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議論來議論去,何曾問過小主的意見?”就在此時,突然房玄齡開口說道。
轉而老人看向坐在一旁的徐晚,詢問的目光看着她。
徐晚微微起身,行了一個宮廷禮節,端莊大氣,環顧四周,並未有過多解釋,只是看着聶秋,眼神之中微微泛起一抹溼潤,似乎是極爲欣賞的目光之中,透着一股子心疼愛憐。
“我真沒有想到,你真的敢站在這裡當這麼多人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聶秋笑着撓了撓頭,道:“我怕今夜再不說,以後就沒這個機會了。”
“他說的沒有錯,聶秋說的沒有半點錯。這樣說行了嗎?你們滿意否?”徐晚環顧四周。
讓一個女子說出這番話來,哪怕是在民風開放的大唐,也是一件極爲難得的事情。
她臉色微紅,轉而坐在一旁,眼再也不曾看向別處,只是一直看着聶秋,愛憐的眼神讓周圍的男人們心癢難當,卻也同時萬丈怒火從膽邊升起。
......
“朕有些乏了,夜宴之事和提親的事,就交給丞相主持了吧。”望向殿內衆人,只見場間一片安靜,陛下輕嘆一聲,說道:“今夜就這樣吧。”
殿內響起議論聲,嗡嗡不停,有些煩擾,人們很是驚訝,不知道那唐皇的心思,爲何陛下要直接宣佈百子宴結束,天策府的神將臉色陰沉說道:“陛下此事就此了結?還是押後在議?”
唐皇微微挑眉,他支持徐範兩家的這樁婚事,但聽着這位天策府神將的話,不禁微怒,心想自己是給你們留些顏面,纔想提前結束百子宴,讓你們私底下在做討論,卻不曾想這天策府的神將們,竟然如此不通曉事情!
他簡單的囑咐了房玄齡幾句,不再理會此事。
倒是聶秋身邊的範琦,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精彩。
“看樣子那些侍衛是不敢動你了,我的小命又保住了一次。”
很多人的臉色各種精彩。
是的,婚姻終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地君親師在上,與當事者沒有太多關係,普通人家訂婚確實不需要女子同意,但問題的關鍵是徐晚不是普通人,更何況先前有人還說過那樣一番話。
人們望向黃昭的眼光,有些複雜。
範琦嘲諷說道:“黃將軍無論今日你和聶秋鬥法結果如何,你都恐將成爲最大的輸家。”
黃昭沉默不語,他並不知道事情的發展竟然如此一波三折,他很不理解唐皇陛下,夏後,以及徐王爺究竟在想什麼,他更不理解今夜到底是怎麼了,事情完全不應該如此發展。
方纔徐晚很簡單的幾句話,意思卻很明白,再看他和聶秋之間的眼神
黃昭更是怒火中燒。
這場婚事是徐王府與天策府之間的聯姻,如果能夠成功。那一方面鞏固了徐王府的軍中的地位,成就了大將軍府一直想得到,卻不曾得
到的皇家血脈。這是唐皇、大將軍、天策府、徐王府的集體意志,如此,即便她是徐晚,又有什麼理由表示拒絕?
然而徐晚用幾句話,便對整個大陸做出瞭解釋。
這個解釋很簡單,卻無法辯駁。
……
……
殿內一片沉默,鴉雀無聲。
之前沒有人相信聶秋的話,即便證實他說的是真的,徐晚心意裡面有他的位置。但也沒有人真心認同這件事情,一直到剛纔徐晚親口所說的那幾句話,半狠狠的抽了好些人的耳光!。
南雨柔先前看過這封信,心裡默默想着,這女人究竟想做什麼?
白橋的斜靠在一旁,讚歎道:“小師弟若真是娶了他,真是天大的福事。”
聶秋微低着頭,看着殿內金磚上自己的倒影,他的神情越來越平靜,心情越來越輕鬆,最後卻有抹說不明白的惘然。但是想到了自己在北落師門之中看到的那一幕,卻也更加堅定不移的要站在這大殿之中,接受者千夫所指。因爲只有自己站着,十五年前死了的人,才能昭雪!只有活着,自己纔可以替私人鳴冤!
但是與其卑微的活着,倒不如站在衆人面前,做那刑天一般叫罵不休,讓所有人知道,雖然泥犁宗崇尚辟穀吃素,但是泥犁宗的弟子也是長了牙的!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瞎了眼,或者被雁扇了臉,這句話和今夜的實際情況並不完全相符,但在徐晚的兩句話後,很多人卻真的有這種感覺,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痛。
大將軍的臉色很難看,當然,從今天百子宴開始,他的臉色似乎都沒有好看過,隔着很遠的距離,他盯着聶秋,眼睛裡有幽火在燃燒,到了此時此刻,爲了挽回將軍府的顏面,爲了重新獲得這份婚姻,他必須做些事情——哪怕這裡是皇宮,他依然想殺了聶秋
不管什麼泥犁宗,不管什麼唐渡厄,更不考慮那和聶秋一個鼻孔出氣的房玄齡。只要那個少年死了。
圍着聶秋和白橋的宮廷侍內裡,有他最忠誠的下屬,也有所謂死士,那人緊握着刀柄,神情如鋼鐵一般堅毅,然而眼神卻盯着聶秋的後頸,那人的眼光並不冰冷,以免引起它人的警惕,但非常專注。
只要徐世績眯着眼睛,發出信號,聶秋的頸便可能被一把快刀砍斷。
但這幕血腥的畫面沒能發生,因爲就在大將軍心意微動之刻,兩道淡漠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道來自首相白塔的房玄齡,時常閉着眼睛似乎極爲貪睡的老人家,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睜開眼睛說幾句話,或者只是睜開眼睛——睜開眼睛是個極簡單的動作,要比揮手快,比拔刀更快。另一道落在大將軍身上的目光,則來自一個令他意相不到的人——南雨柔。徐世績神情變幻不定,終究什麼都沒有做,如果只是主教大人的警告,或者他還會搏命一擊,但南雨柔的眼神,則讓他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決心。
殿內的情形現在緊張到了極點,也尷尬到了極點,於是也安靜到了極點,在範琦嘲諷說出那兩句話後,南人自然憤怒,卻不知該如何應答,便在這時,散席間不知何處,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先祖有命,自當尊重,只是……徐範聯姻,乃是何等大事,爲了抵抗魔族,個人做些犧牲,又算得什麼?”
看座席位置,說話的人應該是位七大宗的普通書生打扮的修士,沒有人知道他爲什麼會這樣說。
此言一出,滿場俱寂,比先前更加安靜,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人們不是用沉默表示反對,而是明明知道這句話其實毫無道理,卻又是這場婚事成功的最後希望,於是人們用沉默把自己置身事外,讓說出這句話的那個熱血青年站到了臺前。
聶秋望向那處,只見說話的那名年輕人神情微惘認真,明白此人真是這樣想的。聶秋心中笑了笑,念及此,他沒有憤怒生氣,只覺得有些悲哀,這孩子讀了十幾年的書,到頭來一個字沒看到心坎兒裡。
“看你這般打扮,應該是書生出身。只是罔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到頭來還都是念到狗肚子裡去了。”
“是啊,讀了聖賢書,卻還是這麼下作。”
又有一道聲音在寂靜的宮殿裡響起,這句話看似尋常,實際上則是站在很高位置,或者很冷漠的對岸,對整個中土發出點評,令殿內的人類更加憤怒的是,因爲先前那刻的沉默,他們竟然無法反駁這句話。
這場徐範聯姻,一開始的時候,看着便是大唐的一場盛事,然而天策府提親,徐晚卻心裡根本沒有黃昭。若這等婚事是頭一號的,那這黃昭若是再糾纏下去,他的這臉皮臉皮也是比長安城的城牆拐彎兒還要厚。先前天策府本以爲事情穩妥,不會節外生枝。當聶秋忽然出現,也要提親的時候,人們纔想着要尊重徐晚自己的意見,而當那徐晚的兩三句話,便把事態明確了下來。而如居然又有人說要以大唐的利益爲重……
這,真的很下作。
揭破僞裝、把所有人的無恥袒露在夜明珠的光線之下的人,是白橋。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與怒意,看着殿內的人們說道:“你們臉都不要了嗎?”
坐在殿首的神將們憤怒難抑,已經忍了很長時間的黃昭身後的一位統領霍然起身,喝道:“放肆!”
聶秋看了此人一眼,想要回罵兩句,又擔心二師兄不喜。
卻看到二師兄白橋,捏了捏他的肩頭,笑着說道:“師父常說,出門在外,不必做口舌之爭。”
轉而又搖頭說道:“但既然今晚這一戰躲不過去了,那首先在罵架方面泥犁宗就不能輸。”
聶秋想了想,說道:“師傅說的有道理,師兄說的更有道理道理。”
轉而,聶秋看向了那天策府的統領。目光之所及處,也落在了黃昭的身前。
“放你大爺的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