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髮老嫗臉色更冷:“豪境?在座各位哪個不是豪境?如今的定安城,區區僞豪境又算得了什麼?怎麼,你們是怕了?”
痦子臉賓客哼了一聲:“這是怕的問題麼?”
“好啊,說到底,你們就是覺着,龐館主死了!沒必要爲個破落的龍門館出頭是也不是?”
一個面無表情的男子冷冷道:“是又如何?人走茶就涼,天下之事莫不如是而已,有什麼驚訝的。”
銀髮老嫗臉色更加難看,環顧四周,幾乎所有其他豪境都默然無言。
有些是提早知道消息了,有些剛知道,卻也目光躲閃着,明顯做出了決定。
銀髮老嫗蒼涼一笑:“我懂了,四聯幫……已經找過你們了!
“那羣殺才,分你們賭場份額了?
“混賬!龐館主最恨賭徒,他何等英雄,居然認了你們這幫忘恩負義的朋友!”
衆人有的不屑,有的側過臉去,俱是一言不發。
“諸位,打斷一下……”
這時,一人開口,吸引衆人目光。
“聽各位意思,這四聯幫,是準備來婚宴鬧事麼?”
衆人微微一頓,看向問話的人,俱是眉頭皺起。
此人正是剛纔臧威引來的年輕人,他看起來平平無奇,而且年輕得過分,好似一隻摻和進虎狼之中的白兔一般。
問話的正是林硯。
他眉頭微微鎖着,認真地看向一開始說話的那個痦子臉。
痦子臉男子眼底掠過一絲不耐:“是又如何?有你個小屁孩說話的份嗎?這臧威在搞什麼,把個小毛頭安排上這桌!”
林硯沒理會他,居然真有人想在大師兄的婚宴上搞事情。
他眼中緩緩浮上一抹冷光。
大師兄大婚,大好日子,可不能叫人給破壞了。
於是側過身,向另外一桌的宋天揮了揮手。
宋天即刻小步快走到林硯身邊,微微躬身:“大人。”
宋天的形貌容顏俱是不凡,一過來,就引起其他幾人的注意,好幾人盯着他看個不停,似是認出什麼,臉上夾帶幾分懷疑,卻又無法確定。
“勞煩你,去外面盯一下……”
小聲吩咐完,宋天便領命退去。
宋天乃是宋家長子,定安城的一大豪門勢力,認得他的人自然不會少。
在座不少人都已經認出他來,只是不能確定。
畢竟,堂堂宋家長子,身份比在座的豪境低不了幾分,居然會給人伏低做小,當隨從?
шωш ¸тTk án ¸¢O 完全不敢相信!
一時間,酒桌上完全沉默下來,一桌人俱都審慎地打量林硯,仔細分辨他的來路。
新人即將入堂,儀式即將展開,可這一桌的氣氛,卻越發沉悶,沒有人再隨意發起話題。
過不多久,宋天就匆匆回來了,貼在林硯耳畔耳語了幾句。
林硯點點頭,站起身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若是大師兄過來,跟他說,我去處理一點私事。”
“是。”
林硯正要出去,這時,又有一光頭男子從外面急匆匆走進來。
他面露難色,咬牙俯身,在那痦子臉的賓客耳旁低語。
痦子臉卻是一臉煩躁,根本不聽他說完,不耐煩道:“我說了,龍門館的事,我們不摻和,你聽不懂嗎!”
光頭男子臉色一僵,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可是,我們畢竟……”
“沒有可是!奎山,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林硯這時終於看清了那光頭男子,居然正是當初,引他進到龍門館的,明玉樓的護衛頭領奎山!
“奎爺!”
奎山沒想到會有人叫他,驚愕擡起頭來,先仔細辨認了一下林硯,極是驚訝地叫出聲來:“你是……林,林……”
“林硯。”
“對對對,你怎會在此?”
“這個說來話長了,”林硯抱了抱拳,歉意道:“奎爺,多日不見,本該好好跟您敘舊,只是我這還有點急事要處理,等回來後,再向您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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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好,好說。”
他臉上神情僵硬,儼然心事重重。
等林硯出去,在座衆人,再度安靜下來。
尤其是那痦子臉男子,看看宋天,再看看奎山。
兩人都是剛境,身份卻是天差地別。
宋天對那年輕人恭敬有加,可那年輕人,卻對奎山十分尊敬?
難不成是他看錯了?這傢伙根本不是宋天,只是跟宋天長得像?
顯然有人與他打得同樣主意,左側一冷臉賓客仔細端詳過宋天,謹慎開口道:“可是宋家的宋公子當面?”
宋天扭過頭去,神色正了正:“原來是飛龍腿闕前輩,方纔宋某專注事情,並未看見您,失敬失敬。”
那人笑意中,還夾雜一絲震驚:“還真是宋公子啊,宋公子與龍門館,也有交情?”
宋天搖搖頭:“並無交情。只是我家大人,是龍門館弟子出身,故而我跟來此處。”
“大人?”冷麪男吃了一驚,小心問道:“是剛纔那年輕人,不知他,是何來歷?”
宋天爲難道:“大人喜歡低調,沒他允許,我不敢隨意泄露身份,抱歉了,闕前輩。”
冷麪男尷尬撫了撫鬍鬚,笑道:“無妨,無妨。”
眼底震驚之色卻是更濃,從宋天的態度,對那年輕人明顯極爲敬重,如此年輕,又被稱爲大人……
難不成,是鎮魔司的人?
痦子臉男子皺了皺眉,看向邊上面色頗爲震驚的奎山,低聲道:“奎山,剛纔那人是誰?!”
奎山眼底震驚未退,他與林硯也不過一面之緣,便將當時林硯拿着令枚找他,被他推薦進到龍門館的事情說了一遍。
周圍的賓客,連同宋天,也全都豎起耳朵聽。
冷麪闕姓男面露驚疑,是本地的,還是個下坊出身的窮小子?
這般人,怎麼可能被宋天如此敬重?
難不成,這小子是爬上了鎮魔司柳嵐青的牀榻不成?可憑他的相貌氣質,英武有餘,陰秀不足,也不像個小白臉啊!
宋天聽得也是震驚,不成想,大人居然是這般出身!
短短半年不到,居然就有了力克豪境的實力!
如此天賦,難怪會被鎮魔司的大人破格拔擢,專門開設第五隊巡防營衛隊!
如此再次沉默片刻後,林硯神色如常,緩步走了回來。
宋天再次拱手,問道:“大人,都解決了麼?”
林硯隨意點點頭:“還是要勞煩你,再行注意,我擔心,不止一撥人來鬧事。”
“是,大人。”
解決四聯幫,宋天並不奇怪。
當初林硯在宋家表現出的戰力,就比那蕭野、秦象更強。
近來鎮魔司內,更是盛傳他擒住秦象,丟在鎮魔司大堂的事情。
如此實力,四聯幫不過手到擒來。
宋天退出去,剩餘的賓客眼底卻止不住地流露出一抹驚疑。
解決了?
他剛纔纔出去多少時間?
就把事情解決了?
哪怕是勸回去,也得費點兒功夫吧?
他們可是知道,四聯幫這次上龍門館,那可不只是奔着鬧事去的,他們糾集豪境和數個剛境,擺明了是要讓喜事變喪事!
到底什麼手段,居然能讓四聯幫鎩羽而歸?
可林硯淡然的態度,和宋天理所當然的神態,卻又做不了假。
這年輕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奎爺。”
不管其他人如何想,林硯端起桌上酒壺,斟上兩杯酒,將其中一杯恭敬遞給奎山。
奎山下意識接過來,可想到剛纔幾人的交談和林硯的異常,卻又覺得這酒不該這般輕巧地接過來,表現得太隨意了。
林硯再端起了一杯酒:“奎爺,多謝您當日舉薦之恩,我敬您一杯!”
奎山喝完了酒,忍不住問道:“林硯,你剛纔,是去阻攔那四聯邦了?”
林硯點點頭:“他們不會再來鬧事了。”
奎山明顯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意:“雖然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將他們勸回,但你是好樣的啊,龍門館這一劫,總算是過了。”
但他臉上很快又露出愁容:“只是這四聯幫,對龍門館可謂恨之入骨,唉,也不知道,下回可怎麼辦?”
林硯遲疑一下,還是如實說道:“奎爺不必擔心,他們……永遠都不會再來鬧事了!”
剎那間,奎山端着酒杯的手停滯了一瞬,連同酒桌上所有人的動作,都凝固了一個瞬間。
“永遠不會來了?”奎山嚥着口水,不敢相信地問道。
林硯點點頭,輕聲道:“是啊,都‘解決’了。”
是這個解決,不是那個解決?
酒桌上的人俱都倒抽一口涼氣,瞳孔縮成一根針。
一個豪境!數個剛境!
都……解決了?全弄死的那種解決?
若是平常時候,一個年輕後生仔嘴裡說出這種話,打死他們都不會相信。
可剛纔那宋天和林硯的姿態,卻讓他們不自覺產生一種懷疑,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
這時,新郎官臧威端着一壺酒,來至這一桌。
“林師弟,你怎麼還站着呢?快坐下吧。”
林硯趕緊坐下。
“咦,林師弟,你袖子上,這是……”
臧威拍了拍他的袖口。
林硯擡手一看,粗布衣衫的袖口上,不知何時,沾染上了星星點點的梅花狀紅斑,極爲刺眼。
在座賓客都不是凡俗之輩,眼角餘光,敏銳地共同瞥見,瞳孔劇烈收縮,這分明就是……血痕!
林硯立即將袖口一收,掩蓋住血痕,目光隱含冷意,掃過在場所有賓客一眼。
一股無形威勢散出。
所有賓客都被那血痕,和他眼底的冷光刺的心中一凜,俱都閉口不言。
然後轉向臧威,笑道:“許是剛纔碰上喜字貼,沾了顏色吧。不說這個了,大師兄,今日你大喜之日,我敬您一杯!”
臧威也沒在意,端起酒杯,先碰了一杯,而後放下酒杯,按着林硯的肩膀,向他一個一個介紹。
“這是‘東山掌’洪前輩,這是‘胡家拳’胡老前輩,這是‘飛龍腿’闕前輩……”
一個個介紹過來,所有人俱都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笑意,朝林硯拱手抱拳。
“這幾位前輩,都是我師父的多年世交,也是這定安城中響噹噹的人物,正是有他們護持,我纔敢重開龍門館之門。”
林硯意味深長地掃過衆人:“原來如此麼……”
衆人臉色越發不自然。
等所有人都介紹完了,臧威方纔鄭重地介紹道:“諸位前輩,這位,是我的師弟,也是鎮魔司麾下,如今巡防營的第五隊隊正,林硯!”
衆人臉色霎時一變,目光極爲震駭地看向林硯。
他們早就聽說,鎮魔司的巡防營,原本只有四衛,可前幾日,卻突然又再成立一隊。
據說其隊正身份極爲神秘,是個極強悍的狠人,連一隊的絕世天才秦象,都在他手裡吃了大虧。
有人說,那是府城來的神秘之人,也有人說,那是鎮魔司掌令使發掘出的神秘天才。
沒想到,居然竟是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