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阡陌等人安心等候以後,鳳清梧早已命人奉了熱茶上來,請赫連蒼寧與雲墨染入座細談。二人剛剛落座,便聽到門口一陣腳步聲響,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已經快步而入,身後跟着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子。這二人俱都與那老夫人一般身着銀灰色的衣衫,徑直跑到赫連蒼寧面前單膝跪地,齊聲說道:“屬下不知主人駕到,有失遠迎,望主人恕罪!”
“蒼寧不敢,二位快快請起!”赫連蒼寧微微有些不自在,忙起身相扶,“二位年長於我,萬不可行此大禮!”
二人起身,鳳清梧已經上前幾步恭敬地說道:“主人……”
“我說過我的身份於世人而言還是秘密。”赫連蒼寧輕輕揮手,阻止了鳳清梧,“因此請莫要如此稱呼我,仍稱一聲十九皇叔罷了。”
“是,屬下遵旨!”鳳清梧點頭答應,接着說了下去,“啓稟十九皇叔,這二位乃是屬下與清夜的父母,鳳天翼與鳳梓絮,這二位乃是屬下與清夜的祖父母,鳳一陽與鳳雨柔。”
雲墨染聞言不由轉頭看了看鳳天翼與鳳梓絮,發現二人雖已人到中年,卻是那般俊美無雙,竟不比鳳清梧兄弟遜色多少。而鳳一陽與鳳雨柔雖然年齡更大,眉宇之間卻依稀能夠看到年輕時的風采。這鳳隱族人居然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無論男女,其容貌皆屬一流!
赫連蒼寧方纔說過,鳳隱族無論男女皆以厲爲姓,看來自隱居布拉吉爾峰之後,便改以鳳爲姓了。
赫連蒼寧聞言亦點頭說道:“這裡樹木蔥蘢,完全不同於峰頂的茫茫積雪,我們可還在峰頂嗎?如若不是,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鳳清梧淡淡一笑,神情間依然恭敬:“回十九皇叔:此處風景雖然不同於峰頂,但我們依然處在峰頂,只不過是在另一面而已。十九皇叔乃是自東方而來,一路往西,看到的自然都是茫茫白雪。而我們所居的這個山谷位於峰頂的東南方,背風向陽,氣候溫暖乾燥,一年四季溫差不大,而且環境清雅寧靜。最重要的是,這個山谷極爲隱蔽,除非翻越布拉吉爾峰,否則難以看到,因此極適合隱居的人居住。”
赫連蒼寧聞言自是驚異萬分:“什麼?原來布拉吉爾峰頂還有這樣的地方?真是人間奇觀!”
“正是。”鳳清梧微微一笑,“當年先祖發現這個所在之時,也很是驚奇了一番。當年他們一路西行,原本打算翻過布拉吉爾峰繼續往西,找到合適之地再停下來的。誰知道剛剛翻過峰頂。便看到了這個山谷,從此一住便是數百年。”
怪不得此處樣樣齊全,連規模並不算小的閣樓都有兩三百座,原來是因爲經過了數百年的苦心經營。雲墨染暗中點頭,耳中已經聽赫連蒼寧接着問出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據天陽國史料記載,鳳隱族早在數百年前便已經因爲某種不知名的原因而滅族,從此消失在了天陽國的歷史之中,卻不知今日爲何會出現在此處?”
鳳清梧聞言不由一陣苦笑,再次請赫連蒼寧及鳳天翼等人入座。等所有人皆已落座之後,他也在一旁坐了下來,長嘆一聲說道:“這本是鳳隱族最大的秘密,已經深埋了數百年。自天陽國被亂臣賊子竊取,我本以爲這個秘密將永無重見天日之時了,想不到……十九皇叔,你只知鳳隱族數百年前被滅族,那你可知具體是什麼時候的事?”
赫連蒼寧眉頭微皺,搖頭說道:“不知道。關於鳳隱族,天陽國史料之中記載着實有限,只有零星的隻言片語,無法窺其全貌。至於鳳隱族被滅族的原因及經過,更是隻字未提。”
鳳清梧淡淡一笑,突然語出驚人:“十九皇叔自是知道焰之大陸上迄今爲止唯一的女帝雲厲燃,而鳳隱族從世人的眼中消失,便是從這一代女帝駕崩之後那一年開始的!”
此言一出,赫連蒼寧與雲墨染各自心中一震:鳳清梧將她的名字與鳳隱族的消失放在一起,絕不是無緣無故,然而他們一時之間卻想不通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關聯。
雲厲燃?聽到這個名字,雲墨染腦中不由靈光一閃:雲厲燃出身雲洛旗家族,而云洛旗家族的人取名之時,第一個字“雲”代表父親的姓氏“雲洛旗”,而第二個字則代表母姓。也就是說雲厲燃的生母應該姓厲,而厲姓又是鳳隱族的姓氏,莫非……
一念及此,雲墨染不由失聲驚呼:“雲厲燃也是鳳隱族的人?這……”
倒是不曾想到雲墨染的反應居然如此之快,鳳清梧一怔之後不由讚許地點頭:“雲姑娘好快的反應速度。不錯,雲厲燃的確是鳳隱族的人,而鳳隱一族也正是因爲她,從故土遷到了這人跡罕至的布拉吉爾峰,一晃就是數百年……”
鳳隱族,焰之大陸上一個極爲特殊的種族。正如雲墨染看到的那般,該族之人無論男女皆容貌絕美,在整個焰之大陸都是以美貌著稱的,便是從族中隨隨便便拿一個人出來,放到別國也堪稱無人能出其右的絕色!
不僅如此,族中無論男女皆體質極爲特殊,因此可以修習上乘內功心法,故而個個身手不凡,有通天徹地之能。其祖傳內功心法“月影亂”獨步天下,練成之後身輕如燕,身形無影,踏雪無痕,當世無人能及,便是赫連蒼寧一向引以爲傲、從不輕易施展的“亂雲飛”都要遜色一籌。當日赫連蒼寧未曾來得及追上的白衣人便是鳳清夜,他將“月影亂”施展出來,豈不就自赫連蒼寧的眼皮底下成功脫身了嗎?
除了身手輕功等方面的高人一等,歷任鳳隱族族長更是因其體質比其他族人更爲特殊,天資更是聰穎無雙,因此可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會占卜,懂星相,甚至傳言說族長能夠預知過去未來,更能看透一個人的前世今生!
世間之人誰也不知鳳隱族究竟誕生於何時,來源於何處,但當它出現在世人的視野之中,並被世人所熟知,卻是從昔日焰之大陸上的八雄之一乘風國開始的。似乎是從鳳隱族誕生的那一刻起,它便成爲了乘風國東丹皇室不可取代也不可或缺的守護力量。千百年來,鳳隱族一直站在東丹皇室的身後,儘自己所有之力守護着東丹皇室的每一任帝王,併爲保衛其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可以說,若是沒有鳳隱族的傾力守護,乘風國根本不可能成爲八雄之一!
而鳳隱族對東丹皇室的重要性還不止如此。當年,焰之大陸上八雄並存,戰爭連年不斷,百姓皆因爲戰爭而家破人亡,苦不堪言,無不日日祈禱天降奇才,從而結束這常年的戰亂。
所謂時勢造英雄。便是在這樣的時候,天陽國開國皇帝東丹無極橫空出世,一舉滅掉其餘七國及焰之大陸上大多數國家,建立起了龐大的帝國——天陽國,從此在焰之大陸上一枝獨秀,終於結束了常年的戰亂,讓百姓過上了安定平靜的生活!一時間,東丹無極的英名傳遍天下,令世人仰慕!
而不得不提的一點便是,在統一焰之大陸的過程中,鳳隱族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東丹無極雖然雄才偉略,卻只是精於用兵,擅長謀劃,其本身的武功卻並不如何出色,只是勉強算得上高手而已。是以在統一焰之大陸的戰爭中,運籌帷幄的是東丹無極,而將他的奇謀妙計化爲現實的則是鳳隱族。毫不誇張地說,若沒有鳳隱族的浴血奮戰,東丹無極根本不可能統一焰之大陸,至少,不會那麼快。
或許正是因爲如此,東丹無極很快便意識到了武功的重要性,建國之後便開始尋找獲得深厚內功的好辦法。當時東丹皇室有其歷代相傳的獨有內功心法“丹心訣”,這“丹心訣”雖厲害無比,練成之後一人可敵千軍萬馬,卻只能是出身東丹皇室的男子才能修煉,否則旁人即便拿到心法也是枉然。
然而可惜的是,東丹無極資質有限,修煉這門心法時始終難以有大成。因此,他思來想去之後,命當時的鳳隱族族長爲他量身打造一種迅速提升內力的獨特法子。當時的族長接到命令之後,經過無數個日夜的潛心研究,居然硬生生從鳳隱族獨有的內功心法“月影亂”之中化出了一個分支,便是後來的“涅槃心法”!
這“涅槃心法”只適合女子修煉,練成之後的內力純正綿柔,是丹心訣的絕佳輔助。修煉丹心訣的男子一旦與修習涅槃心法的女子成就夫妻之事,便可將女子的內力收爲己有,一夕之間陡增數十年功力!
聽到此處,赫連蒼寧與雲墨染不由大感意外,雲墨染更是忍不住失聲驚呼:“什麼?你是說涅槃心法是從鳳隱族的月影亂之中分化出來的?”
“不錯。”鳳清梧點頭,“涅槃心法源於月影亂,是月影亂的一個分支。而你已經知道,涅槃心法一共有八重,第八重便是鳳嘯九天。不過經過這數百年的演化,涅槃心法也已經青出於藍,與剛剛分化出來之時已是不可同日而語。”
雲墨染直到此時才恍然大悟,原來赫連皇室人人慾得的涅槃心法竟是由此而來。點了點頭,她接着問道:“涅槃心法既已生成,那麼適合修煉的女子又是如何選出來的?”
鳳清梧聞言又苦笑了一聲,接着答道:“當時我鳳隱族人雖然功力高深,卻不適合修習這種太過陰柔的內功心法,必須另尋體質適合的女子。於是,先祖曾經走遍了焰之大陸的每一個角落,終於自邊陲地帶找到了兩名異族女子,而她們,便姓雲洛旗……”
這兩名女子,便是後來雲洛旗家族的始祖。經過數年的修行之後,二人果然分別將涅槃心法練到了第四重,但卻也從此止步,再難有任何進展。當時鳳隱族的族長經過驗證之後,認定這是二人資質所限,不可強求,便將二人獻給了即位數年的東丹無極。
等待了多年的東丹無極自是興奮無比,當晚便與二女同房,盡取二人內力爲己所用。第二日一早,東丹無極果然發現自己的內力一夕之間陡增了數倍,真真是妙不可言!當下龍顏大悅,他立刻爲二女指婚,選擇合適的男子與二女分別婚配,以誕下更多體質特殊的女子來修煉涅槃心法,好源源不斷地爲東丹皇室子弟提供內力……
就這樣,雲洛旗家族誕生了,而他們存在的唯一價值,便是生下更多的女子,並且自小開始修習涅槃心法,好世世代代爲東丹皇室的皇子們提供內力,以保天陽國江山千秋萬代!
與此同時,鳳隱族則依然作爲東丹皇室不可取代的守護力量,永遠忠心耿耿地爲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以說,正是因爲鳳隱族的傾力守護,天陽國的江山才果真牢不可破了很多年。
不過作爲回報,東丹皇室也從未虧待過鳳隱族。當時,鳳隱族人在朝中大多身居要職,一時權傾朝野,幾乎就是天陽國的第二把交椅,真正的無冕之王!不過不管手中權勢有多大,鳳隱族卻從未有過任何非分之想,永遠老實本分地守護着他們的東丹皇室……
東丹皇室雖然只是爲了從雲洛旗家族的女子身上獲得內力,但卻同樣不曾虧待過她們。當時東丹無極便曾規定,每一代東丹皇子與雲家女子長大成人之後,便會選出太子,而云家女子也會舉行比試,修煉心法級別最高者歸太子所有,其餘女子則只能等待其他皇子的點選。
而太子與被選中的女子同房,並取得其內力之後,便會將其收在東宮,待將來太子登基爲帝,這女子就會成爲後宮的妃子之一。若有情投意合者,立爲皇后也並非沒有可能。至少在天陽國取得天下的數百年裡,就曾有好幾位雲洛旗家族的女子成爲了皇后,母儀天下。
就這樣,鳳隱族與雲洛旗家族便以各自獨特的方式,成爲了與東丹皇室密不可分的整體,一晃就是幾百年,直到後來雲厲燃的誕生。
鳳隱族與雲洛旗家族雖然同樣陪伴在東丹皇室的身邊,共同守護了天陽國無數爲皇帝,但卻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然而就在那一年,天陽國皇帝之位傳到東丹浩宇手中之時,鳳隱族一個名爲厲雅兮的女子與雲洛旗家族一個名爲雲陸錚的男子相愛了。
這在兩族的歷史上雖然是從未有過之事,然而當時兩人男未婚,女未嫁,且都值青春年少,會互相動心並不奇怪,更不驚世駭俗,所有人自然也都沒有理由橫加阻止。於是,二人順利地結爲了夫妻,並在第二年生下了他們的長子,到第四年,又生下了一個女兒,便是後來的雲厲燃。
兒女雙全,這本是人生一大樂事,然而云陸錚與厲雅兮夫婦卻無論如何樂不起來,因爲他們的女兒降生之時異於常人,一雙眼眸居然是紫色的!莫非她是妖孽轉世不成?!
“紫色的……”聽到此處,雲墨染本能地喃喃了一句,同時擡起手撫了撫自己的眉心,繼而一聲苦笑,“原來……當日父親所說的一切是真的……怪不得他要封了我的天脈……”
這句話雖然說得沒頭沒尾,然而鳳清梧略一沉吟,立刻便猜到了她的意思,不由苦笑一聲說道:“莫非你想告訴我,你出生之時也是異於常人,也有一雙紫色的眸子?”
雲墨染大感驚奇,忍不住一挑雙眉:“不錯!可是你怎知……”
“這一點,請容我稍後說明。”鳳清梧雖略略有些意外,同時臉上卻又有着瞭然的神色,“而此刻我只能說,這一切果然都是天意,人力根本不可與之爭……”
在此之前,至少天陽國境內從未聽說過有紫色眼眸之人降生,雲陸錚與厲雅兮自然又驚又怕,生恐這個怪胎會爲兩家帶來什麼禍患。是以當時雲陸錚主張將那個女嬰溺斃,永絕後患!
然而厲雅兮卻無論如何捨不得。不管這個女嬰有多麼異於常人,她終究是自己懷胎十月所生,所謂母子連心,她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剛剛降生便命喪黃泉?是以雲陸錚此言一出,她立刻堅決反對,並堅持將這個女嬰留了下來……
這番話令雲墨染猛翻白眼。怎的來來去去都是這一招?一旦發現某個嬰兒降生之時有什麼異於常人之處,做父親的總是無一例外地選擇將其溺斃,永絕後患。而做母親的則總是拼死相護……這些狗血古裝劇必備劇情也太雷同了吧?
正沉浸在往事中的鳳清梧自然不知道雲墨染心中在想些什麼,依然順着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敘說着……
幸好,在厲雅兮的堅持下,這個異於常人的女嬰留下了一條小命,而且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關於她有一雙紫眸之事瞞過了所有人,並以其出生時有先天之疾需要調養爲由,拒絕任何人探視。至於爲厲雅兮接生的穩婆,夫妻二人則再三叮囑其一定要保住這個秘密。
當時雲陸錚與厲雅兮的想法很簡單:待女嬰稍稍長大一些,便秘密爲其請醫醫治,看能否令其雙眸恢復正常。然而讓夫妻二人狂喜萬分的是,幾日之後女嬰雙眸中的紫色便退去了,變得與正常人一模一樣,再也沒有任何異常!
狂喜之餘,雲陸錚也有些慶幸,幸虧當時自己不曾堅持將女嬰溺斃,否則豈不是枉殺了一條人命?於是,他爲女兒取名雲厲燃,從此細心呵護,絕不讓她受任何委屈,以爲自己當初狠心的決定而贖罪。
於是,雲厲燃便在父母雙親的百般疼愛下一點一點地長大了,那雙紫眸也從不曾再出現過。到了合適的年齡,她便開始與其他姐妹一樣修習涅槃心法。然而這一次,雲厲燃的驚人天賦很快便顯露了出來。
在雲厲燃之前,雲洛旗家族的其他女子最多隻能將涅槃心法練到第五重,而且還需要耗費數年的時間。而云厲燃則只用了其他姐妹三分之一的時間,便一路將涅槃心法練到了第七重,紫氣東來!儘管練成紫氣東來之後雲厲燃便再也未能前進一步,並不曾練至最後一重的鳳嘯九天,卻已經凌駕於雲洛旗家族所有人之上,稱得上前無古人了!
消息傳出,舉國震驚,尤其是東丹皇室之人更是興奮莫名。當時,被立爲太子的是帝王東丹浩宇的第三子東丹玄臨,而云厲燃則毫無疑問地成爲了太子的枕邊人。
雲洛旗家族的女子在練成涅槃心法之前,是很少有機會與東丹皇室的皇子們見面的。而東丹玄臨一開始急於得到雲厲燃,也不過是爲了得到她的內力而已。然而讓所有人包括他本人都不曾想到的是,從他第一眼看到雲厲燃的時候起,便註定這一輩子都要爲這個仙子一般的女子沉淪了!
鳳隱族人本就以美貌著稱,無論男女皆爲絕色。而云洛旗家族之人雖不及鳳隱族人美貌,卻也是男子俊秀女子清麗,相貌同樣不俗。而二者結合的結果,便是雲厲燃不僅修習心法的天資無人能及,而且在容貌上也佔盡了天下的好處,生得清麗絕俗,美豔動人,根本非筆墨所能形容!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或者傾國傾城等等,更是難敘其美麗於萬一!
這樣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子,已經註定會令男子爲之傾心瘋狂,何況雲厲燃不僅身手絕佳,更是自小熟讀百家經典,是以聰慧過人,睿智無雙!尤其是那雙曾被視爲妖孽標誌的眼眸,更是宛如兩汪碧潭,令人一見便無法自拔,連三魂七魄都要被吸了去!
總之這種種好處加在一起,令雲厲燃整個人都宛如一顆耀眼的明珠,即便是在沉沉暗夜,也會發出璀璨的光芒!是以當東丹玄臨看到一身紫色衣裙,盈盈立於堂中的雲厲燃,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從此一生沉淪!
東丹玄臨瘋狂地愛上了雲厲燃,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子。幸虧按照天陽國祖制,雲厲燃本來就應該是屬於他的,至少他不必爲此承受任何相思之苦。儘管當時的雲厲燃令東丹皇室所有皇子垂涎三尺,覬覦萬分,甚至連帝王東丹浩宇都很是寢食難安了一陣子,然而最終,這朵世間無雙的嬌豔之花還是嫋嫋婷婷地走入了太子的東宮!
一夕歡好,無限溫存。得到雲厲燃清白之身的時刻,東丹玄臨便在她的耳邊立下重誓:待來日我登基爲帝,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此生除了你,我再不要別的女子,且無論你犯下怎樣的過錯,只要不是謀逆之罪,便永遠無人能夠撼動你頭頂的鳳冠!
單從這幾句誓言,便可看出東丹玄臨對雲厲燃究竟是怎樣的傾心愛戀。而云厲燃感念於太子的一番深情,也立誓終生陪伴君前,生死不棄,永不相負!那夜的東宮,柔情似水,蜜意如酒,令人沉醉其中,寧願永不醒來。可是又有誰知,今夜的溫存,化成了日後的狂風驟雨……
成就好事的第二日,東丹玄臨便爲他的誓言邁出了第一步:奏請帝王恩准,娶雲厲燃爲太子妃,而且是唯一的太子妃!立雲洛旗家族的女子爲太子妃甚至立爲皇后均非第一次,是以帝王並未多想,當即下旨賜東丹玄臨與雲厲燃完婚,一時羨煞旁人。
成婚之後,東丹玄臨更是心滿意足,果然再也不曾看任何女子一眼,他的世界裡只有雲厲燃,實踐了當初“再不要別的女子”的誓言。不久之後,雲厲燃便誕下了兩人的第一個孩子,一個可愛之極的女嬰。東丹玄臨狂喜萬分,真正將這個女兒當做了掌上明珠,每日裡捧在手心裡呵護着……
只可惜不久之後,帝王東丹浩宇便突染重病,百般醫治無效,一年之後便即駕崩。太子東丹玄臨即位爲帝,封雲厲燃爲後,同時當衆宣佈終其一生後宮絕不會再有第二個女子。此言一出,同樣震驚朝野:這在焰之大陸上,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皇帝對雲厲燃如此癡迷,對雲厲燃而言自然是福,可是對天陽國的江山來說,卻無疑會是一場意想不到的災難的開端啊……
很快,朝臣們的擔憂便漸漸成爲了現實,局勢正一點一點地向着他們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着。而東丹玄臨對雲厲燃的癡迷有增無減,不僅夜夜專寵,再不對任何女子有絲毫興趣,而且開始大肆封賞雲洛旗家族,將其地位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幾乎已經與鳳隱族平起平坐!
此舉顯然令羣臣更加恐慌,他們唯恐雲厲燃恃寵逞驕,從而引起一場內闈之禍,便開始紛紛上書,奏請帝王廣納賢妃,不可專寵皇后一人,免得生出禍端。又言云厲燃妖媚惑主,實爲妖孽,不應讓其繼續專寵於君前,否則貽害無窮——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然而不管羣臣說什麼,唯有東丹玄臨自己知道,他對雲厲燃的愛戀完全出自真心,與雲厲燃沒有任何關係,她更不曾妖媚惑主!相反,她曾數次勸自己廣納賢妃,以爲皇室開枝散葉,是自己曾經滄海難爲水,從此看淡了天下所有的江河罷了!
是以看到羣臣的奏摺,東丹玄臨不但不聽,反而將雲厲燃之言告訴羣臣,本意是想讓羣臣知道皇后賢良,絕不會爲天陽國帶來什麼禍端。誰知羣臣聞言不但不信,反說這是雲厲燃欲擒故縱之計,足見其城府極深,若留之,必成大禍……
東丹玄臨大怒,聲稱皇后一向恪守婦道,謹守本分,只知相夫教子,從未有過什麼越軌之舉,令羣臣不得如此詆譭皇后清譽,否則必嚴懲不貸!言畢,東丹玄臨拂袖而去,扔下一干羣臣面面相覷,好不尷尬。
雲厲燃聽聞此事,不但不怪羣臣誣陷詆譭自己清譽,反爲他們開脫,說他們也是爲了天陽國的江山,其志可嘉。爲免除羣臣的擔憂,她主動要求東丹玄臨免除雲洛旗家族所有人的官職,令其依然爲皇室子弟提供內力罷了。
然而這番話令東丹玄臨感動之餘,卻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並將他骨子裡的倔勁兒完全激發了出來。東丹玄臨認爲,自己枉爲堂堂帝王,卻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令其受盡了委屈,還必須強作笑顏委曲求全,自己還有何面目自稱要一生一世呵護於她?還有什麼面目自稱帝王?
更重要的是,雲厲燃根本從未有過任何妖媚惑主之舉,她一向是那般安安靜靜,溫婉賢良,根本就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好皇后,朝中那幫糟老頭子爲何要如此與她過不去?難道他們就見不得帝王專情於一個女子嗎?是不是隻要是帝王就必須“後宮佳麗三千人”纔算正常,一旦專情於一個女子便是天大的禍事?
還有,立後立妃本就是帝王自己的家事,這幫大臣不想着如何爲帝王排憂解難,反而來管自己要娶幾個老婆這些瑣事,這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做嗎?!老虎不發威,你當堂堂帝王果真都是紙糊泥捏的,可以任你搓圓揉扁了嗎?!
於是,東丹玄臨一怒之下不僅不肯免去雲洛旗家族之人的官職,反而變本加厲大肆封賞,無官的封官,有官的連升三級,險些將其家族內的雞犬牛羊都一塊封賞了去,真正的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雲厲燃也知東丹玄臨此舉必定會激怒羣臣,惹來無窮麻煩,因此連連阻止。然而東丹玄臨卻什麼都不肯聽,堅持將聖旨下到了雲洛旗家族。如此一來,羣臣更是恐慌萬分,齊呼天陽國大難臨頭,妖后誤會啊!這天下只怕要從此改姓“雲洛旗”了!
於是,一幫誓死護衛天陽國江山的老臣便在早朝時長跪不起,將頭磕出了血,奏請帝王收回成命,並廢除雲後,以保天陽國江山千秋萬世!
其實此時的東丹玄臨也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自知不該爲了逞一時之快大肆封賞雲洛旗家族之人。萬一果真因此惹來滔天大禍,豈不是愧對列祖列宗?然而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責任,根本不關雲厲燃的事,怎能無緣無故廢她皇后之位?何況當初自己已經立下誓言,只要雲厲燃不犯謀逆之罪,便無人能夠撼動她頭頂的鳳冠!如今言猶在耳,自己豈能背棄誓言?
無奈之下,東丹玄臨只得藉口此乃皇后之意,將雲洛旗家族之人官復原職,不再額外封賞。而對於羣臣要求廢除雲後之言,他卻堅決不肯聽從,依然聲稱雲厲燃將是他唯一的皇后。
羣臣對此更加恐慌,自知雲後不除,後患無窮!眼見帝王可以爲了雲後大肆封賞整個雲洛旗家族,又可以爲了雲後一句話將一切恢復原狀,也就是說,帝王已經被雲後徹底迷惑,對她言聽計從了!既然如此,若是明日帝王便將整個天陽國送給雲後,只怕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此等驚世駭俗之事,決不能發生!於是,朝中幾個最爲年長的三朝元老坐不住了,他們立刻加緊行動,聯合了滿朝文武百官聯名上書,奏請帝王務必廢除雲後,以安民心,以定天下!到了此時,雲厲燃究竟有沒有妖媚惑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經成爲衆矢之的,就算是千古奇冤,她也必須乖乖承受了!
深明內情的東丹玄臨幾乎氣瘋,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是想與雲厲燃雙宿雙棲,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爲何就那麼難?到了如今,他不僅未能給心愛之人曾經許諾的幸福快樂,反而要讓她蒙受此等不白之冤,此時的雲厲燃心中對自己該是怎樣的失望?
於是,他不顧羣臣哀求,厲聲表示自己絕不會廢后,就算拼着不做這個帝王,也絕不會棄雲厲燃於不顧!
此言一出,羣臣登時駭然,一時間竟相對無言,半晌回不過神來!天陽國有祖訓,若帝王昏庸,致使民怨沸騰,則羣臣有權逼其退位,另選賢德。東丹玄臨雖然迷戀雲厲燃,卻一向勤政愛民,從未有任何過失,羣臣自然沒有理由逼其退位了!
半晌震愕之後,三名三朝元老居然齊齊撞死在殿前,以死勸諫,要求帝王廢除雲後,永絕後患!看着殿前突然濺開的白花花的腦漿和鮮紅的血跡,東丹玄臨的臉色瞬間慘白,跌坐在龍椅上渾身僵直,雙拳緊握,絕望萬分:難道……真的保不住了嗎……
三位老臣的自殺令羣臣譁然,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至此,連當時的太皇太后與太后都坐不住了,居然不顧“女子不能參政”的古訓趕來相勸,要東丹玄臨務必以祖宗千百年基業爲重,捨棄自己的私慾!
然而儘管如此,最終令東丹玄臨下定最後決心的,卻依然是處在風口浪尖的雲厲燃。自羣臣要求帝王廢后,而帝王堅決拒絕那一日開始,她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出現。雖然她滿腹冤屈,卻無處申訴,心中自是不可能沒有怨言。
然而有怨言又如何?她也深愛東丹玄臨,更感念於他對自己的至死不渝,自是不忍心他被羣臣如此逼迫,苦不堪言。於是,她褪下了皇后的華服鳳冠,一身素衣出現在殿前,雙膝跪地請求帝王以大局爲重,廢除自己皇后之位,將自己遣返孃家。
東丹玄臨自是千般不捨,萬般心痛,然而事情鬧到如此地步,他知道無論如何必須先讓雲厲燃避一避風頭再說,否則繼續如此硬碰硬下去,最終受傷害的依然是這個弱女子。於是,他終於咬着牙開口,命雲厲燃回孃家暫住,其他事情以後再說。
然而,儘管東丹玄臨已經做出了讓步,羣臣卻依然不依不饒。從如今發生的所有事情可以看出,留着雲厲燃絕非明智之舉!帝王雖然將其遣返孃家,卻絕口不提廢其後位之事,這豈不是擺明了想等這陣風頭過去之後,便重新將其迎入後宮嗎?若是如此,大家夥兒做的所有努力還有什麼意義?這三名元老死得豈非也太過冤枉?
於是,羣臣趁熱打鐵,堅決要求東丹玄臨廢除雲厲燃皇后之位,將將其賜死,以對三位元老的在天之靈有個交代,也爲天陽國江山除了這個禍患!
然而羣臣此言終於徹底激怒了東丹玄臨,他雙眼赤紅,狀如瘋狂,一把扯下頭上的龍冠投擲在地,厲聲曰想殺皇后可以,除非踏過帝王的屍體!
羣臣再度愕然,卻是誰也不敢上前,卻紛紛將厭惡仇恨的目光投向了雲厲燃,其中一名老臣更是滿臉鄙夷地說道,皇后如此誤國,難道不覺得羞愧嗎?爲了天陽國數百年的江山,皇后應該知道自己要如何做!
這位老臣的意思所有人都懂,包括雲厲燃:既然帝王不惜一死也要保住雲厲燃之命,羣臣自是不敢當面動手殺人。但云厲燃若是還有一絲廉恥之心,就該自我了結,好讓羣臣放心!
然而東丹玄臨也不是傻子,他也聽得懂這句話的意思。於是他一聲冷笑,淡淡地說道,皇后若果真敢自我了結,他必立刻自盡於皇后面前,生死不相棄!
堂堂帝王若果真爲了一個女子自盡,這簡直就是國之大恥!是以羣臣立刻傻了眼,再無一人敢隨意開口!
見終於震懾住羣臣,東丹玄臨暗中也鬆了口氣,當即派人護送雲厲燃回孃家暫住,並再三叮囑其家人務必如以前一樣日日拜見,因爲雲厲燃依然是他唯一的皇后!
於是,雲厲燃便在大內密探的護送下回到了孃家。因爲雲厲燃的內力已經被自己吸走,爲確保其安全,東丹玄臨更是將原本負責保護自己的高手調派了一批守在雲厲燃的住處周圍,以防萬一。而且當時東丹玄臨的想法的確很簡單:先讓雲厲燃回孃家避一避風頭,待風聲過去之後再將其迎回宮中,照舊做他的皇后。
然而羣臣卻顯然絕對不願意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雲厲燃剛剛離開皇宮,他們便奏請太后恩准,要爲東丹玄臨舉辦一次秀女大選,好從中挑選優秀者充實後宮。只要帝王看上了別的女子,自然就不會再對雲厲燃念念不忘,一場大禍也就消弭於無形了!
然而當太后與東丹玄臨商議此事之時,卻遭到了他的強烈反對,並當場放出話來,說雲厲燃永遠是他唯一的皇后,他永遠不會要別的任何女子!此言一出,羣臣包括太后在內自然深感恐慌,他們深深意識到,回到孃家的雲厲燃並未從東丹玄臨的生命中消失,她依然是天陽國江山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
於是,太后不顧東丹玄臨反對,硬是強行爲其舉行了秀女大選,並從中選出了一名皇后、兩名貴妃、四位妃子等等共數十人,恨不得一夕之間將東丹玄臨的後宮塞得滿滿當當。然後,太后便逼東丹玄臨廢掉雲厲燃皇后之位,重新大婚。
東丹玄臨只是冷笑。太后可以代替他選秀女,卻不可能代替他大婚,更不可能替他入洞房。太后可以逼他暫時將雲厲燃送出宮,卻不可能將雲厲燃從他的心中趕走!他倒要看看最後究竟誰是贏家!
東丹玄臨堅決不肯廢后、不肯大婚,自是愁壞了太后,她立刻便秘密召集羣臣商議對策。羣臣也不曾想到雲厲燃雖然離開了皇宮,卻依然令帝王如此念念不忘,若是如此,之前他們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那幾位三朝元老的血豈非也白流了嗎?看來,要想達到目的,唯有痛下殺手,一了百了!
這一次的密謀決定了後來的風雲變幻,也促使了焰之大陸上第一個女帝的誕生。如果羣臣知道他們在其中起到了決定性的催化作用,不知他們可後悔一時的急功近利嗎?
其實羣臣商議出的法子很簡單:派殺手殺掉雲厲燃,斷了帝王的念想,也徹底拔除這個禍患!雖然帝王知道之後一定會震怒傷心,但只要時間一長,所有的一起都會慢慢變淡。比起天陽國未來的安定繁榮,這又算得了什麼?
雖然雲厲燃之前曾經練成了紫氣東來,但她的內力畢竟已經被東丹玄臨吸走,根本不足爲懼。不過爲防萬一,羣臣還是派遣了近百名殺手,務求一次成功!因爲他們心裡很清楚,一旦失手,事情必定會傳到帝王的耳中,他們將永遠不會再有第二次動手的機會!
殺手已經選好,接下來便是等待時機。雲洛旗家族雖然一直只是爲皇室子弟提供內力,地位不高,但畢竟身手不凡,若是在其大本營動手,不但成功率低,還會造成太多無謂的傷亡。是以最好的辦法便是等雲厲燃離開家中,落單時再動手,可保萬無一失。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這樣的機會很快就來了。那一日,雲厲燃隨同其兩位姐妹、兩位兄長離開家中,去城郊山頂的寺院爲其母親厲雅兮還願。然而就在他們剛剛行至城郊之時,一羣黑衣蒙面人突然揮舞着刀劍飛奔而來,不由分說見人便殺!
一行五人均吃了一驚,然而不等雲厲燃回過神來,她的一位兄長便一把將她推到了路旁的草叢中,讓其趕緊逃命!兄長也知雲厲燃的內力被東丹玄臨吸收,自是無力迎敵,最容易受到傷害!何況她還是東丹玄臨的皇后,豈能有絲毫差池?
不過很顯然,羣臣此舉是存了萬無一失的決心的,因此派出的殺手不僅數量衆多,而且個個都是絕頂高手,莫說他們只有四人之力,即便是雲洛旗家族所有精英盡出,也未必能夠留下性命!是以這四人每人都要同時抵擋數十名殺手,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負傷累累,渾身上下血跡斑斑!
雲厲燃見狀自是急怒不已,穩住身形之後邁步就要往上竄,卻被東丹玄臨派來保護她的大內高手阻止。而她這一行動,那邊的殺手便發現了她的位置,立刻扔下其餘四人,潮水一般撲了過來!
雲厲燃瞬間明白:這些人根本就是衝她來的,想要置她於死地!那便不用說了,一定是朝中那些羣臣派來的殺手!一瞬間,雲厲燃心中的怒氣和恨意達到了頂峰:她原本從未想過圖謀什麼,只是想與自己心愛之人共度此生而已,這些人爲何要苦苦相逼,總是不肯放過她?!之前不但逼她與東丹玄臨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更不得不捨下了嗷嗷待哺的幼子。每次只要一想到臨走之時女兒那伸出的小手和哭得淚汪汪的小臉,她便覺得撕心裂肺,生不如死!這都不算,如今居然連她的命都要拿走嗎?好,很好!
因爲殺手的逼近,身邊的護衛不得不出面迎敵,很快便與那些殺手纏鬥在了一起。然而殺手的數量實在太多,功夫又絕佳,但聞慘叫聲不絕於耳,已有數人無辜喪命!更令雲厲燃悲憤欲絕的是,就在護衛阻止她出手的一瞬間,她的兩位姐妹及兩位兄長也慘死在了這些殺手的刀下!
看到這慘烈的一幕,雲厲燃陡然仰天發出一聲長嘯,所有人登時感到耳邊一陣轟鳴,好不難受!不等他們回過神來,但見雲厲燃雙掌一立,手掌之上紫芒閃動,瑰麗得耀人眼目,震撼人心:紫氣東來!
雲厲燃居然還能使出紫氣東來的絕招,她的內力不是已經被東丹玄臨吸走了嗎?!然而不等這些殺手自震驚中回過神來,便見雲厲燃雙掌一揮,千萬道紫色的光芒宛如千萬支利劍,帶着嗤嗤的風聲射入了人羣!剎那間,只聽慘呼聲連綿不絕,殺手紛紛倒地,血流成河!
一片鮮血與慘呼聲中,雲厲燃雙掌連揮,紫色的利劍源源不斷地射出,而她的臉上一片駭人的冰冷,長髮飛舞之間,宛如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勢不可擋,凜然不可侵!不過片刻之間,所有的殺手居然全都當場斃命,無一倖免,血,漸漸匯流成河,空氣中充滿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緩緩收回手掌,雲厲燃的心中已經瞬間做出了一個改變天陽國曆史的決定:自己明明從未有過不軌之心,卻被那幫羣臣誣陷自己妖媚惑主,既然如此,爲何要枉擔這個虛名?爲何不將“妖媚惑主”的虛名坐實,讓那幫迂腐不堪的老頭子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妖媚惑主?!
悲痛萬分地帶着親人的屍體回到家,雲厲燃面對所有人的疑問選擇了沉默,只說半路遭人偷襲,其餘一概不知。此事在當時雖然也驚動了官府,但因主使者本就是太后等人,又能查到什麼呢?不多久之後便不了了之了。
而消息傳到東丹玄臨耳中時,此事已經過去了很多天,太后等一干羣臣也早已派人將殺手的屍體秘密處理掉了。正因爲那些殺手無一倖免,因此除了倖存的幾名護衛以外,沒有人知道雲厲燃其實還能使出紫氣東來的絕招!
而云厲燃卻早已悄悄與那幾名倖存者達成了共識:對此事守口如瓶,絕對不讓任何人知道真相!她要報仇,替死去的親人報仇,替無辜枉死的護衛報仇!而東丹玄臨將這些護衛派到雲厲燃身邊時便曾說過,從此之後讓他們對雲厲燃惟命是從,雲厲燃便是他們的主子!因此對於雲厲燃的話,幾人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於是,對於那些殺手的死因,太后等人雖覺得蹊蹺,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去查,何況所有人都已死於非命,也根本無從查證。東丹玄臨雖有心去查,卻根本不曾見到屍體,更是無從下手,是以短時間之內,居然沒有人知道雲厲燃其實身懷紫氣東來的絕技!
儘管未能從殺手身上查到任何線索,然而東丹玄臨也不是傻子,當他聽說雲厲燃遭遇襲擊,第一個便想到了太后以及朝中的羣臣!憤怒之下,他本想立刻衝去找這些人算賬,然而緊跟着卻拼命剋制了自己。
無憑無據,太后等人必定不會承認,根本於事無補。如今的當務之急便是將雲厲燃重新迎回到自己的身邊,才能保她萬無一失!於是三日之後,東丹玄臨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找上太后,言明自己對任何女子毫無興趣並非因爲雲厲燃,即便沒有云厲燃,他依然無法對其他女子有親近之意,不如趁早將雲厲燃接回來,免得中宮長久虛空,於國不利。
好不容易纔將雲厲燃趕走,若是再將她接回來,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嗎?太后自然不會同意,堅決表示反對。東丹玄臨一怒而起,聲稱給太后十天時間考慮,到時候太后若依然不肯改變主意,他便將雲厲燃接回來,繼續做他的皇后!
東丹玄臨拂袖而去,太后自是氣得眼冒金星,恨不得一巴掌將雲厲燃拍死!盛怒之下,她立刻秘密召見羣臣,再度與之商議除掉雲厲燃的法子!然而這一次,形勢卻突然發生了令太后想不到的驚天大逆轉!
對雲厲燃的第一次刺殺在三日之前,那個時候羣臣還異口同聲,堅決要求除掉雲厲燃,永絕後患。然而三日之後,當太后再度要求羣臣提供除掉雲墨染的法子之時,所有人居然有志一同地選擇了沉默,臉上的表情怪異之極!
太后見狀自是奇怪萬分,追問羣臣究竟有何良策。便在此時,當初要求除掉雲墨染呼聲最高的左丞相居然吞吞吐吐地開口,說雲厲燃並非妖孽,帝王對她癡心並非她的錯,相反,既然帝王並不能忘情於她,並因此而無心國事,何不將其迎回宮中,成全一對才子佳人?
太后聞言,驚奇得險些將一雙眼珠子扔到左丞相的臉上去!然而不等她說出什麼,其餘羣臣居然齊聲應和,說正該如此,當初本不該強行拆散皇上與皇后,所謂寧拆十座廟,不悔一樁婚……
太后已然完全昏了頭腦,她實在不明白,爲何僅僅過去了三天,羣臣的態度就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變化?這簡直毫無道理!還是那雲厲燃果然是妖孽轉世,有着令羣臣不得不服帖的本事?如果她果真有那樣的本事,爲何不早些使出來……
連續不斷地敘述頗讓鳳清梧有些口乾舌燥,不得不暫時停下喝了口茶,突然微微一笑說道:“雲姑娘,你聰慧過人,能否猜出羣臣爲何突然改變了對待雲後的態度?”
“自然絕不是因爲他們果真認爲不該拆散皇上與雲後。”雲墨染淡淡地冷笑着,“雲後若想復仇,必須想辦法回宮,否則一切免談。而阻撓她回宮的正是太后及羣臣,要想令羣臣不敢再阻撓此事,唯一的辦法便是……抓住他們的弱點和秘密,加以要挾。”
想考她?不好意思,她看古裝劇長大的。這些狗血的劇情即便用腳趾頭都想得出來。真以爲羣臣那麼好心,想要成全這對才子佳人嗎?笑話!
“聰明。”鳳清梧讚許地點頭,“不錯,當年雲後也知通過正常的渠道是不可能順利回宮的,因此她以紫氣東來爲依仗,在三天的時間內秘密蒐集了羣臣的弱點和秘密,毫不留情地加以利用,逼羣臣在太后面前改口,同意讓皇上迎她回宮。”
“爲官者大多都不會太清白。”雲墨染依然冷笑,暗道雲厲燃早就不該那麼婦人之仁,以至於害得親人慘死,“很顯然,雲後這一招用對了。”
“是的。”鳳清梧忍不住苦笑,“在朝爲官者的確很少有人能夠做到絕對的清白,即使偶爾有想要清白者,也是孤掌難鳴,最終不得不與他們同流合污。雲後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很容易地抓住了羣臣的秘密,譬如有的貪污,有的受賄,有的倚仗權勢搶男霸女,有的雖然爲官清廉,但其妻卻紅杏出牆……等等,五花八門,無奇不有。當雲後扮成蒙面人將那些證據擺在羣臣面前,羣臣除了乖乖聽令,根本無話可說!”
很難說雲厲燃的做法究竟是對是錯,或者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一個“對”或者“錯”所能判定的,若說雲厲燃的做法是錯誤的,那麼羣臣因爲莫須有的罪名害死她的親人便是對的嗎?但如果說雲厲燃的做法是對的,她所用的手段卻又明明有些卑鄙……
總之無論如何,雲厲燃還是成功地令羣臣乖乖改口,甚至反過來勸太后答應讓其重新回宮。不明內情的太后自是惱怒萬分,連連追問羣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令他們如此信口雌黃,睜眼說瞎話。
然而因爲不可說的苦衷,羣臣卻咬牙不肯承認有事發生,只說是不忍心看到一對有情人天各一方,又說雲後其實從未有過不軌之舉等等,請求太后允許雲後回宮。
太后明知事情的真相絕非如此,卻又苦無證據,第一次嚐到了有苦難言的滋味,卻還是堅決不肯讓雲厲燃回到東丹玄臨身邊,並將羣臣罵了出去。然而僅僅是過了一夜,太后便如羣臣一般乖乖改了口,原因很簡單,雲厲燃趁太后私會情人之時,扮成蒙面人將其堵在了房中……
總之,雲厲燃用了雖不光彩卻絕對有效的法子,在最短的時間內消除了所有的阻力,邁出了復仇的第一步!
當太后委婉地告訴東丹玄臨她允許雲厲燃回宮之時,東丹玄臨自是狂喜萬分,卻又忍不住詢問緣由。太后有苦說不出,心中早已將那蒙面人罵得狗血淋頭,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唏噓的樣子說只是不想因爲一個女子害得母子反目,何況雲厲燃的確從未有過妖媚惑主之舉……
太后之言並不能盡解東丹玄臨心中的疑惑,然而可以重新與心愛之人相守的喜悅沖淡了一切,他已顧不上過多計較原因,便歡天喜地地將雲厲燃迎回了宮中,依然做他的皇后!
重新戴上鳳冠的一剎那,雲厲燃淡淡地笑了,笑得高深莫測,也笑得令羣臣心驚膽戰,他們紛紛預感到,天陽國就要變天,天陽國的江山只怕要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動盪了!
這之後,雲厲燃開始不動聲色地參與政事,幫助東丹玄臨批閱一些並非機密的奏摺。而正是因爲如此,她那驚人的聰慧天賦才真正顯露了出來,那份機智果敢,那種颯爽英姿,以及那種雍容華貴的氣質都令東丹玄臨歎爲觀止,同時也對她更加迷戀。尤其是雲厲燃在處理政事時表現出來的睿智無雙,常常令東丹玄臨這個帝王都自嘆不如!
於是,東丹玄臨開始毫無顧忌地讓雲厲燃參與商討國家大事,每每有了難以決斷之事,他總是毫不猶豫地找雲厲燃商議,而云厲燃也從未令他失望,無論多麼難以處理的事情到了她的手裡,往往能夠迎刃而解,而且所用的法子妙不可言。
東丹玄臨曾有數次嘗試過,當雲厲燃用某種法子解決掉一個難題之後,他便開始絞盡腦汁,想要思考出一個更好的法子,然而每次的結果都是——沒有結果,雲厲燃所用的法子就是最好的!
有了雲厲燃這個賢內助,東丹玄臨再也沒有爲政事煩惱過,從而有了更多的時間陪伴自己的子女,對他們進行悉心教導。而朝中一旦有事發生,他便習慣性地交給雲厲燃去處理,漸漸的,這夫妻二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完全與世俗背道而馳,變成了男主內,女主外。
羣臣對此自然深感不安,但因爲自家的秘密握在神秘蒙面人的手中,他們縱然不滿,也只是私下議論,絕不敢再公開對雲厲燃做什麼……
總之之後的事情不必細說,在雲厲燃有預謀的苦心經營之下,她終於漸漸掌控了全局,以至於到了後來,形成了“百姓只知朝中有云後,不知殿上有帝王”的局面,時機,終於變得成熟了!
或許是上天也認爲雲厲燃應該爲那些無辜枉死的人討回一個公道,三年之後,帝王東丹玄臨突染重疾,生命垂危。雖然經過太醫全力搶救之後僥倖撿回了一條命,卻從此雙目失明,變成了瞎子!
驟然陷入一片漆黑的世界,東丹玄臨傷心絕望自不必說,天陽國的江山絕不能因此而發生任何意外!當時,太子剛滿三歲,自不能處理政事,一國之帝也絕不能由一個瞎子來做,而國更不可一日無主,那麼迅速確立下一任皇帝的人選便成了擺在所有朝臣面前的當務之急!
對雲厲燃而言,這正是她可遇而不可求的絕佳機遇!當初太后及羣臣就是怕她禍亂天陽國的江山,纔對她百般迫害,甚至害死了她無辜的兄弟姐妹!那麼作爲最佳的報復手段,自然便是讓天陽國的江山改姓雲洛旗,這對於太后等一夥人而言,絕對是個天大的諷刺!
對於登基爲帝之事,雲厲燃不覺得對不起任何人,唯獨覺得愧對一直對她一往情深的東丹玄臨。若沒有他不離不棄的堅持,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回宮,更不可能問鼎天下!因此雲厲燃一直在猶豫,生怕自己一旦稱帝會深深地傷害到東丹玄臨……
然而很快雲厲燃便知道,原來她所擔心的這個問題根本最不成問題……
就在雲厲燃猶豫着要不要立刻稱帝之時,東丹玄臨卻找上了她,並且語出驚人:他要雲厲燃登基爲帝,替他守住天陽國的江山!
雲厲燃聞言震驚而無語,因爲她着實有些摸不透東丹玄臨此言是否出自真心。東丹玄臨對她一往情深,這一點她深信不疑,然而一國之江山並非玩物,豈能說送就送?而且在此之前,焰之大陸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女子稱帝的先例,東丹玄臨就不怕愧對東丹皇室的列祖列宗嗎?
然而東丹玄臨此舉卻有他自己的考量。當時他既已雙目失明,自不可能再繼續做皇帝。而太子尚且年幼,根本無力守護自己留給他的江山,而唯一有能力守護的,便是皇后雲厲燃!
雲厲燃雖爲女子,卻睿智無雙,聰慧過人,比之男子猶有過之,除了性別之外,她其實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做天陽國的君王!而且他要雲厲燃爲帝,也並非一生不變,而是要求雲厲燃代替太子稱帝,待太子長大成人之後便將帝位還於太子,如此可保天陽國江山不會落入旁人之手!
東丹玄臨雖然對雲厲燃一生癡戀,卻並未因此而失去了理智。他心中一直很清楚,在皇城所有人之中,他唯一可以全身心地信任的人,只有雲厲燃。也只有雲厲燃,可以替他守住這萬里江山!只要天陽國江山不滅,只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不被戰爭所苦,他不在乎這江山究竟姓東丹,還是姓雲洛旗!
東丹玄臨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究竟是對是錯,他也不想深究,至於對錯功過,便留給後人去評判吧!
這對雲厲燃而言,足夠了。她之所以想要稱帝,並非果真多麼喜歡坐上那把龍椅,只是想對那些枉死之人有個交代!於是,她點頭答應,並終於身着王冠龍袍,君臨天下,成爲了迄今爲止焰之大陸上唯一的女帝!
女子稱帝,可謂驚世駭俗,羣臣自是百般不服。雲厲燃心中也很清楚,有不少宗室親王,尤其是東丹玄臨的諸位兄弟都在虎視眈眈,欺負自己是一介女流,太子又尚且年幼,早已打算在登基大典上大做文章,從而一舉奪得帝位。然而她雖然知道,卻凜然不懼,只是冷笑不止:因爲,她還有殺手鐗。
果然,在登基大典上,一衆宗室親王尤其是東丹玄臨的諸位兄弟有備而來,各自帶兵入京,意圖逼宮。可是雲厲燃根本就不曾給他們這樣的機會,不等衆人發難,一身王冠龍袍的雲厲燃面色冷然肅殺,居然當衆使出了“紫氣東來”的絕技!神功一現,震驚朝野,羣臣才知道原來雲厲燃的內力根本不曾失去,她依然擁有斬殺千軍萬馬的力量!
在場衆人之中,沒有人比鳳隱族族長更清楚紫氣東來的威力,因此他立刻暗中阻止了衆人逼宮的打算,首先拜伏在地,三呼萬歲!
千百年來,鳳隱族守護的都是東丹皇室,且忠心耿耿,永不背棄。他們不在乎皇帝究竟是誰,只要他勤政愛民,是個好皇帝,他們便會終生守護,絕無二心!
雲厲燃以女子之身稱帝,鳳隱族自是心存不滿,然而這既然是東丹玄臨的意思,他們只有俯首聽命,答應替東丹玄臨好好守護雲厲燃,助她守住天陽國的江山!只不過連他們都沒有想到,雲厲燃的內力居然並不曾失去!
鳳隱族守護東丹皇室數百年,一向被東丹皇室尊爲神袛,他們的話旁人自是深信不疑。既然連他們都如此忌憚紫氣東來的威力,旁人自然更不敢親身領教,於是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鳳隱族族長身後跪拜見禮,山呼萬歲!
就這樣,焰之大陸迄今爲止唯一的女帝橫空出世,笑傲焰之大陸!這一舉動無疑給了太后及那幫朝臣一個響亮的耳光,將他們的臉打得陣紅陣白,好不尷尬!
想當初爲了防止雲厲燃妖媚惑主,爲禍天陽國江山,他們絞盡腦汁,甚至不惜使出了暗殺等卑鄙手段,卻沒想到不但未能達到目的,反而讓雲厲燃最終坐上了皇帝的寶座,這該是多大的諷刺?
然而不管如此,雲厲燃稱帝已經是事實,而且她外有東丹玄臨的支持和鳳隱族的守護,內有紫氣東來神功護體,旁人根本無法撼動她的位置!而且到了此刻,太后及羣臣也終於明白當初那些殺手爲何會全軍覆沒了,他們根本就是死在紫氣東來的絕招之下的!既然連那些一流高手都那麼不堪一擊,那……
雲厲燃一共做了十三年皇帝。在位期間,她睿智果敢,處理朝政公正及時,既不偏袒任何一方,也絕不會拖泥帶水,總的來說是個難得一見的好皇帝。因此她在位期間,國庫充盈,風調雨順,百姓繼續安居樂業,都城之繁華甚至更勝於往昔!看到面前的一切,羣臣不得不服之餘卻又忍不住慨嘆:只可惜,雲厲燃是個女子,而且並非東丹皇室的人……
不過,雲厲燃雖然是個好皇帝,卻也會使用一些卑鄙的手段。每當在朝政上與羣臣發生衝突,羣臣拒不肯聽從她的號令之時,她便扮成蒙面人,以羣臣的秘密相要挾,令羣臣終日戰戰兢兢,苦不堪言,甚至生不如死,生怕自己的秘密一旦曝光便會身敗名裂,令祖宗蒙羞。從這一點而言,雲厲燃也有她不足和狹隘的一面。
總之是也非也,各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十三年後,太子已經年滿十六歲,雲厲燃便遵守當初的諾言,主動退位,將皇位還給了東丹皇室,並請鳳隱族繼續守護太子,守護天陽國的江山。至於雲厲燃,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
東丹玄臨因爲重病雙目失明,並且退位之後,一方面悉心教導太子,令其做個好皇帝,另一方面則遍尋天下名醫爲其醫治雙眼。天可憐見,就在雲厲燃退位之時,他的雙眼終於奇蹟般復明了!
不過經過這些年的風風雨雨,東丹玄臨也早已厭倦了皇權,厭倦了皇室的複雜生活,因此萌生了退隱江湖的念頭。而這,與雲厲燃的想法不謀而合。
回首這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雲厲燃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其實很不可取,她不該爲了個人的私怨便拿天陽國的江山爲賭注,幸虧不曾引起太大的動盪,否則她將有何面目面對世人?是以,還政於太子之後,她也有了離開京城,遠避世俗的想法。
兩人的想法既然不謀而合,其他的便不成問題了。待太子登基之後,二人只在皇宮逗留了大約一年的時間,確定新皇能夠做個合格的好皇帝了,便揮手離開了京城,從此杳無音訊。不過在離開之前,雲厲燃曾經最後一次扮成蒙面人告訴羣臣,他們的秘密新皇並不知道,從此之後他們完全可以高枕無憂了。於是從此之後,世間再沒有人曾經看到過這位充滿傳奇色彩的一代女皇……
“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雲墨染喃喃着,“那他們究竟去了哪裡?”
“不知道。”鳳清梧搖頭,“有人說他們隱居在了深山密林之中,有人說他們其實並未走遠,一直在京城的某一處守護着新皇,也有人說他們一直在周遊列國,遊山玩水,浪跡天涯,愜意無比。更有人說他們早已修煉成仙,登往極樂……總之衆說紛紜,但可以肯定的是,東丹玄臨與雲厲燃的後半生必定過得異常幸福,平靜,因爲他們終於得到了他們最想要的東西,那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
雲厲燃的故事與鳳隱族的消失顯然有着莫大的關聯,因此關於這一段鳳清梧的敘述十分詳細,甚至連一些細節也不曾放過,令雲墨染聽得如癡如醉。然而直到此時,她心中卻依然不解,並將這個不解問了出來:“原來雲後的經歷如此坎坷離奇,實在令人意想不到。可是……這與鳳隱族的消失究竟有何關聯?”
“雲後最終之所以能夠成爲一代女皇,紫氣東來在其中起了最關鍵的作用。”鳳清梧微微一嘆,“這一點,你可承認?”
由不得雲墨染不承認。當初若不是紫氣東來,雲厲燃早已被殺手除掉。若不是紫氣東來,她也無法取得羣臣和太后的秘密,順利回宮。若不是紫氣東來,宗室親王早已順利逼宮,奪回皇位!正是因爲忌憚紫氣東來的威力,他們才乖乖任由雲厲燃做了十三年的皇帝!因爲紫氣東來殺人於無形,他們還不想在睡夢中便糊里糊塗地掉了腦袋!
點了點頭,雲墨染接着說道:“是的,我承認。可是涅槃心法雖然是從鳳隱族的月影亂之中分化而來,但修習之人畢竟來自雲洛旗家族,難道新皇會因此遷怒鳳隱族嗎?”
“不是的。”鳳清梧搖頭,繼而苦笑了一聲,“我只是想告訴你們,雲後最終能夠練成紫氣東來並不是偶然的,也不僅僅是因爲她天資過人,而是因爲……她是鳳隱族與雲洛旗家族結合誕下的後代!”
此言一出,雲墨染與赫連蒼寧齊齊一怔,雲墨染更是下意識地攥了攥拳:“你……你說什麼?因爲她是雲洛旗與鳳隱族的後代?這……這是何意?”
“很吃驚是嗎?當我知道這一點時,比你還要吃驚。”鳳清梧又苦笑了一聲,顯然對此也很是唏噓,“然而事實偏偏就是如此。自涅槃心法誕生數百年來,從沒有任何一個雲洛旗家族的女子能夠練到五重以上,雲後卻一路練到了第七重,這自然算得上怪事一件。是以長久以來,鳳隱族族長一直在探尋其中的緣由。也就在雲後退位那一年,族長終於查到了原因……”
雲墨染恍然點頭:“原因便是,她是鳳隱族與雲洛旗結合誕下的後代?”
“是的。”鳳清梧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一聲,“族長髮現,因爲體質都極爲特殊,因此二者結合誕下的後代自出生時起,天脈便異於常人,比普通的雲洛旗女子通暢得多!正是因爲如此,雲後可以練成紫氣東來,而且天資聰慧,有君臨天下的資本,不像一般女子那麼平庸……”
雲墨染聞言不由慢慢點了點頭,因爲她已經隱約猜到鳳隱族消失的原因了!
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鳳清梧不由笑了笑:“怎麼,猜到其中的玄機了?”
“或許是。”雲墨染點了點頭,嘗試性地說了下去,“雲後之所以能夠稱帝,乃是因爲紫氣東來在其中產生了關鍵性的作用,而既然唯有鳳隱族與雲洛旗結合誕下的女子才能練成紫氣東來,那麼爲了防患於未然,自然不能再給兩族機會誕下這樣的女子……”
說到這裡,她不由頓了頓,鳳清梧已經讚許地點頭說道:“聰明。不錯,正是如此!倘若不曾查到原因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原因,族長豈能坐視不理?作爲天陽國江山的守護者,他自是不願意雲後的故事重演,從而殃及天陽國的江山。於是,他奏請帝王恩准,允許他帶領族人遠離天陽國,自我放逐到焰之大陸極西的蠻荒地帶,生死由天……”
自我放逐?雲墨染不由吃了一驚,想不到鳳隱族居然如此深明大義!須知雲厲燃一事錯本不在他們。微微一嘆,她接着問道:“新皇答應了?”
鳳清梧同樣嘆了口氣:“鳳隱族一直是東丹皇室不可或缺的守護力量,新皇自然不肯,百般挽留,並說大不了以後下旨禁止兩族通婚。然而族長卻認爲此舉治標不治本,依然後患無窮,不如趁早遠離,一勞永逸。新皇便說,東丹皇室還要依靠鳳隱族守護,鳳隱族若是遠離,這重任該由誰來承擔?”
說着,鳳清梧將目光轉移到了雲墨染的臉上,雲墨染心中一動,繼而目光閃爍:“雲洛旗家族?”
“不錯。”鳳清梧點頭,“當時族長便說,雲洛旗家族之中雖然只有女子能夠修煉涅槃心法,但男子亦個個身手不凡,自此,雲洛旗家族中女子可爲皇子提供內力,而男子可以與衆姐妹一起守護東丹皇室。總之當時族長去意已決,新皇見百般挽留無效,只得含淚答應。族長接着又說,離開京城之後,他會帶着族人一路往西,一直到焰之大陸極西的邊緣地帶纔會停下來,如此可讓新皇完全放心。”
不得不說,當時族長的這個決定的確是十分英明的。既然只有鳳隱族與雲洛旗家族結合誕下的女子纔有機會練成紫氣東來甚至鳳嘯九天,那麼誰也不敢保證雲厲燃的故事不會重演。爲了防患於未然,最好的辦法便是從此令雲洛旗家族和鳳隱族再也沒有誕下女兒的機會,豈不就一勞永逸了?
而云洛旗家族還要負責爲東丹皇室的皇子提供內力,他們自然不能離開,那麼必須離開的便是鳳隱族。雖然如今新皇剛剛登基,還十分需要鳳隱族的守護,但只要他站穩腳跟,能夠運籌天下了,他一定會因爲鳳隱族的存在心存疑慮!畢竟,他絕不希望他的天下再度落入一個女子的手中!若是到了那個時候,鳳隱族才真正到了“滅族”的時候了!
所以,急流勇退纔是智者所爲,至少整個鳳隱族人的性命可以保全了!何況伴君如伴虎,數百年來東丹皇室雖然一直不曾虧待過鳳隱族,每一個族人卻都必須時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每一天,他們也的確累了!
不過在離開之前,鳳隱族族長還向新皇提出了最後一個請求。他說,鳳隱族人個個身手不凡,若是知道他們已經離開天陽國京城舉族西遷,或許會通過各種方法對其族人威逼利誘,以讓鳳隱族爲他們效力。因此,族長請新皇恩准,不要告訴世人他們已經西遷,而直接讓鳳隱族從天陽國的歷史中消失,再也不要讓世人知道曾經有鳳隱一族的存在!爲感謝鳳隱族千百年來的守護,新皇一口答應……
雲墨染聞言更加吃驚:“原來鳳隱族消失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果然與雲厲燃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新皇果然信守諾言。”一直沉默的赫連蒼寧也忍不住開口,“鳳隱族的消失也的確夠徹底,幾乎完全無跡可尋。若非我從東丹皇室的上古史書中看到了一些零星的記載,也完全不知鳳隱族的存在。不過據史書記載,鳳隱族是被人滅族,但究竟被誰所滅,爲何被滅,書中卻沒有任何記載,原來……”
“是的。”鳳清梧點頭,“鳳隱族並非被滅族,而是自我放逐。爲免雲厲燃的故事重演,也爲了令新皇安心,當時的族長帶領族人離開京城,一路西行,一直走到了這布拉吉爾峰……”
“哦……”雲墨染瞭然地點頭,“那你們的先祖當初一路西行,是早已打算趕到布拉吉爾峰,還是……”
“是巧合。”鳳清梧打斷她的話,淡淡地笑了笑,“當初,先祖是打算翻過布拉吉爾峰繼續西行,一直到焰之大陸的最邊緣再停下來的。因爲那裡是傳說中的蠻荒之地,杳無人煙,不必讓新皇擔心我們會與任何人勾結。可是沒想到翻過山頂之後,看到了這個極適合居住的山谷,便就此停了下來,一住就是數百年。”
雲墨染抿了抿脣,想起了鳳清梧方纔所說的話:“你方纔說因爲不敢違逆祖誓,因此無法擅離布拉吉爾峰,莫非鳳隱族的先祖留在布拉吉爾峰之後,曾立誓絕不會再離開嗎?”
“是的。”鳳清梧點頭,“其實當初先祖決定離開京城避世隱居,一方面是爲了讓帝王放心,一方面也是爲了保我族人的安全。因此鳳隱族人自懂事時起,便會被父母帶至祖先靈前立下重誓,此生絕不會擅離布拉吉爾峰,否則天地不容,祖先不佑,願上天降災禍於鳳隱族……”
“好慘烈的誓言。”縱然來自現代社會的雲墨染一向不認爲誓言果真會對一個人的言行起到多大的制約作用,依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我想,大概沒有一個人願意天降災禍於整個鳳隱族吧?”
“是。”鳳清梧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肅然,“因此,鳳隱族人祖祖輩輩住在這布拉吉爾峰,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隨意離開,是以數百年來一直平安無事,世人也根本不知鳳隱族其實還存在於天地之間。而這數百年來,若說曾經發生過的唯一的意外,就是令堂的失蹤……”
一段蟄伏了數百年的歷史終於走到了現在,縱然雲墨染並非真正的雲七小姐,卻也忍不住有些迫不及待:“孃親的失蹤,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聽寧皇叔說,孃親出生時也有異相,因爲她的眼眸也是紫色的!可孃親並非雲洛旗家族與鳳隱族結合才誕下的……”
“原來主人連這一點都知道了?”鳳清梧聞言略略有些意外,跟着解釋了幾句,“不錯,令堂並非鳳隱族與雲洛旗家族結合誕下的女子,但紫眸與紫氣東來不同,並不是只有這兩族之人結合纔會出現的。單是我鳳隱一族,便曾經出現過紫色眼眸的女子,只不過很快便會恢復正常就是了。”
原來如此!雲墨染恍然:“那……她究竟是如何失蹤的?爲何會被蒼鷹叼走?”
提及此事,鳳清梧不由苦笑了一聲,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老爺子鳳一陽。後者則立刻吸了吸鼻子,跟着嗚嗚大哭:“嗚嗚嗚……都怪我呀……是我不小心把羽兒給弄丟了,嗚嗚……娃娃呀!這些年你姥姥白天說,夜裡說,都快把我埋怨死了呀……嗚嗚嗚……”
又是這句?看來孃親的失蹤都是因爲鳳一陽的疏忽導致的,這老爺子也真可憐。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雲墨染忙柔聲哄道:“好好好,我知道你並非故意,不會怪你的,孃親也不會怪你,莫要哭了……你這麼大年紀了還哭鼻子,旁人會笑話。告訴我,羽兒就是孃親的名字嗎?”
“哦。”老爺子乖乖答應一聲,“嗯,你孃親叫鳳天羽啦,我都是叫她羽兒的。羽兒出生的時候那個漂亮哦,我喜歡得不得了,就天天抱着她啦,親親她啦,她也最喜歡跟我在一起,最喜歡讓我抱,我每次抱着她,她都會抓我的臉,捏我的鼻子,還咯咯咯地笑,笑得多好聽……”
“纔沒有!”老夫人鳳雨柔登時不幹了,砰的一拍桌子反駁,“羽兒哪裡最喜歡你抱?是你強行抱過去的!她都哭了你也不管,還在她臉上胡亂親……”
“我哪有?她明明就是喜歡我抱……”
“就沒有!”
“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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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有!”
……
雲墨染目瞪口呆,一旁的衆人卻早已見怪不怪,鳳清梧只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爺爺,奶奶,主人還在,是不是先談正事比較好?”
老兩口吵得十分帶勁,但卻不敢在赫連蒼寧面前放肆,聞言立刻住了口,卻不服氣地互相瞪了一眼,鳳一陽才接着說道:“可我……我真不是故意把羽兒弄丟的啊!那天夫人感染了風寒,身體不適,生怕傳染了羽兒,便讓我把羽兒抱到我們嫂嫂那裡,讓嫂嫂幫我們看一天。可是……我走到半路吧,看到有人在下棋,就一時手癢,正巧羽兒睡着了嘛,我就把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後下場跟人廝殺了一盤,哇!殺得好痛快……”
雲墨染還未來得及從方纔的目瞪口呆中回過神來,倒正好接上了這茬兒:“您該不會是想說……因爲只顧着下棋,不曾看好孃親,結果害她被蒼鷹叼了去?”
“哎呀!對呀!娃娃你好聰明,這都猜得出來?”鳳一陽興奮地一拍大腿,“娃娃,你是怎麼猜到的?”
雲墨染黑線:這還需要多聰明?用膝蓋想也能想到了好不好?
好在鳳一陽也並不曾打算讓她回答這個問題,一張原本滿是興奮的臉接着便垮了下來,唉聲嘆氣地說道:“可不就是嗎?那盤棋我大獲全勝,正在得意的當兒,突然旁邊有人說,咦?那隻老鷹的爪子上抓着什麼?白花花的?我一聽便說糟了!我家羽兒身上包着的便是白色的襁褓!我立刻轉頭一看,椅子上早已空空如也,哪裡還有羽兒的影子?而那隻老鷹的爪子上抓的正是羽兒!我那個急呀,跳起來就追,可是……”
自然不可能追上,鳳一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蒼鷹抓着鳳天羽的襁褓越飛越遠,很快便消失了蹤影。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蒼鷹飛去的方向在布拉吉爾峰的東面……
嘆了口氣,鳳一陽接着說道:“弄丟了羽兒,夫人自然又是生氣又是傷心,埋怨了我這麼多年。不過我不怪她,如果不是我,羽兒不會丟。這些年來,我也想去找羽兒,可是因爲祖誓,我又不敢離開布拉吉爾峰,只好祈禱老天垂憐,讓羽兒能夠遇到個好人,可以將她撫養長大……沒想到她真的平安無事,很好,很好……”
怪不得南淨初的身世處處透着詭異的色彩,原來她居然是鳳隱族的人!鳳隱族本身便是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種族,自然更爲她的身世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令人捉摸不透。
也知道這些故事實在太過曲折離奇,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完全消化,鳳清梧特意給二人留了一些接受的時間,這才接着問道:“我方纔已經說過,唯有云洛旗家族與鳳隱族結合誕下的女子,纔有機會練成紫氣東來甚至鳳嘯九天。而鳳隱族已經隱居布拉吉爾峰數百年,絕無可能與雲洛旗家族有任何牽扯,唯一的可能,便是被蒼鷹帶走的那個女嬰。雲姑娘,令堂被蒼鷹帶走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又是被什麼人收養、並且是如何碰到雲洛旗家族之人的?而你既然是……這……當初鳳隱族避世隱居,就是爲了杜絕……可是如今……你……十九皇叔又是……”
鳳清梧的後半段話說得吞吞吐吐,諸多爲難,顯然他此時的心情極爲複雜。而他雖然每句話都只說了一半,意思卻已經表達得十分清楚:這兩個家族結合誕下的女兒纔有機會練成紫氣東來,而當初第一個練成紫氣東來的雲厲燃成爲了一代女帝,爲了防止第二個女帝橫空出世,鳳隱族不惜自我放逐,在這蠻荒之地隱居了數百年。
誰知事情偏偏就那麼湊巧,被蒼鷹帶走的鳳隱族人南淨初巧遇雲洛旗家族的雲楚天,從而有了雲墨染的降生,而她比雲厲燃更勝一籌,居然一路練成了鳳嘯九天!何況,雲墨染的聰慧比之雲厲燃有過之而無不及,也就是說,雲墨染同樣具有問鼎帝位的實力!
可……若是雲墨染果真成爲了第二個女帝,那麼鳳隱族這數百年來所做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難道這都是天意嗎?天意,從來都是不可違的啊……
不過如今赫連蒼寧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一切,他會容許雲厲燃的故事重演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赫連蒼寧對雲墨染死心塌地,那麼他會如當年的東丹玄臨一般,並不在乎雲墨染比他更適合做皇帝嗎?
如果他在乎,他會作何選擇?會讓雲墨染從此也留在布拉吉爾峰,永遠不得離開,還是他會殺了雲墨染,永絕後患?依他對雲墨染的愛戀,他應該不會如此狠心吧?一切,還都是未知數啊……
聽懂了鳳清梧的意思,赫連蒼寧與雲墨染也不由一怔,下意識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彷彿是爲了逃避什麼,雲墨染接着便移開了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若想說明白這一點,便要從我們來這布拉吉爾峰峰頂的目的開始說起了……”
“目的?”鳳清梧微微一皺眉頭,接着瞭然地笑了起來,“其實你們的目的我已經大致猜到了:你們是爲了世人口中傳言的、關於峰頂的神秘力量,是不是?”
“是。”雲墨染點頭,繼而自嘲地一笑,“不過如今我們也明白了,神秘力量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鳳凰神指的就是你們鳳隱族,對不對?”
鳳清梧點頭稱是。原來,所謂的神秘力量的確並不存在,鳳凰神云云更是世人一個美好的幻想和願望,期盼着世間果真有悲天憫人的鳳凰神,可以爲他們驅逐災禍,讓他們永遠過着幸福安樂的生活。
而鳳凰神和神秘力量的傳說之所以會出現,也是因爲鳳隱族的存在。當初族長帶領所有族人在峰頂的山谷定居下來之後,經過百餘年的苦心經營,山谷之中已經成爲一片樂土。族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通過勞作自給自足,若有實在無法自我提供的物品,便到山腳桃源鎮中購買。橫豎是爲了族人的生活,也不算隨便離開布拉吉爾峰,自然也就不算違背祖誓。就這樣,他們的生活倒也安寧祥和。
不過,雖然知道布拉吉爾峰峰頂人跡罕至,一般人根本爬不上來,但爲防萬一,族長還是帶領大家在雪層之下修建了那些繁複詭異的機關。自然,那些機關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那麼繁複,同樣是經過了無數代人數百年不斷地完善,才形成了如今的規模。
而鳳隱族之所以將機關修建得如此繁複,一方面是爲了防止外敵入侵,另一方面也是爲了防止族人隨便離開布拉吉爾峰,引來麻煩。山谷中再好,畢竟比不上繁華的都市流光溢彩,呆久了必會覺得寂寞。萬一有人因爲耐不住寂寞而偷偷下山,再被帝王知曉,那豈不是會惹來殺身之禍?
是以這機關不僅修得異常繁複,而且絕沒有總控制閥,不可能瞬間令所有機關全部停止。若想平安通過機關,除非輕身功夫足夠高,將月影亂修煉到最高一層再說!如此他們便可在覺察到觸及機關的一瞬間及時躲避——而月影亂的最高一層,不是任何人都能練成的,這便基本上斷絕了族人隨意離開布拉吉爾峰的可能性,也基本上能夠保障族人的生命安全。
而鳳隱族人修建此機關主要的目的畢竟是爲了自保,而非傷人,因此他們纔會在機關旁邊的樹上留下了“前有機關,擅闖者死”的警示語,那麼即使有人僥倖爬到了峰頂附近,也不會枉送性命了。
山谷中一年四季雖然溫差不大,卻也有農忙和農閒之分。農閒之時,族人除了修習心法修身養性之外,也時常會爬到峰頂的另一面,在雪地上嬉戲,不但其樂無窮,而且可以打發無聊的時光,順便還可以在雪地中修煉內功,別有一番樂趣。
然而有一次,不知是哪一代的鳳隱族族長的兩個兒子在雪地上嬉鬧練武之時,卻突然發現距離峰頂機關不遠的雪地上躺着一個人,一身獵戶打扮,看樣子已經昏迷了過去。顯然,他是爲了獵取峰頂附近的珍奇動物才爬到這裡來的,只可惜因爲體力不支,眼看就要把命留在峰頂。
這些獵戶都是桃源鎮的普通百姓,若不是實在難以維持生計,他們也不會冒險攀上峰頂,何況能夠爬到此處也不容易,自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命喪山頂。於是,兄弟二人立刻飛奔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們的父親,鳳隱族族長。
族長聞言,立刻將那名獵戶送到了山下,爲免以後再出現此類問題時來不及出手相助,族長便趁那獵戶昏迷之時,在他的身旁留下了那個圖案,言明以後若有人遇險,只需將這個圖案畫在雪地上,便會得到援助……
至此,赫連蒼寧與雲墨染才知道那個圖案原來來源於此,也知道了所謂的神秘力量究竟是怎麼回事。儘管當初看到東陵千溪的手記之時,他們便曾經懷疑過這股神秘力量究竟是不是真正存在,不過親耳聽到所有的一切居然都只是個以訛傳訛的傳說,二人還是不免覺得有些難以接受,臉色齊齊地有些難看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二人又覺得雖然歷經千辛萬苦也未能得到所謂的神秘力量,但至少終於揭開了南淨初和雲墨染的身世之謎,更意外地得知了鳳隱族的歷史,也不算毫無收穫。
想到此,兩人的臉色又齊齊緩和了下來,雲墨染更是立刻好奇地問道:“對了,說起此事,有一點我一直非常奇怪:峰頂距離山腳那麼遠,你們怎麼會在片刻之間便將那些人送到山腳的?就算你們能夠將月影亂練到最高一層,只怕也沒有那麼快的速度吧?何況還要帶着一個人……”
鳳清梧聞言,不由得意地笑了笑,這才接着說道:“說到這一點,便是世人一直認爲峰頂有鳳凰神的主要原因了。一般來說,普通人的確不能在片刻之間將一個大活人從峰頂帶至山腳,除非是神仙。因此,世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便開始紛紛傳言,說布拉吉爾峰峰頂有鳳凰神,專門爲了守護窮苦百姓的。我們聽到這些傳言,認爲並無什麼不妥之處,也就不去加以糾正和阻止。於是,傳言越來越離譜,越來越神奇,傳到後來終於變成,布拉吉爾峰的峰頂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而且十分巨大,誰要是能夠得到這股神秘力量,便可以無敵於天下。若是有哪個帝王得到這股神秘力量,便可以一統焰之大陸,並令其江山千秋萬世……凡此種種。”
雲墨染很清楚傳言的威力,它不僅傳播速度快,傳播範圍廣,而且最可怕的是會在流傳的過程中不斷髮生變化,往往傳到後來,已經與最初的版本天差地別,令人不得不佩服世人的想象力。關於布拉吉爾峰峰頂的神秘力量竟然是由此而來,也着實令人想不到。
不勝唏噓地點了點頭,雲墨染追問道:“世間自然沒有什麼鳳凰神,而你們除了身手絕佳之外,也不過是些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那麼,你們究竟有什麼秘密武器呢?自然,若是不便爲外人知,那就不必說了……”
“你這是哪裡話來?”鳳清梧呵呵一笑,頗有些嗔怪之意,“你本就是我們鳳隱族人,十九皇叔更是鳳隱族的主子,你們若是外人,這世上便沒有我們的自己人了!只不過這件事三言兩語難以說明,二位若是願意,請移步跟我去看一樣東西,一切便都明白了!”
這本是最大的謎團,也是解開所謂神秘力量的關鍵,二人自然願意。當下一行人紛紛起身,跟在鳳清梧身後離開了閣樓,一路往南邊的僻靜之地而去。大約走了一盞茶的時間,進入了一片枝葉濃密的樹林,到處鬱鬱蔥蔥,枝繁葉茂,空氣中更是瀰漫着一股草木獨有的清新之氣,倒也令人神清氣爽。
“啊!這是……”
看到面前的一幕,赫連蒼寧與雲墨染忍不住齊聲驚呼起來!周圍的樹木雖然枝繁葉茂,將半空中遮擋得密不透風,站在林外更是難以窺見林中的一切。然而進入林中之後,中心地帶卻有一片空地,掩映在周圍的林木之中,而空地上,有一個巨大的、類似於現代社會的滑翔機之類的東西!
那龐然大物乃是用木板和鋼鐵之類的東西製成,兩隻龐大的、機翼類的翅膀向兩旁伸展開來,宛如雄鷹的雙翼。雙翼之間有一個可供人容身的小小支架,支架旁邊則有一個正方體樣式的鐵盒子,莫非裡面裝的就是發動機之類?
看到二人臉上驚奇萬分的表情,鳳清梧多少有些得意,指了指那龐然大物說道:“主人,雲姑娘,我們能夠在片刻之間將那些百姓送到山腳,靠的便是它。我們稱它爲比翼鳥。”
“比翼鳥?”雲墨染本能地重複了一遍,“你是說,你們便是用它帶着那些百姓飛下山去的?”
“是。”鳳清梧點頭,難掩眉宇之間的得意之色,“用比翼鳥,自然可以片刻之間從峰頂到達山腳。不過爲了不讓世人看到真相,從而知道峰頂有人居住,我們纔會在出發之前用迷香將未曾昏過去的百姓迷昏,趁其昏迷之時將他們送走。”
原來如此!用翅膀飛自然比用雙腳走要快。雲墨染點了點頭,卻依然有些疑問:“如此龐然大物,是靠什麼啓動的呢?從峰頂向下飛還好說,但若動力不足,只怕很難從山腳飛回來吧?”
鳳清梧點了點頭,滿臉讚許地看着雲墨染:“看不出來,雲姑娘是行家呀!不錯,這比翼鳥的確需要動力才能啓動。來,十九皇叔,雲姑娘,請上前一步。”
二人答應,隨同鳳清梧上前幾步。鳳清梧已經將比翼鳥心臟部位的盒子打開,露出了裡面的乾坤。赫連蒼寧身處古代社會,尚且不覺得如何,雲墨染卻已經忍不住脫口驚歎!
盒子裡裝的果然是類似發動機的結構,裡面鐵絲等製成的線路縱橫交錯,錯綜複雜,饒是雲墨染來自現代社會,卻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弄清楚它的啓動原理!不過在這些繁複的線路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塊通體漆黑的大石頭,差不多有成人頭顱那麼大,正閃動着隱隱的黑色光芒,宛如一塊黑水晶一般!
雲墨染的目光立刻被那黑石頭吸引,不由伸手一指:“莫非……這比翼鳥是靠這塊黑石頭提供動力的?這是什麼石頭?”
“聰明!”鳳清梧再度忍不住讚歎,“不錯,比翼鳥的確是靠它提供動力的,不過它並非黑石頭,而是產於布拉吉爾峰峰頂的一種礦石,名爲‘墨晶’。墨晶之中蘊含着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力量,可以爲比翼鳥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讓駕駛比翼鳥的人在峰頂與山腳之間自由往返。”
太神奇了!這墨晶居然比現代社會的汽油之類還要好用,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它不會對環境產生絲毫污染!若是可以帶幾塊回現代社會,那豈不是……
自然,這樣的事情想想也就罷了,基本上來說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雲墨染不無遺憾地暗中嘆了口氣,接着問道:“那……這墨晶內蘊含的動力是取之不竭的嗎?永遠無需更換?”
“自然不是,”鳳清梧立刻搖頭,“墨晶內蘊含的動力雖然巨大,但也會隨着飛行次數的增多而損耗,損耗到一定的程度,墨晶能夠提供的動力便會大減,無法繼續讓比翼鳥成功起飛。這個時候,只需更換一塊新的墨晶上去即可。幸好這墨晶就產於峰頂,而且更換的次數也並不頻繁,其存有量完全可以滿足需要。”
自看到比翼鳥的一刻起,雲墨染就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直到此時,她才猛然想起究竟是怎麼回事,不由立刻問道:“不對呀!你方纔說,在靠近峰頂的地方設置機關也是爲了防止族人私自離開布拉吉爾峰,但若有了這比翼鳥,豈不是就可以直接越過機關了?”
聽聞此言,鳳清梧不由呵呵一笑說道:“你考慮倒周全——不錯,若是駕駛着這比翼鳥,的確可以凌空越過那些機關離開布拉吉爾峰,不過你不知道的是,比翼鳥並非什麼人都會駕駛的!啓動比翼鳥之法歷來沒有任何文字記載,只能口授相傳,而且只傳歷任族長。”
怪不得,就是說嘛!雲墨染瞭然地點了點頭:“正是因爲這比翼鳥,你們便成了世人口中的鳳凰神?可你們又是如何看到那些需要幫助的人畫出的圖案的呢?莫非你們時時守在雪地上?”
鳳清梧搖了搖頭。看看此刻暮色已經開始降臨,四周的景物都已有些朦朧不清,他略一沉吟說道:“十九皇叔,雲姑娘,時候已經不早,不如我們回鳳麟閣,邊吃邊談如何?”
二人點頭,一行人立刻離開了樹林,重新回到了鳳麟閣。鳳清夜早已派人燒了一些精緻的小菜,並請二人入座。其餘那些年輕男子已經各回各家,只留下鳳清梧一家人陪伴——很簡單,因爲鳳清梧便是現任的鳳隱族族長,可謂年輕有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雲墨染隔窗望着其餘閣樓之旁升起的裊裊炊煙和點點燈火,耳中聽着鳳隱族人傳來的隱隱談笑聲,不由輕嘆一聲說道:“如此安寧平淡的生活,倒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正是。”鳳清梧點頭,暫時放下了筷子,“山谷之中的生活雖然不免簡單了些,卻的確十分安寧祥和,否則我們的族人也不會甘心在此居住了數百年。雲姑娘,你方纔問我如何知道有人將突然畫在了雪地上,其實很簡單,因爲除了那些機關以外,我們也在靠近峰頂的許多地方設置了很多用以瞭望和觀察情況的機關,一旦有人靠近峰頂,我們便會立即察覺。原本是爲了便於發現敵情,想不到後來居然起到了這樣的作用。”
“哦……”雲墨染慢慢點了點頭,“所以只要有人在雪地上畫出那個圖案,你們便可以看到了。那你們又是如何知道來人是果真遇險還是不懷好意呢?”
“因爲兩者表現出來的狀態會有很大的不同啊!”鳳清梧又笑了笑,“若是果真遇險,他的表情必定是又驚又怕,焦急萬分,就算怎麼掩飾都沒用。但如果是不懷好意,他的眼睛便會滴溜溜亂轉,無論怎樣拼命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看起來都十分做作,明顯就是不懷好意。須知假的就是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
嗨!還以爲真有什麼玄妙之事,原來靠的不過是察言觀色,還有長久以來積累的經驗?
雲墨染忍不住失笑,卻跟着嘆了口氣說道:“總之我們都明白了,所謂的神秘力量不過是以訛傳訛的傳說,根本就不存在!不過就是你們鳳隱族利用比翼鳥救助過那些需要幫助的百姓,因此被他們傳爲了神袛而已,是不是?”
鳳清梧點頭:“基本上來說是這樣。你說令堂的故事要從這峰頂的神秘力量開始說起,此言又是何意?”
恍然憶起這一截話題的確是從這個地方開始的,再想起南淨初那充滿曲折的故事,雲墨染不由苦笑一聲說道:“很簡單,因爲根據傳言,布拉吉爾峰的峰頂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可是峰頂卻有很多非常厲害的結界,只有靈魂完全純淨透明的處子才能破除結界,找到並打開那股神秘力量……”
“結界?”鳳清梧眉頭一皺,隨即瞭然,“不錯,峰頂的確有結界,不過……雲姑娘,你先說,關於結界我一會兒再解釋。”
雲墨染點頭答應了一聲,嘆口氣說道:“而這個傳言,最早是由東陵皇室一個名爲東陵千溪的皇子記載下來的……”
伴隨着越來越蒼茫的夜色,雲墨染將東陵千溪如何知道布拉吉爾峰峰頂有一股神秘力量、如何取得那股神秘力量、東陵皇室如何修建天音塔、如何尋找聖女、後來浣龍國被天陽國所滅,東陵皇室如何不曾放棄努力、後來天陽國被滅,四國建立之後,如何終於找到了聖女南淨初、南淨初又如何與雲楚天私奔、生下自己之後又如何詐死隱居、後東陵皇室如何打聽到聖女就在赤鳳國,並因此找上自己、最終又是如何設計將南淨初逼出、確定自己也可以成爲聖女之後,四國又是如何聯手來到了布拉吉爾峰,試圖找到傳說中的神秘力量並一分爲四……
將整個過程詳細地敘述了一遍,這頓飯也終於接近了尾聲。揮手命侍從將桌面收拾乾淨,並重新奉了熱茶上來,鳳清梧纔不勝感慨地說道:“原來令堂竟是這樣與雲洛旗家族的人邂逅並最終生下你這個女兒的?世事果然無常,天意不可違!想不到我鳳隱族日防夜防,最終卻敗在了一隻蒼鷹的手中……對了,令堂還好嗎?爺爺奶奶都很想念於她……”
“目前來說還很好。”雲墨染點頭,“爲了讓我安心前來布拉吉爾峰,赤鳳國皇帝答應我會好好照顧孃親,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不過他若是知道所謂的神秘力量只是子虛烏有,想必會氣得不輕。”
“嗯。”鳳清梧答應一聲,“你方纔說,四國確定你可以做所謂聖女,是用……”
“太好了!”不等鳳清梧將這個問題完整地問出來,終於插上話的鳳一陽已經忍不住一拍桌子,眉飛色舞地嚷嚷着,“夫人你聽到了嗎?羽兒很好,她沒事!她很好!她很快就會回來看你了!”
“嗯!嗯嗯!我聽到了!”鳳雨柔同樣興奮地連連點頭,“等羽兒回來之後,我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了!我要永遠跟她在一起!”
這話說的,怎麼聽都像是男女之間的海誓山盟。雲墨染忍不住失笑,點頭說道:“二老放心,待我回去之後,一定告訴孃親這些故事,她很快就會回到你們身邊的!”
對於經歷過太多、早就想遠離世俗過平靜生活的雲楚天和南淨初來說,這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因爲這裡不但不受外界的絲毫影響,而且最重要的是,這裡原本就是他們的家!
安撫下老爺子之後,鳳清梧纔有些無奈地抿了抿脣,重新問了一遍方纔的問題:“你說四國確定你是否聖女之時,用的是一尊白玉觀音?”
“是的。”雲墨染點頭,“我方纔已經說了,他們認爲我的血可以被白玉觀音的手心吸收,因此證明我的靈魂完全純淨透明,便有資格做聖女。不過我一直對此深表懷疑,你可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不純粹是胡說八道嗎?事實證明她的血的確可以被天淨觀音吸收,那就說明她的靈魂完全純淨透明?可這具身體裡所裝的根本就是一個來自千年之後的靈魂,而且靈魂的主人還是現代僱傭兵界第一人,殺人偷盜什麼都做,靈魂怎麼可能純淨透明?是以雲墨染一直對此存有疑義,今日終於可以解開這個謎團了。
果然,鳳清梧接着便微微一笑說道:“我當然知道,而且你懷疑得對!因爲那尊白玉觀音根本不是爲了檢驗一個人的靈魂是否純淨透明,只不過是鳳隱族用來檢驗族中的女子是否貞潔的工具而已!”
雲墨染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重複:“爲了檢驗女子是否貞潔?這……這是何意?”
鳳清梧又笑了笑,詳細地解釋道:“根據你的描述,而且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那尊白玉觀音其實我們鳳隱族的所有物,名爲貞烈觀音,而不是天淨觀音。而它最初的用途也很簡單:鳳隱族的女子在出閣之日,進入夫家大門之前,必須當衆刺破手指,滴血於觀音的手中,若血滴可被觀音吸收,則說明此女冰清玉潔,反之……後果你可以想象。但是後來,這貞烈觀音不知怎麼遺失不見了,原來是落入東陵皇室的手中了嗎?”
赫連蒼寧與雲墨染聞言不由面面相覷,各自哭笑不得:原來……這天淨觀音竟是這般用途?也就是說,當初的南淨初和如今的雲墨染,她們的血之所以能夠被天淨觀音吸收,根本與她們的靈魂無關,只不過是因爲她們同是鳳隱族人,而且冰清玉潔而已?
苦笑着撫了撫額頭,雲墨染嘆口氣說道:“我就說一尊白玉觀音怎麼可能檢驗一個人的靈魂?原來……既然如此,這檢驗靈魂之說又是從何而來?”
“這我便不知道了。”鳳清梧搖頭,“或許,這傳言與神秘力量的傳言一樣,都是以訛傳訛的結果而已。”
那倒是。雲墨染點了點頭,接着卻又產生了新的疑問:“可是,既然天淨觀音無法檢驗一個人的靈魂,也就是說我的靈魂未必就是純淨透明的,既然如此,我又爲何能夠破除峰頂的結界呢?那結界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能破除峰頂的結界,有一半的原因是你是鳳隱族人,”鳳清梧眉頭微微一皺,似乎也在爲什麼事情感到不解,“但另一半原因……我也不知道。”
雲墨染一愣:“你也不知道?”
“嗯。”鳳清梧點了點頭,“你還記得你劈開的那個紫色圓球吧?其實那是咱們鳳隱族特製的一種迷魂藥而已,整個結界便是由這種迷魂藥布成的。只要聞到圓球中散發出的幽香,結界中的人神智就會開始混亂,眼前會出現一些幻覺,耳邊也會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這些幻覺足以完全摧毀一個人的理智,一般人是絕對無法衝出結界的!”
原來如此!雲墨染恍然,卻依然有些不解:“可是……既然只是迷魂藥,爲何衆人聽到的都是那種……那種聲音,看到的都是男女歡好的幻覺呢?”
“因爲那種迷魂藥與春藥的效果差不多。”鳳清梧狡黠地笑了笑,“這種迷魂藥旨在將世人記憶中存儲的男歡女愛的畫面無限制地放大,從而導致其眼前出現同樣的幻覺,並由此激發體內的情慾,令人迅速崩潰。不過我們鳳隱族人體質特殊,天生便有抵抗這種迷魂藥的本能,是以我才說有一半原因是因爲你是鳳隱族人。但……”
錯,我能抵禦結界,有一半原因是因爲我從小就受過抗藥性的訓練,與我是什麼人無關。你說的那個鳳隱族人是七小姐,不是我。
雲墨染淡淡地笑了笑,追問道:“但什麼?”
鳳清梧又皺了皺眉,顯得更加不解:“但若僅憑體質特殊,同樣是無法破除結界的。比如清夜,他雖然是鳳隱族人,而且功力高深,但卻沒有破除結界的本事。所以我很奇怪,爲什麼你就可以?莫非是因爲……你已經練成了鳳嘯九天?”
雲墨染知道,真是如此。鳳嘯九天練成之後,靈臺自是一片清明,心中更是寧靜祥和,自有一片淨土,根本不會被任何東西玷污。再加上修煉涅槃心法而成的內力醇和綿厚,無論遇到任何攻擊都會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自我保護的力量,將其主人牢牢地保護起來,雲墨染自然便不會受到結界太大的影響了。
不過此時她卻不願把話說得太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或許是吧,我也不清楚。”
似乎看得出她在刻意迴避什麼,鳳清梧體貼地不曾追問,卻突然展顏一笑說道:“不過說起來,你也真夠大膽的。你是如何知道要練成鳳嘯九天,必須先將之前修煉到紫氣東來而得的內力全部廢去的?而且此法兇險之極,即便廢去之前的內力也未必一定可以練成鳳嘯九天……”
隨着鳳清梧的話,赫連蒼寧與雲墨染早已驚奇地瞪大了眼睛,聽到此處,雲墨染更是忍不住失聲驚呼:“你說什麼?要練成鳳嘯九天,必須將之前的內力全部廢去?!”
“不就是啊?”鳳清梧狐疑地皺了皺眉頭,“你鳳嘯九天都已經練成了,莫非還不知道?可你既然不知道,爲何卻又將辛辛苦苦練成的紫氣東來廢去?”
雲墨染震驚而無語,卻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了赫連蒼寧,忍不住連連苦笑:“寧皇叔,這……這算什麼?我……”
“這算無心插柳柳成蔭。”赫連蒼寧抿了抿脣,居然也跟着苦笑起來,“雲兒,你知道的,當初我廢你內力另有緣由,絕沒有想到居然會無意中成全了你……”
“什麼?!是十九皇叔!?”鳳清梧聞言,簡直比這兩人還要震驚,“你們是說,你的內力是被十九皇叔廢去的,而且當時並不是爲了讓你練成鳳嘯九天?”
雲墨染依然苦笑不止,半晌之後纔好不容易鎮定了自己,嘆口氣說道:“你先告訴我,若想練成鳳嘯九天,是不是必須將之前練成的紫氣東來全部廢去,一點都不能留?”
“那是一定的。”鳳清梧毫不猶豫地點頭,“其實之前所練的一切,都是爲鳳嘯九天打基礎的。是以練成紫氣東來之後,必須將所有內力全部廢去,從頭練起,才能最終練成鳳嘯九天!而涅槃心法的真諦也在於此:必須置之死地,才能獲得重生的機會,如同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怪不得……”雲墨染瞭然地點頭,“自從十九皇叔廢掉我的內力之後,我一直覺得不對勁,總覺得體內似乎有一股熱流在到處亂鑽,原來……”
“這就是你能夠練成鳳嘯九天的原因?”赫連蒼寧也明白了其中的緣由,臉上卻看不出喜怒,“換句話說,你早已經練成了鳳嘯九天,而並非來布拉吉爾峰之後的事?”
雲墨染坦然地點頭:“是。大約是在你廢我內力之後不久,納蘭明薔他們逼我參加比試的時候。我記得那個時候納蘭明薔他們爲了成爲玉王妃,不惜偷襲雲來客棧,害死了冬槐他們……”
“那個時候?”赫連蒼寧顯然頗覺意外,“原來那麼早嗎……我知道了!也就是說安陵織星之所以會刺傷納蘭明薔,東陵飛晴之所以會突然刺傷你,其實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是。”雲墨染乖乖點頭承認,“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他們害死了冬槐等五條無辜的人命,我絕不會就此罷休,所以纔會仗着自己已經練成鳳嘯九天,內力無聲無息之便對她們略施懲戒!”
赫連蒼寧點頭:“那不用說了,你能覺察到雲來客棧周圍有人,來這布拉吉爾峰之時又能感覺到身後跟着我們的人,也是因爲鳳嘯九天?”
“是。”雲墨染又點頭,“練成鳳嘯九天之後,我的聽覺早已異於常人,能夠聽到一些別人聽不到的聲音,自然很容易覺察到後面有人。”
其實不只是如此,如今知道雲墨染已經練成鳳嘯九天,原本很多難以理解的事情就都變得順利成章了。而這件事實在太出乎赫連蒼寧的意料之外,以至於問出這幾個問題之後,他久久不曾再開口說話,臉上的表情依然有些捉摸不定,看不出喜怒。
雲墨染早知他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一定會是這樣的反應,是以並不覺得意外,只是苦笑一聲替赫連蒼寧倒了杯茶,嘆口氣說道:“很生氣?”
“沒有。”赫連蒼寧搖頭,的確沒有生氣的意思,“我只是在想,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是因爲對我還不夠信任,還是……是了,你怕我知道之後,會再廢你內力,是不是?”
雲墨染頓了頓,到底還是點了點頭:“是。雖然你的顧慮也有道理,但我實在不願重蹈覆轍。何況鳳嘯九天在施展之時,雙掌之上既沒有顏色,也不會有風聲,可說無聲無影無形,根本不容易被人發覺,因此我才暫時瞞過了你。”
赫連蒼寧又沉默許久,突然下定決心一般點頭說道:“好,我不廢你內力,但你必須保證,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出破綻,除了鳳隱族的人和你我之外,也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已經練成鳳嘯九天,否則後患無窮!”
雲墨染聞言登時滿臉肅然,鄭重地點頭說道:“是,我明白!”
等兩人之間的交談告一段落,且都暫時住口不言,鳳清梧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雲姑娘,十九皇叔……當初爲何要廢你內力?你還不曾告訴我,你二人既然……心心相印,爲何……”
二人對視一眼,雲墨染便擡手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請赫連蒼寧負責解釋。赫連蒼寧抿了抿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遲疑了許久之後才直奔重點:“因爲……赤鳳國赫連一氏的人效仿東丹皇室,也想從雲洛旗家族的女子身上吸取內力,爲他所用!”
“什麼?!這幫……竊國的強盜!”鳳清梧聞言不由咬牙切齒,眸中立刻射出了兩道充滿仇恨的光芒,“不過他們想得也太美了吧?涅槃心法只能作爲丹心訣的最佳輔助,而丹心訣唯有東丹皇室的人才能修習,赫連一氏這些亂臣賊子哪有機會修習這種上乘內功?既不能修習,他們又如何可能吸取雲洛旗家族女子的內力?”
赫連蒼寧一聲冷笑,眸子裡的光芒同樣冷銳如刀:“赤鳳國第一任皇帝赫連雄奇不知從何處學來一門邪派內功心法,據說練成之後也能吸取雲洛旗家族女子的內力。只不過畢竟是歪門邪道,因此能夠吸走的內力十分有限,絕不能像東丹皇室的人那般一夕之間陡增數十年功力!”
鳳清梧點頭,陡然一聲冷笑:“很好,亂臣賊子就是亂臣賊子,這些邪門歪道怎能與丹心訣相提並論?邪不能壓正!只是……是否當初赫連蒼穹等人已經知道雲姑娘練成了紫氣東來?否則您怎會不惜廢掉其內力……”
“是的,那是個意外。”赫連蒼寧微微一嘆,“時日不早,具體情況不再細說,總之……爲了不讓雲兒成爲爲赫連一氏提供內力的工具,我纔不得不想辦法用最正當的理由廢掉了雲兒的內力,而且幸虧不曾引起赫連蒼穹的疑心。”
目光閃爍之間,鳳清梧似乎還有什麼疑問想問,卻又因爲有所顧慮而不敢開口。躊躇半晌,他終於鼓起了勇氣,小心地問道:“十九皇叔,請恕我冒犯:你們此次前來布拉吉爾峰尋找神秘力量,果真是爲了找到之後四國平分,然後……”
“怎麼可能?”赫連蒼寧淡淡地笑了笑,“我的身份你已知曉,那麼我怎會助這幫亂臣的江山千秋萬世?我想得到這所謂的神秘力量,還不是爲了復我天陽國江山,消除戰禍,還天下萬民平靜安寧的生活嗎?只可惜……”
果然,你是個有野心的人,而我早就說過,你的野心絕不僅僅是想做赤鳳國的皇帝,必定有更大的圖謀。原來你要問鼎的,是整個焰之大陸的王者之座!雲墨染微微一笑,暫時不曾開口。
不過此言一出,鳳清梧只覺心中一陣激盪,心中的疑惑忍不住脫口而出:“十九皇叔既是東丹皇室的人,又怎會成了赫連一氏的皇叔?難道當年赫連雄奇不曾起任何疑心嗎?十九皇叔又是如何在強敵環伺中站穩腳跟的?還有,天陽國被滅之時,究竟是怎樣的情形……”
僅僅憑丹心訣,就斷定赫連蒼寧一定是東丹皇室的人嗎?雲墨染頗覺懷疑。不過鳳清梧既然如此篤定,她自然不好說什麼,只管凝神靜聽罷了。她實在沒有想到,赫連蒼寧居然也會有如此離奇的身世,那句話如何說來着?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
這個秘密顯然也已經塵封了很多年,驟然間要提起,縱然是一貫冷靜深沉的赫連蒼寧也有些難以承受。輕輕閉了閉眼,他突然輕輕吐出一口氣:“你問我天陽國被滅時究竟是怎樣的情形嗎?其實很簡單,刀光劍影,殺聲震天,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其實天陽國被滅時的殘酷,遠勝於赫連蒼寧的描述,不過幸好,當時的他尚在母腹之中,不曾親眼看到那慘絕人寰的一幕!
天陽國自東丹無極開國之後,歷經千百年,一直國富民安,再不曾有過大規模的戰爭。周圍那些零星的部落和種族也安分守己,按時納貢,東丹皇室也從不曾虧待過他們,甚至時常送皇室公主與他們結爲姻親,共享清平盛世。
然而正是因爲這富足的生活令某些人滋生出了不該有的野心,他們開始不甘心永遠屈居人下,也想嚐嚐君臨天下的滋味!
當時,天陽國的江山傳到了東丹英洛的手中,他便派赫連、東陵、安陵、納蘭四大將軍鎮守天陽國四方。然而四大將軍卻起了不軌之心,居然聯手逼入京城,兵臨城下,要取東丹英洛的皇位而代之!
然而巧合的是,四大將軍兵臨城下那一日,正是東丹英洛冊立新皇后之時!
東丹英洛的父皇乃是惠安帝,而惠安帝有一個妃子名爲玉鳳,玉鳳與其弟弟玉龍乃是一對龍鳳胎。而玉鳳曾爲惠安帝生下了一個女兒,便是東陵流煥之妻、東陵飛映與東陵飛曄的生母東丹英琪。
不過因爲惠安帝冊封玉鳳爲妃的時候已經人到中年,而東丹英洛卻是他年輕時所生之子,因此東丹英洛與東丹英琪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年齡上卻差了近二十歲之多,自然,這在古代來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何況是後宮佳麗三千人的帝王之家。
玉鳳生下東丹英琪之時,她的弟弟玉龍已經成親,並且不久之後其妻便生下了一對孿生姐妹,便是赫連蒼寧的生母玉寒煙和雲玉琅的生母玉寒雨,因此,東丹英琪與玉家姐妹基本上是一起長大的。
十六年後,爲顯皇恩浩蕩,帝王將公主東丹英琪下嫁給了四大將軍之一的東陵流煥,而玉家姐妹已經出落得國色天香,亭亭玉立,而且幾乎一模一樣。此時,東丹英洛的皇后不幸病故,他原本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卻巧遇玉家姐妹,立刻被這對姐妹溫婉柔順的氣質吸引,居然同時愛上了姐妹二人!
當時的東丹英洛雖然已經三十有六,但卻依然英俊挺拔,面如冠玉,俊美得很。再加上皇室之人獨有的尊貴優雅的氣質,自然令玉家姐妹一見傾心,芳心暗許。
自此,東丹英洛便經常找藉口出入玉家,並每次都召姐妹二人作陪。在與二人的談笑聲中,他果然漸漸忘卻了失去皇后的痛苦,重新生出了對生活的美好向往。
後來,東丹英洛也發覺身爲一國之君卻經常出入臣子的府邸,未免諸多不便,因此他開始改換策略,經常召姐妹二人入宮陪伴,或者只選其中一名。終於有一次,東丹英洛召姐姐玉寒煙入宮陪伴之時,一番軟語溫香竟令二人紅鸞情動,在龍牀上成就了好事……
第二日一早,玉寒煙看到自己身上留下的情慾痕跡,嬌羞無限的同時也不免爲自己的未來擔憂。然而看到雪白牀單上她的斑斑處子落紅,東丹英洛卻感到心滿意足,對她更是愛意無限,當場便許下承諾,要玉寒煙回家等待聖旨,他將冊封玉寒煙爲皇后,同時冊封玉寒雨爲貴妃!
果然,東丹英洛金口玉言,一諾千金,不久之後,一道聖旨果然下到了玉家,要玉家姐妹同時進宮,一爲皇后,一爲貴妃。玉家接到聖旨自是歡喜無限,旁人接到消息,更是紛紛前來祝賀,一時賓客盈門,門庭若市……
冊封大典定在半個月之後。經過一番緊張的忙碌,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就緒,帝王便命人選了一個黃道吉日,舉行冊封大典。當玉家姐妹一身華服盛裝出現在殿上,羣臣不由齊聲驚歎,看得雙眼發直,半晌捨不得移開視線:太美了!玉家姐妹簡直就是九天仙子下凡塵,美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根本不似凡間所有!尤其是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眸,更是要將人的三魂七魄都吸了去!
看到這姐妹二人,東丹英洛更是龍心大悅,滿心甜蜜,當場便憧憬起三人日後幸福美滿的生活來……
然而就在此時,劇變陡生!
就在東丹英洛剛剛將鳳冠戴在雨寒菸頭頂的一剎那,突然聽到宮門外刀劍齊鳴,殺聲震天,並伴隨着一陣陣淒厲的慘呼!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喊殺聲已經一路衝到了大殿入口!
東丹英洛驚呆了,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厲聲喝問究竟是怎麼回事。然而,羣臣中除少數人同樣驚慌失措之外,絕大多數居然保持着令人絕望的沉默,顯然對這一幕早已有所預料!
便在此時,赫連雄奇與東陵流煥各自帶兵衝進了大殿,而陪在赫連雄奇身邊的,便是雲洛旗家族當時的掌門人,雲楚天!
之後的事情就變得異常簡單了。赫連雄奇等人根本就不給東丹英洛質問什麼的機會,立刻揮舞着刀劍命衆人大開殺戒,將皇宮內外所有人殺個雞犬不留,永絕後患!
一衆亂臣賊子齊聲應答,各自嚎叫着衝入了後宮,果然見人便殺,逢人便砍,正如赫連蒼寧所說的那般,皇宮之中很快就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慘不忍睹!赫連雄奇等人的想法很簡單:這皇宮之中到處都是東丹英洛的人,根本不指望他們轉而投靠自己,爲自己效力,倒不如一刀殺之,免得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總之這“絕殺令”一下,毫無防備的嬪妃、宮女、太監等等幾乎全部被斬殺於刀劍之下,無一倖免!初時還能聽到刀劍入肉的刷刷聲,中刀中劍者的慘呼聲,重傷瀕死者的呻吟聲,然而不久之後,所有的聲音便全都漸漸消失,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靜!
而在這場絕殺之中,唯一倖免的只有三個人:東丹英洛、玉寒煙、玉寒雨,而留下玉家姐妹則是赫連雄奇的意思。或許也是一段孽緣,當衝入殿中的一瞬間,赫連雄奇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頭戴鳳冠的玉寒煙!而正是因爲這一眼,赫連雄奇的腦中便萌生了一個念頭:我要這個女人!一定要!我要她!
而赫連雄奇之所以最終能夠一舉攻佔了東丹英洛的江山,自然也有他的過人之處,是以在決定要玉寒煙的一瞬間,他已經同時考慮到了一個問題:玉寒煙既然要做東丹英洛的皇后,自然不會心甘情願地跟了自己,說不定就會以死相隨!因此要想逼玉寒煙自己主動活下來,唯一能夠牽制她的便是東丹英洛本人!
於是,他立即命令制住東丹英洛的雲楚天暫時留下這倒黴帝王的性命,用以牽制玉寒煙——自然,真正的目的赫連雄奇當時並不曾當衆說明,只說留着東丹英洛的命還有用。接着,他命雲楚天將東丹英洛壓入大牢,並以玉家姐妹的性命要挾東丹英洛不得自裁。東丹英洛雖悲憤異常,卻實在不忍心這姐妹二人爲自己而死,無奈之下,他只得咬緊牙關,暫時打消了死意。
成功屠盡東丹皇室的人之後,四大將軍興奮莫名,當晚便將天陽國的江山一分爲四,準備各自登基爲帝。如前所說,因爲雲洛旗家族的支持,赫連氏在這場逼宮的戰役中功勞最大,作爲回報,他得到了天陽國最多的國土面積,並可以以天陽國的都城爲都。此外,其餘三國還必須在其生辰之時,年年入宮爲其賀壽!
一切商議既定,其餘三國便歡天喜地地離開了,各回領地準備登基、嘗一嘗做皇帝的癮不提……
聽到此處,鳳清梧等人早已義憤填膺,悲憤不已,恨不得立刻衝出布拉吉爾峰,將那幫喪盡天良的反賊碎屍萬段,以慰東丹皇室所有人在天之靈!而云墨染在憤恨之餘,卻也不由十分奇怪,忍不住插口問道:“赫連雄奇等人爲何要這麼做?莫非先皇有……對不起他們之處?應該不會吧?”
“若果真有對不起他們之處,我無話可說。”赫連蒼寧淡淡冷笑,一雙手卻緊緊抓住了椅子,因爲用力過大,指節都已經泛白,“相反,先皇體恤四大將軍常年鎮守邊關,勞苦功高,不但時時給他們豐厚的賞賜,而且還將皇室公主下嫁他們爲妻,對於他們的家人更是百般照拂!”
雲墨染點頭:“既然如此,那他們……”
赫連蒼寧又是一聲冷笑:“俗語云,飽暖思淫慾。而這些人,思的則是權勢!雖然先皇派四大將軍鎮守天陽國四方,但經過無數位帝王的共同努力,焰之大陸早已歌舞昇平,並無什麼戰亂髮生,頂多便是一些種族部落之間的小衝突,根本無需調兵遣將。長久以來的無所事事,令四大將軍漸漸萌生了邪惡的念頭,想要爬得更高……”
“想要爬得更高,他就不怕摔得更痛嗎?”雲墨染同樣冷笑,“帝王之位,不是誰都有資格坐的!”
“只可惜權勢之醉人,足以令人失去理智!”赫連蒼寧深吸一口氣,漸漸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僅僅是因爲想要爬得更高,他們便聯手逼宮,屠盡了東丹皇室的人……”
是的,僅僅是因爲長久安逸的生活令四大將軍萌生了邪惡的念頭,已經不滿足於只是手握兵權,想要嘗一嘗君臨天下的滋味,他們便趁着東丹英洛毫無防備之時帶兵殺入了皇宮!而因爲之前他們已經秘密聯絡了朝中數位大臣做他們的內應,這逼宮一事才順利得令人不敢相信,甚至連四大將軍自己都想不到事情會那麼容易!
其實由此也可以看出,雖然四大將軍不應該恩將仇報,但長久安逸的生活也令東丹英洛放鬆了警惕,居然完全沒能覺察他們的不軌之心不說,甚至連叛臣已經把黑手伸向了他眼皮底下的朝臣都不知道!是以東丹皇室遭遇的此番劫難,他們自己也難辭其咎。
然而不管如何,天陽國亡了,東丹皇室的人被殺盡了,自此之後,焰之大陸上將誕生出四個嶄新的國家,儘管這份“嶄新”是建立在滿地鮮血和屍體之上的!
而對赫連雄奇來說,除了接下來必須立刻準備登基大典之外,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便是令一見鍾情的玉寒煙乖乖地留在自己身邊。於是等其餘幾人離開之後,他立刻命人將玉寒煙帶了出來。
飽受驚嚇的玉寒煙很快被帶到了赫連雄奇的面前。此時的她身上依然穿着那身皇后的朝服,華美無雙,儘管已經有些微地凌亂,卻絲毫無損於她尊貴的氣勢。只是頭上的鳳冠已經在掙扎中掉落,滿頭如雲的烏黑秀髮隨意地披在身後,卻更爲她增添了幾絲動人的嫵媚。
玉寒煙一介弱女子,而且又是皇親國戚,自小過的都是養尊處優的日子,生命裡更是除了藍天白雲便是蜂鳥魚蝶,幾曾見過那等鮮血飛濺、殺人如切菜一般的場面?是以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半條命都沒了!
然而一看到赫連雄奇,這個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她居然顧不得害怕,雖然因爲穴道被制而動彈不得,她卻厲聲斥罵他忘恩負義,愧對皇恩,狼心狗肺,禽獸不如……等等。儘管玉寒煙出身書香門第,一向溫柔賢良,這番痛罵卻也措辭尖銳,詞鋒銳利,十分難聽,竟是絲毫不怕得罪這滿手血腥的男人,令其一怒之下對她痛下殺手。
可這正是玉寒煙的目的,因爲她必須乾乾淨淨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