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家行刑,行刑官便是定遠侯韋千傑,他陰冷地看着臺上的方家衆人,左手拿着的正是先帝御賜給他的尚方寶劍。
他從很早之前就意識到定遠侯府成了太多人的肉中刺、眼中釘,不過他絲毫不介意,因爲韋家只要有免死金牌、尚方寶劍,還有穩坐後位的皇后娘娘,以及未來要成爲儲君的大皇子,這晉朝就沒有人敢動他們韋家,就是皇帝也不可以。
不過,最近他越來越感覺到,年輕的皇帝趙佑早已經不是他可隨意掌控的人了,他竟然學會反抗和打壓他了,這是他韋千傑不能容忍的,因爲趙佑若是沒有韋家相助,他是根本當不上皇帝的,如今才做皇帝幾年,竟然想着忘恩負義了,哼,那他就讓他看看,他是不是有這個能力來扳倒韋家。
方家獲罪就是他給皇帝的一次警告,這朝廷還是他韋家說的算的,勢單力薄的皇帝這次不也未能救得了方家。
此時,離行刑的時刻越來越近,這次方家獲罪沒人敢爲其出頭,前來送行的也都只是些湊熱鬧的百姓,不過韋千傑發現了林舒然的身影,她竟然毫不避諱地給方家的人送上了斷頭酒和食物。
遠遠地,韋千傑瞧着面容冷靜的林舒然,眉頭不悅,他選在此時對付方家就是因爲皇帝最依仗的許鈞澤不在京中,身爲大將軍,許鈞澤手握重兵又不講究章法,對他這位侯爺也不是很敬重,是個很強硬的人,比起皇帝他更在意的是許鈞澤。
從方家出事到現在,也只有林舒然這位大將軍夫人與他們走得近些,小小婦人看不清局勢,和許鈞澤還真是天生一對。
林舒然可不知道定遠侯韋千傑此刻正在腹誹她,這是她第一次在刑場,也是第一次要“送走”那麼多人,在她看來晉朝的死刑太嚴苛殘酷了,明明獲罪的只是家中的一兩個人,卻要全家都跟着送命,那麼多無辜的生命,她心裡真不是滋味。
可這一刻她又無能爲力地去做些什麼,就算她腦子裡有那麼多先進的知識和能力又能怎樣,卻不能救下方家的任何一個人。
“許夫人,多謝你了,臨死之前,能喝到這麼美味的酒,是老夫的福氣,你對我們方家有大恩,來世方家人做牛做馬償還你!”方鄂一臉感慨地看向林舒然。
說起來兩家不過是鄰居,接觸的也不是很多,但林舒然卻肯出手幫他們,今日更不懼韋家勢力來給方家送行,方鄂以及方家人心中都對她十分感激,在他們生命走到盡頭的這一刻,最後的那絲溫暖竟是林舒然給的。
林舒然卻是一臉愧疚地回道:“老大人,是舒然無能,您放心,天理昭昭,終有冤屈得申的那一日。”
方鄂回之一笑,官海沉浮多年,他看過太多世間的蒙冤受屈,如今論到他自己,似乎早就是註定了的,他只恨讓奸人得逞,家人跟着無辜送命,但他並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一切。
另一邊,許銘凡正拿着一個炸雞腿讓方達吃,方達也是眼圈紅紅地看着他,也不說話就那麼大口地啃着雞腿,強行嚥了下去。
“怪不得你說你娘做的炸雞最好吃,真是好吃的很,可惜我沒機會再吃了,等我死後,你再給我墳前送一回,讓我聞聞味道也行!”方達勉強對着許銘凡擠出了笑容,雖然他想裝作輕鬆的樣子,但嘴脣和身體都在顫抖。
許銘凡點點頭,目光堅定地看着他,這一刻他看着即將被砍頭的方達心中暗暗發下誓言,將來他一定要做個好官,不讓這世上再有那麼多蒙冤屈死之人。
很快行刑的時刻就開始了,林舒然和許銘凡被強行與方家人隔開了,後面的百姓也漸漸情緒激動起來,但大家都強忍着悲憤沒有出聲,因爲但凡這兩日有爲方家叫屈的人都被官兵抓了起來。
“行刑!”定遠侯一聲令下,早就擺好姿勢的劊子手們舉起了手中明晃晃的大刀。
林舒然快速拉過許銘凡,然後和他一起背對着行刑臺,她終是不忍看到這麼悽慘的一幕,也不想在許銘凡的腦海中落下這血腥可怖的場景,就在鋼刀即將落下的這千鈞一髮之刻,林舒然聽到了一聲高喊:“刀下留人!”
這聲音好像是她爹林佑行的,刑場也瞬間安靜了一下,定遠侯韋千傑雙眼微眯地看向來人,正是身穿官服的太傅林佑行,他急步來到刑場,手舉一份明黃的聖旨,再次高喊道:“聖上有令,方家之案另有隱情,行刑暫緩,押往天牢繼續候審!”
劊子手們全都轉頭看向了定遠侯韋千傑,只見他拿着尚方寶劍站起了身,冷冷地瞥了一眼林佑行,看都不看他手裡的聖旨,說道:“方家的案子已經查清,皇上就不要再插手了,本侯要替朝廷除掉貪官污吏,以正視聽!”
林佑行見定遠侯韋千傑竟然不顧皇帝的聖旨強行執行,立即上前怒斥道:“韋侯爺,聖上已經下旨行刑暫緩,你這是要抗旨不成!”
定遠侯韋千傑冷哼一聲,說道:“本侯有尚方寶劍在手,上可打君,下可殺臣,更有先斬後奏之權,我看哪個敢攔!”接着,他又朝那些劊子手說道,“還不給本侯快點行刑!”
劊子手們爲難又猶豫地互相看了看,皇帝聖旨已下要留人,當朝侯爺手拿尚方寶劍讓他們殺人,那他們到底該聽誰的。
林佑行此時也急了,立即說道:“韋侯爺,你抗旨不遵,乃是大罪,還不停手!”
“停不了,殺!”定遠侯韋千傑冷漠無懼地說道。
劊子手們再次舉起了剛剛放下的大刀,就在那索命的利刃即將落在方家衆人的脖頸時,空中突然傳來利刃破空的“嗖嗖嗖”聲,緊接着幾道利索的身影落在了行刑臺上,而劊子手們手中的大刀也都紛紛“哐當”落了地。
正當衆人以爲有人來劫法場時,卻看清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金甲,衆所周知,在晉朝能穿金甲護身的兵士只有皇帝的龍甲衛,他們是皇帝的近身侍衛,各個武藝高強,可以以一敵百,厲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