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煜依然堅持把我送到了我家樓底下,告別的時候,他坐在車子裡揹着光,車裡的慢音調有一下沒一下的響着,配合的氛圍好生曖昧。
他說:“謝謝你,上次收留我的事。”
我說:“不客氣。”
我急切的要推門離開,他卻先一步鎖上車子,車鎖的聲音讓整個車內的氣氛都不好了,剛剛還輕輕唱着情歌的電臺,此刻也停了下來。
“你要幹嘛!”我頗有些生氣。
他沒有說話,一直到很久以後,他才又打開車鎖,默默說:“許善,你這些年,過得好嗎?我…”
“我很好,至少,良心上比你過得去。”我說完這句話,毅然決然的打開了車門,如果回頭的溫柔還有用,那我這些年的固執就是犯傻。
不知道他的車什麼時候走的,只記得那束車燈亮了很久,我隔着窗簾像一個偷窺的小人,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
“你說當年如果他回頭,看到哭花了臉的你,會不會就走不成呢?”我跟孟淺談及此事時,她歪着頭一臉認真的跟我說。
而我,卻冷靜而篤定的回道:“不會,這是他的選擇,縱使放在七年以後的今天,他也不會選擇我。”
座位衝突之後,陳子煜就真的談了一個女朋友,不是那個妝容精緻,身材妖嬈的女人,我也是後來才聽說,那天從禮堂出來,那個女人和他起了很大的爭執,後來那個女人就走了,據說,不是本校生。
好景不長,大一華麗麗結束的時候,陳子煜的第一段戀情,也華麗麗的畫上了一個句號。
和陳子煜重歸於好,是大一暑假的前一週,考試周大家忙着抱佛腳,宿舍都習慣了一日三餐叫外賣,去食堂的人一時間驟減。
我和陳子煜在食堂碰見也是偶然,那天他也是一個人,手裡拿着卡發愁,本來鑑於這幾天他的冷漠,我本想裝作沒看見的離開,可他卻叫住了我。
“許善,”他輕聲,仿若尋常,我在心裡拼命告訴自己,許善你要回頭你就慫了,可身子卻不聽使喚的佇立在原地。
調整好表情,我儘量裝作平靜的回過頭,“嗨,好久不見吖,額…有事?”
他無奈的揚了揚手裡的校園卡,“我…忘給飯卡充錢了,你能借我用一下麼?”
“嗯?”見我不說話,他遲疑了一下。
我瞪大了眼睛,“嗯”了一聲無比堅定。
他瞬間就被逗笑了,打完飯的時候,小聲說了句,“你真像個傻子。”
總之,我跟他就這樣和好了,沒過多久,他就和女朋友分了手…
大二課程緊張起來,雖然他依舊保持着每天中午等着我下課,然後一起去食堂搶雞腿的習慣,偶爾遇到孟淺和林現在一起你儂我儂,就被激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作爲比我們大一屆的僞學姐和僞學長,孟淺和林現已經開始了實習和探索就業機會的道路,相比於會計系的孟淺,土木系的林現實習任務就累很多了,每天穿着工服,戴着頭盔下工地,又是春日暖陽的季節,沒幾天脖子上就曬出一道帽帶痕。
這天又看到孟淺一個人在食堂吃飯,滿盤子的菜未動,就聽到她戳盤子的咔嚓聲,我和陳子煜走過去,笑問:“怎麼?你男人又不在家?”
孟淺沒好氣的嗆聲:“怎麼?官人要來搭訕?”
“那我可不敢,你家林現打高中就跟我說…”陳子煜擼了擼袖子,誇張的模仿道:“你聽着!別人我不管,那個女子她是我的,誰敢搶我跟誰急!”
陳子煜表情誇張,成功將孟淺逗樂,對我使了個眼色,道:“我吃飽了,你陪孟淺吃。”
等他溜出視線,孟淺才幽幽的問我,“陳子煜啥時候那麼懂眼色了?還知道找個藉口滾。”
我趴了滿嘴的飯,對她噴出幾個字,“你別亂說,他挺好吖!”
“是吖,不挺好怎麼會讓你從高一到大二戀戀不忘。”孟淺一語戳破,見我不搭話,又堅持不懈的追問,“我說許善,你們革命友誼一路走過來,怎麼還不準備發展一下麼?”
“發展…什麼?”我懵懵的看着她。
她恨鐵不成鋼的在我頭上猛拍一下,“你說啥!當然是男女朋友了,你不是從未想過吧?”
我羞澀的低了低頭,嗔怪道:“說啥呢,我們是純潔的革命友誼吖。”
“切,”孟淺白了一眼,“革命早已結束,別跟我扯東扯西,許善我跟你說,現在不下手,你小心以後後悔呢!”
……
陷入回憶的我,不禁迷失在記憶中,孟淺狠命的搖了搖我的手,才把我拉回現實。
孟淺說:“你想什麼呢,入迷了嘿!”
我低下頭,漫不經心的攪着被子裡的咖啡,“沒什麼,想起一些事情,你先喝着吧,我有點事先走了。”
我拿包離開,也沒有管身後孟淺的疑惑。走出咖啡店的時候,天色漸晚,這座城市的夜生活正在冉冉升起,街上也有三兩年輕情侶,互相拉着手,分享同一杯廉價奶茶。
剛剛急切想要見的人此刻緩了下來,我攏了攏圍巾,慢慢散起步來,手機微信響起,是凌瀟,他說:“小善,我今晚就要離開上海飛新加坡了,明天有個外場,很想你…”附加一個微笑的表情。
我微笑着看完,默默放進兜裡,這麼些年,我們是不是都一樣,有人在想着你,而你在想着別人?
可惜這些年,我們從北到南,從北京到上海,很多東西都變了,不一會兒,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凌瀟接着發了一條,“小善,我要登機了,下次見,給你的禮物我讓小艾寄到你公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