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書院後山面壁崖,風雲頂。
方纔的一場惡戰,風雲頂依然清冷。腳下便是萬丈懸崖的雲海,漫無邊際,羣山環繞之中,風雲頂猶如與世隔絕的孤峰一般。
尋常人在這裡呆一個月,再話多的人,也能變成啞巴。
因爲這裡太偏僻了彷彿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段純陽看着滿天雲海怔怔出神,那張放在朔州便能算作俊朗的臉蛋,此時此刻寫滿了失望和驚容。
他的身後站着聶秋。
死敵相見,卻並沒有動手。
因爲他們的身後還站着老夫子和費長房。
饒是如今成了階下囚,段純陽卻還有着那麼一股不服輸的氣勁在身上,就像是與生俱來的一般,想要抹殺掉,除非他死掉。
“旭聖子來書院的事情我起先便已經知道,但是他在明禮堂上殺人的事情,與我無關。不過你們就算多加我一跳也無所謂。”
段純陽扶手而來,還是那般的桀驁不馴。這點倒是和那聶秋極爲相像。
“段純陽,你放心,既然老夫答應你宗門比鬥當日你們在瞭解恩怨,那老夫便會留你到宗門比鬥那一日。”費長房一雙老眼,精光四射,看不到一丁點的渾濁,雙眼聚光有神,襯着他費長房好似也年輕了幾歲。
“聶秋,你真的很傻很蠢,我真心不知道,我怎就**差陽錯的和你這個笨蛋爲敵。”段純陽呵呵一笑,不知不覺幾多青白的葉子從他面前飄落了過去。
他轉過頭,上下打量着聶秋。
一月未見,聶秋卻好似比之前眉宇間更加成熟了一分。
話不多,站在費長房身後的聶秋,依然像是剛入書院的時候,雖然眉宇間成熟了不少,可是依然有着那麼一股未脫的稚氣。
“赫連燎原是我的舅父,從小便對我溺愛有加。他性格古怪,是六大宗門檔中行事作爲乖張之人,手下門徒極少。可是沒想到,他竟然一眼看中了你,甚至忘記了你我不死不休的恩怨。”
段純陽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若是有女人看到這英俊的微笑怕是此時此刻已經撲上去了。
“可惜,你是一個笨蛋!十足的笨蛋。我舅父雖然性格古怪了一些,但卻也是六大宗門,爲數不多的高手。只差一步便能進日遊境的高手。你卻爲了費長房,拋棄了這麼一條大腿,呵呵呵,你說你是笨還會傻?”
聶秋歪着頭,好似思考着很難的問題一般,最後道:“我娘教我禮義仁智信,缺一不可。一日爲師終生爲父。”
費長房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目光,他知道,這次他沒看走眼。他等了一輩子,等一個人,等一個能夠傳承他衣鉢的人。而很顯然,眼前這個被段純陽稱作爲笨蛋的聶秋,無論將來能否一飛沖天,平步青雲。但最起碼,這小子本性不壞。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聶秋。”
突然,段純陽話鋒一轉,確實讓所有人沒來由的一怔。卻也不知道,這極度驕傲的寒門士子的代表,爲何能夠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沒錯,謝謝你。不是你,我便不會上這思過崖面壁思過,不會倒退境界。俗話說退而求次,一步破虛空。聶秋你如今已經是淬體六層境了吧?”
段純陽問聶秋,聶秋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倒是沒有隱瞞的意思。
“半年之後你能否突破淬體九層的玄關?進階煉氣?”
聶秋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真心不知道該如何的回答。
“沒關係,反正半年之後你和我必定有一個人活下去,一個人身死道消。不過,很顯然,身死道消的
那個人,不太可能會是我。”
段純陽說完這話,費長房面色一緊!就連老夫子,卻也那看上去昏昏欲睡的眼神之中,迸射出來了一團精芒之氣!
誰都想知道,段純陽肚子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轟隆!
答案最終出來了!
只見那段純陽突然掌心攤開,平滑白皙的手掌中央,轟的一聲,炸開一團金色的光芒!
“異火!”
金光乍現不過片刻眨眼的功夫之後,便立刻化作了一團炙熱的火焰,燃燒空氣,翻滾陣陣濃煙!
沒錯,是天地異火!
只是這天地異火的成色,遠不如聶秋所掌握的那炎陽之火。
普普通通的異火,雖然也是煉藥殺人的好手段。但是很可惜,並非炎陽之火那般,難以尋覓。
費長房大驚失色,連帶着聶秋也是萬萬沒有想到。思過崖頂孤獨的生活,非但沒有磨練掉段純陽的心智,反而讓他更加堅韌!
聶秋一月連跳兩級,淬體六層。而這段純陽,在山上面壁一月,竟然被他頓悟了淬體的神通,只差一步便要進階煉氣境!
加上和聶秋交手,被龍象般若訣的龍象之力擊傷。段純陽當真是大徹大悟,和聶秋一樣,用了一月的時間,進步神速!
只是他段純陽本身就有修爲底子,淬體六層雖然被打退了一境。可是,他仍然是書院一等一的高手!
思過崖一月的時光,非但沒有讓他的功夫倒退,反而還讓他進階了淬體九層的玄關,一躍衝破淬體,進階煉氣!
“聶秋,半年,你只有半年的時間,也只有一次機會!半年之後,宗門大比,便是你我恩怨瞭解之日!”段純陽說完這話,突然臉色一變,本來一本正經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些許的喜悅的神情。
“不過你還要多加小心,不要等不到宗門大比的日子,你就被那覬覦靈參的江湖之人盯上,身首異處了!哈哈哈!”
面壁崖,風雲頂之上,段純陽爽朗大笑。笑聲飄蕩幾裡之外的村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真真切切。
聶秋看着段純陽,心中五味雜陳。
雖然明知道這段純陽只是言語譏諷自己,可是憑心而論。自己進階淬體六層,全靠那靈參和虎骨的幫助,倘若沒有靈參虎骨酒的幫助,就算小沙彌在如何的努力,自己也斷然不可能只用了一個月,便進階淬體六層!
而段純陽,卻什麼也沒有,單純在這面壁崖風雲頂上一個月,便突破了關隘瓶頸。從聶秋的龍象般若訣之中,找到了他突破關境界的法門。一躍進階成就了煉氣境界!並且掌握了一門異火!
這等天賦,不管是陰差陽錯還是別的原因,倒真是和聶秋不相上下!
他段純陽說的一點也沒錯,半年之約,鹿死誰手還是猶未可知?
段純陽進階了煉氣境,只用了區區一個月的時間。卻讓聶秋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和費長房離開了風雲頂的面壁崖,聶秋立刻回到了書院,進入到了舍利子的世界當中。
站在那神山之中,聶秋先是打了一套龍象般若訣的拳法和掌法,而後便興致勃勃的修煉起來了太阿九劍。
如今能爲聶秋保命的手段並不算很多,龍象般若訣的內功心法和拳法,菩提摘葉手,和一門婆娑世界的輕功身法之外,便只剩下了這太阿九劍。
然而聶秋卻是實實在在,見識到了這太阿九劍的玄奧精深。
當日自己和病公子沈拓對劍,若是放在之前,自己還未練劍的時候。單憑純粹的龍象般若訣的肉身力量,卻也是難以
敵得過那劍法精深的沈拓。
但是當日在那明禮堂內,聶秋憑藉太阿九劍,不但成功的將那沈拓斬掉了半邊臂膀,廢了他一身的修爲。甚至還將那鬼道人旭聖子的絕學符篆給逼了出來。
半年之後便是宗門大比,到時候,天下七大宗門都會派人前來,網羅世間各地,天賦異稟的修士。
這還並非是完全重要的,半年之後的宗門大比也將是自己和那段純陽瞭解恩怨的時候,這太阿九劍若是修煉成熟了,自然而然能夠成爲自己對決段純陽的一大助力!
不知不覺,聶秋在山中修煉了整整一日。
汗溼重衣,氣喘吁吁的聶秋坐在山路上冰涼的石階上賣弄,氣喘如牛。
一套龍象波若訣的內功心法,配合拳法,倒是精煉了皮肉筋骨。而同時,聶秋卻也發現,太阿九劍對於劍氣的掌握,非常玄妙。早日自己領悟劍訣的時候,那劍訣和劍法之中,便要講究劍氣合一,做到這一點,纔是太阿九劍的精髓!
若不是聶秋有龍象般若訣的內功心法作爲鋪墊,早早的便掌握了天地靈氣的規律,怕是這太阿九劍,聶秋也難以輕鬆自如的練到極致。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聶秋終日在山中苦修度日。白天便和費長房一起在藥方之中,將那千年靈參的參須入藥,熬製藥材。同時費長房也傳授了聶秋幾道凝氣所用的藥方,煉化出來,服用之後倒是事半功倍。
晚上了便進入靈山幻境當中,修煉龍象般若功和那太阿九劍。同時用那婆娑世界的輕功身法,反覆嘗試着攀登那第八層境界的山路!
數以億萬的臺階走起來,彷彿沒有盡頭一般。
但聶秋卻也知道,半年之後的大比關乎性命,他不能不使出十二分的精力投入進去!
然而聶秋本該慶幸,這第八層的山路,雖然崎嶇,但行走了一半,卻還未遇見任何的幻想攻擊!
然而去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腦袋裡纔剛有這一番想法。
那山路之上便陡然荊棘橫生,無數莽獸從林間殺奔出來。一個個宛如緣故惡靈一般,嗜血兇殘,見到聶秋便撲殺過來。
聶秋手中鉤沉劍,舞起太阿九劍,宛如苦修磨練一般,在那山路之上,反覆揮舞大劍,腳下生風,每走一步便彷彿跨過一個婆娑世界一般!
可是這第八層山路聶秋反覆行走數遍,卻始終難以精進。第十九次登山失敗後,聶秋終於泄了氣,不再盲目的嘗試登山。
退出神山舍利子內的幻境,聶秋迴歸現實當中。想到自己許久未曾回家看望母親,便當下收拾包裹,將鉤沉劍收入乾坤袋中,只留龍雀刀防身。
便借了昭華的進了城,尋思着給母親買些什麼東西回家。
哪知道,聶秋剛剛驅馬進了這朔州城,卻突然渾身一震。再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羣,看似熱鬧,卻暗流涌動。
自己剛入城,便感覺到了好似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一般,那躲藏在黑暗中的銳利目光,好似要把聶秋一眼看穿了一般!
修士有着修士自己敏銳的感覺,聶秋一進城的那一刻,便感覺得到,這熟悉的朔州城裡,不知爲何,正有一股暗流波動,一雙雙眼睛躲藏在黑暗之中,盯着自己好似獵狗一般,靜等着一個機會,便從黑暗中撲殺出來!
聶秋策馬緩步前行,環顧四周,眼睛眯起來,雖然並不知道是何人盯上了自己。但聶秋敢肯定,這些人怕正是爲了那靈參的下落而來!
懷璧其罪,錦衣夜行,這些人覬覦靈參的人,果然像是聞到了血腥的鯊魚一般,按耐不住尋到了朔州城裡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