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的非議漩渦中,全球最有實力的不是君主勝似君主的溫莎帝國大獨裁者前所未有的沉默。甚至連以前跟他比較熟的朋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在想什麼,做什麼。其實,他現在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他認爲自己對這個世界已經做得夠多了。該爲自己做點什麼了,但他並不知道該爲自己做點什麼。
當他出現在在巴拿馬城時,外界總算是找到了他的蹤影。深居簡出的唐寧幾乎沒有見任何人,獨自在巴拿馬城的運河邊住下,每天眺望這偉大的運河。真實歷史中的巴拿馬運河在大西洋一頭有四個船閘,逐步將過往船隻提升26米,以便在高於海平面的加通湖上通行,到太平洋的一端時,又有五個大船閘,逐步再把船隻沉降到海平面。現在,在唐寧的超級機械的助力下,這些礙事的船閘一個也沒有,大西洋直通了太平洋,而工程量則增加了好幾倍。
巴拿馬運河幾乎就是唐寧在這個世界影響力的一個縮影,某些龐大到幾乎不可想象的工程在他手下被輕鬆地完成。
唐寧在巴拿馬唯一會見的客人是康內留斯·範德比爾特,美國首富,航運與鐵路大亨,在金融上也頗多建樹,實力家,在美國的聲望極高。但安全委員會認爲這個人有一定的危險性,因爲他給美國政府捐贈了很多蒸汽船用於改造成軍艦,是徹底的親美分子。
範德比爾特意識到南北分裂不可避免,開始修復與南方的關係,並考察巴拿馬運河,碰巧與唐寧出現時同在巴拿馬城。在此之前,範德比爾特就已經被新奧爾良正在興建的集裝箱港口所震撼,意識到這又是一個唐寧改變世界的壯舉。
這位美國首富的財富跟唐寧的財富不是一個級別,唐寧只需把旗下十幾個產業的任何一個摘出來,就可以比這位美國首富更有錢。更不用說東印度公司是跨國大軍事集團。因此,範德比爾特要見唐寧,比見美國總統要難上十倍。
出於對實力家的好感,心情低迷的唐寧還是接見了老範,當然,老範要像井伊直弼一樣被結實地搜身是必須的。老範很體諒這一安全措施,因爲這世界上想要“全世界奴隸販子的總後臺”的老命的人太多了。
範德比爾特此前已經逐步淡出航運業,因爲他覺得鐵路要比航運業有前景,但是見到了集裝箱港口的建造並瞭解其背後的邏輯之後,範德比爾特又迅速地預見了航運業與鐵路結合起來的恐怖加法效應,但目前這一切都被溫莎財團壟斷着,也只有少數人隱約感到集裝箱式運輸的厲害,比如:奸相俾斯麥,鼓動普魯士在威廉港建造集裝箱港。
也許唯一的機會來自於美國的南北對峙,目前唐寧沒有機會在北方建造屬於自己的港口,而範德比爾特跟林肯政府關係極好。
聽說範德比爾特還去了新奧爾良,唐寧失笑道:“你還敢去南方?真了不起。”
範德比爾特給唐寧帶來了一件禮物,眼珠突出、咧着嘴笑的木刻雕像,據說是來自與世隔絕的太平洋波利尼亞羣島的工藝品,但不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據考古專家稱,相當有年份,它是古董。
這是範德比爾特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也許見多識廣的唐寧都沒見過的奇珍,而且似乎唐寧特別喜歡與世隔絕的島嶼,比如新幾內亞和夏威夷,都被唐寧直接“收藏”了。
唐寧果然很喜歡這個木雕,並說:“這像是復活節島上的產品嘛。”
這個時代的美國有錢人即使是一個正直的實業家,也必須是一代梟雄,因爲官商勾結,議員、法官與商人之間的權錢交易是家常便飯,即使是有錢人,也有他的地盤,在那裡,跟法院、議員關係鐵,甚至可以找藉口把競爭對手抓起來判刑,或者讓議員出臺對競爭對手爲利的法案,跟大清那樣的腐敗不同之處在於人家官商勾結也是按法律來的,利用法律來鬥個你死我活,能言擅辯的律師價值很高,不像大清,按官銜來壓人,官大一級有極大的優勢。
範德比爾特顯然是個梟雄人物,對博物學並不專長,能找到這個太平洋島上的奇珍已經是他在智囊團的討論下的超長髮揮了,所以只能尷尬地問“復活節島是什麼?”
唐寧當即叫來助理,吩咐:“把這個木雕拍幾張照片傳給達爾文先生,請他鑑定一下,順便讓達爾文先生把復活節島的摩崖石刻圖片傳過來,謝謝!”
在隨後的時間裡,範德比爾特就談起了生意經,希望能夠承包唐寧當下無法建造的美國北方的集裝箱港口。唐寧估計美國人短時間內對他的敵意少不了,有一個北方代理人也不錯,原則上同意了這門生意,但又說了一番老狐狸範德比爾特也聽不懂的話:“生意是生意,生意也不止是生意,我對港口有很多與賺錢相背離的規矩,我想這可能會成爲我們合作的障礙,你還得考慮考慮。”
在範德比爾特的疑惑中,爲了說明這個問題,唐寧正好以復活節島舉例,這個島正是人類消費主義悲慘結局的完美註釋。這個島離最近的稍微有點人口的城鎮是遠在2600公里之外的一個島,也就是幾百人的島,而最近的大陸則是3500公里之外的智利國境。
令復活節島更難以親近的是它的四周幾乎都是高大的山崖絕壁,儘管如此,人類還是在大約公元100年的時候來到了這裡,並繁衍興盛起來。在最初,這些不可思議的古代海洋民族可能並不被困在那裡,因爲島上還有茂盛的棕櫚樹,可以用來營造木船。
但復活節島面積並不大,僅有160平方公里,增長的人口很快就超過了一萬,島民爲了獲得食物,不得不砍伐森林以便耕種,到了人口的頂峰時,島上所有的棕櫚樹都被砍光,結果就是島民再也沒有能力航海。人口繼續增長,馬爾薩斯的人口增長理論起作用了,到了不得不靠戰爭才能解決誰能活下去的問題的地步。
可憐的島民在永無休止的內戰中變成了毫不知廉恥的機會主義、冒險主義者,當庫克船長來到此島時,發現他們極度的窮困潦倒,並在互相交易中有個島民搶了庫克船長的一包貨物,士兵朝那個島民放了一槍,當然,那時的破槍沒打中搶劫者,但把他嚇得丟下贓物尖叫着逃走了。
歐洲人的到來給島民更帶來了各種疾病,復活節島人口再次下降,到了1860年代,下降到3000人,更悲慘的是秘魯的奴隸販子在1862年,也就是去年登上了此島去抓奴隸,一下子抓走了1500個島民,此事件在當時很轟動,奴隸販子的總後臺某唐也那事件時中躺槍,被嚴厲譴責。
範德比爾特注意到,唐寧在描述復活節島歷史時更多的是平淡甚至有些嘲諷他們的命運,而不是同情。
正好此時唐寧所在的巴拿馬城離復活節島似乎並不遠,拿出地圖一看,大概是5000公里,飛艇的50小時航程,去看看這些命運悽慘、被他們的神靈拋棄的島民吧。
對任何事都意興索然的唐寧終於又找到了一件勉強願意去做的事,都拜範德比爾特所賜,唐寧便隨口跟他說:“我想去復活節島瞅瞅,你去嗎?”
這是跟大老闆打好關係的好機會,範德比爾特欣然樂於前往,雖然他不明白一個破島有什麼好看的。
他們離開了巴拿馬,前往太平洋東南深處,經過50多個小時的飛行,於夜間到達復活節島,暗淡的月光下,他們就去造訪那著名的幾百個摩崖石刻。巨大而神秘的石刻令一腦門生意的範德比爾特也心有所動。
爲了看得更清楚,唐寧命令飛艇投放照明彈,頓時千米高空中鋁鎂燃燒的光焰將整個島嶼照得通明,將不明真相的島民嚇得直哆嗦。
雖然燃燒彈很明亮,但畢竟不是太陽光,巨大石像在這種怪光之下顯然更加詭異。範德比爾特終於看清了石刻的面目,驚訝道:“果然跟那個木雕很像!”
唐寧:“那些大的石像有5、60噸重,歐洲人認爲只有巨人才能雕刻並搬運這些石像。”
範德比爾特:“那麼你的看法呢?”
唐寧曬道:“只要有基本的工程學知識就知道,拿些滾木來很容易就能搬動60噸的石頭,就算沒有滾木,上百個人就可以拖動了。巨人是無稽之談。還有那些刻痕,因爲石頭被風化了,很脆,我一隻手就可以用另一塊石頭在上面劃出痕跡。”
範德比爾特尊敬地道:“您是偉大的工程師,你說你可以一隻手搬動這些石頭我都信。”
唐寧哈哈大笑。
他們就在石刻邊上宿營,到了早上,再去觀摩那些石刻,似乎一切神秘、詭異都已經消失,就剩下千年之念天地之幽幽。
範德比爾特注意到很多石像被推倒,求解釋。
唐寧說:“也許是在內戰中被敵人推倒的,這些石像並沒有鬼神,所以應該是祭祖,推倒石像是島民認爲這樣可以消除祖先對敵方的庇護。現在,整個島的樹木都已經被砍伐一空,島民再也沒有滾木可用,似乎也沒有新的石像誕生,這種對祖先的信仰已經崩潰,神靈也無法庇佑沒有了資源的子孫。”
範德比爾特頻頻點頭,看來這世上沒有唐大師解釋不了的現象。
此時,唐寧的助理髮來了達爾文糾集博物學家一起研究出來的成果,範德比爾特贈送給唐寧的那個木雕與庫克船長的畫師所描繪的一組木雕中的其中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肋骨的數量都是一致的,可以確認這個木雕正是來源於庫克船長的那一次交易,而船長手下有一個波利尼西亞的翻譯,很可能當時船長並沒有把木雕放在心上,送給了波利尼西亞人,最後輾轉到了美國水兵手裡,流入美國。
看來這一切明瞭了。當庫克船長來到復活節島時,窮困的島民匆匆拿了他們認爲很值錢的已經失傳的木雕藝術品換取物品。庫克船長雖看不上這些木雕,但它們是真正的絕版奇珍。用於雕刻的這種木頭是生長於復活節島的獨特品種,木質緻密,利於雕刻,早已經滅絕。
他們去逛拉帕努伊人的市場,經過秘魯奴隸販子的入侵,這裡的島民只剩下老弱病殘,市場極度衰敗,島民看到外鄉人,紛紛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眼神注目。
範德比爾特對島民的眼神感到很不安,卻發現唐寧安之若素,甚至嘴角有一絲冷酷的嘲弄。最終,怨恨的島民沒敢怎麼樣,警衛們手持黑之契約者突擊步槍嚴陣以待,島民們沒人認出這是什麼武器,但外表就把他們嚇住了。
範德比爾特從空中數了數這些島民,認爲島上人數已經不足300,且是老弱病殘,如果沒有人幫助,這個民族很可能在幾年之後亡種。
“嗯。”唐寧淡淡地應了一聲。
大慈善家喜歡到哪裡都做點好事,但這一次,他什麼也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