颺羽被喝得一愣,但是想到大師兄不僅沒能和應師姐和好,還要受罰,心裡便苦澀無比。
靖龍神色不忍地看着他,暗歎口氣,語氣稍緩道:“小羽,其實看到你們師兄弟間能有如此感情,爲師很心慰。不過,一碼事歸一碼事,颺乾自己做錯了事,就要自己承擔後果,所以你不用再多說了。”
“是,師父。”颺羽頹然應聲道。
就在這說話間,葉靈也和應採玲說完了話,正向他們走來。
師徒仨會合後,出了東殿大門,便御器向南殿飛去。
南殿大門前,陳伯正心急如焚地來回走着,看到他們回來,忙上前問:“靖龍,事情處理得如何了?”
靖龍勉強露出一個笑道:“已經沒事了。”
陳伯稍稍放了心,又看向颺羽,關心地問:“小羽,你沒事吧。”
颺羽心裡感動,澀聲道:“謝謝陳伯關心,我沒事。”
陳伯和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葉靈擔憂地問:“陳伯,大師兄回來了麼?”
陳伯哀嘆口氣,搖頭道:“颺孤他們到附近找去了,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
聞言,颺羽和葉靈都怔住了,心裡微微有不好的預感。
靖龍的神色也不由一變,他微微沉吟了下,道:“陳伯,你還是守在家裡。小羽、靈兒,你們和爲師一起去找他。”
颺羽和葉靈慌忙應聲點頭。
說着,他們正要行動,忽聽前方傳來破空之聲,只見三道流光飛來,隨後降落在地上,卻是颺孤颺柱颺彌三人。
“你們大師兄呢?”靖龍忙問。
三人都沮喪着臉。
颺孤回話道:“師父,我們三人已經把整個靖靈教範圍都找遍了,也沒有看到大師兄。”
颺柱悲觀地道:“我看大師兄肯定是出事了。”
颺彌頹喪道:“說不定已經凶多吉少了。”
“胡說!”靖龍忽然吼道。
他這番有些失常的反應,讓陳伯和弟子們都驚得愣了愣。
靖龍鐵青着臉,臉色急遽地變幻着。
“師父,你沒事吧。”葉靈走到他身邊,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擔憂道。
靖龍看向她。
在那一剎那,他的眼中赫然閃爍起淚光。
“師父……”葉靈心疼得聲音也微微哽咽。
“靈兒,我沒事。”靖龍深深吸了口氣,稍稍恢復了平靜,道。
“師父……”颺羽、颺孤、颺柱、颺彌也意識到了師父的不對勁,忙擁到他身邊,擔憂地看着他。
靖龍強自鎮定下心情,神情漸漸恢復了正常,靜了片刻,緩緩說道:“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把你們大師兄找回來,就算是屍體,也要找到他。”
五個弟子神情悽然,悲聲應是。
師徒六人正要繼續去找颺乾。
忽然陳伯叫住了他們,分析似地說道:“先前颺孤他們幾乎找遍了整個靖靈教,也沒有發現颺乾,但是我們似乎漏了一個最重要的地方。”
“是南殿裡面!”葉靈冰雪聰明,一下子叫了出來。
倒也真是,他們先前都先入爲主地以爲颺乾消失不見,一定是去了外面。卻有意忽略了家裡,既然四處找不到,他們最後的希望,便是南殿裡面了。
旋即,一行人直奔後院颺乾的臥房而去。
打開門的那一剎那,他們站在門口,徹底怔住了。
血色濃重的晚霞將窗戶映得紅濛濛一片,也映紅了直直躺在牀上的颺乾。
他就那樣直直地躺着,一動不動,渾身彷彿已徹底喪失了生機。
“大師兄!”葉靈和颺羽兩人幾乎同時痛叫出聲,首先衝進屋裡。
靖龍、颺孤、颺柱、颺彌、陳伯也緊跟着衝進去。
血紅的霞光下,牀上躺着的颺乾彷彿已經安靜得如一具屍體。
那麼安靜,安靜地,淚流滿面!
“大師兄,你怎麼啦!”葉靈眼眶中霎時*了淚水,拉着颺乾的手搖着,哭叫道,“你快起來啊!”
“大師兄……”颺羽的淚水也瞬間模糊了雙眼,哽咽失聲。
颺孤颺柱颺彌三人看着颺乾,心想這傢伙害得他們好找,原本想痛罵他一頓,但是當他們看到他靜靜流了滿臉的淚水時,卻莫名地覺得心裡一酸,說不出話來。陳伯看着颺乾的樣子,哀嘆不已。他們都是在爲颺乾傷心難過,獨獨靖龍頗有不同。他站立在牀邊,卻是一臉鐵青,顯出一種悲凜之感,但是身子卻微微發起抖來,有一股莫名的怒氣,正在他胸膛裡不停地衝蕩着,衝蕩着。
靖龍身子發着抖,拳頭不停地攥緊又鬆開。
“颺乾!”靖龍忽然厲聲叫道,簡直有些殺氣凜凜。
靖龍從未有過的聲音和神態,一時間使得颺羽他們全都怔住了。
聽到靖龍的聲音,牀上的颺乾似乎也微微動了動。
“快滾起來!”靖龍鐵青着臉,厲喝道,“爲師要你立馬滾起來!”
颺乾的身子雖然抖了抖,但還是沒有起來。
“難道你要逼爲師將你逐出師門!”靖龍嘶聲叫道。
他的聲音威勢之大,簡直震得整間屋子都嗡嗡震顫。
嗡嗡震顫聲轉瞬即逝,屋子裡陷入絕對的寂靜。
彷彿時間突然停止!
那一瞬!
忽然牀上的颺乾痛哭出聲來,隨即翻身而起,下了牀,跪倒在靖龍面前!
“師父……”颺乾痛哭失聲。
靖龍怔怔地看着他,眼角不停地發顫,目中暗暗蘊着淚光。
“師父,我的心裡好苦。”颺乾寬闊的肩膀劇烈地抖動着,哭着。
“大師兄……”看着他這副樣子,葉靈的眼中霎時又*了淚水。
颺羽的雙眼早已被淚水模糊。
靖龍藏起了眼底的淚光,聲音又變得嚴厲,道:“颺乾,你如果還想做我靖龍的弟子,立即像一個男子漢一樣站起來!”
颺乾的身子頓時一震,然後緩緩站了起來。
他的身材高大,肩背寬厚,像鐵塔一樣佇立着。
那麼穩固,彷彿誰也不能將他打垮。
看着大師兄高大寬闊的背影,葉靈卻心疼得眼裡溢滿淚水。
靖龍鐵青着臉,看着颺乾。他發現自己這個大弟子此刻站在面前,竟然比自己還高了半個頭,想起他剛入門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忠厚老實的粗笨孩子,那些場景還歷歷在目,近得彷彿就在昨天。
時光啊,總是悄悄地,流逝,一去不回。
忽然間,靖龍忍不住輕嘆口氣,原本僵冷鐵青的臉色,也瞬間爲之一緩,他伸出手來,拍在颺乾寬闊的肩膀上,眼神也變得柔和,溫言道:“阿乾,這麼多年了,爲師看着你長大,你心裡有什麼苦,跟師父說吧。”
“師父……”颺乾剛一開口,便又瞬間哽咽失聲,眼中含淚。
“大師兄!”葉靈忽然衝到他身邊,淚眼晶瑩,心疼地看着他。
颺乾看向爲自己擔心的小師妹,強顏露出一個悽然的笑容。
那個悽然的笑裡,早已帶着隱隱的絕望。
葉靈看着他,近乎尖叫地大聲說:“大師兄,應師姐要我轉告你,如果你真心愛她,你願意爲她等一年麼?你願意麼?”
颺乾渾身一震。
葉靈兀自雙眼含淚地大聲問道:“大師兄,你願意麼?你願意麼?”
颺乾剎那間熱淚盈眶,失聲哽咽道:“我願意,無論多久,我都願意等她……”
葉靈霎時間歡笑起來,即便臉上還帶着淚水。
但絕美的笑靨。
就彷彿雨後怒放的鮮花,那麼清新明豔,那麼俏麗出塵。
那麼,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