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玄色衣袂飛揚,似波光粼粼,染上銀輝層層,墨黑色的瞳仁半隱匿在浮動的青絲背後,看不清真實。
那種感覺很陌生,但又很熟悉。
陌生的是我感覺不到現在的君崇在想些什麼,唯有那暗沉的情緒波動圍繞在身,卻分辨不出。
熟悉的是那種被注視的感覺,仿若很久之前,他最習慣用這種目光看着我,不是生氣也談不上開心,反而透露着些許的迷茫。
我被那種莫名的情緒弄得有些慌,別過了頭,雙手背在身後,右腳尖踮起在地上畫着圈圈,細聲的問,“君崇,你在對什麼東西迷茫?”聽不到回答,我終是鼓足勇氣看他,“是鬼胎嗎?那個是什麼?鬼生下的孩子?”
君崇在聽到這兩個字後,眼睛逐漸眯起,絲絲的陰冷隨着風聲吹拂到我的臉上,我心頭微微緊縮,帶着不安地看着他,“你要是生氣的話,我就不問了。”
我對他微微一笑,對着不遠處的木木招招手,“木木,咱們回去了。”
“嗯。”
我和木木一言一語的說着往前走,把君崇遺忘在身後。
君崇看着前方的一大一小,不自覺的朝大人伸出了手,“安心。”
心莫名的一痛,五指隨之緊握,低垂下的頭遮住了眉色裡一閃而過的神色。
我到底是怎麼了?
眉峰緊蹙似有不耐,最後袖袍一甩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回到酒店,林幽還沒回來,打電話給她結果又和蘇子謙在一起,我也沒管她,想着君崇那眼神,心裡就開始煩躁。
“木木,你說他爲什麼聽到鬼胎會露出那種表情?”我睡不着握着木木的手問,“鬼胎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木木歪着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好像聽米婆婆說是鬼生出的孩子。哺不如明晚見米婆婆的時候問問吧?”
“哦。”
我摸摸他的頭,看着外面無盡的月色,慢慢閉上了眼。
第二天,我還沒睡醒就被林幽給拎了起來,她早已穿戴整齊,叉腰看着我,“安心,快起來,我們要出發了。”
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貪睡的很,揉着迷糊的眼睛,我打了個哈欠,身子軟軟的,“什麼時候了?”
“都已經十點了,快起啦,子謙還等着我們呢!”
“去哪裡啊?”
林幽眯眼賊賊一笑,“山谷探險。”
“山谷探險?”我翻了個身,把頭埋在枕頭裡,“我不去,好累,我只想睡覺。”
“累什麼呀!你給我起來。”林幽拽住我的睡衣使勁往外拉,我奮力反抗,就是不起。
她突然鬆了手,微微笑着坐在牀上,陰測測的笑着說,“最近咱倆都是一起吃喝拉撒的,也沒累着,你突然這麼累,我覺得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啊?”我閉着眼睛,趴着軟綿綿的枕頭,隨口問道。
“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噁心想吐?”
“有點。”
“而且怎麼睡都覺得很累?”
“嗯。”
“恕我問一句,你大姨媽多久沒來了?”
我一睜眼,林幽就笑眯眯的對着我,那笑容牲畜無害,和善的很,卻看在我眼裡冷颼颼的,哆嗦了一下,“有一個半月了吧?”
“你就不急麼?”
“有什麼好急的,我以前也經常這樣,估計是最近一段時間內分泌失調吧!”
我咂咂嘴,翻了個身,大腿跨在被子上,鑽了個舒服的姿勢。
“你就沒想過你懷孕了?”
林幽突然放低的聲音叫我猛地睜開眼睛,從牀上一躍一起,盯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後搔搔頭,“應該不會吧?”
我突然閉嘴,難道真的中了?可他不是鬼嗎?我和他怎麼可能會有孩子?
林幽大大咧咧的勾着我的肩膀,肯定的下了結論,“別不會吧,我瞧着多半就是了,你懷孕了,還是和一隻鬼。”
我有些發懵,雖然曾經幻想過和君崇的孩子,但我瞭解過,人和鬼基本上是不會有孩子的,就算有也是需要做法之類的,而不是我這樣做了一次就中招的。
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但嘴上還是不信的反駁,“你別瞎說,君崇還在這裡,小心他聽到。”
“聽到又怎樣?就是要他聽到,憑什麼他去了趟天山回來就失憶了,要失憶幹嘛還惹上你?你現在懷了他的孩子,不是他一個失憶就可以解決的。”林幽不怕死的開啓了大嗓門,“肚子是他搞大的,不管怎樣他就要負責!”
“小聲點啦!”
“姐姐,哥哥不在,從昨晚就沒和我們回來。”
木木弱弱的聲音從包裡傳出來,我這才驚覺,趕緊拿起那個蒙奇奇左瞧右瞧都沒感覺到君崇的氣息,“他去哪裡了?”
“不知道。”
君崇現在失去記憶又被迫跟在我身邊,我還是個惹麻煩的體質,他肯定會不高興,不回來一個人呆着也是可能的,所以我也沒在意。
“管他在哪裡,反正這件事是要和他說的。”
“別。”我想也沒想的制止,“畢竟現在我們也只是猜測,並沒有辦法證實我真的懷孕了。萬一不是,豈不是鬧烏龍了?”
“總歸會有辦法的,等這件事解決後,我就去找墨零。”
“千萬不要。”我知道墨零怕我會和他姐姐走上同樣的道路,以他的脾氣要知道我真的懷孕了,肯定要大鬧一場,萬一找君崇打架,肯定要吃虧的。
“不行,這件事聽我的。”林幽從牀上站起來,“你今天就好好休息,我和子謙出去探探路,打聽一下這裡的傳聞,晚上回來。”
“我晚上答應木木去找米婆婆,你去嗎?”
“米婆婆在哪裡?”
木木說,“米婆婆在度假村往東走,經過一大片林子,會看到三個駝峰,經過駝峰下的洞就到了我們的家園了。”
“看情況,到時候電話聯繫。”
林幽甩甩頭就走了,我低頭捂着腹部,那裡平坦如常,並沒有任何變化,可細細想來最近的一些反應,都是傾向於的。
“難道我真的懷孕了嗎?”
我不知道,因爲沒人可以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包括君崇。
“我總不能大學期間懷孕吧?萬一被爸知道非得打死不可。”我呆坐半天后拍拍自己的臉,“所以肯定不是懷孕,一定是其他毛病。”
“可萬一姐姐真的懷孕了要怎麼辦?”木木的小腦袋湊了過來,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我低頭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停頓了許久才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人和鬼生下來的孩子估計是個怪物吧!與其被人唾棄,還不如——”我伸手摸上肚子,五指微微用力,“還不如打了呢!”
“哦!”木木似懂非懂的又鑽回了包裡睡覺。
我還沒走出去,就聽到耳邊傳來一個糯糯的童音,軟綿綿卻帶着濃濃的哭腔,“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我猛地一震,“誰在說話?”
可我側耳傾聽了很久,也沒有動靜,倒是木木又從包裡探出了腦袋,“姐姐,你怎麼了?”
“你剛纔有沒有聽到小孩子說話?”
木木搖搖頭,“沒有哦!對了姐姐,昨天哥哥對我說,讓你在麒麟簪上滴一滴血,一定要用中指的血。”
“爲什麼?”
“不知道,他就讓我等你醒了告訴你,說越快越好。”
我狐疑的看着木木純真的小眼神,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但君崇這麼說肯定沒錯,想起昨晚的詭異,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鬼吃鬼,也不知道那吃鬼的到底是鬼還是怪物,總之有些匪夷所思。
心下也就沒遲疑,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刺破了右手中指,擠出一滴血滴在了麒麟簪上,頓時麒麟簪光芒大漲,我看到冰蓮花花苞裡的東西輕微的動了動,然後光芒消失,又歸入死寂。
入夜時分,我趴在陽臺上看着夜色山谷,整個山谷都被染上了霓虹光彩璀璨,熠熠生輝照亮了整片山谷。
酒店外山谷的正中央的廣場上,大家正在圍着篝火開晚會,男男女女有相識有不相識的,玩在一起有着屬於年輕人的瘋狂。
這種活動林幽一直都很喜歡,而我不擅於他人交流,所以基本上沒有她的時候我很少單獨參加一些活動。
只是如今看着這份美好,我也希望可以被君崇拉着手一起和他們玩,哪怕只有一次也想嘗試一下那種被心愛的人拉着手歡舞的滋味。
“姐姐,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好。”
我轉身背起雙肩包,而君崇已經消失一天一夜,我知道只要我呼叫他他肯定會出現,但我怕他會因此更加討厭我。
“不等哥哥了嗎?”
我微笑的摸着木木的頭說,“哥哥有事忙,我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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