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醫生中有一個比較年長人,看樣子應該是負責手術的主治醫師,他擡頭看着我們一羣人,我沒等他說話,搶先一步走到了他身邊對他道:“大夫,我是病人的老公,我媳婦她怎麼樣了??”
那老醫生把口罩從臉上取了下來,他眼角佈滿了血絲,臉上也是看上去極其的疲倦,想必這麼長時間的手術對一個人的體力和精力都是極大的考驗,他口音略帶沙啞的說道:“雖然經過我們極力的搶救,病人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她現在還是處在重度昏迷之中,這種情況比較難辦。”
“她還昏迷着!?那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我趕緊的追問着。
我這麼一問,老醫生臉上的表情也是很複雜,他對我道:“她現在這種情況下,真的是不好判斷,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醒過來的希望比較渺茫······”
我他孃的萬萬沒想到,在門外等來了這麼一個結果,陳姝涵脫離了生命危險,卻昏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我到底是還該喜還是悲呢,想到這些我的臉上一陣扭曲,想大哭一場卻又哭不出來。
那老醫生看我這般的難受,安慰我道:“小夥子,你也別太悲傷了,畢竟還是有希望的,我對病人後續建議是保守治療,到時候我們會給出一套詳細的治療方案。病人一會要轉到icu病房,你們可以在門外看看她,我們先走了。”
說着那老醫生和身旁的幾個醫生一起來了,畢竟都不是鐵人,做了這麼長時間的手術也是需要休息的。
陳姝涵沒有被從搶救室推出來,而是通過搶救室直接被送到了icu重症監護病房,在樓上隔着玻璃窗我看到了躺在病房裡陳姝涵,這重症監護病房裡面擺着各種各樣的醫療設備,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個能顯示人心跳的心跳記錄儀,上面的綠色曲線上下的波動證明着陳姝涵微弱的生命還存在。
陳姝涵正毫無聲息的躺在病牀上,她的臉上罩着一個氧氣面罩,讓我根本看不清她此刻的容顏,手上正打着點滴,單單看這個架勢就知道她的情況不容樂觀,我的鼻尖忽然感覺一酸,眼淚立刻就從眼眶中滾了出來,我在玻璃窗外忍不住呼喚道:“姝涵,姝涵···”可是卻收不到任何的迴應,我的心在揪揪的疼。毛哥和諸葛佳偉站到了我身邊,默默的陪着我,就像是我的左右護法。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任何言語都彌補我不了我心裡的痛,再牛逼的肖邦也彈不出老子的悲傷。
我就這麼隔着玻璃窗看了好久,等我再次坐到病房外鐵板凳上面的時候,我的心情也恢復了一些,雖然在搶救室外面受了一夜,但是我卻絲毫感覺不好疲倦,這麼多人一直陪着我讓我有點於心不忍,尤其是惠子身上還帶着身孕。
我對身邊的毛哥說:“毛哥,你和惠子先回去吧,惠子現在是兩個人,她已經在這不吃不喝的守了一晚上了,我怕對她肚子裡面的孩子不好,你送她回去休息吧。”
毛哥看着我還想說什麼,我對他道:“你不在乎孩子,我還在乎我乾兒子呢,別說了,趕緊帶惠子回去休息吧。”
“嗯,我把惠子送回去之後,我就回來陪你。”毛哥點了點頭說。
我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周姝,她的眼睛因爲昨天哭了不少,再加上一晚上沒睡覺,臉上出現了兩個黑眼圈,而且兩個眼睛都腫了,我對諸葛佳偉說道:“諸葛,麻煩你了,你把周姝送回去吧,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我不回去,我要在這陪着姝涵。”周姝在一旁執拗的說道。
我對她說:“姝涵需要人來輪流照顧,你趕緊回去睡覺,到時候你再過來替我,我們一羣人全都浪費在這裡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我說話的語氣比較重,帶着一種不可抗拒的命令感,周姝看着我,輕輕的咬了咬嘴脣然後說道:“那好吧。”
我一擡頭看到了站在我身旁的李柳,還沒等我開口,李柳溫柔的對我說道:“康凱,我留下陪你吧,你一個人留在這裡,要是出了什麼情況也不好處理,不如多一個幫手。”
“謝謝你的好意了,你也和毛哥一起回去吧。”我對李柳說。此刻我只想一個人守着陳姝涵,我要好好的守護她,我相信她肯定能好起來!一定!
他們走了之後,我又起身隔着玻璃窗望着躺在病牀上的陳姝涵,回想起我們在一起的一幕幕我的眼眶又忍不住溼潤了,我曾經以爲我已經鐵石心腸到不會再去流淚,可是我錯了,當看到摯愛的人受到傷害之後,每個人都是脆弱的,有些感情根本就是沒法控制的。陣女何劃。
不知道在玻璃窗外站了多久,透過眼角的餘光,我感覺到旁邊似乎站了一個人,我扭頭看過去的時候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女孩,是李柳,她又回來了,或許是她根本就沒走,她手上提着一個塑料袋,裡面似乎還有一個圓形的飯盒。
“康凱,我給你買了點早飯過來,你也一晚上沒休息,早上也沒吃東西,這樣不行,身體會垮的,你吃點東西吧。”李柳說着已經走到了我身邊,然後坐到了我旁邊,我怔怔的望着她手裡的東西。
李柳又對我道:“康凱你去洗洗手吧,這是我剛剛在樓下買的小籠包,還有豆漿,你趁熱吃了吧,這樣也好有力氣陪着姝涵。”
李柳溫柔的話語讓我心頭一暖,說實話,我認識的這麼多女孩裡面,除了陳姝涵之外,李柳是對我最好的了,她一直在我身邊默默的付出,我卻什麼都沒有給她。我不想再說什麼,寒了她的心,於是沒有遲疑下去,而是順從的起身去了衛生間洗了洗手。
雖然心情非常的差,但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熬了一夜,確實消耗了不少體力,從衛生間回來之後,我把李柳買回來的早飯都給吃的一乾二淨了。
李柳把剩下的東西收好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我卻再次站了起來,依舊望着病牀上的靜靜躺着的陳姝涵發呆,我們在一起的種種的過往就像上世紀的黑白老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中無法控制的不斷浮現,每回憶一段,我的心就會更疼一些,那種宣泄的情緒就像是失控的洪流一樣直往心頭涌動。
忽然一個小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手的主人是李柳,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那手掌上面是半塊巧克力,接着李柳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小的時候我最喜歡這種榛子巧克力,媽媽曾經告訴我,榛子代表着堅強,巧克力代表着甜蜜,康凱你是一個堅強的人,我相信姝涵肯定會好起來的,以後你們肯定能甜甜蜜蜜···”
我在一旁聽着她的話,忍不住朝她望了過去,發現她正溫柔的笑着看着我,那深情足可以溫暖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不知怎的,看着她我忽然感覺心裡酸酸的,眼裡一直強忍着的淚水終於還是再次落了下來,落在了巧克力上面。
我沒有用手去擦眼淚,而是將李柳手上的那半塊巧克力全都塞到了我的嘴裡面,大口的咀嚼着,榛子的清香,巧克力的香甜,還有我淚水的苦澀,種種味道紛至沓來。我忽然感覺到,此刻我嘴裡品嚐的並不是巧克力,而是我的生活,我和陳姝涵的生活,有苦有甜,有無奈也有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