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身體的一陣抽搐,白川晴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這並非是由於某些男人都懂的事情,而僅僅是因爲......
他,吃飽了。
眼前的無面佛像,已經再次像是那時一般,化作了一片輕飄飄的塵埃,飄散在了這座廢棄已久的廟堂中。
剛纔的觸鬚,再一次有驚無險地把它給成功“吃”掉。
即便在最後的時候,無面佛像表現出了一種白川晴稍有在意的情緒。
讓他心中略有警惕。
但這,依舊不能改變祂被白川晴“吃”掉的現實。
正如同白川晴感受到的那樣,這隻無面佛像的確比上一隻要強大很多。
同樣的,也肥美很多、好吃很多。
如果上一隻佛像算是一塊豐()腴的雞胸肉的話,那這一隻大概就相當於那最肥嫩多汁的大雞腿——之所以做出這個比喻,純粹只是白川晴認爲雞腿要比雞胸肉好吃。
當然,依舊是海鮮味的!
同樣的,其中所包含的能量,也是更加充盈的。
再加上在這道主菜之前吃掉的兩道開胃小菜。
白川晴那本來似乎永遠都不會滿足的觸鬚,也是有着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很顯然,他對這一頓大餐,十分滿足。
白川晴相信,等到觸鬚們把這股能量完全消化的話,再去測量觸鬚力量的話,恐怕會得出一個讓他都驚訝的數據。
體會着這種久違的美妙感,白川晴轉身看向了西尾靜。
此時的西尾靜,沒有了剛纔的瑟瑟發抖。
也並沒有非常悲傷,沒有像是一般的小姑娘那樣哭哭啼啼的。
恰恰相反,很是平靜。
雙眼並不明亮,但很堅定。
很是冷靜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本應該是白川晴值得讚賞的畫面,但是白川晴的心底,卻突如其來地產生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衝動。
【這樣美好的血食,你難道.....】
【不去嚐嚐麼?】
彷彿有一個聲音,在白川晴耳邊說道。
低沉而漠然,稍有沙啞,又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誘惑力。
白川晴的身體,由內到外,冰寒一片。
而更加令白川晴潛意識感到可怕的是,他理性的思維.....
並不認爲這是錯的?
他的神色淡漠無比,眼底清醒而冰冷。
向着西尾靜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喵——”
也就在這時,突兀又並不突兀的一聲貓叫。
像是從很遠、又很近的地方響起。
卻並不像是尋常的貓叫,總帶着讓人忍不住纏綿眷戀的繾綣意味,而只是冷厲。
警告且提醒着什麼。
也正是聽到了這一個聲音,白川晴猛地顫了顫。
理性的心神,好似一塊完整的玻璃,被大錘砸了一下,砸出了一道道裂縫。
腦海裡驟然有着痛感涌入。
意義不明的低語、血腥殘忍的畫面如期而至。
好在白川晴現在的承受能力,早已今非昔比,只是咬了會兒牙,閉着眼睛。
等着那煎熬的痛苦在大腦中徘徊了一會兒。
身軀微微顫抖。
等到那些熟悉的感受如同潮水般褪去,白川晴才重新睜開了雙眼。
眼中,則是涌上了一陣後怕!
事實上,這種判定的痛苦,對白川晴而言,的確是家常便飯以及熟悉的事情。
甚至讓他都有幾分慶幸。
白川晴從一開始就知道,力量的使用是要付出代價的。
而對他而言,如果過多的使用觸鬚以及黑霧,便會經歷一次精神上的判定。
不過由於他精神不斷的強大,判定的次數比以前少多了。
白川晴慶幸的,當然不會是經歷判定這件事本身,而是在這痛感的作用下,他終於“清醒”了過來,恢復了平時的他。
【我.....到底是怎麼了?】
白川晴皺着眉,哪怕身體深處一陣滿足,但是他的心情卻並不像原本應該那樣的愉悅和高興。
反而,一陣警惕,乃至於不安。
他擡起頭,看向廟宇裡的一個方向。
在那裡,一隻黑貓的正拖着尾巴離開,背影優雅卻冷漠。
一點兒都沒有轉身看白川晴一眼的想法。
“多謝了.....”
白川晴在心底低聲呢喃了一句。
即便他並不知道對方爲什麼會這麼做。
但白川晴很清楚地明白,剛剛如果沒有它的那聲提醒,恐怕真的要發生非常危險的情況。
想到這裡,他心中後怕再次涌現。
他本身,絕不可能會產生那樣的念頭。
剛剛所處的冷靜狀態,絕對不正常!
這時的白川晴,終於想到了那熟悉感的來源所在。
當初他在夢境中,以俯瞰視角注視這身下的黑袍人時們,不就是那樣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漠的心態麼?
那股絕對理性的狀態,像是.....
在把他身體內屬於“人”的那部分剝離出去。
轉變成另一種什麼東西。
白川晴這麼想着,內心由於這種衝擊而難以平復下來。
“白川君?”
在另一旁,西尾靜有些望而生畏地看着白川晴,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在她看來,在消滅了眼前的無面佛像後,先前有一個瞬間,白川晴看向她的眼神陌生得可怕。
既冰冷又殘忍。
彷彿,在那一個瞬間,白川晴想要把她也給吃掉那樣。
不過好在西尾靜今天已經被白川晴嚇習慣了,老實說,並沒有留下多少的心理陰影。
而且那種眼神只在白川晴身上出現了很短的一段時間。
以至於西尾靜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隨後,西尾靜就看到,原本很是可怕的白川晴,竟是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那張蒼白的臉龐,也因爲變得更加白皙,而顯得有些楚楚可憐了。
在這之前,西尾靜從沒想過,她竟然能從白川晴的臉上,看到這樣的一種表情——畢竟在她的印象之中,白川晴一向是無比強大的,好像從來都沒有害怕過。
然而現在,西尾靜明白,原來,他也是會痛的啊.....
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在不知不覺間,她對白川晴的那種畏懼,也化解了不少。
心裡,有着莫名的高興。
所以纔有了這個勇氣,把白川晴從那種走神的狀態中叫回來。
“.....我沒事了。”
隨着思緒的飄回,白川晴看了西尾靜一眼。
還有點擔心自己剛纔的狀態,會不會把這位覺海法師嚇得夠嗆。
但是眼看着西尾靜帶着笑意的嘴角,他不禁疑惑——她,怕不是被自己嚇傻了吧?
怎麼還笑起來了?
“剛纔的僧人......是你的師父?”
白川晴想起了之前在見到無面僧人時西尾靜所發出的驚呼。
在理性狀態下,白川晴不會在意這一點,但既然現在的白川晴已經恢復正常,也就略帶關心地問道。
“嗯。”
西尾靜輕輕點頭。
只是白皙的臉上,並沒有多少痛苦和傷感,反而還有點解脫的感覺。
“其實我早就應該知道,師父早就死了。”
“可是一直不願相信而已,但既然現在他主動出現在我面前,或許.....也是想讓我擺脫那種感覺吧。”
白川晴沉默不言。
他一向不是安慰別人的料,更別說,這個女孩兒,也不需要他去安慰。
過往這十多年的經歷,早就將她的內心打磨得極爲堅韌。
“咿咿!”
這時,本來都躲在白川晴衣服裡,隨時都打算從他身上跳下逃跑的小八,卻是發出了很是響亮的聲音。
理直氣壯的。
根本看不出之前由於白川晴身上未知變化害怕得打着擺子的模樣。
“嗯?地板下還藏着什麼?”
白川晴讀懂了小傢伙的意思。
看向了這房間的地板。
“白川君?”
西尾靜還沉浸在有點兒感懷的情緒裡,就看到白川晴彎下了腰,看向了腳下的一塊地板。
“?”
她的腦門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不明白白川晴意欲爲何。
“砰!”
西尾靜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更準確來說,回答她的,是一個簡單粗暴的聲音。
一大塊木板,就這樣被拆了下來。
西尾靜:“......”
她對着白川晴瞪大了雙眼。
只是也就在下一刻,她就明白了白川晴這麼做的用意。
因爲在那一大地板下面,隱藏着一個看起來明顯不小的空間。
從那裡,通着一條黝黑的道路。
讓人難以看見那下面,到底連通着哪裡。
西尾靜忍不住再次瞪大了雙眼。
諸多的疑問,一下子佔據了她的腦海。
【這裡,爲什麼會有一條密道?】
【爲什麼我在這生活了十多年,都從沒有發現過?】
最讓西尾靜驚訝的是......
【爲什麼,他能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西尾靜搖了搖頭,轉念一想,這種非人般的存在就算有一雙透視眼,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還有.....
這人的力氣,也太特喵大了吧!
由於過度的震驚,西尾靜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這之前,她只是知道白川晴在怪異方面具備着很強的能力,體力也很好。
但眼下這一幕,已經完全算不上是體力好這麼簡單了吧?
【你到底是吃什麼草料長這麼大的啊!】
西尾靜在心中想着。
而白川晴的表情卻有些古怪。
原因,是想到了西田浩二家裡的那個密室。
地道!
又是地道!
你們這些人這麼喜歡在家裡的地下挖出個空間麼?
也太沒新意了吧?
白川晴心裡稍加吐槽。
但也不得不承認,在很多時候,這樣隱藏在地下的密室,的確具備着相當的隱蔽性。
剛纔要不是小八主動叫起來提醒自己,白川晴也未必能發現,在那其中所隱藏的特殊氣息。
“你.....要一起下來麼?”
出於剛纔差點做出不理智事情的愧疚感,白川晴對西尾靜的態度好了許多。
“.....嗯!”
哪怕對那黑黢黢的地下空間略有害怕,但是出於某種直覺,她覺得自己要是不下去的話說不定.....
會錯過些什麼!
在這種微妙的心理作用下,她點了點頭。
並且跟在了白川晴的身後。
手電筒,照亮了那狹小的通道。
道路上覆蓋着一層灰塵,只是由於空氣中潮溼的空氣溼度,並不能飄散開來。
旁邊的牆壁,看着也並不潔淨。
那是時間所留下的痕跡。
這樣的環境,對西尾靜來說,是十分難以忍受的。
但是由於內心的預感,讓她還能夠堅持下來。
只是這條通道,竟是異乎尋常的短小。
幾乎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他們就來到了在這之下的空間。
光線,照亮了眼前的事物。
首先看到的是.....
一隻手。
一隻枯槁的手。
可以很輕易地判斷出,那是一具死去的屍體上,纔會擁有的手。
西尾靜呼吸一緊,但並沒有多少害怕。
身體,只是由於她的那個猜測而在顫抖。
白川晴就更不用說了。
早在手電筒的光芒照亮之前,他就看到了那屍體的全貌。
這是一具成年男子的屍體,明顯死去多時。
身軀幹癟,像是失去了水分。
只是相當奇怪的,並沒有絲毫腐爛的痕跡。
他的身上,裹着一層僧袍,而那光禿禿的像是海底大叔的那樣的頭頂,則也是表明了他的身份。
白川晴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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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微微低頭,表示對死者的紀念和哀悼。
“師.....父......”
西尾靜再次念出了那個稱呼。
語氣卻是極爲凝滯而艱難。
白川晴並不知曉她此時的心情,只是想着自己哪一天要是也變成了這樣的屍體,妹妹、綾音他們,大概也會是這種感受吧?
在這時,那乾癟的屍體上,卻是隱約泛起了一層亮光。
白川晴眯起眼,警惕地看着它。
一道淡淡的身影,出現在了空氣中。
他重新擁有了面容,雖然是很普通的那種。
“年輕人,別那麼緊張嘛!”
聲音沉穩,但卻意外的很好聽。
西尾靜猛然擡起了頭,看向了他。
“師父!你.....”
“我當然已經死了。”
淡淡的身影開口說道。
“這只是我最後的一縷殘魂而已,最多也只能說兩句話了。”
語氣裡有着遺憾,但並沒有怨恨。
白川晴看着那語氣、神態和常人沒有多少區別的身影,心中凜然。
這其貌不揚的僧人,在死後這麼多年,仍能做到這一點。
那麼在生前,又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呢?
果然,永遠不要小看天下人!
就在白川晴心下警惕且感慨的時候,虛幻的僧人幽幽地說道。
“話說.....
小靜你的男友,長得這麼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