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給我嚇了一大跳,我緊緊的拽了拽祖父的衣服,‘欲’言又止。想到了上次在水潭中看見的水鬼,按照那大樹的說法,給我開啓了靈眼,我是能看見鬼怪妖邪的。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這一秘密。不想迎來村子裡怪異的眼光。
我偷偷的盯着趙老太太,生怕被其發現。我發現她盯了自己的棺材足足半天后,起身走到自己的兒‘女’身前,手舞足蹈的想對兒‘女’說着什麼,卻一次次的從他們身上穿了過去,看着這奇怪的一幕我不禁疑‘惑’不已。盯了她好久,在她回眸的時候還是‘露’出了馬腳,她似乎看出來了我能看見她似得,慢慢的向我飄來。
我緊縮到了祖父身後,一副害怕不已的神‘色’,我可聽說過不少鬼害人的傳說,誰知道趙老太太到我這要做什麼。但她輕易的穿過了祖父的‘胸’膛,貼到我對面,靜靜的盯着我。當時那境況給我嚇得,冷汗嘩嘩得往下流着,死勁的閉着眼睛,不敢看她的樣子。
閉了半天的眼睛,一睜眼卻有看見那近在咫尺的臉,我的心情那別提了。我覺得現在的情形相當怪異,衆人爲她的葬禮忙來忙去,哭泣不已,卻不知她就和我面對面直直的盯着我呢。她看了我一會似乎有話對我說,但是張了幾次嘴卻沒有發出聲音。這下子可給她急了夠嗆,手舞足蹈的在我面前比劃着,還不時的飄到她家院牆外排水溝左邊三尺的地方,指指點點的。
足足比劃了小半個時辰,我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原來她生前吃一年多的‘藥’,四處求醫‘花’了不少的銀錢。家裡的日子越過越艱辛拮据。她後來明白自己這麼大歲數,得這這種病難逃一死,就偷偷的把自己陪嫁的那些銀首飾,‘玉’鐲子放在箱子裡,埋到了院外排水溝左邊三尺的地方。但自己還未來得及向兒‘女’‘交’代這些就去世了。
眼看兒‘女’負債累累的,家徒四壁,她焦急的想告訴家人那首飾的位置卻沒有辦法,求我幫忙告訴她家裡人。這事我靜靜想了想便答應了她。但不知用什麼方法告訴她的家人。總不能過去對她兒子說我看到老太太的魂了,她告訴我你家有一盒子首飾埋在外面了。那樣的話非得當我小孩頑皮戲耍大人,祖父非得把我帶回家。
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好辦法,中午吃完席面後,祖父帶我回家中午睡。我便靜思告訴她家人的方法,一個靈感劃過了腦海中,常聽說死人給活人託夢說事,這次我也裝做被趙老太太託夢了。睡晚了午覺我就和祖父又去了她家裡。到她家中後我就苦苦啼啼的說夢見了趙老太,她和我說了一盒子首飾放在那裡了,邊說邊哭,裝得和遇到鬼魅邪事的小孩一樣。
這一下子引起了她家中的注意,畢竟人剛死,有什麼囑咐對家裡說也很正常。村子兩個人去牆外水溝左邊三尺挖着,不一會就真找到了那一盒子銀飾和手鐲。看見這些她的幾個子‘女’哭的更厲害了,直說母親心疼自己,寧可苦着自己。村民們也嘖嘖稱讚,說這趙老太死去還想着兒‘女’的難處呀。
我撇頭看見趙老太沖着我深深的鞠了一躬,在感謝我告知她家人的事。我第一次發現,鬼並沒有老人給小孩講故事裡那般恐怖可怕,鬼其實是由人變的,它們也有思想,懂得感情和家人。從那次之後我對鬼魅一類有了新的想法。
晚上時候祖父我倆便回家去了,按照習俗棺材在靈堂停放一夜,由子‘女’守靈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在擡入墳地。
第二天清早村子便來了許多人,趙老太的子‘女’披麻戴孝,長子跪在人羣前摔了燒紙時的那個大瓦盆,一羣人擡着棺材,敲鑼打鼓的向墳地走去,一路上撒紙錢不斷。到了墳地才發現,我想象中的百鬼‘亂’舞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墳地寂靜幽深,只看見一個四十餘歲的男子魂兒在墳冢附近‘亂’飄。看了他一眼後,我趕忙別過了頭,生怕被發現我有靈眼,不然指不定惹出什麼事端來。
後來入道‘門’後問我師傅才知道,人死後七天的回魂日,這時候可以回到家中看望親人,託夢囑咐事情。七天後就該入地府中,地府說白了就是天地輪迴。一般人死後七天就入輪迴了,人間並沒有那麼多鬼魂停留,除非是在有大冤屈而死,或者發生特殊情況的厲鬼或者遊魂。發生過大冤屈死後的鬼就是人們常說的害人的鬼,一般情況下鬼不與人接觸的,畢竟‘陰’陽兩隔。並不是所有鬼都能長時間停留人家的,如果一般人死去七日不如地府輪迴,結局通常是全身‘陰’氣被人家陽氣抵消侵蝕,最後灰飛煙滅的。
趙老太入棺材葬下後我們便回到了村子裡,隨後我發現自己的眼睛經常能看見鬼一類,開始時還有些害怕驚奇,時間長了也便見怪不怪了。死後變成鬼後果然如傳說那樣,吊死鬼眼珠外‘露’,舌頭老長。還有那種被砍頭而死的無頭鬼,跳河而死的水鬼等。我發現自己膽子越來越大,那種死狀恐怖瘮人的鬼怪看多了,也就習慣了。
九歲那年世界轟動的大事發生了,新中國於十月一日成立了,‘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兒上那句“新中國,成立了。”成爲世紀絕響。我們終於不必再受戰‘亂’的襲擾,不會擔心兵匪橫行,流離失所。苦難了半個世紀的中國人終於站起來了!盛世不宜鬼魅出,‘亂’世必逢妖邪禍。那之後的幾年,如同黎明前最後的黑暗一般,妖孽如井噴般爆發,各地均出現過怪事。
可能是上天可憐我們小村子這幾年受得苦難頗多,兩年間未遇到任何事情。村子裡得人既不用擔心戰‘亂’,又沒有妖邪爲禍,整日打獵換錢,日子過得愜意無比。
我也適應了靈眼的存在,看得鬼怪也一副茫然無知的樣子,謹防惹火上身。老秀才生前的那些書幾乎快讓我讀了一個遍,祖父日漸老去,身子已經開始佝僂,開獵槍時候的手也不再那般穩。父親在村子‘混’得愈發好了,三十多歲正當年紀。母親一如剛來村子時般那樣漂亮,九年連一絲皺紋都沒添。讓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是羨慕不已。
轉眼我到了十一歲,十一歲的我成爲半大小子,身高到父親‘胸’膛的位置了,路哥不愧從小體壯,現在和父親的體魄沒什麼區別了。這一年,發生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轉折,我當上了道士,開始了我這幾十年的離奇經歷。
當時正是抗美援朝,組織大批的子弟兵跨過鴨綠江,遠赴朝鮮作戰。那日村裡來了個遊方的道士,五十左右的模樣,看上去邋里邋遢的,頭髮柴窩一樣‘亂’哄哄頂在腦袋上,穿着一身髒兮兮的破道服,臉上不時掛着賊兮兮的笑容,比起道士看上去更像叫‘花’子。他沿着村子裡轉了一圈,跟‘門’口曬太陽的老大爺打聽這這幾年村子裡發生的怪事、奇事,聽了一會後,起身走到我家‘門’口敲‘門’要頓飯吃,平日裡母親最是善良,絕不吝嗇施捨於人的,可是那人敲了片刻,母親也沒有動換,最後還是祖父去打開的‘門’。
開‘門’後只見那道士孤零零站在那裡往裡望着,也不說話,祖父看他穿得破破爛爛問他想幹什麼,他言自己趕路許久,想討碗水喝,討口飯吃。祖父給他請進了院子,他在院子裡站着,平日一來人就叫得兇的大黑反常的縮在角落裡,似乎害怕着什麼似得。
母親在屋內呆着沒有出去,祖父給他端了碗水,拿過來幾個饅頭。那道士倒也不嫌棄地髒,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拿着饅頭大口啃了起來,不一會就吃掉了幾個饅頭,吃完後卻沒有起身的意思,就那樣大咧咧的對着屋子坐在,在等待着什麼似得。
祖父看他吃完了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心中雖有些不高興,嘴上卻沒有落了他的面子,道:“您還有什麼不方便之處嗎?如能解決的我定當幫忙。”那道士擡頭看了眼祖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道:“沒事了,老人家,剛吃飽我想在您家院子裡歇會再走。”
人話盡至此,祖父也不好驅趕,便任由他坐在院子裡歇着。過了一炷香的時候,屋‘門’吱呀的一聲開了,母親一襲白衣,臉‘色’凝重的走到了道士跟前,彎腰深深的施了一禮。這一幕‘弄’得我和祖父都是一驚,難道母親和那邋里邋遢的道士認識不成?那道士對母親施禮也不躲閃,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我看了心中來氣,這道士來我家討要飯吃,還受母親大禮,我踏前一步便要哄走他。
母親看我行動,急呼道:“虎兒不可無禮!”我悻悻的走了回去。母親對那道士說道:“道長法力高深,到村口我便明白您的來意了,現如今我相夫教子,日子過得清貧但有滋味。對人友善親和,並未有出格的舉動,望您能明辨是非。”這幾句話說得祖父我們兩人不明所以,不待發問,那道士開口道:“上次救你不過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不必在意。”母親看道士如此說,面‘露’驚訝之‘色’,隨即長出了口氣,道:“這位道長就是上次白兇來襲救我的那位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