了金舍利的幻境之中。
進入幻境,在那淬體三層的六千多級石階上走了一遍,聶秋便已經耗盡了氣力,汗流浹背,坐在山路邊緣氣喘如牛。
這時小沙彌一蹦一跳,撅着嘴,一臉不開心的從山上蹦跳了下來,見到聶秋,一屁股坐在了旁邊。
“小泥鰍,今天應該是你進書院的第一天,我一個人在山中閒的無聊。好不容逮着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說說話,你給我說說,書院的生活咋樣?”
聶秋愣了一下,往日見小沙彌,這小子都是頑童性格,天真快樂,今兒這是怎麼了,一見到他就憂心忡忡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