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喬北一走進辦公室,就衝埋首於一大堆帳本中的孟瑤問道:“孟叔的錢到帳了沒?”
“到了。”孟瑤頭也沒擡。
“多少?”
“10萬。”
“啊,總算到帳了,都快窮死小爺了!”
喬北在飲水機旁拿了一次性水杯,連幹了三杯,這才攤在沙發上,長嘆一口氣,問道:“帳上現在歸攏了多少現金?”
“12萬多一點,加上我叔的,20多萬了。小北,你收攏了帳目上的資金,我不覺得奇怪,但你問我叔借錢幹什麼?我們的資金收攏了,維持日常開支不成問題啊。”
“人家都要想着斷我糧道了,我還不得手裡攢着點錢?萬一他孃的什麼時候鬧個饑荒,我能眼看着京鼎週轉不開麼?能眼瞅着兄弟們餓着麼?”
“呵呵~現在有點地主的模樣了。”孟瑤擡頭衝喬北笑笑,道:“只不過,我想知道,我叔那裡三個月兩萬塊錢的利息,你怎麼辦?這可是高利貸。如果真的缺錢,我們再集資好了。”
“集資?大家忙了幾個月,都是發的工資,一月三千塊錢,都不夠他們花的,怎麼集?孟叔那邊,本金必須得還,至於利息,咳咳……大不了我去獻個身,死活要讓孟叔免了利息……”
喬北不以爲然。
“德性~”孟瑤繼續埋頭帳本,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叔讓你下午去廣漢樓籤個借據。”
“啊?”喬北立馬起身往外走,邊走邊叫道:“孟波波,你告訴孟叔,說我相當的忙,殫精竭慮,幾欲精盡人亡……大家這麼熟,有空再說……”
“臭無賴!”孟瑤笑罵一句,她已經習慣了。
喬北忽然轉身在門口探頭問道:“哎,孟波波,讓你找的豐乳肥臀的美女員工呢?怎麼還沒到位?”
“你這都借錢花了,請個美女員工,你養得起麼?”孟瑤譏笑道。
“沒事,實在不行就薪資肉償,我派兄弟們逐個去獻身……”
“我可不推我姐妹下火坑!”
“你都在坑裡了,說這話,多沒意思。不過,聽你這麼說,看來偉偉這些天表現不好。孟波波,你放心,我這就去找他談話,不行我就鞭策他一回……”
“滾!”
……
張志平連續三天都泡在衛民果蔬行,煩到呂萌都想要報警了。
好在張志平也不惹事,並極其有眼色,果蔬行的辦公室裡但凡有一點體力活,張志平立馬過去幫手。
三天時間,張志平和衛民果蔬行裡的員工熟的跟自己家人一樣。
當然,辦公室裡的人都知道,張志平之所以會這樣,純粹是因爲呂萌。
年輕人爲了愛情,而盲目地衝動,誰都能理解。
誰還沒年輕過呢?
哪個女孩子不期望自己有一天,也會有這麼一個癡心到毫無底線的男人來追求自己呢?
儘管那個被張志平揍過的司機回到果蔬行,只要看見張志平就像見着仇人一般,張志平也不以爲然。
呂萌的態度也有了最根本的轉變,雖然還是一付高冷的表情,但已經不像當初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動不動呸張志平一臉的行爲。
這讓張志平心情大好,表現的更爲細緻耐心。
呂萌表面上愛理不理,只是,自己在不自覺之間,已經開始慢慢的習慣於張志平的這種種示好和呵護。
人只要一旦形成了某種習慣,這種習慣就將鍥入這個人的靈魂深處,在某個特定的時期,它將爆發。
時間?這個時候的張志平,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後來喬北組織的某個癡漢總結張志平和呂萌的愛情,感嘆道:一個爺們,爲了撲向另一個娘們,只要充份發揮膽大心細臉皮厚的無畏精神,是沒有哪一個娘們能挺得住的。
爲了組織獻身,錢都不算個事兒。
時間,對於年輕人來講,又算得了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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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
張志平在爲組織獻身的時候,喬北也沒閒着,他出動了手下所有的員工,就爲辦一件事情——摸底調查。
摸清楚古城全市的蔬菜市場行情,有多少食堂?有多少飯店?有多少超市?有多少水果店?連多少個小區以及小區門口挑着擔子賣菜、賣水果的流動小販也沒有放過。
當所有的資料由馬洪整理之後,給到喬北手裡的時候,喬北信心倍增。
當即拉了馬洪回家,兩人在自己家裡暗自琢磨,要從對方哪一個軟肋下刀子。
只不過,還沒等喬北動手的時候,對手已經撥出了利劍,直指京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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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三點,方定富已經把蔬菜裝好車,和兒子方平一起開了自家的農用小卡往菜場送。
馬洪和盧偉偉等人早就等在市場旁,只等菜一到,帶着下面的幾個小兄弟趕緊的分揀出來,以便早些送到客戶手上。
菜農都趕個早,爲得是確保蔬菜的新鮮,以及保證不耽擱各個菜販或是客戶用菜的時間點。
各個食堂和飯店,以及普通市民,整個上午都忙於備好中午和晚上兩餐的菜品,送菜的時間越早,自己準備的時間就越充足。
喬北帶了劉浪、鋒子兩人,則去了橋頭批菜點。
因爲還有一些蔬菜是方定富無法滿足的。他們需要到批發點去買,偶爾還能碰上外地來的後八輪裝的蔬菜,量大,價格也總是要便宜很多。
大貨車一到,十幾噸的蔬菜不及時甩貨,那越屯越掉價。喬北看到了這一點,是以早早的守在橋頭。
方定富的農用小卡還未過橋頭,就被一個青年帶着七八個人給攔下了。
“哪來的,回哪去。”衝着方定富說話的青年二十出頭,臉上卻有了一些這個年齡段不應有的暴戾之氣。
“小兄弟,你哪個單位的啊?”方定富一臉懵逼。
“專管你的。”青年笑笑。
“這……不合適吧?我這菜都離地了,這要回去,太陽一曬,都該蔫了。”方定富下車,從兜裡掏出煙,遞向青年,笑道:“兄弟,行個方便唄?”
青年一把推開方定富的香菸,叫道:“聽不懂人話麼?”
旁邊一個小青年似乎早已經按耐不住,從腰後抽了一根鋼管,重重的砸在小卡駕駛室門上,叫道:“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哪這麼多廢話?”
“我送菜進城犯了哪門子法了?這條路我們還不能走了?”車裡的方平此刻見情況不對,也從車裡跳下來,靠近方定富身邊。
“你屁話挺多的唄?”領頭青年靠過去,一把薅住了方平的頭髮,直接拖着方平的腦袋往小卡車頭砸去。
咣!
方平的臉上瞬間變形,鼻子和嘴都濺出一大片污血。
“削他!”
青年一聲令下,手下蜂涌而上。
“別打了!別打了……”方定富急忙攤開兩隻手護住被亂棍打趴在地的方平,衝青年吼道:“憑什麼打人?你們憑什麼打人!”
“艹你媽,打的就是你!”
“特麼嘴還犟!”
“車給我砸了!”
……
青年帶來的十幾個人哪還管方定富的叫喊,鋼管、鎬把子、水果刀不斷地往父子兩人身上砸落。
更有兩三個小青年,沒能擠進圍毆的圈子,索性放棄打人,照着農用小卡的駕駛室一頓打砸。
咣!
嘩啦……
一分鐘不到,小卡車頭已經被砸的稀巴爛,不說沒有半塊好的玻璃,連後視鏡都全部給砸下來了。
這幫人似乎尚不解恨,又爬到車斗上,用水果刀割開了捆綁蔬菜的繩索,將車上的蔬菜一捆捆扔在路基下面的水灘裡。
更有的似乎嫌費事,乾脆就拿了水果刀和鋼管往車斗裡的蔬菜捅。
“我特麼跟你拼了!”方平緩過神來,見這幫人上來就對自己的人和車如此打砸,哪裡還忍得住,從地上爬起,撲上了領頭青年。
“別打了,平平,別打了!咱們佔理,報警!咱們報警就好了,你別打了……”
方定富急忙去拉方平,卻又怎麼拉得住一個極其憤怒中的人。
噗!噗!
領頭的青年連捅兩刀,掙扎片刻,方平的身體緩緩滑落,鮮血沿着青年手中的彈簧刀滴落……
“平平……”方定富大驚,瘋了似的撲上領頭青年。
“艹你媽B……幹他!”
領頭青年猝不及防,差點被方定富撲倒,怒火中燒,從旁邊的小兄弟手中奪過搞把子,照着方定富的膝蓋砸下。
啊……
方定富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橋頭。
青年這幫人哪肯就此罷休,手裡的各種傢伙雨點般地落在護着方定富父子身上。
……
慘叫聲吸引到橋頭批發點的菜農全部側目看去,卻都站在原地遠遠地看着離橋頭不到50米的現場,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都是老實巴交的菜農,誰沒事敢去惹禍上身?
喬北三人也扭頭看過去,也伸長了脖子瞧着熱鬧,衝邊上的菜農問道:“我靠……大清早的就開戰了?這誰啊?結這麼大仇?”
“好像是老方的車。”旁邊劉浪藉着後面停在路上不敢過來的農用車的燈光,隱約看見前面是方定富的農用小卡。
話音未落,人已經衝了過去。
旁邊鋒子反應過來,也跟着奔了過去。
“我靠……你們倆回來!”喬北來不及拉兩人,一邊跟着往那邊衝,一邊叫道:“他們人多……”
喬北剛跑過橋頭,劉浪和鋒子早已一聲大吼:“艹你媽……”
尤其是鋒子,衝在最前面。手裡抓着這幾天一直隨身攜帶的一根一尺長短的鋼管。
鋼管是鋒子特製的,一頭被削尖,磨的光亮光亮的。另一端被鋒子用弄了兩根鞋帶纏死,握在手中,極具手感。
三五十米不到的距離,狂奔中的鋒子轉瞬即到,也不打話,一米八幾的高大個在極速奔跑中卷夾着一陣狂風,直奔仍然在砸車打人的那幫小青年。
劉浪緊跟而上,他自制的武器是一把用生鐵硬生生磨成20多釐米長的短刀,平時就帶在身上。早上在檔口賣菜的時候,用來切割冬瓜、南瓜等大型果蔬。
劉浪的解釋是,貼身武器,不能只爲好看,必須要有實用價值。高手藏於民間,那麼,這個高手所用的武器,也必須藏於民間的營生檔口。
喬北跟在最後,不是不想跑,是實在跑不過這兩個擁有變態體能的牲口。
兩幫人的初次碰撞,註定要載入古城混子界的鬥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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