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之中,赫連蒼寧的功力最爲高深,尚且是如此反應,旁人就更不必說了!不過片刻功夫,衆人皆已被這股淡淡的幽香襲擊,頓時滿臉潮紅,眼神迷亂,宛如喝醉了酒一般,竟比在鬼魅之都時中了迷情瘴還要厲害!
雲墨染同樣聞到了那股幽香,然而因爲身爲僱傭兵時受過的抗藥性訓練,再加上體內鳳嘯九天的深厚內力爲輔助,她只是覺得腦中稍稍有些暈眩,身上略略有些發熱,其他則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
看到衆人漸漸變得迷亂,她自是無比焦急,然而未等她想出應對之法,變化又緊跟着發生了!陡然間,衆人只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女子嬌媚的輕笑聲和嬌吟聲,以及男子在情動之時纔會發出的粗重的喘息聲,居然還伴隨着一陣陣親密親吻時纔會發出的嘖嘖的聲音,一切都令人止不住的想入非非,更加速了體內那股熱流地快速升溫!
“天!這是什麼聲音?好……好……難受……”
“不要……不要笑了!不要笑了啊!啊!”
“住口!住口!啊……我受不了了!不要笑了啊!”
“啊……啊……”
“快來個人,殺了我,殺了我!”
嬌媚的笑聲還在繼續,如跗骨之蛆一樣鑽入了每個人的腦中。一行人中功力最淺的已經狀如瘋狂,一邊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一邊瘋狂地尖聲大叫着,並開始漫無目的地胡亂奔跑!
然而他們越是捂住耳朵,那嬌媚的笑聲和呻吟以及粗重的喘息便聽得越清晰,彷彿早已深深地刻在了每個人的腦子裡,趕也趕不走!因爲漫無目的,不少人在奔跑時便撞到了一起,在地上連滾帶爬,卻又被其他那些亂竄的人踩到,登時尖聲痛呼……人羣剎那間亂成了一團!
雲墨染急得雙眼發紅,拼命想要令衆人冷靜下來:“大家不要慌!這一切都只是幻覺!不是真的!只要大家收攝心神,不要被幻覺所惑,幻覺很快就會消失的!大家……啊……”
她的叫聲突然中斷,因爲方纔只顧着叫喊,不提防被一個亂竄的侍衛狠狠地撞了一下,登時痛呼一聲,踉蹌着朝後退了好幾步,不得不咬着牙叫道:“大家……”
“雲兒!”聽到她的痛呼,赫連蒼寧自是擔心焦急,立刻狠狠一咬舌尖,藉着那股劇痛暫時恢復了理智,搶上幾步將她摟在了懷裡,“大家都已經被幻覺迷惑了心智,根本聽不到你在說什麼了!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打破這個結界,幻覺自然便會消失了!”
雲墨染急得險些吐血:“可是……”
兩個字剛剛出口,幻覺突然再度升級,衆人的耳邊齊齊出現了無比清晰的調笑聲和男女歡好之時纔會發出的聲音。
漸漸的,那迷霧中顯露出許多身形姣好的女子。
侍衛們尖叫着,跳起身繼續向那些幻覺中的女子撲了過去,緊跟着再度撲倒在地,然後爬起身繼續追趕那些虛無縹緲的幻覺……
“站住!站住!不許追了!”雲墨染急得幾乎吐血,試圖阻止那些瘋狂中的侍衛,“那是假的!是幻覺!不要追了!無求!無情!你們……”
不錯,這結界厲害無比,幻覺更是直指凡人最致命的弱點,是以連功力深厚的風無求、月無情等人都被幻覺所累,居然也跟着衆侍衛一起追趕起那些幻覺中的女子來!在所有人之中,除了雲墨染之外唯有赫連蒼寧和阡陌還勉強保持着最後一絲理智,從而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不曾加入到那瘋狂的人羣中——自然,二人誰也不敢保證自己還能支持多久。
爲了壓制體內的情慾,赫連蒼寧早已滿臉冷汗,並強迫自己將目光始終落在雲墨染的臉上,拼盡全力命令自己不準去看幻覺中的女子。在這危急時刻,這法子居然真的起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至少令他到現在爲止還不曾當衆出醜,卻也已經萬分辛苦。
咬緊牙關控制着自己,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句話:“雲兒,不必喊了,他們……聽不到的。你……你覺得怎樣?你若暫時無恙,不如儘快找到破除結界的法子,才能救他們一命……”
“我沒事!雖然也覺得十分難受,但至少還能應付一陣子。”雲墨染急急地回答,“可問題是,我也不知這結界該如何破除啊!這……這可怎麼辦……”
“不,你一定有法子!”赫連蒼寧咬着牙,辛苦地喘息着,“你忘了嗎?只有靈魂完全純淨透明的處子才能解開結界,而你正是這樣的人,所以你一定有法子!”
“可是我……”
“啊!啊!”
“啊!”
雲墨染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耳邊突然傳來幾聲淒厲的慘叫,震得人耳膜生疼!她不由渾身一激靈,本能地轉頭一看,才發現已有數名侍衛已經撲倒在地一動不動,生死未知!而他們的嘴角,無一例外地沁出了一絲殷虹的血跡,顯然就算還未死,也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
糟了!如今形勢已經迫在眉睫,必須儘快想辦法破除結界,否則所有人都別想活命!周圍的侍衛還在不停地嚎叫呻吟,並拼命地追趕着面前幻覺中的女子,甚至開始死命地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場面混亂不堪。而在一片混亂之中,雙目失明的安陵織星算是第四個倖免於難的人,因爲她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居然在無形中降低了結界對她的影響度。是以除了那股幽香和笑聲讓她有些難受之外,基本上還能保持着理智。
只是聽到周圍不斷傳來的嚎叫和慘呼,她早已嚇得臉色發白,縮在一旁不停地哆嗦大叫:“舞月!舞月!快過來!皇兄!舞月!皇兄……”
然而根本沒有人顧得上理會她,一直負責照顧她的安陵舞月也已經在幻覺中迷失了自己,正隨着衆人一起大喊大叫,並很快因爲耗盡體力而昏厥了過去,正好倒在了雲墨染的腳邊!
雲墨染微微吃了一驚,卻根本來不及理會她,因爲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想辦法破除結界!她深吸一口氣,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接着閉上雙眼調整着自己的情緒和氣息。藉着這股混亂的遮掩,她運起鳳嘯九天的內力,令其在體內迅速流轉了一圈,原本躁動的情緒立刻平復了下來,靈臺更是瞬間一片清明!這鳳嘯九天,果然非同凡響!
平復下自己的情緒,雲墨染開始仔細地觀察着結界中的一切,以儘快找出破除結界的法子。轉動着目光,她儘量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甚至連那些正在挺身律動的男女都不放過,一點一點仔細地看着,彷彿掃描一般。
然而看了許久,卻依然沒有任何收穫,她不由頭痛地低下頭揉了揉眼睛,腳底下更是有些踉蹌。現場唯一還保持着理智的赫連蒼寧與阡陌早已盤膝而坐,收攝心神,以內力護住了心脈,免得被幻覺所累。
看到雲墨染辛苦的樣子,赫連蒼寧自是無比心疼,聲音沙啞地開了口:“雲兒,若實在不行便不要勉強,我先帶你衝出去再……”
“不行,我們若是走了,兄弟們怎麼辦?”雲墨染聲音雖輕但卻無比堅決地打斷了他,“放心,我一定可以!”
說完,雲墨染重新凝起心神,搜索着所有可能的線索。耳邊除了幻象中的調笑聲和喘息聲,還混合着侍衛們的嚎叫和慘呼,時刻都在擾亂着她,令她不得不咬緊了牙關,很快便滿頭冷汗。而隨着時間的推移,倒下的侍衛越來越多,若再不打破結界,眼看就要全軍覆沒了!
而讓雲墨染及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此時就在結界之外不遠的地方,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正負手而立,緊緊盯着所有的一切,而這個人,正是葉風。
此時的葉風除了一貫不變的優雅和靈動,更多了一絲飄逸和悲天憫人的氣息,宛如一個守護大地的神獸,正悲憫地注視着世間的一切。在白雪和陽光的映襯下,他的臉容更加晶瑩,更加絕美,一雙眸子更是如水晶一般清澈透明!
他所站立的地方離結界並不算遠,不過十丈左右,可是處在結界中的人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即使有人向這邊看過來,也完全視他如無物——並非因爲那些人被幻覺迷惑而失了心智,而是因爲結界內外根本就是兩個時空,互不干擾!
在結界內那些侍衛的眼中,周圍除了那些紅鸞帳之外一團漆黑,彷彿被關在了一個不見天日的密室之中,只能從縫隙中看到幾絲可憐的光線。兩個人除非面對面纔可以看到對方的臉,這種黑暗自然在無形中加深了他們內心的恐懼!
然而在葉風的眼中,那個地方卻沒有任何異常,依然豔陽高照,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可見,而且什麼都沒有!沒有調笑聲,沒有喘息聲,沒有紅鸞帳,也沒有一絲不掛的男男女女!雖然那個地方布有結界,可是處在結界外的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異常,只能看到那些侍衛正在不停地奔跑嚎叫,並且對着面前的空氣撲來撲去而已!此時若是有人看到面前這一幕,他一定會奇怪得抓破腦袋:這些人在做什麼?爲什麼在無緣無故地亂跑亂顛,而且不時地撲倒在地?
所以,一切都是幻覺,這也正是這結界的厲害之處:僅僅是通過讓人產生幻覺,便可不費吹灰之力擊殺對方的千軍萬馬!
看着正四處逡巡的雲墨染,葉風突然淡淡地笑了:“雲姑娘,我早看出你不同尋常,定能破除這個結界!只是我依然沒有想到,你居然能夠如此絲毫不受影響,真不知你究竟是什麼人!破除結界的法子就在你身後不遠處,你可看到了嗎?要快一些啊,不然……我也會來不及……”
葉風一字一字地說着,聲音並不算小,但他並不擔心,因爲結界中的雲墨染不但看不到他,也根本聽不到他說的話。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尋找破除結界的法子上面,而且因爲太過全神貫注,周圍的嚎叫聲和調笑聲居然漸漸聽不到了,眼前的幻覺也變得更加虛無縹緲,此時的雲墨染,正漸漸進入到一個物我兩忘的境界!只有這樣,她才能撥開所有的幻覺,找到破除結界的法子!
漸漸的,雲墨染只覺得腦中越來越清明,終於將所有的幻覺全部從腦海中趕了出去!慢慢閉上雙眼,她盡力將自己的氣息調整得一絲不亂,等到耳邊所有的聲音全部消失,她不由微微一笑,猛的睜開了眼睛!剎那間,她的眼前一片豔陽高照,高山白雪歷歷在目,再也沒有方纔的漆黑和活色生香的男男女女!
很好!成功了!
雲墨染大喜過望,立刻雙目一凝,仔細地搜尋起來。突然,前面不遠處的雪地上出現了一個閃爍着淡紫色光芒的圓球,正在微微地滾動着,而最開始那股淡淡的幽香,正是從這個圓球中散發出來的!難道……這就是破除結界的法門?!
關鍵時刻,雲墨染來不及多想,立刻抖手抽出身旁一名侍衛的長劍,刷的一劍揮出,將那個圓球劈成了兩半!一股鮮紅的液體刷的飛濺而出,那圓球劇烈地顫了幾下,突然刷的鑽入了雪地之中,再也不見蹤影!
而與此同時,所有人驟然感到眼前一亮,所有的幻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沒有了笑聲喘息聲,沒有了令人血脈噴張的紅鸞帳和赤身的男女,眼前重新出現了方纔的茫茫白雪!而頭頂的天空,依然豔陽高照!
習慣了方纔的黑暗,重見光明的剎那,所有人都被那強烈的光線刺激得睜不開眼睛,不由本能地擡起手擋在了眼前。更重要的是,因爲方纔的幻覺,所有人都幾乎耗盡了體力,此刻幻覺一滅,他們登時渾身一鬆,就勢癱倒在雪地上,累得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守候在結界外的葉風雖然預感到雲墨染可以破除結界,但卻依然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快!當他看到雲墨染一劍劈開了那個圓球,不由猛然吃了一驚,神情間充滿了詫異和難以置信!然而事實已經是如此,他來不及多想,立刻擡手從自己的腦後拔出一枚銀針扔在一旁,緊跟着袍袖一拂向着雲墨染飛掠而去!
雲墨染依然沒有來得及看到結界外的葉風。一劍劈開那個圓球之後,她只來得及感覺到一股強烈到氣流撲面而來,令她有了剎那間的窒息!
就在這一剎那間,地上原本安安靜靜的雪花突然如海浪一般沖天而起,在雲墨染的面前築起了一道潔白如玉的“雪牆”!這道雪牆將雲墨染與其他所有人分隔在了兩邊,完全遮擋住了雙方的視線!這突然的變故令雲墨染不自覺地吃了一驚,手中的長劍失手掉在了一旁,口中更是本能地發出了一聲驚呼:“呀……”
“雲兒!”
最先覺察到異常的人自然是赫連蒼寧,在雪牆沖天而起的一瞬間,原本盤膝而坐的他登時如流星一般飛了過去,砰的一聲衝破了那道雪牆,瞬間緊緊將雲墨染摟在了懷裡!
便在此時,二人只覺得眼前一道銀灰色的人影驟然閃過,緊跟着便覺得腳下一空,眼前一黑,整個身體已經筆直地向下墜落了下去!與此同時,二人腦中一陣暈眩,所有的意識終於瞬間遠離!只不過即使是在失去意識的一瞬間,赫連蒼寧依然緊緊地摟着懷中的雲墨染……
片刻之後,沖天而起的雪花紛紛落地,很快重新迴歸於寧靜。雪地上依然平靜得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然而“彷彿”沒有發生並不代表真的沒有發生,因爲當一切重歸平靜之後,阡陌等人瞬間驚奇而又驚慌地瞪大了眼睛:人呢?!
赫連蒼寧與雲墨染居然在這一剎那間失去了蹤影,彷彿憑空消失了一樣!很明顯,方纔那道雪牆就是爲了遮擋衆人的視線,好不留痕跡地把雲墨染帶走的,只不過對方沒有想到赫連蒼寧的動作居然會那麼快,因此一不小心將兩人一起帶走了!
可是……到底是誰把他們帶走了?又帶去了哪裡?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那股神秘力量現身了?!
短暫的震愕之後,阡陌最先回過了神,立刻跳起身連蹦帶跳地奔到了二人消失的地方,一邊用力踏着雪地一邊大聲吼叫:“王爺!七小姐!你們在哪裡?王爺!七小姐……”
沒有迴音,沒有任何反應!赫連蒼寧和雲墨染居然在他們的眼前活生生地人間蒸發了,連一根頭髮都不曾留下!
風無求等人雖然也看到了這番巨大的變故,但苦於功力不足,被方纔結界中那詭異的幻覺傷得不輕,各自受了很重的內傷,不得不就地打坐調息了片刻,才勉強掙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跟了過去。
“阡陌哥……”風無求辛苦地喘息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王爺和姑娘……去了哪裡?”
“不知道,”阡陌搖頭,也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雙眼睛卻在雪地上一寸一寸地逡巡着,“不過據我猜測,王爺和七小姐一定是掉入雪層下的機關中了,否則他們絕不可能憑空消失!”
“機關?”風無求吃了一驚,咬牙將涌到喉嚨口的血腥味壓了下去,“機關在哪裡?我們快去救他們出來……”
“不知道。”阡陌還是搖頭,“無求,你看這雪地與方纔一樣,根本毫無異常,因此我猜機關一定也都隱藏在雪層之下,必須一點一點地找!快,讓兄弟們以王爺和七小姐消失的地方爲中心,展開地毯式搜索,務必找到機關,救出王爺和七小姐!”
原本萬分着急的風無求聞言卻不着急答應,眉頭一皺說道:“可是……阡陌哥,因爲方纔的事情,兄弟們都已經起來不來了……”
起不來?阡陌愣了一下,這才轉頭看了看那些劫後餘生一般的生死兄弟,果然發現他們大多數都癱在雪地上,除了胸口還在劇烈地起伏之外,根本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幾乎所有人的嘴邊都有斑斑血跡,顯然都受了很重的內傷,一時半刻怕是好不了的!
與赤鳳國的現狀相比,其餘三國也好不到哪裡去,甚至更糟糕。赤鳳國如今好歹還有阡陌基本上不曾受太大的影響,而曼陀等三國則從上到下全部中招,最好的也不過是東陵飛映兄弟、納蘭明昭兄弟以及安陵風漓兄弟他們六人,還能勉強支撐着盤膝而坐,正辛苦地調整着內息。這峰頂的結界果然厲害,若非雲墨染及時找到了破解之法,這些人只怕都別想活了!
看到四國如今都已是傷兵滿營,一時三刻應該是什麼都做不了了,阡陌自是急得眉頭緊皺,卻無論如何不肯拿一幫兄弟的性命冒險。沉吟片刻之後,他立刻下達命令:“赤鳳國所有人聽令:體力稍稍恢復之後立刻轉移到沒有結界的地方,各自運功療傷!”
“是……”
衆人的回答均有氣無力,便是這一個字說出來也是辛苦萬分,又引得不少人嘔出了一大口血。調息片刻之後,東陵飛映首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輕嘆一聲說道:“我們方纔……闖入最中心的結界中了,是不是?”
“是。”阡陌點頭,“七小姐說,其實方纔我們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幻覺,這個結界的厲害之處就是讓人產生幻覺,從而自己打倒自己!方纔我們如果不被幻覺迷惑,根本不會受傷……”
“話雖如此,但那些幻覺着實厲害,一般人不可能不被迷惑!”東陵飛曄苦笑,也跟着站了起來,不過腳底下更加踉蹌,幸虧東陵飛映伸手扶了一把,“不過如今,我也終於知道爲何只有靈魂完全純淨透明的處子才能破除這個結界了,因爲……”
不只是他,其餘人臉上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實這個結界的厲害之處並不僅僅是讓人產生那樣的幻覺,更能夠將每個人對情事的記憶無限制地放大,並活生生地呈現在面前。在場所有人(除了東陵飛晴等幾個雲英未嫁的女子)幾乎都已經歷過男女之事,腦海中自然會有關於這方面的畫面和影像,而這個結界,便是將他們腦海中這方面的內容單獨摘取出來,並加以無限地誇張,這才嚴重迷惑了衆人的心智,令人險些徹底崩潰!
而云墨染尚是處子,腦海中並無相關的記憶,這結界對她的影響便在無形中小了很多。比之東陵飛晴等人,她之所以更勝一籌,則得益於她身爲僱傭兵時經歷的抗藥性訓練以及鳳嘯九天神功了。可以說,正是這三者的缺一不可,才讓雲墨染最終成爲力挽狂瀾的那個人。
沉默了片刻,納蘭明昭也已經暫時調好內息,跟着站了起來:“那……幻覺之所以消失,是因爲七小姐破掉了結界?”
“對。”阡陌點了點頭,“不過我並沒有看清楚這結界究竟是如何破掉的,我只來得及看到七小姐揮劍刺中了什麼,眼前的幻覺便一下子全部消失,重新看到了青天白日……”
原來他們又一次仗着雲墨染一身超凡的本事死裡逃生了?可是……
“七小姐人呢?”納蘭明昭眉頭緊皺,眼睛裡有着明顯的絕望之色,“我方纔聽你說,她和十九皇叔都掉進機關裡去了?”
“很有可能。”阡陌點頭,“我懷疑方纔那道雪牆應該有人故意爲之,目的就是爲了遮擋我們的視線,不讓我們看清楚他們去了哪裡!因此我們必須儘快找到機關的所在,救他們出來!”
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聞言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顯然各有計較。這峰頂的機關如此厲害(雖然還未見過,但從之前的機關便可見一斑),雲墨染掉進機關之中根本不可能活命!既然她都已經死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也不可能打開那股神秘力量,既然如此,他們還留在這峰頂有什麼意義呢?
雖然免不了白來一趟,但大家都不曾得到那股神秘力量,依然處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橫豎也就無所謂了!再說了,雲墨染這個心腹大患已經除掉,也算得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意外收穫!
想到此,二人互相一使眼色,納蘭明昭已經故作遺憾地開口說道:“找十九皇叔與七小姐自然是應該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兄弟們方纔被結界中的幻覺傷得不輕,沒個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這峰頂天寒風大,自然不利於療傷,何況那機關如此厲害,七小姐想必已經……所謂神秘力量已經不可能拿到,我們不如……”
想走?阡陌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卻毫無憤怒之意,只是淡淡地冷笑道:“明昭太子言之有理,那便請吧。不過七小姐有通天徹地之能,區區機關根本難不住她!只不過明昭太子下山之時,可要千萬小心那些機關,看準了再走纔是!請,阡陌還要找王爺和七小姐,不送了!”
說完,他一甩袖子轉過身,繼續在雪地上搜索着。只是聽到他這番話,納蘭明昭猛地愣住了,臉上陣紅陣白,好不尷尬:是啊!怎麼忘了呢?要想離開布拉吉爾峰,必須經過那片滿是機關的雪地,如果沒有云墨染帶路,他們根本不可能平安通過,一定會死在那無處不在的機關裡!這……這剛纔已經把話說得有些絕了,如何才能兜回來……
哼!有什麼了不起?大丈夫能屈能伸,說幾句軟話算什麼?等回去之後再跟你們算賬!
咬了咬牙,納蘭明昭立刻強笑着說道:“阡陌,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那個兄弟們都受傷不輕,這個……峰頂風又大,不如先……先找個背風的地方療傷,等……那個傷好一些之後再開始找七小姐他們……”
明知他方纔絕不是這個意思,阡陌卻並不點破,回身拱了拱手說道:“原來明昭太子是這個意思,都怪阡陌誤會了太子。既如此,太子還是趕緊幫手下人療傷吧,耽擱久了也不好。”
“好,好好!多謝!”
倒不是阡陌定要留下他們,只是這峰頂機關隱蔽難尋,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量,赫連蒼寧與雲墨染獲救的可能性便大一分。何況他方纔說的也是實情:若沒有云墨染帶路,誰能安全通過那片滿是機關的雪地?
阡陌一刻不停地在雪地上尋找着,一旦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便扒開積雪看看,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機關。
漸漸的,赤鳳國所有侍衛恢復體力之後也加入到了尋找機關的行列。一行人在雪地上仔細地搜索着,不時扒開地上的積雪,試圖找到任何可能的線索。然而隨着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他們卻依然一無所獲,而天色,已經一點一點地暗了下來……
“阡陌哥,先休息一下吧。”見阡陌累得雙眼通紅,風無求有些擔憂地湊了過來,“天色已晚,很快就什麼也看不到了,想找也沒辦法找啊……”
阡陌停下手上的動作,頓了片刻之後突然輕聲問道:“無求,你說王爺和七小姐會不會已經……”
“不會!”風無求立刻搖頭,拼命擠出了一絲笑容,“阡陌哥你忘了嗎?姑娘有通天徹地之能,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對,不會有事!”阡陌重重地點頭,彷彿是爲了給自己打氣,也給風無求打氣,“走,先去吃飯,吃完飯好好休息休息,然後繼續找,我們一定會找到王爺和七小姐的!”
風無求說得對,赫連蒼寧和雲墨染暫時的確沒事,不過並不是因爲雲墨染有通天徹地之能,而是因爲……
就在感覺到自己落入赫連蒼寧懷中的同時,雲墨染陡然覺得腳下一空,身體便筆直地向下墜落,彷彿掉進了一個無底洞,剎那間,她的腦中還來得及冒出了一個念頭:糟了!踩中機關了!緊跟着一陣暈眩襲來,她便失去了意識,完全不知今夕何夕了!
當雲墨染漸漸恢復意識的時候,她首先感受到的便是寧靜,靜得彷彿空無一人。這究竟是什麼地方?莫非已經……穿越回去了?!
這個念頭一浮現在腦海中,雲墨染不由渾身一激靈,猛的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並非現代社會的場景,而是古色古香的雪白牀幔,正隨着微風輕輕飄揚,說不出的靈動優雅!
原來不曾穿越回去?那麼這是在哪裡?雲墨染狐疑地皺了皺眉頭,慢慢坐起身來,仔細地打量着房中的一切。房中的佈置整體以白色爲主,白色的牀單被褥,白色的門窗桌椅,乾淨得一塵不染。桌上倒是擺着一套淡紫色的茶具,越發顯得清雅高貴了幾分。
從整體格局來看,這房間的建築風格不同於任何一國——至少與赤鳳國和曼陀國便截然不同。那些門窗桌椅上都雕刻着繁複精緻的花紋,仔細一看,竟全都是形態各異的鳳凰圖案!這樣的建築風格令這間屋子充滿了神秘的異域風情,彷彿一位來自世外的仙子,戴着神秘的面紗……
就在雲墨染一頭霧水之時,突聽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緊跟着吱呀一聲門響……
聽到門響,雲墨染本能地回頭一看,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已經緩緩地走了進來,絕美的臉上一片寧靜祥和,臉容更是如初見時一般晶瑩。饒是雲墨染早已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大風大浪,然而當她看到這張臉時還是忍不住倏地瞪大了眼睛失聲驚呼:“葉風?!”
不錯,這個剛剛進門的男子不是別人,居然就是葉風!只不過此時的葉風已經換下了那身銀灰色的長衫,換上了一身雪白得沒有一絲雜色的白衣,原本散亂的頭髮也高高地挽了起來,頭戴白玉冠,越發令他整個人的氣質宛如一朵天山雪蓮,潔淨得令人不忍用力呼吸,生怕呼出的濁氣污染了他!
葉風依然還是葉風,然而他的氣質卻已非方纔可比!尤其是他臉上的神情雖並不算冷淡,卻又帶着一絲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貴悲憫,若說他就是焰之大陸的守護神,簡直太過名符其實!
“很吃驚?”看到雲墨染驚異的表情,葉風淡淡地笑了笑,雪白的袍袖無風自動,“其實你,纔是真正令我吃驚的。我雖然早有預感,卻依然沒有想到你居然真的可以破除那個結界!”
儘管有滿腹的疑問急於出口,然而提到結界,雲墨染的第一個問題卻是:“寧皇叔呢!?他跟我在一起的……”
葉風一怔,接着又笑了起來:“不愧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十九皇叔醒來之後,第一句話便是:雲兒呢?”
“你是說寧皇叔也在這裡?他沒事了?”雲墨染大喜過望,噌的跳下牀奔到了葉風面前,“那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見他?”
葉風讓開了身體,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走吧,我便是來帶你去見他的。他也是剛剛醒來,看樣子幾乎與你同時。”
雲墨染點頭,來不及再問其他,跟着葉風出了房門。她既然還有機會醒過來,那就表示葉風應該並沒有害她之心,是以當務之急是先與赫連蒼寧會合,確定他毫髮無傷之後再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一走出房門雲墨染才發現,原來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兩層的小樓,那八角飛檐似的建築風格依然帶有明顯的、古色古香的韻味。放眼望去,周圍像這樣的小樓還有很多,有高有低、密密麻麻,少說也有二三百座。但整體看來,這二三百座小樓的式樣和風格大同小異,顯然是出自同一夥人之手。
然而這些都不是最令雲墨染驚奇之處,最令她忍不住目瞪口呆的是,這二三百座小樓居然全都掩映在一片片濃綠的樹叢之中,座座都猶抱琵琶半遮面!換句話說,放眼望去,面前居然是一片蔥綠,到處都是枝繁葉茂的大樹和五顏六色的野花,更有一陣陣大自然的清新之氣撲面而來,令人神清氣爽!
再往周圍逡巡了一圈,雲墨染髮現這裡整個的地形宛如一個巨大的山谷,但是明媚的陽光又透過樹叢,灑下了點點斑駁的影子。所有的小樓所在的位置雖然有高有低,但又全都坐落在這個山谷之內,被周圍蔥綠的羣山環抱。
如今日頭雖然已經漸漸開始西斜,但因是盛夏時節,是以曬在身上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威力。可……這怎麼可能呢?峰頂明明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想要看到地面都非常困難,怎麼可能如山腳一般到處鬱鬱蔥蔥,枝繁葉茂?峰頂明明還是嚴冬……
等等!難道她已經來到了山腳?
雲墨染驟然想起了東陵千溪在手記中記載的內容:如果在雪地上畫出那個圖案,他很快就會失去意識。等到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從峰頂轉移到了山腳……
難道自己闖入結界之後激怒了峰頂那股神秘力量,因此它也讓自己失去意識,然後將自己與赫連蒼寧送回到了山腳?可是看周圍的地勢,似乎不像啊……
被周圍看到的一切震住,雲墨染已經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緒之中,腳底下只是機械地跟着葉風往前走着。看得出她滿腹的疑惑,葉風卻並不多言,一路帶着她離開了那座下樓,轉而往東一拐,很快來到了另一座三層小樓內。
直到此時,雲墨染才突然回過神來,仰頭一望才發現頭頂匾額上寫着三個大字:鳳麟閣。鳳麟閣?這名字有意思,取鳳毛麟角之意嗎?不過說實在的,像葉風這樣的男子,倒真是鳳毛麟角……
跟着葉風進了鳳麟閣,雲墨染還未來得及看清面前的一切,斜刺裡便突然衝出一個人緊緊地抓住了她的雙肩,聲音急切地叫道:“雲兒!你沒事嗎?!”
“寧皇叔?”雲墨染大喜,反手抓住了赫連蒼寧的胳膊,“我沒事!你呢?你也沒事嗎?”
“沒事!”赫連蒼寧用力將雲墨染摟在了懷裡,這才真正放下心來,“你沒事就好……險些嚇死我……”
目光越過赫連蒼寧的肩膀,雲墨染髮現大廳的上手位置擺放着兩張精緻的椅子,其中一張椅子上坐着一個同樣一身白衣的男子,正靜靜地看着他們。而在這個大廳的左右兩側,同樣擺放着兩排稍小一些的椅子,兩旁加起來大約坐了七八個年輕男子,清一色的一身白衣,看起來年齡都在三十歲以下。
目光在這些人的臉上溜了一圈,雲墨染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嗽起來:那個……我收回方纔的話,像葉風那樣的男子並非鳳毛麟角,而是遍地開花!至少這在座的所有男子幾乎都跟他一樣臉容晶瑩俊美,氣質清雅高貴,簡直並非凡人!
這……這焰之大陸上何時出了這麼多回頭率百分之千的美男子?原本以爲赫連蒼寧的美已經是舉世無雙,卻想不到原來是自己太孤陋寡聞了……
看到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臉上,雲墨染多少有些侷促,忙掙脫出了赫連蒼寧的懷抱,壓低聲音問道:“寧皇叔,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不知道。”赫連蒼寧搖頭,“我醒來之時葉風正好進門,我便問他你在哪裡,他就將我帶到了這裡,要我在此等候,說立刻將你帶來。”
如此說來,她還什麼都不曾錯過,葉風還並未將一切都解釋清楚?雲墨染點了點頭,這才轉頭看向了葉風:“葉風,你應該有話對我們說?”
自打方纔進門的時候,葉風便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互相問候,摟摟抱抱,又嘀嘀咕咕。直到此時聽到雲墨染的問話,他才袍袖一拂微微一笑說道:“是。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不叫葉風,我叫鳳清夜,鳳凰之鳳,清水之清,夜晚之夜。”
“嗯。”雲墨染點頭,“然後呢?”
“然後?”鳳清夜苦笑,轉頭看向了那個坐在大廳上首位置的男子,“大哥,這……”
大哥?
雲墨染好奇地轉頭,看向了那個男子。那男子年約二十五六,除了與鳳清夜一樣的俊美高貴,果然一派王者風範,顯然是這些人的首領。接觸到她的目光,那男子終於開了口,聲音冷清如玉:“然後我想知道,你爲什麼能夠平安通過那些機關,並且成功地破除了峰頂的結界?能夠做到這兩點者,數百年來你是第一個!”
如此榮幸?雲墨染微微一抿脣,卻不知究竟該如何解釋:“我……”
“直覺?”男子突然淡淡一聲冷笑,“清夜說你靠的是直覺,不過你以爲我會相信?”
雲墨染抿了抿脣,不答反問:“那些機關和結界,是你佈下的?你是爲了殺死那些試圖攀上峰頂和僥倖攀上峰頂的人?”
男子眉頭一皺,一股冰冷而銳利的光芒從他如玉般的雙眸中疾射而出,刷的緊緊盯住了雲墨染清麗脫俗的臉:“我若果真嗜殺成性,你們焉能活到現在?!你能通過機關,破除結界,原本算你本事不小,但你們此來若有任何歹意,便休想活着離開布拉吉爾峰!”
歹意?我們想得到布拉吉爾峰頂的神秘力量,這算不算歹意?可是……峰頂的機關和結界既然是這些人佈下的,那麼所謂的神秘力量難道指的就是……他們?!這……
雲墨染一時之間有些無言,赫連蒼寧已經上前一步將她護在身後,袍袖一拂冷冷地說道:“好意也好,歹意也罷,如今是各位將我們帶到了這裡,就算要解釋,也應該是各位先給我們一個解釋纔是!你們將我們帶到這裡,究竟所爲何事?”
男子的目光轉到了赫連蒼寧的臉上,眸子裡的溫度再度跟着下降。然而赫連蒼寧卻凜然不懼,坦然地與他對視,這份氣度風範絕對不輸給那男子太多。是以片刻之後,那男子神色稍緩,點頭說道:“果然不愧是名滿天下的十九皇叔,這份氣度已非常人可比……”
“過獎。”赫連蒼寧淡淡地開口,“還未請教……”
“鳳清梧,梧桐之梧,”男子淡然開口,“你也聽到清夜叫我大哥了。”
鳳清夜、鳳清梧?如此說來,他們是親兄弟了?赫連蒼寧微微點頭:“那麼,煩請清梧公子回答我方纔的問題:爲什麼將我們帶到這裡來?”
鳳清梧盯着赫連蒼寧看了半晌,突然一聲冷笑:“十九皇叔定要與我如此互相戒備,只問不答?就憑你們二人?”
鳳清梧這句話已經說得相當不客氣,語氣中透着一股與生俱來的冷傲。然而他以冷傲對赫連蒼寧,卻無異於採用了最糟糕的法子,因爲赫連蒼寧的冷傲天下無敵!是以聽到這句話,赫連蒼寧的目光也陡然變得如刀鋒般銳利,冷笑一聲說道:“你也說我名滿天下了,那麼我憑的就是赫連蒼寧四個字!”
“是嗎?”鳳清梧的眸子裡突然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憎惡,語氣也更顯得諷刺,“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這四個字究竟價值幾何!”
言畢,鳳清梧突然飛身而起,以電光石火一般的速度疾掠而來,緊跟着一掌擊向了赫連蒼寧的面門!雲墨染登時吃了一驚,忍不住縱聲疾呼:“寧皇叔小心——”
赫連蒼寧一聲冷笑,雙眸一凝揮掌迎敵,瞬間與鳳清梧交換了十餘招,二人居然不分上下!這兩人顯然都是世間罕見的高手,一招一式不僅各自詭異絕倫,而且招式之間的變換均快得不可思議,簡直已經超越了人類可以達到的速度極限。又過了十幾招,衆人已只能看見兩道雪白的人影在飛速地來來往往,卻已根本分不清哪一個是鳳清梧,哪一個是赫連蒼寧!
直到此時,雲墨染才真正見識到了赫連蒼寧那一身獨步天下的武功究竟有多麼厲害!若是以赫連蒼寧這般身手,根本已不需要她將修煉涅槃心法而來的內力相贈,他便足以躋身焰之大陸一流高手的行列,而且絕對位列前三甲!
只是鳳清梧居然能逼得赫連蒼寧盡展一身所學,足見他的身手也絕對不簡單。那旁站着的鳳清夜和坐在椅子上的所有人看起來都絕非普通人,那麼他們究竟是什麼人?是屬於焰之大陸的某一國,還是不屬於任何一國的一個特殊的種族?
雲墨染兀自閃爍着眼眸沉思,戰局中的鳳清梧卻已經皺起了眉頭。旁人只當他與赫連蒼寧旗鼓相當,不分勝負,然唯有鳳清梧自己知道,赫連蒼寧的功力比他之前想象得要深厚得多。照這樣打下去,若是要分出勝負,二人只怕要惡戰幾晝夜纔可以!而最後能夠獲勝的那個人,只怕並不是自己!
因爲……鳳清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此時的赫連蒼寧似乎並未使出全力,似乎正在因爲顧慮什麼而有所保留,因此,繼續纏鬥下去絕非上上之策!
眉頭一皺,鳳清梧的目光已不經意地掃到了一旁的雲墨染,雲墨染正緊張地注視着場中的戰局,急得眉頭緊皺,恨不得上前相助的樣子。雖然劫持弱者作爲要挾並非男子漢所爲,但爲了所有族人的安危,少不得要卑鄙一回了!鳳清梧一咬牙,迅速悄悄向鳳清夜做了個奇怪的手勢,示意他對雲墨染下手!
看到他的手勢,鳳清夜自然吃了一驚,繼而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轉過身冷聲說道:“雲姑娘,我其實萬分不願與你爲敵,更不願與你動手,但我族人的安危重於一切,你若再不說出爲何能通過機關、破除結界的原因,以及你們此來布拉吉爾峰的目的,便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雲墨染唯有苦笑:要我如何告訴你?能夠安全通過機關是因爲我體內的電子晶片,能夠破除結界是因爲……我也不知道原因。可是即使我將實情說了出來,你認爲這兩個答案哪一個是你能接受的呢?至於我們此來的目的……則更加不能爲外人知了!
苦笑一聲,雲墨染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我也十分不願與你爲敵,因爲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起,我就覺得對你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很多年以前便認識了一樣。但是抱歉得很,我真的無話可說。”
未料到得到的居然是這樣的回答,鳳清夜不由臉色一變,也變得冷銳起來:“雲姑娘,我說過我不願與你動手,但我也說過族人的安危重於一切,你既不願坦誠相待,我自也不會冒如此大險,得罪了!”
說罷,鳳清夜雙掌一立,閃電般向雲墨染撲來!雲墨染倒退兩步,凝目瞧着他的雙手,準備迎敵……
赫連蒼寧雖與鳳清梧激戰不休,卻一直分心緊緊盯着周圍所有的人,生怕他們對雲墨染不利。雲墨染雖然步法招式詭異,但畢竟吃虧在毫無內力,若是遇到鳳清梧這樣的高手,她就會變得十分危險。是以此時鳳清夜突然出手,他便立刻察覺,登時一聲大呼:“雲兒小心!”
呼聲中,赫連蒼寧猛一咬牙,陡然使出凌厲的一招將鳳清梧逼退一步,縱身撲了過來,呼的一掌擊向了鳳清夜的後心,意圖逼他回掌自救,從而阻止他對雲墨染的攻擊!
然而鳳清梧也絕非泛泛之輩,僅僅是被赫連蒼寧逼退一步之後,他緊跟着便已腳尖點地,如飛而來,同樣一掌劈向了赫連蒼寧的後心!剎那間,四人已經練成了一線,鳳清梧擊向赫連蒼寧的後心,赫連蒼寧擊向鳳清夜的後心,而鳳清夜則擊向雲墨染的面門!這四人若是誰都不肯收手,則赫連蒼寧、鳳清夜、雲墨染必定齊齊中掌,三敗俱傷!
而鳳清梧雖然可以一舉重創赫連蒼寧與雲墨染兩人,夾在中間的鳳清夜卻免不了要硬生生承受赫連蒼寧一掌!若依赫連蒼寧這深厚的功力,這一掌下去鳳清夜不死也得變成廢人!二人既是兄弟,鳳清梧怎能忍心用如此慘烈的法子?
而赫連蒼寧選擇這樣的法子,卻並非爲了三敗俱傷!睿智如他,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將自己逼上絕路,並非因爲他怕死,而是因爲他知道只有活着,他才能永遠守護着這個自己最心愛的女子!
是以他這樣做只是因爲他有他的考量。雲墨染並非衆人想象得那麼弱不禁風,她雖無內力,步法卻詭異得很,一旦施展開來,至少自保絕對不成問題,完全可以躲開鳳清夜的攻擊。之所以出掌相助只不過是怕鳳清夜內力太過深厚,會牽制雲墨染的行動而已。而他之所以打算以後背硬接鳳清梧這一掌,也不是爲了犧牲自己,而是因爲他有他的秘密武器,即便中掌也絕無大礙!
原本以爲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他卻不知道他雖然將一切都算計得恰到好處,有一樣他卻無論如何沒有算計到!
雲墨染不願赫連蒼寧受到絲毫傷害之心與赫連蒼寧待她之心一模一樣,是以一眼看到鳳清梧的手掌直奔赫連蒼寧的後心而去,赫連蒼寧卻只顧阻止鳳清夜而無暇自救,不知赫連蒼寧有秘密武器的她雙眸頓時一冷一厲,緊跟着雙掌一錯,體內真氣瞬間翻涌凝聚,光華畢現!
然而就在她這一掌將要擊向排在最後的鳳清梧之時,陡然聽到面前的三人齊聲驚呼:“鳳嘯九天?!”
難怪三人會忍不住失聲驚呼,因爲就在方纔的一瞬間,他們突然看到雲墨染的身後刷的升起了一團金燦燦的煙霧,那團煙霧騰空而起,瞬間變成了一隻振翅昂首的金色鳳凰,彷彿正在發出震天的鳴叫!
不止如此,那隻金燦燦的鳳凰就立在雲墨染的身後,彷彿她的守護神一般緊緊貼着她的身體,令人剎那間覺得這兩者本身就是一體的,雲墨染就是那隻翱翔九天、明嘯九天的金色鳳凰!
儘管那隻金鳳凰一閃即逝,快得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若依現代社會的時間來算,只怕連十分之一秒的時間都沒有,然而卻依然清晰地映在了面前三個男子的眼中!這凝成金鳳凰的煙霧分明來自涅槃心法第八重鳳嘯九天,只有練成鳳嘯九天的女子才能召喚出體內深厚綿長的內力,從而在虛空中凝結成一隻金鳳!換句話說,這看起來毫無內力的女子,原來纔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
需知既然練成了鳳嘯九天,那就表示雲墨染的功力已經超越了在場所有人的人,她才真正是那個掌控全局、能夠化腐朽爲神奇的人!可是……她怎麼會練成鳳嘯九天?除非她是……
金鳳凰出現的一剎那,三人盡皆臉色大變,鳳清梧與鳳清夜更是瞬間收掌,刷的擰身斜退到一旁,同時躲開了赫連蒼寧的攻擊。赫連蒼寧見狀自然也及時收手,並正好停在了雲墨染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雙肩急聲問道:“雲兒,你什麼時候練成了鳳嘯九天?!”
經過長時間的摸索熟練,如今的雲墨染已經可以鳳嘯九天運轉自如,再也不會被反挫的內力震傷甚至昏厥。見三人都已停手,赫連蒼寧更是毫髮無傷,她稍稍放了心,將內力重新收歸丹田,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我……”
鳳清梧與鳳清夜臉上的神情無比震驚,簡直不敢相信方纔看到的一切!他們緊緊盯着雲墨染絕美的臉,越看越覺得這張臉果然有幾絲熟悉的感覺,似乎的確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見過一樣!
鳳清梧的腦中急速地運轉着,當一張年輕而美麗的臉在他的腦海中漸漸浮現,他突然氣息不穩地開口:“我想……我已經知道雲姑娘是誰了!”
什麼?他知道雲墨染是誰了?難道……他的意思是說他知道雲墨染的身世來歷了?!
聽到這句話,赫連蒼寧顧不得計較雲墨染何時練成了鳳嘯九天這回事,刷的回身問道:“你說什麼?!” 鳳清梧似乎依然震驚得回不過神,腳底下竟然踉蹌了一步,一旁的鳳清夜忙上前相扶:“大哥,小心些……”
“沒事,”鳳清梧搖頭,目光卻依然緊緊盯在雲墨染的臉上,“雲姑娘,令堂的左肩上,有一個雪花狀烙印?”
與鳳清夜一樣,鳳清梧用的雖然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雲墨染頓時大吃一驚,失聲反問:“你怎麼知道?!”
不錯,與南淨初相認之後,雲墨染才知道她的左肩上有一個雪花狀的烙印。當時母女二人就曾經猜測過,這烙印一定是她的親生父母烙上去的,卻不知目的究竟是什麼,誰知道今日……
“那就是了?”鳳清梧神情複雜地苦笑了一聲,接着說了下去,“令堂被人撿到之時,是被一隻蒼鷹帶着從天而降?”
此言一出,連一旁的赫連蒼寧都忍不住驟然變了臉色,雲墨染更是悚然而驚,再也說不出別的:“你怎麼知道?!”
“嗯,這一點也對。”鳳清梧又點了點頭,臉色漸漸變得有些蒼白,顯然也很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那麼,令堂被人撿到之時,身上包着純白色的襁褓,做成襁褓的布料雖然輕薄,但卻觸手生溫,極爲保暖,而且襁褓上還印有雪花狀的暗紋?”
雲墨染已經連震驚的力氣都沒有,雙腿更是有些發軟:“你……怎麼知道?莫非你與我孃親……”
“很好,我終於還是找到你們了……”鳳清梧一屁股跌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竟像是比雲墨染還要有氣無力,可是眸子裡的冷厲卻早已消失無蹤,浮現出一絲明顯的喜悅和欣慰,“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的,若非我們的族人,如何可能做到靈魂完全純淨透明,從而破除峰頂的結界?天意,天意不可違……”
此言一出,赫連蒼寧與雲墨染的思維皆有了剎那間的停頓!
他說……什麼?!說雲兒(我)是他們的族人?也就是說,雲兒(我)也來自他們這個種族?包括南淨初?!天哪!這……
一時間,雲墨染滿心疑惑,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兄弟二人。一旁椅子上坐着的那些男子臉上皆已露出一絲喜色,並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顯然是在對雲墨染評頭論足,更爲終於找到他們遺失多年的族人而感到興奮……
許久之後,鳳清梧才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基本上恢復了方纔的清靜優雅。看着雲墨染滿臉的疑惑,他微微一笑說道:“雲姑娘心中想必有很多疑問,不必着急,你很快會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清夜,去請爺爺奶奶出來。”
爺爺奶奶?雲墨染聞言自是一愣,鳳清梧的爺爺奶奶與自己有什麼關係?爲什麼要將她請出來?
疑惑之中,鳳清夜已經點頭答應一聲,快步離開了鳳麟閣。不多時,門口已經傳來一個女子急切的叫聲:“哪裡?哪裡?在哪裡?!我那苦命的丫頭在哪裡?我那苦命的外孫女兒在哪裡?快過來讓老婆子瞧瞧……”
叫聲中,一個年約六十來歲的老婦人已經在鳳清夜的攙扶下奔了進來,滿臉掩飾不住的急切和激動。看到她進門,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紛紛起身,躬身行禮:“見過老夫人!”
“免禮免禮!通通免禮!”婦人揮了揮手,目光早已牢牢地鎖在了房中唯一的女子云墨染臉上,並且激動不已地奔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雙肩,不停地嚷嚷着,“天哪!瞧瞧瞧瞧!這娃兒長得跟我年輕時有多像啊!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不過比我美得多!美得多……我苦命的外孫女兒啊!都怪姥姥不好啊!嗚嗚嗚嗚……”
幾句話說出口,婦人居然像孩子一般嗚嗚大哭起來。甚少見到性情如此率真的老人,雲墨染登時感到心頭一熱,竟覺得無比親近,忙掏出絹帕輕輕擦拭着她臉上的淚痕,哄孩子一般哄道:“不哭不哭,乖啦,不哭……再哭別人會笑話……再哭就不美了啦!”
雖然剛剛打了個照面,雲墨染卻已看出這婦人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但頭髮卻梳得一絲不亂,身上銀灰色的衣服更是洗得乾乾淨淨,熨得平平整整,一絲皺褶都沒有,想必是個極愛乾淨、愛美的女子。不過也很正常,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這與年齡無關。
“啊?哦!”果然,婦人立刻接過絹帕抹了抹鼻子,緊跟着眉開眼笑,“好好!多好的娃娃呀!如此乖巧懂事,哪像你們這些搗蛋鬼,哼!老頭子!快來瞧瞧!這是你外孫女,多美哪……”
喊聲中,一個同樣六十來歲的男子已經急匆匆地闖了進來,奔到雲墨染面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緊跟着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好,好!美得很,美得很,果然與你年輕時有幾分相似,哈哈哈……嗚嗚嗚……娃娃呀!終於找到你了呀!你都不知道,這些年你姥姥都快把我埋怨死了呀……嗚嗚嗚嗚……”
雲墨染黑線。
親人相見而已,用不着如此吧?何況就算是哭,也應該是我這娃娃哭纔是,你倆加起來都一百多歲了,怎的也說哭就哭,跟個孩子似的?還有,老太太哭也就算了,你這老頭子怎麼也動不動就哭鼻子抹眼淚?這也太……好玩了吧?
看到雲墨染滿臉哭笑不得的表情,鳳清梧也顯得很是無奈,苦笑一聲說道:“雲姑娘莫要見怪,爺爺奶奶就是這般小孩子脾氣,典型的老頑童一對,呃……不曾嚇到你吧?”
怪不得人家常說對待老人要像對待孩子一般照顧,原來是真的。雲墨染忍不住失笑,立刻搖頭說道:“自然不會,兩位老人如此率真,好玩得很。”
好玩?拜託,你當他們是玩具了嗎?
鳳清夜險些笑出了聲,鳳清梧忙瞪了他一眼,他才努力將笑聲憋了回去,上前幾步勸道:“爺爺,不要再哭了,會嚇到雲姑娘……”
“姑什麼娘?這是你表妹!”老爺子用力瞪了鳳清夜一眼,接着轉向了雲墨染,討好一般問着,“娃娃,你娘呢?快叫她出來見見你姥姥,她想你娘都快想瘋了……”
雲墨染搖頭:“孃親不曾來,還留在赤鳳國……”
“不曾來?”老夫人立刻大失所望,難過得眉毛眼睛都擠到了一起,“居然不曾來……她一定是恨我纔不來的……嗚嗚……”
“不哭!再哭真的不美了!”雲墨染及時阻止了她,並忙忙地解釋了一句,“孃親並不知道她的親人就在布拉吉爾峰峰頂,因此纔不曾來的,並不是生你的氣。等我回去告訴她,讓她來看你。”
“好!好好!”老夫人立刻止住哭聲,笑得十分開心,“娃娃,快坐快坐,姥姥有一肚子的話想對你說呀……”
夾七夾八地說了一大堆,雲墨染滿腹的疑問卻絲毫未能得到解決。聽到老夫人的招呼,她先是扶着兩位老人落座,接着與赫連蒼寧坐在了一起,這才眉頭一皺問道:“鳳公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我和我孃親便是你們要找的人,有何憑據?萬一你們認錯了人……”
鳳清梧淡淡一笑:“不會錯……”
“鳳隱族?!”
鳳清梧剛剛說了三個字,剛剛落座的赫連蒼寧突然失聲驚呼了三個字,緊跟着豁然站起身來,目光緊緊盯着那老夫人的衣裙下襬,臉上的震驚委實無法形容!
雖然老夫人已經六十來歲,做赫連蒼寧的祖母都綽綽有餘,然而她畢竟是女子,身爲一個男子卻緊盯着她的雙腿,本身便是十分冒犯的。但是雲墨染知道赫連蒼寧做事一向極有分寸,若非十分重大之事,他絕不會如此失態!
然而不等她開口詢問,鳳清梧等人也已經刷的變了臉色,鳳清梧更是同樣霍然起身,目光一凝:“十九皇叔怎會知道鳳隱族?!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這老夫人穿着一身銀灰色的衣裙,站着之時赫連蒼寧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但是此刻她一落座,原本垂在腳面上的裙襬便自然而然地提升了一些,正好露出了裙襬最底端上繡的花紋。那花紋乃是用金黃色的絲線繡成,襯着銀灰色的底子,顯得十分衝突,色彩搭配上其實很不合理。
自然,真正讓赫連蒼寧震驚的並不是色彩搭配的不合理,而是那罕見的花紋!那金黃色絲線繡成的花紋線條流暢詭異,圖案雖然繁複得令人眼花繚亂,但整個圖案卻是用一根絲線繁複盤繞而成,絕無任何斷線或接頭之處!這種針法叫做“飛針繡”,這種圖案叫做“盤雲鏤”,皆是當年的鳳隱族所獨有,旁人根本不能複製!而且用飛針繡繡出來的盤雲鏤也是鳳隱族獨有的標誌,唯有鳳隱族的人才有資格在衣服上繡這個圖案,當年曾經羨煞旁人!
然而正是因爲如此,才更讓赫連蒼寧震驚得無以復加!因爲鳳隱族早在數百年前便已經突然消失,不知爲何遭了滅族之禍,從此再也不見其蹤影,爲何今日竟然會在這飛鳥也到不了的布拉吉爾峰峰頂,見到了這個本該早已消失的種族?
一切,都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
面對鳳清梧的問題,赫連蒼寧根本顧不上回答,只是震驚而無語。見他一直緊緊盯着老夫人裙襬上的圖案,鳳清梧雙目中更是露出了明顯的警覺之色,再度開口追問道:“十九皇叔乃赤鳳國赫連皇室之人,怎會認識鳳隱族的圖騰?這圖騰已經消失了數百年,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認識……”
赫連蒼寧依然雙脣緊閉,似是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我……我爲何認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果真是鳳隱族的人?鳳隱族明明已經被滅族數百年,怎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赫連蒼寧此語顯然是想逃避自己的身份這個話題,然而鳳清梧卻根本不容許他逃避,眸子一轉,他冷聲說道:“十九皇叔既然不肯說出緣由,我等自是不能勉強。但這畢竟攸關我族人的生死存亡,請恕我等不便相留,十九皇叔請。”
一語不合,這便要趕人了?鳳清梧的態度重新變得異常不客氣,而且儘管赫連蒼寧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十分複雜,卻並無半分惱怒之意,只是顯得不勝唏噓,彷彿在感慨着什麼,甚至連眼神都變得悠然神往,似乎憶起了什麼不可追憶的往事……
鳳清梧對赫連蒼寧的態度雖然並未引起赫連蒼寧本人的不滿,卻令雲墨染異常不快,她立即站起身陪在赫連蒼寧身旁,冷笑一聲說道:“原本咱們並未打算打擾各位,是各位強行將咱們擄至此處罷了。既如此,煩請指點一條離開此地的明路,我二人不勝感激。”
誰知鳳清梧聞言,竟立刻搖頭說道:“十九皇叔可以走,但你必須留下!”
“不可能。”雲墨染淡然冷笑,“寧皇叔絕不會棄我於不顧,我也絕不會單獨留下!你若要強留於我,不過再度引起一場大戰而已,我不在乎。”
“娃娃不要衝動!”老夫人一聽這話便急了,嚷嚷着跑了過來,“娃娃,清梧沒有惡意,何況他是你表哥,你怎能與他動手?他這樣做只是爲了咱們族人的安危,再說他只是請這娃娃離開而已,又不曾傷他分毫,你激動個啥?”
在這老夫人的眼中,所有的後生晚輩都成了娃娃,聽着倒真是親切,令人無法對她生出敵意。是以赫連蒼寧不由淡淡一笑,點頭說道:“老夫人說得對,鳳公子並不曾打算傷害於我,你不可與他動手。”
“但他不讓我走啊!”雲墨染撅起了嘴,不服氣地說着,“莫非你已經決定一個人離開了嗎?若是如此,我……”
“不可能。”赫連蒼寧又是淡淡一笑,握住了雲墨染的手,“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若是有人不許,也是我來動手。”
“嗯!”雲墨染點頭,接着轉向了鳳清梧,“鳳公子既容不下十九皇叔,咱們立刻離開便是,卻爲何又要阻攔?真是好沒道理!”
鳳清梧袍袖一拂,眉頭一皺說道:“十九皇叔乃是外人,自然要離開,而你既是我族人,自然必須與我們在一起,這何須解釋?”
對了,便是這個問題。雲墨染淡淡一笑,接着說道:“方纔我已經問過了:你如何肯定我是你族人?有何證據?”
鳳清梧淡然一笑,神情間竟與雲墨染出奇地相似:“你若非我族人,我如何會知你孃親之事?那自然是因爲你孃親便是我鳳隱族人!她既是我族人,你有何道理不是?”
這個……倒是。但……爲何鳳清梧一見自己使出鳳嘯九天,便立刻猜到自己的孃親就是南淨初?莫非這之中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關聯嗎?
雲墨染剛剛想到此處,便聽到鳳清梧長出一口氣,接着說道:“我不但知道你孃親便是鳳隱族人,而且我還知道,你雖名爲雲墨染,卻並不姓雲,而是姓雲洛旗,你父親是雲洛旗家族的人,是不是?”
此言一出,雲墨染更是大吃一驚,甚至連赫連蒼寧都不禁有些動容!如今他們可算是真的相信了,鳳清梧之所以認定雲墨染是鳳隱族的人,並非胡亂猜測,而是有真憑實據!否則他怎會知道雲墨染姓雲洛旗?!若是單憑一個“雲”字,根本不可能聯想到“雲洛旗”這三個字!這……這到底是一羣怎樣的人?爲何如此神通廣大,連自己的祖宗八代都如此清楚?
“你……你如何知道?”雲墨染只覺得一股涼氣順着後脊樑骨刷的竄了上來,令她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莫非……你認識雲洛旗家族的人?”
“不認識。”鳳清梧笑了笑,笑容中卻有一絲淡淡的苦澀,滿臉的往事不可追,“但我就是知道你的父親來自雲洛旗家族。”
雲墨染怔了怔,突然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我……我要瘋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能否解釋清楚?我孃親既然是鳳隱族的人,爲何會從天而降?你又如何認定我父親是雲洛旗家族的人?最重要的是……鳳隱族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何我從來都不曾聽說過?”
是的,這纔是最重要的一點。鳳隱族究竟是個怎樣的種族?他們爲何隱居在這人跡罕至的布拉吉爾峰頂(雖然此處是不是峰頂還有待證實)?鳳隱族跟焰之大陸究竟有什麼關係?他們既然已經消失了數百年,赫連蒼寧又怎會認識他們的圖騰……
這一切的一切,彷彿一個個巨大的謎團,密密層層地將雲墨染包裹在其中,纏得她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個問題卻顯然沒有人能夠解釋。鳳清梧張了張嘴,似乎想告訴雲墨染什麼,可是看看站在她身旁的赫連蒼寧,他卻又立刻放棄了,眸中依然有着淡淡的警覺和戒備,似乎對赫連蒼寧“赤鳳國十九皇叔”的身份十分介意。
看到他遲遲疑疑的樣子,赫連蒼寧反而有些疑心起來,眉頭一皺,他淡淡地說道:“鳳公子名爲鳳清梧,令弟名爲鳳清夜,那你們便是姓鳳了?可是鳳隱族雖以鳳爲名,其族人卻並不姓鳳,而是姓……厲,厲姓乃是鳳隱族的傳統姓氏,其族人無論男女皆以此爲姓,你們既不姓厲,又怎敢自稱鳳隱族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由愀然變色,鳳清梧更是神情一厲,厲聲喝道:“你如何知道鳳隱族以厲爲姓?!數百年前,帝王曾答應先祖,會將鳳隱族從焰之大陸上除名,從此世人再不會知道‘鳳隱族’這三個字,更不會知道鳳隱族厲氏一脈!說!你究竟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
鳳清梧的樣子有些駭人,赫連蒼寧卻絲毫不懼,淡淡一笑搖頭說道:“我方纔已經說過,我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真的是鳳隱族厲氏一脈的後裔嗎?”
“是與不是,我沒有必要向你證明!何況鳳隱族的圖騰根本無人能夠仿製,何須證明?”鳳清梧突然邁步,慢慢往赫連蒼寧面前逼了過來,“只不過十九皇叔究竟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還請不吝賜教!否則我就是拼着這條性命不要,也絕不能就此放十九皇叔離開,從而爲我族人的安危留下隱患!”
赫連蒼寧靜靜地站着,眸子裡的光芒複雜而深沉:“我知道這些,便會成爲鳳隱族安危的隱患嗎?就因爲我是赤鳳國赫連皇室的人?”
“難道不是嗎?”鳳清梧冷冷地反問,“不過一幫亂臣賊子,也敢妄稱皇室?赫連氏有那個資格嗎?若不是不敢違逆祖誓,你以爲我會任那些亂臣賊子安享富貴?”
鳳清梧此言可謂大膽之極,若是被赫連蒼穹等人聽到,豈非立刻就會招來殺身之禍(雖然他們未必能夠順利找到這些人)?然而這些大逆不道之言聽在耳中,赫連蒼寧不但絲毫不怒,甚至微微一笑說道:“如此說來,你深恨赤鳳國那些亂臣賊子了?”
“不只是赤鳳國,”鳳清梧冷冷地看着赫連蒼寧,直抒胸臆,“曼陀、雪雛、夢羽三國皇室,哪一個不是亂臣賊子?天陽國東丹帝王待他們不薄,委以重任,而他們居然聯手逼宮,屠盡皇室之人,自立爲王!他們行此逆天之事,本就該千刀萬剮!”
鳳清梧越說越是神情激憤,簡直恨不得將四國皇室之人殺個片甲不留一般。一旁的老夫人等人居然也並不阻止,只是靜靜地聽着,瞧他們臉上的表情,竟像是鳳清梧完全說出了他們的心裡話一般,足見他們對四國之人有多麼怨恨。
將這一切瞧在眼中,赫連蒼寧的眼神再度變了變,然而未等他開口說話,鳳清梧已經冷笑一聲說道:“你是不是要說人無貴賤,能者爲王?不錯,這一點我也承認。但天陽國帝王若是昏庸無能,鬧得民怨沸騰,那麼他們此舉算得上替天行道,我無話可說!而且若果真如此,就算百姓不反,我鳳隱一族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赫連蒼寧聞言目光一凝:“你……”
“然而事實是,東丹帝王勤於政事,愛民如子,當年天陽國國富民豐,百姓安居樂業,舉國上下歌舞昇平,寧靜祥和!如此好皇帝,豈能落得個身首異處、數百年基業落入亂臣賊子手中的下場?!”鳳清梧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之中,似乎要將多年來的怨恨一吐爲快,“十九皇叔若是有心,不妨去四國暗中查訪一番,瞧瞧百姓之中究竟有幾個人願意淪爲亡國奴,瞧瞧有多少人在翹首企盼,希望天降奇人爲他們報此亡國之恨,並能爲他們奪回天陽國的江山!”
鳳清梧這番話的分量着實不輕,一字一句都敲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甚至連早該看破一切的老爺子和老夫人都不由神情凝重,滿臉肅然。赫連蒼寧的眼神早已隨着鳳清梧的話連續變了幾變,直到此時才深吸一口氣,儘量保持着鎮定:“你既深恨四國之人,爲何不殺我爲天陽國帝王報仇,一開始還對我客客氣氣?”
“你以爲那是因爲你赤鳳國十九皇叔的身份嗎?”鳳清梧冷冷地笑了笑,脣角有一絲淡淡的不屑,“我對你客氣幾分,不過是因爲你本人而已,與你的身份無關。而且有一點我也十分奇怪,你雖是亂臣賊子赫連雄奇的兒子,這份氣質風範卻天下少有,舉世無雙,頗有天陽國開國帝王東丹無極先祖的風采!是以我纔對你客氣幾分,只可惜……你終究是亂臣之後,你我道不同,不相爲謀。唉!只可惜我礙於祖誓,不能擅離布拉吉爾峰,否則……我必殺盡賊人,復我天陽國之名!”
赫連蒼寧腳底下突然微微踉蹌了一步,似是有些不能承受鳳清梧的話。然而這一刻,他看向鳳清梧的眼神突然變了,變得那麼親切,那麼熱切,彷彿流浪了千百年的浪子終於見到了魂牽夢縈的親人!
他眼神的變化是那麼明顯,以至於就連鳳清梧都立刻察覺,當他接觸到赫連蒼寧那雙澄澈如山泉的眸子,只覺得心中某個地方似乎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不由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你……”
“東丹帝王在天之靈聽得到你這番話,必會含笑九泉。”赫連蒼寧微微一笑,“我一直以爲在這焰之大陸上,世人早已漸漸遺忘了天陽國之名,今日才知道原來不是的。”
“你……”鳳清梧依然有些不解,卻緊跟着冷哼一聲,袍袖一甩說道:“話題似乎扯得太遠了,十九皇叔也休想如此混淆視聽,逃避事實!今日你若不將一切都解釋清楚,那麼除非你將此處夷爲平地,否則休想離開!我們若僥倖殺了你,也算爲先帝報仇,免得九泉之下無顏前往拜謁!”
鳳清梧的話說得斬釘截鐵,很明顯,今日赫連蒼寧若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只怕就真的要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了!
揉了揉眉心,赫連蒼寧一聲苦笑:“一定要說嗎?”
“你可以不說。”鳳清梧淡淡地開口,“那麼,請出招。”
“寧皇叔!”雲墨染搶上一步,與赫連蒼寧並肩而立,“莫怕,你我二人聯手,難道還殺不出一條血路?”
橫豎赫連蒼寧已經知道她練成了鳳嘯九天,倒也不必遮遮掩掩了,等出去之後再慢慢解釋吧。
眼看着金色煙霧又要開始在雲墨染身後凝聚,赫連蒼寧卻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雲兒不可!他們是你的親人,你怎能與他們動手?”
被他捏住脈門,雲墨染半邊身子登時一麻,剛剛聚起的內力瞬間散開,金色煙霧也跟着消失。不滿地皺了皺眉,她遊目看了一圈:“可是你覺得若不動手,今日之事還能善了嗎?”
赫連蒼寧回頭看了看鳳清梧,後者雙掌之上已經蓄滿內力,隨時準備拼死一戰。看到這一幕,他卻突然溫和地笑了笑:“可以的。”
說着,他放開了手,雙手在空中一圈一劃:“鳳公子,你不是問我爲何會知道鳳隱族的事情嗎?因爲……”
隨着他的動作,半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血紅的氣流團,在他的雙手之間緩緩流轉。緊跟着,赫連蒼寧雙掌一震,氣流團倏地鑽入了他的掌心!衆人只覺眼前一花,再度定睛一看之時,卻發現赫連蒼寧的掌心裡已經浮現出了兩隻縮小的血紅色手掌,正發出了強烈的紅光,耀人眼目!
“丹心訣?!”鳳清梧、鳳清夜、加上一旁的老爺子、老夫人四人突然齊聲驚呼,異口同聲,“你是東丹皇室的人?!”
雲墨染大吃一驚:什……什麼?!東丹皇室的人?!天陽國東丹皇室?怎麼可能?赫連蒼寧不是赤鳳國開國皇帝赫連雄奇最小的兒子、如今的帝王赫連蒼穹的十九弟嗎?他怎麼會是東丹皇室的人?!
赫連蒼寧微微一嘆,緊跟着雙掌一收,回頭看着雲墨染淡淡地苦笑了一聲:“對不起雲兒,這就是我唯一不曾跟你分享的、我這一生最大的秘密。而我之所以不與你分享,並非因爲我信不過你,而是……”
“我明白,事關重大,你也不願我捲進這些是非的漩渦。”雲墨染瞭然地一笑,給了他一個諒解的眼神,“何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是對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也並非什麼都要坦白的。”
比如我,關於我真實的身份,我不是也一直瞞着你嗎?所以,雲墨染是真的不氣,也絕不會怪赫連蒼寧,因爲她真的明白他的苦衷。何況她早已瞧出赫連蒼寧的眼中藏着太多的秘密,也知道他有他自己的“野心”,如今可不正是一一應驗了嗎?因此,雲墨染雖然感到意外,卻並不覺得如何接受。
這邊兩人說了幾句話的功夫,那旁鳳清梧等人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然而令雲墨染不曾想到的是,在場所有人居然同時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難掩心中的激動與興奮:“屬下見過主人!”
赫連蒼寧登時嚇了一跳,立刻俯身攙扶:“萬萬不可!快快請起!我的身份對世人而言還是秘密,各位萬不可如此,快請起!”
衆人依言起身,鳳清梧卻有些不敢擡頭:“屬下不知主人駕到,方纔多有得罪……”
“不知者不怪。”赫連蒼寧微微一笑,“何況鳳公子赤子丹心,佩服!”
“屬下不敢。”鳳清梧搖頭,卻掩不住眉宇之間的狂喜之色,“只是屬下本以爲東丹皇室已經……卻萬萬想不到……真是老天有眼,不枉我鳳隱一族遙望故土這麼多年,一心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夠復我天陽國之名……”
“等……等等!”今日揭曉的秘密委實太多,雲墨染只覺得暈頭轉向,簡直已不知該如何是好,“其他的話一會兒再說,我只想問,你們如何確定他就是東丹皇室的人?只是因爲那……丹心訣?難道就不能有人……”
“有人冒充?絕無可能。”鳳清梧呵呵一笑,方纔那滿臉的冷漠銳利早已消失不見,“丹心訣與我們鳳隱族的圖騰一樣,是無人能夠冒充的!在這整個焰之大陸,只有東丹皇室的人才能夠修煉丹心訣,旁人就算修煉幾百上千年,也絕無可能修煉成功的!”
如此玄妙?雲墨染愣愣地看着鳳清梧,又愣愣地轉頭看了看赫連蒼寧,終於忍不住抱住了腦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能否一次說清楚?我真的快要崩潰了……”
鳳清梧忍不住失笑:“莫慌,既然十九皇叔是自己人,所有的一切便都無需隱瞞了,我自會將一切都仔細地說與你聽。不過主人既然是東丹皇室的人,爲何會遺落至赫連皇室,還請主人……”
“那是自然。”赫連蒼寧點頭,“其實關於鳳隱族,我所知並不多,正需要你說明內情。還有關於雲兒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雲兒你又是何時練成鳳嘯九天的……等等。不過在此之前,你是否先派人替我傳個信給阡陌,報個平安?”
“是,屬下遵命!”鳳清梧點頭,揮手命人取了紙筆過來,“請主人寫個字條,我自會派人送給阡陌。”
赫連蒼寧答應一聲,立刻上前提筆寫了一封簡短的書信:阡陌,我與雲兒皆已平安,不必擔心。爾等且在峰頂紮營歇息,等候於我。赫連蒼寧。
寫畢,待墨跡稍幹,鳳清梧立刻命人順着地底機關將書信送到了阡陌的手中。正在峰頂雪地上來回奔跑着尋找二人的阡陌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異常的風聲,立刻警覺地回頭:“誰?!”
這一回頭,他正好看到一道白光嗖的射向了他的面門,倉促之間竟看不出白光來自何處!一把將白光抓在手中,低頭看時才發現那居然是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字條!
“阡陌哥,怎麼了?”風無求立刻奔了過來,“咦?誰的字條?”
“不知道。”阡陌搖頭,小心地打開字條仔細一看,立刻狂喜萬分地大叫起來,“兄弟們不必找了!王爺和七小姐皆已平安,很快便會來與我們會合!”
“真的?!”衆人聞言自是長出了一口氣,興奮得跳了起來,“太好了!”
風無求高興之餘,卻不忘求證:“阡陌哥,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是王爺的筆跡嗎?”
“千真萬確!”阡陌點頭,喜滋滋地將紙條疊起來揣入了懷中,“若是看錯了,我這條命賠給你!”
風無求興奮地點頭,接着卻又皺起了眉頭:“那……這紙條究竟是從哪裡來的?我怎的並未看到人影?”
“我也不曾看到。”阡陌搖頭,卻並不做徒勞地努力,“不過我想,對方一定是通過雪層下的機關將王爺與七小姐帶走,然後又順着機關將紙條送到我們手中的。雖然我還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人,但王爺這張紙條上的字跡瀟灑自如,絕非遭人逼迫之下寫的,因此他們碰到的應該並非敵人。”
“並非敵人?那是……”
“不知道。”阡陌搖頭,“不過等王爺回來之後,一切便全都清楚了,多說無益,先紮營歇息再說。”
風無求答應一聲,立刻吩咐一衆兄弟尋找背風向陽處安營紮寨,等候赫連蒼寧與雲墨染不提。其餘三國之人聽到這個消息,自然也長長地鬆了口氣:只要雲墨染還活着,先不說能不能得到那股神秘力量,至少平安離開布拉吉爾峰是不成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