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間,陳侯爺便去了姜侯府。
在張氏看來,林落蕊去求陳侯救姜臨風,他去找姜侯商量辦法,很正常。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陳侯不是去商量如何營救姜臨風的。
而是去審問失蹤多日,正被秘密關押在姜侯府的崔大郎。
崔大郎沒有“誓死爲主子保守秘密”的覺悟。
或許起初他也想表現得堅強一點,不那麼慫包。
可是姜臨風的幾個手下太變態,日夜變着法子折磨他。
花樣百出,手段非凡,死去活來、活來死去地,折騰了他好幾天。
一個沒堅持住,他就繳械了。
陳侯爺親自來了,崔大郎也狡辯不過去,口供都在人家手裡攥着呢。
他老老實實地交待了張氏吩咐他帶人去殺落蕊的事。
至於張氏爲什麼要殺林落蕊,他娘沒告訴他,他也沒問過。
聽主子吩咐,爲主子辦事。
殺人也好,放火也好,不需要知道爲什麼,這是他們這種奴才做事的基本原則。
林落蕊以探望林月芷之名,進入靖王府。
她去王府,怎麼可能是想見那個想方設法算計她,不擇手段要弄死她的妹妹?
靖王爺知道,她怕是有話要跟他說,便在書房裡等着。
果然林落蕊拜見過靖王妃之後,便由王妃引到王爺書房中。
一見靖王,她便拜倒在地,直截了當地說道:
“王爺,落蕊求王爺救救臨風。”
她的身體單薄得像一張隨風就倒的紙片,面頰凹陷,臉色慘白。
唯有一雙眼眸還散發着一絲神采,昭示着這是一個有生命的活人。
那大大的眼眸裡的灼熱與期冀,讓靖王長長地嘆息,愣愣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曾經那樣鮮活飽滿的林落蕊,落得如今這副模樣。
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姜臨風,還關在牢裡前途未知。
靖王心裡也不知道是何種滋味,酸澀、難過、心痛、憤慨,種種情緒紛至沓來。
從姜臨風受傷昏迷、立功受賞、抗旨拒婚,到他突然入獄,再到朝堂上羣臣羣起而攻,勢要將他置入死地。
情勢一時急轉直下,靖王如今也疲憊不堪、應接不暇了。
“落蕊,你先起來,”靖王妃攙着落蕊站起來,“你當王爺不想救他嗎?
臨風是王爺多年的兄弟,王爺比誰都想救他,這不是沒有辦法嗎?”
“若落蕊有辦法,王爺會支持嗎?”
落蕊直視着靖王,眼裡的灼熱與期冀更盛。
“你?你有什麼辦法?”靖王奇道。
他與陳侯、姜侯思索了許久,都沒有萬全之策,落蕊一個姑娘又能有什麼好辦法?
“我去天牢試過臨風,想要說服他接旨娶公主,可是他不同意。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林落蕊熾熱的眼眸裡,閃過一抹瘋狂。
不瘋魔不成活,唯有這樣,才能給她和姜臨風找到一條活路。
“我已經讓明飛帶信給新任燕皇燕空凌,若不出所料,二十天後,燕國大兵將直逼盛國北境,做出攻打盛國之勢。”
“你瘋了?”
靖王爺高聲怒喝,手裡的茶碗差點摔到地上。
他只知道林落蕊膽大,卻沒料到能大到這種程度,連煽動兩國交戰這種事也敢做出來。
“你敢保證燕皇只是做做樣子,不會趁機攻打盛國?”
“不會,我與臨風曾與燕空凌有過半個月的相處,臨風與他惺惺相惜,結爲知己。
他會爲臨風裝裝樣子,卻不會真的爲他出兵。”
林落蕊眸光淡然,她也在賭。
畢竟陳兵邊境,相當於肆意挑釁,挑釁的後果卻是不可預料的。
燕國國內也會有不同的聲音。
她賭剛剛登上皇位的燕空凌,能力排衆議,爲一面之緣的姜臨風瘋這麼一回。
“他不會趁機攻打盛國,因爲燕國剛剛經歷戰禍,百姓需要休養生息。
燕國目前的狀況,根本不允許他挑起戰事。他怎能在此時攻打別國?”
“你考慮得倒是挺周到。”靖王撫額。
他頭疼林落蕊的膽大妄爲,卻也佩服她的爲愛癡狂。
她的辦法,之前他們一干人也暗戳戳地想過,可是沒有人敢做。
落蕊倒好,不僅敢想,而且她還做了。
這是她自己的主意?還是有高人指點?或是被人蠱惑?
若爲人蠱惑,這事可就麻煩了,得問問清楚。
“這事還有誰知道?可是臨風的主意?”
“這怎會是臨風的主意?他若知道定不會讓我這麼做。”林落蕊氣道。
“他只會死犟着不低頭,寧願死也不肯尚主。爲了讓他出來,落蕊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這事誰也不知道,成與不成,落蕊都不想牽累別人。”
“那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靖王無奈地笑道,“你就不怕牽累我?”
“我……這事若要成,還需王爺相助,落蕊不得不讓王爺知道。”
落蕊短暫地停頓之後,知道窘迫沒用,她的能量太小,要救臨風必須靖王親自出手。
“朝中武將以您馬首是瞻,若燕國大兵壓境,求王爺能聯合其他武將,將出徵機會讓給姜家。
即便不是姜臨風帶兵,至少讓姜侯掛帥,朝中衆臣爲安撫姜家,也得求皇上放臨風出來。
沒有把人家兒子關在大牢裡,還要讓人家盡職盡責去沙場拼命的道理。”
“是,你說得對,就是他們想這麼做,本王也決不允許。”
靖王不得不同意落蕊的做法。
雖說這事有點冒險,可她已經先斬後奏,無可挽回了。
而且,這確實是目前唯一能救臨風的辦法了。
靖王開始緊密佈局燕國陳兵之後的一系列安排。
與此同時,涼國與盛國的邊貿互市談判也戛然而止。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雙方談判氣氛良好。
樂逍遙受傷歇了幾天,也沒耽誤什麼。
眼看互市協議就要達成了,涼國使團卻提出中止,因爲涼皇突然召喚他們回去。
一說要走,一天都不帶耽擱的,收拾包裹立馬就走,那叫一個快喲。
涼國主使還高興得不行,那興奮勁兒藏都藏不住,眼角眉梢全都是喜意。
盛國的談判人員就迷之困惑:
你說,他此行最大的任務是邊貿互市談判,現在談判未成便被召回國,他到底高興個什麼勁?
是涼國皇上要大婚了,還是涼國皇后要下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