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遊醫名徒

大渠境內有一個非常有名的大夫,名叫溫山,他醫術高明,醫德無量。高明的大夫都必須做到能對症下藥,即使得的是一個病也要看不同的人不同的情況,看生病的原因看個人的體質,這點溫山自然能做到,但他還有一項獨門技術,稱作“心理干預”,即在治療的過程中,對病人進行心理建設,讓他們更想要活下去更相信自己能活下去。這尤其對患重症的病人有效,如果治癒的概率只一成又需要長時間治療,那很多人可能會堅持不了不抱希望,溫山會先徹底瞭解病人,觀察他的日常行爲拜訪他周圍的人,知曉他的痛楚知曉他的動力,然後言語鼓勵進行心理建設,身患重症的人如果心裡抱着更強的要活下去的慾望那麼他活下去的概率也會更大,當然此法與治癒並沒有必然聯繫,只是對個別人來說有效,多一種法子便多一線生機。觀察有些大夫能做到,但是言語組織是極有難度,你要如何讓病人相信如何說的讓人不排斥且有激勵作用是很不好辦的,所以即使知道這心理干預的法子,也極少人能徹底自如地運用。

朝廷曾多次昭溫山入宮,但是溫山每一次都直接拒絕,他不想閉塞於宮中,他想要治天下百姓學天下技藝。溫山憑什麼可以拒絕的了朝廷?溫山名聲在外,天下醫者皆爲他請命,朝中也有相識或聽聞過他的大夫爲他說話,皇權再大也不能忤天下人的意思,否則就會失人心者失天下,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道理,不然爲什麼歷代皇帝就算爲了私慾要殺一個有臉面的人一定也要先給他造出一個罪名,那個人如果一半支持一半反對那辦起來就不算難,但是如果全天下都爲他撐腰那便是無論如何也取不了他性命的。

溫山遊歷天下二十幾年,去過無數的國家,卻不娶妻不生子,因爲他怕自己萬一哪天嘗試了什麼毒草撒手人寰了,不能留下妻兒孤苦無依。但是他也極少收徒,他人都怕他一身醫術無人繼承,他卻只道“我看緣分”,如果哪天有人和他對上眼了又願意繼承他的醫術那麼他就好好培養,沒遇到的話他也不糾結。十三年前溫山收了他的第一個徒弟,叫溫曉規,當年曉規才六歲;六年前在小慶國收了第二個徒弟,叫溫離賦,曉規與溫離賦一樣沒有親人沒有牽掛,所以溫山可以帶着他們一起遊歷各國。曉規樂觀開朗積極向上,對學醫很有興趣,但是可能是由於總是想的簡單所以對於“心理干預”這一策無法十分掌握,而溫離賦極其聰明,洞察人心更是天賦異稟,現在很快就能自如地運用心理干預法了,他們兩個人算是溫山的左膀右臂,各自精通一項。大家都對曉規和溫離賦的來歷很好奇,問起時溫山一般都簡短几句回答:“老夫在街上偶遇的,我第一眼看到他便覺得我們有緣,他又有學醫天賦,而且沒有家人,可以和我一起行天下。”

傳說這個溫離賦不僅有學醫天賦,而且在和溫山曉規遊歷期間幫助過一些官員破過案子,還幫助平民百姓洗過冤屈,所以不能說是有醫學方面的天賦,而是天生腦子好,想學的東西自然能學成。溫山不會進宮當御醫,也不會成爲官宦人家的專職大夫,但是如果當官的病了去請他看一次病,那麼多救一個人多見識一個病例總是好的,只需要把人當作普通病人就行。

讓州隔壁譚州的曲縣有一片胡桃林甚是著名,現在正值三月,是枝繁葉茂花開時節,公樑世嫵吵着公樑峻帶她去看這片風景,所以她們倆輕裝簡行來到曲縣,正午時分來到了這片林子。林子延綿十里,每一片葉子都綠油油的,樹幹較別的種類矮,但是樹冠廣闊,如果單單矗立着一棵樹那就沒什麼好看的了,但是現在是一片綿延十里的林子,置身其中,彷彿人完全藏在了樹木之下,神秘又愜意。公樑世嫵比公樑峻矮快半個頭,眼球深黑,臉上還有嬰兒肥,皮膚白裡透紅十分有彈性,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但是公樑峻和公樑世嫵站在一起如果沒有告知她們是姐妹,完全看不出來她們是親姐妹,一個氣質寡淡不苟言笑,一個可愛天真眼睛總是充滿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事物,不僅不像親姐妹,即便能成爲好朋友都讓人想不到,但是她們確實是一個爹孃生的,公樑瑾也沒有納過妾,一生只有她們的母親一個人。

世嫵在一旁感嘆到:“姐姐,八月的時候結果,咱們八月了再來一次好嘛?鋪一張大大的麻布在地上,坐下敲胡桃吃。我好喜歡一大片樹林呀!”

公樑峻點了點頭:“好。”

世嫵又說到:“我們長樂縣就沒有這種可以坐下來觀賞的樹,只有離岸地邊緣那幾棵長的過於高大過於恐怖的樹。”

公樑峻:“樹不多山不多,所以我們有了一片一片可以耕種的田地,可以讓每一戶人家豐衣足食。”

世嫵本也只是隨便叨叨,所以說到:“是是是,咱們的糧食還能捐助給其他的縣城呢,反正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好處。要我說,咱長樂縣如今百姓的幸福生活可都要歸功於咱們父親的,只可惜父親這麼好的官就是升不了官,不然還能造福更多的百姓。那個可惡的周金巖。”

公樑峻依然看向遠方說到:“周金巖壓着是一方面,但是父親也說過,能造福一方百姓他便是開心的,反而爬的越高越容易被人牽制,官大了上門求着辦事的人就多了。”

世嫵點點頭:“嗯嗯,待在縣裡做官好,我們也不用離開從小生活的地方。”

公樑瑾原本並沒有當官的打算,但是當他看到百姓食不果腹起了憂心,他想讓自己所見之人都能過上起碼溫飽的生活,所以二十五歲的時候開始奮起讀書參加科舉考試,三十歲的時候中了,成爲了長樂縣的縣令。公樑瑾當上長樂縣縣令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變廢爲寶,他將曾經被棄用的荒地重新拾了起來,甚至自己掏腰包請了農作大家前來研究土地,有五片被廢棄的田地後來都種上了苦麻菜,農民可以自食健胃消食益膽,餘下可用於銷售賺錢,長樂縣的苦麻菜長的好,所以銷往外地也很受歡迎。公樑瑾在位十一年,一心帶領長樂縣的百姓過上幸福的生活,最早就是解決了糧食問題,如今的長樂縣每一塊土地都是肥沃的,沒有一片貧瘠之地。公樑瑾自然也想着做更大地方的官造福更多的百姓,但是他爲人剛正不阿,周金巖曾經示意想要私收一塊種植苦麻菜的田地,他不但不給還向上報到,可是沒想到朝廷之上竟有人包庇周金巖,這個狀告無法到達皇帝耳朵裡,周金巖從此就刻意打壓他,他所作出的業績無法被朝廷看見,周金巖更不會自己報他的功,所以沒有了升官的路徑。但是公樑瑾也想通了,他只當一個縣令也挺好,一是他知道了升官的過程必定少不了“賄賂”,他不願自己身上粘上一點歪門邪道,二是他纔是一個小小的縣令的時候都有人求他辦事,那官大了豈不是天天都要花時間見這些人拒絕這些人,沒準被拒絕的人還會危害家人的安全。

曲縣的這片胡桃林吸引了衆多的遊客,正好溫山、溫離賦、溫曉規也游到此處。

林子邊緣一棵不算太大的胡桃下,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看着一片葉子悠悠落地,然後蹲下來拾起了它,用小樹枝在樹根邊的泥土上挖了一個小坑,然後將葉子撕成三段埋到土裡。男子身着一襲白衣,身形挺拔,面容英俊,劍眉薄脣,一根別緻的玉叉子整齊地插在發冠之上,他眼神深邃,眉頭微皺,似乎在沉思,此時光線柔和,葉子綠的不耀眼,他似一個超凡脫俗的神融於這片景色之中,柔美又鮮明,讓見到他的人只想永遠凝望下去。此人正是溫離賦了,今天溫山和曉規出診,他便獨自一人來到這片胡桃林。世嫵和新認識的小姑娘一起玩去了,公樑峻一個人站在他的右側不遠處看着他的這個舉動,心中疑雲升起。

溫離賦埋完樹葉之後站起,隱約感覺身邊有人在看着他,右轉身,果然有人駐足。

公樑峻沒有躲閃,大方地走過去,頷首微笑禮貌一下,說到:“無意打擾,恰巧經過此地,頗爲好奇,便駐足一看。公子這是在祭奠嗎?”

溫離賦心中詫異了一下,眼神微動,但是很快歸於平靜,說道:“無妨,剛纔是我過於入神,沒有注意到。只是姑娘爲何說我這是在祭奠,莫非曾經見過此祭奠之法?”他剛剛特地選了這一處遊客少的,埋葉子之前也環顧了一下四周不見有人,而且想來不會有人知道他這是在幹嘛,在過程之中涌起了很多回憶,以至後來有人看他都沒發覺。

公樑峻:“公子來自象州嗎?這是象州,或者說是南鹿國的祭奠之法。”

既已被明確認出此祭奠之法,那便無需隱瞞,來自象州並不是什麼問題,所以溫離賦說到:“不錯,我確實來自象州。”

公樑峻又道:“象州自改名爲象州,並由安南王駐守之後便發令取消此祭奠之法,已經十三年了,十三年前公子不過十歲吧?爲什麼如今在異地用此法祭奠?”

溫離賦:“懷念故人罷了,家人在我小時候講過此法,我認爲此法很能表現哀思之情便用了而已。”

公樑峻不知爲何今日咄咄逼人:“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公子剛纔是把一片葉子撕成三段,南鹿國民間是撕成兩段,只有宮廷之中的人才會撕成三段祭奠,再結合今天的日子,大概就在這幾日之間,或許公子是在祭奠曾經南鹿的孫氏?”南鹿國有自己獨特的祭奠方式,將葉子埋於泥土,而且必須是葉子所生之樹旁的泥土裡,表示痛哀親人、不忘家不忘國不忘本的情意,民間是將一片葉子撕成兩段,宮中則是撕成三段,但是宮廷之人又不會在民用之地祭奠,所以普通百姓知道或不知道都是正常的。

溫離賦沒想到這姑娘還知道民間與宮廷之間祭奠的不同之處,而且也是知道十三年前的南鹿之變的吧,不過溫離賦這麼多年在心中演示過各種場景各種可能,所以此時依然鎮定,反倒想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十三年前她纔不過幾歲,所以反問到:“這些姑娘是如何知道的?祭奠的差別和十三年前的事情。”

公樑峻:“家父說的,他曾經去過那裡。”

溫離賦想問什麼,但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公樑峻又緊接着說到:“父親是讓州長樂縣縣令公樑瑾,我叫公樑峻。”

溫離賦看出眼前的姑娘沒有惡意,所以也行了一禮,自我介紹到:“在下溫離賦,遊醫溫山之徒,祖籍象州,也就是南鹿國。”

原來是溫離賦,溫山、溫離賦、溫曉規這三個名字在大渠已是家喻戶曉。此時二人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喊聲,是世嫵站在那招手,她大聲喊到:“姐姐,我累了,咱們回去吧!”

公樑峻衝妹妹點了點頭,然後收回眼神,對溫離賦說到:“我並沒有惡意,只是想提醒賦先生一下,今日被我看到無妨,要是哪一天被官爺認出此舉,一定會有大麻煩,以後應該更加謹慎纔是。”

溫離賦謝到:“多謝公樑小姐的好意,賦某日後一定更加註意,絕不會再讓第三個人發現。”今日確實是自己大意了,往年的這個時候他也會找一棵樹找一片葉子祭奠,只是那時都是在晚上,今日許是被美景迷惑,竟然覺得應該不會被人注意到,大白天的就開始了。

公樑峻:“賦先生及尊師和曉規先生日後若是游到長樂縣有需要可找我。遠處是我的妹妹,我便先帶她回去了,後會有期。”隨即告辭。

溫離賦應到:“後會有期。”

溫離賦在她們離開之後自己也出了林子回了歇腳客棧。

公樑峻騎在馬背上,自嘲了一下,自己今日爲何這般好心或者說是多事?或許是父親曾經誇過南鹿國的人和景,以及經濟的繁榮,還有孫氏一心爲民的好品質,父親惋惜過當年的那場變故,不過自己是對那片地沒什麼感情的,不過溫山的醫術日後很大概率有用得到的地方,算是今天這事的得益吧。

有些緣分天註定,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們註定是同路人。而溫離賦究竟是何人呢?他是十三年前南鹿太子孫鏡的伴讀曾知,那一場叛亂他倖存下來,但是孫鏡死了,孫氏皆亡,於是他隱姓埋名,改名溫離賦,成爲溫山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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