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崑崙山脈的仙主是西王母,在《穆天子傳》中就有‘穆王八駿渡赤水,崑崙瑤池會王母’的傳說,在衆多古書中都有記載的瑤池便是崑崙源頭的黑海,距黑海不遠的地方是傳說中姜太公修煉五行大道四十載的地方-玉虛峰、玉珠峰,山間雲霧相傾,遍地銀裝素裹,山下泉水叮咚,形成了崑崙六月映雪泉的美景,而這些最不能掩蓋的便是山中存在着的讓中國人魂牽夢繞數千年仍沒有絲毫改變的玉石緣。
在《史記•大宛傳》中記載:‘漢使窮河源,河源出於寊,其山多玉石,採來,天子案古圖書,名河所出山曰崑崙雲’。正是玉石的珍貴所以迫使年年月月均有人深入崑崙採玉,徐碩他們只不過也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所以即便是在六月份,依然是帶了厚厚的棉襖,積雪不化,飛鳥難度的地方在崑崙山並不少見。
人進喀喇崑崙口,便能聽到山中小溪潺潺的流淌,叮咚叮咚的聲音在空明的峽谷裡迴盪,山谷中長着紅柳、枸杞、蘆葦還有幾刻到死後千年不倒,倒地千年不化的胡楊樹孤零零的站立在山腳下,滿溝的鵝卵石裡有不少還是能尋找到玉的蹤跡的,有些已經被來尋礦的玉石工人們撿起來放到路邊以便過往的車輛拉走。
中國有關採玉的歷史如果一定要網上追溯的話可以追溯到將近七千年前,一代又一代的採玉人踏着前人的腳步進了山,一部分拖着疲憊的身子下了山,一部分和山上萬年不化的積雪永遠的留在了一起,有人就這麼說,崑崙山的鵝卵石不光是被流水沖刷千年的結果而是被人腳踩圓的結果,因爲玉價大漲,每年都有將近十幾萬人進山找玉,二十多萬個鞋底的踩磨確實能把原本猙獰的鵝卵石踩得渾圓。
“這裡的玉石不撿麼?”徐碩指着路邊的一個籃球大小的玉料問道,這塊玉料外面已經露出了一點玉光,雖然品相很一般,但是那也是在外界盛傳的真正的玉啊。艾尼瓦爾搖了搖頭,道:“怎麼會沒人要,這裡的好玉都被人撿走了,這些一般的放在路邊的都是要準備用車拉走的。”
正說話間,身邊便有一輛卡車車上拉的全部是大大小小的玉料,現在還有山路,雖然山路不算太平,但卡車還是像過山車一樣,前面的部分高高的翹起,滿滿的車廂上面鋪着網兜,車子經過徐說他們身邊的時候,從裡面拋出來了一包煙,車子在山路上跳着舞一邊往下走一邊傳來了一聲:“艾尼瓦爾上去好好幹啊!”
艾尼瓦爾一把抓住煙笑罵道:“慢點開,再抖後面的就掉了。”
進山不久便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石壁,整個山體幾乎被人掏空,潔白的剖面在雪光的映射下,如同反光的鏡子,刺得人眼睜不開。古語有言‘玉埋於石,難爲人識’,但是正如李商隱的‘藍田日暖玉生煙’一般,溫潤的玉石在日光下會有一種升騰的感覺,是一種叫人迷醉的迷離。
採玉人和上山尋礦的又不一樣,玉礦不像別的礦脈那樣連綿在一起,而是片狀的分佈,也許你往前挖十米就有玉料,但也許你把山挖穿都不見得有礦,所以尋礦的人的工作便輕鬆了一點,而採玉的則是要一塊一塊石頭的看,不但要在山坡之間逡巡,還要有一雙識玉的慧眼,不光是身體的勞累還有心的勞累,特別是那一種身邊人找到好玉之後的強烈落差。
“徐碩,咱們趕緊往前走,天眼看就要黑了,得趕緊往前走,若不然就要停在死亡谷了。”艾尼瓦爾皺着眉頭朝後面正在往山下巴望着的徐碩道。
“死亡谷!”徐碩愣住了,怎麼還有這樣的名字。
“走吧,等走到了,你一看便知道了。”艾尼瓦爾沒多說話,扒着岩石縫便往前走去。
自此之後山裡一片寂靜,出奇的安靜,彷彿是死亡谷這個名字的魔力讓一切暫時的失聲。
走到一個小溪邊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艾尼瓦爾擡頭看了看天,回頭道:“先停下,弄點東西吃吃,吃完了,抓緊時間穿過死亡谷。”
艾尼瓦爾一說熱赫曼趕緊把身後的揹包解下來,從裡面拿出了一口小鋁鍋,雖然鋁鍋沒有鋼鍋好,但同時鋁鍋的熱傳導性也是鐵鍋所不能比的,艾則孜趕緊到旁邊找了點乾的樹枝,徐碩站在一邊看着衆人忙活。
其實也確實不需要做什麼,火燃燒起來以後,熱赫曼從身後的另外一個揹包裡面拿出來了風乾的肉款扔進鍋裡煮了起來,山上有高原反應,水燒滾也就是七十多度,不過風乾肉也是直接就能吃的,放進鍋裡不過是起了一個加熱的作用,肉一進鍋,衆人便圍着篝火坐了下來。
“熱赫曼,你們爲什麼要選擇進山採玉而不是和別的本地人那樣在山上尋找礦脈?”
按常理說如果是找到一個礦脈的話,這座礦脈在被玉王爺收購的時候,找到礦脈的人也能拿到一定的收益,這就等於只要找到一個礦脈就是一夜暴富,要比上山採玉要強多了。
“這山上的好找的礦脈早就被人找到了,剩下的大多也是不好找的,而且找礦脈需要的儀器我們也買不起。”艾尼瓦爾沉聲道。
熱赫曼拿着一根樹枝在篝火裡面捅了捅,看了看徐碩,苦笑道:“古麗蘇如合,我是爲了我的玫瑰花兒才進的山,我要把她迎娶回家,只有我找到了玉石才能拿到錢把我的玫瑰花兒抱在懷裡,而不是深藏心間。”
火光在熱赫曼的臉上跳動着,周邊的幾人看向熱赫曼的目光有點悲涼,他們只是一羣螞蟻,一羣在夾縫裡生存的螞蟻,拼了命搬運的東西到最後還要給出蟻后一部分,剩下的纔是自己的,可剩下的最多便是填飽自己的肚皮,想要給與一個玫瑰花兒家的價錢,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徐碩沒吭聲,伸出手在篝火上烤了起來。
火光溫暖,肉香瀰漫,心中思念的人兒在腦海裡盪漾,也許這便是引導他們往山上上的生命可以承受之輕。
鍋裡的水很快滾了,幾人吃了點肉和大餅,喝了點肉湯之後,把篝火趕緊撲滅,然後收拾好東西便往山上又趕去。
崑崙山的傍晚還不是很冷,甚至還有一點暖和,一路無話,天邊的夕陽正要把山上所有的雪勾勒出一片溫潤的紅的時候,徐碩眼前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徐碩他們面前正矗立着一個山谷,谷口野草叢生,在隨風搖擺的野草中遍佈着狼的皮毛,熊的骨骸,獵人的鋼槍,已經在風沙裡被吹成灰白色的頭顱上空洞的眼眶,緊緊地定這徐碩諸人,似乎在無聲的訴說着自己生前的悽慘遭遇,天空中偶爾飄過的幾陣蒼鷹蹄聲,更是向衆人透露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這就是死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