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議已定,嶽方興向令狐沖問道:“大師兄,可看出來者是誰?”
令狐沖平復心情,搖頭道:“那人蒙着面,衣服又寬鬆,看不出身形。當時我在殿內,六師弟去爲我端熱水,這人就突然闖了進來,一掌打向我胸前。我用匕首擋在身前刺他掌心,那人避開拍在了我的小腹,不過他也被我的匕首削去一根手指。然後六師弟進來大喊了一聲,這人就匆忙逃竄。”
嶽靈珊也在殿內,正在一旁扶着令狐沖,問道:“難道是剛纔被殺的那羣蒙面人的同夥?大師兄傷了他們,所以纔過來尋仇。”
嶽不羣搖了搖頭:“哪能那麼快?何況那人專門來尋衝兒,像是知道衝兒的傷勢。”他心中其實已經隱隱有了猜測,只是不便說出來。如此瞭解令狐沖傷勢而又急於削弱華山派實力,除了嵩山派還能有旁人?
嶽方興當然也猜到了,說道:“爹爹,此次大師兄受傷,實在大有可疑。”
嶽不羣點頭道:“確實,對方能確切知道衝兒的位置,只怕咱們中還有內奸。”
嶽靈珊恨恨道:“難道是勞德諾?我這就去找他!”說着就要出去,她上次和勞德諾一起去福建,嶽不羣便告訴了她勞德諾可能是嵩山派奸細的事,讓她一路上小心防備。
嶽方興伸手攔住,說道:“不是勞德諾,當時他在廟外掩埋屍體,定不知大師兄位置。”
嶽靈珊疑惑道:“難道還有內奸不成?”
嶽不羣點頭道:“當然還有,不然對方豈能這麼清楚我華山派的一舉一動?勞德諾在山下別院,又所知不多,山上定然是有其它奸細,說不定在勞德諾之前就已經安插到華山了。”
嶽靈珊驚訝道:“難道說是內門弟子?爹爹知道是誰?”
嶽不羣搖了搖頭:“要是知道我還收他們進來做什麼?”
嶽方興道:“那幾個外門弟子倒還算忠心,還經常報告些勞德諾的消息,只是也要小心他們是別派的探子。”
嶽不羣道:“以後興兒你就多注意些,讓發兒、戴子、根明也留意一下後入門的幾位師弟。”如今形勢嚴峻,他也顧不得這樣會讓弟子互相猜疑了。樑發、施戴子、高根明入門多年,還是值得信任的。但後入門的陸大有、陶鈞、英白羅、舒奇就不十分確定了。特別是陸大有,雖然他這次驚走了來人,還受了傷,平時也敬重師父、唯令狐沖馬首是瞻,但正因爲他照顧令狐沖,反而嫌疑很大。而且他是令狐沖外出時帶回來的,不知根底,實在無法判斷,這段時間也只好以養傷爲由把他和令狐沖隔開。
令狐沖心下難過,他雖然相信陸大有,但也知道師父是爲自己好,只能先和陸大有先隔開一段時間。
嶽方興也難以判斷誰是內奸,他也是從剛纔令狐沖受傷,才推測華山派還有其他奸細。至於陸大有,他雖然相信六師弟的清白,但也要觀察幾天,一切小心爲上。
次日,嶽不羣便召集衆弟子,繼續向洛陽進發。
這一路上倒未發生什麼事情,數日後,華山派衆人便到了洛陽,在一家大客店投宿。
林平之到得洛陽,便單身到外公家去,王元霸聽聞他是和華山派衆人一起到來,極爲欣喜。上次華山派經過洛陽,沒有停留便匆匆離去,讓他很是惋惜,這次說什麼也不能放過。當下攜着兒子、女兒女婿等人一起來到客店外,力邀華山衆人入住王家。
嶽不羣推辭不過,只得帶領華山派衆人到王家暫住。當晚王家大擺筵席,宴請華山派衆人,不但廣請洛陽武林中知名之士相陪,賓客之中還有不少的士紳名流、富商大賈,一時賓主盡歡。
筵席散後,王元霸叫來兩子,關上了書房門,與嶽不羣夫婦談論《辟邪劍譜》之爭,畢竟此物原爲林家所有,王家當然有點想法。
嶽不羣慨然直言,此事江湖注目,若非左盟主有令,華山派也早已避之不及,王家和林家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的好,就是華山派此去,也以保全自身爲要。若是林家向青城派尋仇,華山派倒是義不容辭。
王元霸父子見華山派不願相助,思慮自家實力,也只得斷了心中的一點念頭。又因林家之事向嶽不羣夫婦連連道謝,直說到深夜方散。嶽不羣提及去開封府尋平一指爲令狐沖治傷之事,王家也一口答應下來,並表示立即着手安排,到時乘船去開封,只是說什麼也要留華山派在王府小住幾日。
嶽不羣想起一連幾日趕路,又幫助令狐沖調理真氣,功力仍未盡復,再加上華山派弟子也需要休整一番,也就答應下來。好在令狐沖修煉過紫霞神功,能夠略微調動嶽不羣注入他體內的紫霞真氣,緩解體內真氣衝突,如今已不需要嶽不羣每日爲他輸入真氣。因此嶽不羣這幾日除了專心恢復功力外,便是和王老爺子高談闊論。
令狐沖受傷,嶽方興作爲華山派二弟子,自然少不了迎來送往。林平之知道自己拜入華山派後,父母境遇又好了一些,心下對華山派更爲感激。不過師父被外公奉爲座上賓,他也只能去請嶽方興。嶽方興推辭不得,只得隨林平之去了。
林震南老於江湖,和誰都能說上話來,嶽方興這次和他相談甚歡,離開路上還向林平之感嘆道:“林叔父雖然失了武藝,但憑藉這八面玲瓏的本事,執掌鏢局也不在話下。”說着還看了林平之一眼,他修成朝陽功後,進展甚速,想來用不了幾年,武功就能超過當初的林震南了,有華山派在背後撐腰,林家重開福威鏢局也不是不可能。
林平之不知他的意思,還以爲華山派有開鏢局的打算,喜道:“莫非師父有意開鏢局,我林家在綠林道上還算薄有名聲,可以幫師父分憂。”他知道自己父母一直寄居王家不是辦法,想要給父親找個路子。
嶽方興當然知道華山派沒有開鏢局的意思,正要向林平之解釋,心中卻忽然一動,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這些年嶽方興專注武藝,雖然對門派建設提了點建議,但具體情況如何,他卻不甚了了。直到這次出行,他才察覺到華山派財務上的困窘。華山派想要同去福建的弟子衆多,但嶽不羣最終還是隻帶了十八個人,其中就未嘗沒有節省花銷的意思。
要說這幾年華山派有所起復後,收入也多了不少,但前幾年在山下修了別院,山上也整修了一番,並沒有多少結餘。上次去衡山參加劉正風金盆洗手,花費也是不少,導致如今連一起到福建的開銷都不夠了,只能儘量帶些精銳。
嶽不羣雖然未向弟子言說,但門派出行如此困難,嶽方興自然能夠察覺,這段時日有時也在考慮此事。他作爲一個從現代過來的人,自然能想到不少掙錢的辦法,不過那些卻大都不是長久之計,而且不太適合華山派。畢竟華山派立足江湖,首先還是武林門派,並不需要純粹掙錢的商業行爲,那樣對門派沒有多大幫助,反而會陷入各種糾葛。
今日偶然提到鏢局,嶽方興頓時覺得是一個好主意,華山派在北方勢力還算可以,同爲五嶽的其它四派也都要給點面子。而林震南經驗豐富,林家在江南則門路又多,雖然如今敗落,但也未完全丟掉。有華山派撐腰,只要能壓住青城派,不虞那些人不買賬。這樣雙方結合,就能組成一個遍佈南北的大鏢局。憑藉鏢局收益,維持華山派綽綽有餘。而且這樣能給外門弟子一個安置的出路,也可以讓內門弟子通過行鏢歷練,增加江湖經驗。這樣一來華山派的眼線也會遍佈南北各地,再也不會像上次一樣遇襲都毫無察覺了。
嶽方興越想越覺得可行,不過雖然心動,他還是將此事放在一邊,畢竟如今華山派要趕去福建,還是要先渡過這一關再說。
兩人正走着,王仲強的長子王家駿和小兒子王家駒等王家子侄迎了過來,邀請嶽方興指點他們武藝。他們幾人聽林平之說岳方興武功極高,不下於那青城派餘滄海,自然心中不服。心想他小小年紀,縱是華山弟子,哪能如此厲害?就要比試一番。
嶽方興平常哪會理這幾個未出江湖的毛頭小子,但如今身在王家,也不好直接拒絕。更何況王家昨日的見面禮頗爲豐厚,也不能隨便駁了人家面子,他還指望着王家臨走時再送上程儀、來往寬裕點呢!
耐不住幾人不斷邀請,嶽方興只得去了。
縱然如此,嶽方興也並未出手,只是指點林平之和這幾人比試,也好看下林平之進展如何。
王家這幾人自然對林平之知根知底,知道他雖然也是自幼習武,卻比自己等人還差了一些,就讓最小的王家駒上場,心想打敗了師弟,這師兄總該出手吧!看你還如何託大。
誰知兩人交起手來,王家其他人都大吃一驚。林平之這幾月苦修,雖然沒有突破境界,但他的功力進展着實不小,根基也穩了許多,再加上他常在水中練劍,如今出劍又穩又快,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王家駒上場不幾合,就已落敗,連王家駿上場,都拿之不下。
這下王家幾人都是極爲驚訝,他們知道華山派身爲五嶽劍派之一,武功當然不簡單。但見到林平之進展如此之快,還是出乎他們意料。對未出手的嶽方興,也更覺得高深莫測。特別是聽林平之說岳方興的劍有四十多斤,更是驚詫不已。能隨意使用這般重劍,功力自然不會低了,要知道就是王老爺子的金刀,可也沒有如此之重。當下幾人更加熱情,拉住嶽方興請教武藝,連日不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