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聊着,晚飯也做好了。吃過飯後,我們四個往老宅而去。
這時候已經九點多,老宅裡雖然有劉旭給準備的電熱毯,電暖氣,但是由於長久無人居住,透着一股森然寒氣。
“其實不用住四個房間。”童樑走到院子裡,突然說道:“兩個房間就夠了。”
沈越說道:“怎麼,你要跟我住?不行。”
“我沒想到要跟你去。”童樑笑道:“小黑子,跟我住。”
“這樣也好,”顧蓮生卻說道:“我跟沈越姐一起。”
沈越冷笑道:“我不習慣跟陌生人住一起。”
“我們並不算陌生吧。”顧蓮生語氣也冷下來,似笑非笑地盯着沈越。
我瞧着兩人的架勢,總覺得有點兒微妙。
“你倆這是怎麼回事啊?”我笑道:“有什麼誤會和過節?”
“沒有,一起就一起。”沈越笑了笑。
我琢磨着大冬天的,真的分開四個房間住,也夠冷。如今我跟童樑一起,屋裡倆電暖氣,也應該不算冷。
想到這裡,我才覺得沈越這個出來玩的主意真是餿主意,這是活脫脫出來挨凍啊。
我們四個玩了會兒紙牌,由於冷了點兒,大家興致也不高。到了十點,我們討論了一下明天的旅程,便各自睡覺去了。
我跟童樑到了同一個屋子,開了電暖氣。回頭一瞧,菜花已經鑽到我被窩裡去了。
童樑則靠在窗邊抽菸,將窗戶開了道小縫兒,不知往外看着什麼。
“有什麼問題?”我問道:“你看什麼呢?”
“沒什麼,想起剛纔那扇子上的詩詞,說不定這兒藏着寶藏呢。”童樑笑了笑。
“這古宅確實夠老,”我說道:“你說鬧鬼的事兒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晚上就知道了。”童樑笑了笑,掐滅菸頭,突然問道:“你覺得沈越這個人怎麼樣?”
“沈越,你女朋友?”我驚訝地說道。童樑點了點頭。
我心想你女朋友咋樣我怎麼知道,我又不咋認識她。我正琢磨着該怎麼回答他這句話,童樑接下來的這句話又讓我無語了:“沈越好像一直穿黑色衣服。”
我擦,話題轉的有點兒跳啊,怎麼轉到衣服上了?
“額,這個我不知道。”我笑道:“不過我見着她的時候,倒是一直穿黑色的。”
“從來沒有其他顏色的衣服。”童樑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那個前女友也是一直黑白色衣服,沒有什麼帶顏色的服裝。”
“這倒是,不過戚月喜歡白色。”我說道。話說到這裡,我突然心中一動:戚月練邪術蠱毒,色覺出了問題,變成了色盲。現在,難道沈越也是色盲?她難道也有問題?
轉念一想,我覺得不大可能。這特麼太扯淡了,遇到的人都是巫蠱高手,還能不能玩兒?到處都是滿級的玩家,給不給新人機會了?
“難道你懷疑沈越是蠱毒高手?我不大信啊。”我說道。
童樑說道:“我倒也希望是假的。但是還有一件事讓我不明白,總覺得太巧合。”
“什麼事?”我問道。
“你記不記得我們有一天晚上,在我汽車裡發現一小瓶氣味很像玫瑰花香的精油。後來何胖子說那是幻術的媒介,但是卻出現在我車上。而有時候,沈越很喜歡用一些花香味的香精一類的東西。”童樑說道。
“我靠,你的意思是,那晚上的幻術是沈越搞的鬼?”我問道。
童樑冷哼道:“我不知道,但是我開的是市局的車,那車一般都在市局的院子停放着,外人一般靠近不了。我也並沒有載除了你和小乖,沈越之外的人。你跟小乖不可能在我車上放那東西,那麼唯一可能的,也就是沈越了。你讓我怎麼不懷疑她。”
“難爲你。”我苦笑道:“居然還能懷疑到自己女友的頭上。”
童樑說道:“在我們做刑警的人的眼裡,世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罪犯,另一種是犯罪嫌疑人。聊了這麼久,也該休息了。估計半夜還有事兒要忙。”
“半夜,女鬼麼?”我問道。
童樑笑了笑,說道:“未必,說不定還有別的。”
我再問,他也不再說了,而是躺到了牀上去。我也掀開被子躲進去,順帶把菜花給拉了出來。
菜花不滿地嗚嗚叫了兩聲,便縮到我胸口去了。
迷迷糊糊睡到後半夜,突然覺得牀鋪很潮,感覺自己像是睡在一整塊浸溼的海綿上。
我掙扎着醒過來,摸了一把牀鋪,感覺這似乎是我的錯覺。牀鋪上並沒有灑上水,但是確實泛了潮氣。
我這一模的過程裡,卻摸到了旁邊的空牀鋪,頓時立即清醒過來。
起身一看,旁邊的童樑不見了。
我這一起身,菜花也醒了過來。它打了個呵欠,似乎也立即清醒過來,轉頭看着窗戶位置,慢慢站起身來。
“怎麼了?”我問道,下牀走到窗戶邊兒。
但見窗戶開着一道微小的縫兒,夜風咕咕嘟嘟地灌進來。我打了個哆嗦,正要去關窗戶,卻見對面的屋子裡亮了燈光。
我關窗的動作停了下來。劉旭給我們安排的住處都在這邊,對面的房子應該是空着的。
那麼,是誰在對面點燈?想起古宅鬧鬼的事情,我不由有些發憷,下意識地跑到桌子旁邊,把那封狼刀給握在手中。
再度回到窗口去看的時候,就見那燈光一點一滴慢慢擴大起來。
等那燈光照亮了窗戶,我瞧見窗戶上隱隱約約映出一道影子來。這影子風姿綽約,很像是一個妙齡女郎的影子。
我仔細地盯着那影子,卻見那是個優雅的女人,似乎正坐在桌前對鏡梳妝,描眉畫黛。
我揉了揉眼睛,繼續盯着那女人。
但見她收拾打扮一番之後,貌似突然站了起來。從窗戶紙上看,那身影曼妙,妖嬈多姿。
但是從影子上看,那女人不是顧蓮生,跟不是沈越,因爲她的腦後似乎原本盤着一隻髮髻,而在對鏡梳妝的時候,則將髮髻散開,長髮披散下來。
誰呢?我心中疑惑,於是提起封狼刀,下了樓,往對面房間而去。等我上了對面的木質迴旋樓梯,卻發現二樓上的燈光慢慢黯淡下去,但是也未完全熄滅。由於看不清那影子,我便抓緊了上前幾步,手握住那門往外一開。
只見這屋子是跟我們住的那屋子十分相似的構造,屋裡一盞油燈亮着,正擺在梳妝檯鏡子旁,將鏡面映亮。
但是,屋裡空無一人,只有那盞油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人呢?我四下找了半晌,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鏡子給吸引了去。鏡子是那種民國電視裡常有的西洋鏡,鏡面光滑平整。
我湊過去看了看,只見燈光下映出我的臉,一切依然如常。正當我疑惑之際,突然感覺屋裡的亮度慢慢減弱,逐漸的,油燈光芒一點一滴地弱了下去。
我立即握緊刀柄,與此同時,我瞧見鏡面上似乎慢慢浮起一抹影子來。這影子好像是從地下慢慢升騰到房樑上,十分詭異。
我霍然回頭,就見一個穿着白色洋裙的女鬼慢慢從地下升到房樑,就好像房樑上垂下一隻繩子在拉着似的。
我的目光一路向上,見那女鬼波浪式的黑色長髮披散下來,遮蓋了大半張臉。慘白的臉色從黑髮縫隙裡泄露出來。一隻漆黑的空洞的眼睛也隨即露出,帶着一種如針如鋒芒的冰冷空洞的眼神,如一把細密的綿針扎入我的頭皮。一股刺疼的冰冷的感覺蔓延全身,彷彿將我凍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