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叮鈴鈴”的下課聲，不僅宣告了期末考最後一科結束，也宣告了高一上學期華麗麗的落下帷幕。
就在剛剛，孟淺給了我一個陰笑的眼神以後，和林現溜了。我和陳子煜兩個人走在路上，有種異樣的尷尬讓我無所適從。
陳子煜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我說着話，考試考得怎麼樣？題目難不難？最後一道題選啥？最後他終於問道：“許善，下學期要分文理科了，你會選啥？”
這個話題瞬間讓氣氛降至冰點，我知道孟淺是鐵定選文的，林現和陳子煜各個科都不算差，選文選理似乎沒什麼差別，選理自然前途要好一點。而我，論文地理很差，論理物理很差，處在這個尷尬的境地，實在不知該如何抉擇。
“我不知道，”我垂下頭，打破沉寂，陳子煜似是早有預料，噼裡啪啦開始說起來，“我覺得吧，憑你現在的成績選文選理，都佔不到什麼好處，畢竟先天條件在這呢，對吧？”
我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你什麼意思！”
陳子煜雙手抱頭躲開了我的追打，接着道：“你聽我把話說完呀，雖然先天條件無法更改，但我們可以選擇後天條件啊。”
“後天條件？什麼後天條件？”我警惕的望着他，不知道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他咳了咳，一臉認真的跟我分析，“你想想，我和林現肯定會選理科，孟淺雖然不確定，但我相信，你都有勇氣選理，她沒理由選文啊！”
對於陳子煜這種隨時隨地要黑我一下的習慣，我除了採取冷漠忽視別無他法。
見我不反駁，他繼續說：“你們如果都選理，以後有任何學習上的問題，我和林現就是你們的私人家教，免維修，不收費，你覺得呢？”
我面上雖然淡淡的，心裡卻很開心，他的話落在我的耳際就彷彿在說“許善，我不想跟你分開，我就想永遠跟你在一起。”
見我沒反應，陳子煜有些不安地扯了扯我的衣服，快到校門口了，陳茉一如往常等在門口，陳子煜微微有些着急。
傍晚的天空陰沉沉的，天氣預報早說今日有大雨夾雪，彼時冷風吹來，我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攏了攏圍巾，我笑着答應他，“我會好好考慮的。”
陳子煜終於聽到我的答覆，露出滿意的笑容，伸手在我的頭髮上揉了揉，“那我先走啦，再見。”
孟淺站在一家破舊的檯球廳前，深深的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林現早說等期末考結束要帶她出去見識見識，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偏僻破舊的地方，她看着林現，怨言都寫在臉上。
林現嘿嘿一笑，道：“你別看它門庭冷落的樣子，裡頭可是藏着大寶貝，怎麼樣？跟哥哥我進去瞧一瞧？”
已經走到門口，沒有不進去的道理，孟淺嚥了口吐沫，故作鎮定道：“進就進唄！”
說實話，這家檯球廳外表看起來不怎麼樣，裡頭倒是別有一番天地，孟淺進去的時候，有好些人在打檯球，也有人喝着啤酒坐在一旁，時不時看看球桌上的進程。
林現雖說說話不着邏輯，此時面對各個地方投過來的眼神，倒是一步都不肯離開孟淺。
站在最中間球桌前的一個男生，燙着紅色的頭髮，一手拎着一罐啤酒，另一隻手拿着球杆，朝林現打招呼，“嘿，哥們，這兒！”
林現也看到了他，伸手拉住孟淺，大步朝他走過去。
“好久不見啊，”那紅髮少年一臉陰笑，跟他打完招呼，心思就全在孟淺身上。
“哎呦，林少頭一次帶姑娘來啊！”說着頭伸過來，笑哈哈的上下打量了孟淺一番，嘖嘖道：“正啊，林少，本事不小！”其他幾個正在球桌邊的人聽到，也跟着笑起來。
孟淺聽到這般戲謔的話語，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還是林現說：“別胡扯，孟淺是我好哥們，對了，孟淺，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好兄弟凌瀟，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不比你跟許善的交情差。”
孟淺白了一眼，嘟囔道：“怪不得，跟你真是…夠臭味相投的哈。”
凌瀟聽出了她話裡的不友好，卻並沒有生氣，反而搭着林現的肩笑說：“原來林少喜歡的妞，是這種氣性，怪不得單身貴族一做十幾年，哈哈哈哈…”
說話間，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跑過來，聞着酒味就知道喝大了，孟淺皺眉，嫌棄的捂住了鼻子。
那個壯漢卻直直向孟淺衝過來，張開滿嘴黃牙就要親上來，嘴裡還不葷不素的吐着些不雅之詞。孟淺其實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哪裡見過這樣的人，嚇得一連退了幾步，一個臺階沒站穩，差點跌下去。
幸好林現眼尖，攔腰一把抱住，順手將那漢子推向一邊，壯漢本身就喝多了，又仗着自己是常客，更加肆無忌憚，站起來罵罵咧咧就要跟林現打起來。
孟淺從沒見過這樣的林現，眼裡的寒意讓人不禁害怕，兩個人即將要打起來的架勢，凌瀟忙站出來拉架。
“都是朋友，別鬧了哈，給我點面子，這麼多人看着呢，”凌瀟攔住那壯漢，又朝孟淺使了使眼色，“林現，你也別鬧了，孟淺你也不管管你男人！”
那壯漢卻也不是個平角，竟嚷嚷道：“今天，要麼讓這娘們陪我喝一杯，要麼咱走着瞧！”說着吩咐旁邊的一個人，“去，叫幾個兄弟過來！”
那壯漢話未落音，只聽見“啪”得一聲，世界安靜了。林現的一巴掌讓壯漢愣在原地，接着，又一巴掌猝不及防落在另一邊臉上。凌瀟暗罵一聲糟糕，兩個人已經扭打在一塊兒。
雖然那壯漢看上去結實，卻不想被林現幾個迴環早已繞糊塗了，一連結實的捱了幾下，酒醒一半，士氣也漸漸落了下去。
最後，還是凌瀟奮力拉開了他們，凌瀟手下的幾個人押着壯漢，剛剛看起來嘻嘻哈哈的凌瀟，一見林現手臂上擦傷了一塊，涔涔的流着血，立刻露出狠厲的眼神，啪啪甩手給了壯漢幾拳，“他媽的在我地盤上鬧事，不想混了是不是？你敢動我兄弟，我卸了你！”
“哎，凌瀟，”孟淺怕事情鬧大，忙喝住他，“算了，別把事情鬧大了。”
凌瀟看了孟淺一眼，又回頭揪住他的衣襟，狠道：“今天我看孟姑娘臉，以後別特麼來我這裡找抽，滾！”
那壯漢自知敵不過，灰溜溜的跑了，凌瀟的注意力這纔回到林現身上。
“怎麼樣？嚴重不？”凌瀟拉着他的傷手問道。
“沒事，一點小傷，”林現擺擺手，凌瀟又換回嘻嘻哈哈的樣子，“那沒事，我們吃飯吧，今天爲了孟姑娘，特意準備了好酒好菜，孟姑娘可一定給這個面子！”
說着，凌瀟自去張羅起來，林現可憐巴巴的看着孟淺，孟淺沒法，只得坐下一起吃飯。
凌瀟高舉着啤酒，嚷嚷道：“今天組這個局，一是爲了慶祝我們孟姑娘第一次來我們基地，二是爲了慶祝我們林少終於找到，合口味的姑娘了！”
林現本來還眯着眼聽着，一聽凌瀟又開始咋咋呼呼，忙拽住他，“瞎說什麼呢，那是好哥們…”
孟淺本來受了驚嚇的臉龐，此時簡直紅到發燙，只悶聲悶氣的一飲而盡杯中酒，立刻辣的她吐口水。這是孟淺第一次嘗試喝酒，後來的她，每日穿梭於各種酒席之間，卻再沒有第一次喝酒那種淚流滿面的暢快。
一整個飯局，都是在拼酒，孟淺都不知道林現那麼能喝，如果說一開始他還顧忌着什麼，喝到後來就一瓶一瓶開始倒，總要把自己喝吐了才罷休，不過，林現在失去意識之前，還記得囑咐一聲，別讓孟淺喝多了，時間一晃就晚上九點多了，凌瀟趴在同桌的一個姑娘身上，指手畫腳的吩咐孟淺一定要把林現送回去。
於是，只看到孟淺馱着滿身酒氣的林現，一步一步不知道要往哪兒走。
林現東指西指，已經拐了好幾個彎，終於，在一棟樓前停下，一路的冷風已經讓林現有半分清醒了，他笑呵呵的指了指面前的門，道：“我…到家了，你回…回吧…”然後，掙開孟淺，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門口。
孟淺嘆了口氣，正轉身要走，又聽見林現叫她，“哎，孟淺，你學文學理啊？”
“什麼？”孟淺回頭。
林現撓了撓頭，“我說，你學理，我們又能接着坐前後桌了，嘿嘿…”
一整個寒假，我都在思考文科理科的事情，自從上次期末考，我的物理成績底出新天地，讓老班不得不作一次家訪以後，爸媽堅持讓我選文的信念更加強大。
此刻，媽媽又在門外嘮叨，“這個暑假好好補一補你的地理，開學去別給自己拖後腿，對了，我給你說那個補習班，你明天去看看，那個地理老師很厲害的…小善？小善！”媽媽“砰”得一聲推開門，那煩人的聲音更近了，“我說小善，我說了那麼多，你倒是聽了沒有啊？”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滿腦子迴旋的，都是陳子煜期待的眼神，忽然間，我就腦袋一熱，衝着媽媽嚷了句，“媽，我要學理！”
“什麼？！”媽媽怔住，隨即以更高的分貝嚷回去，“你要學理？！”
我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又說了一遍，“對！我要學理！”
“你試試！我告訴你，我說學文就學文，這事沒得商量！”
媽媽又“砰”得一聲關上我的門，屋子裡又安靜了下來，桌子上的收音機，此刻幽幽的放着歌曲《只要有你》，那個時候，我也覺得，只要有你，便是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