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的路燈很明,很溫暖,一點不像今晚的月亮。劉憬站在樓口,看着小老虎的發稍隨電動車歡快一甩,轉身上樓了。
樓道的燈光同樣很暖,隨着他上樓的腳步一層層亮起,象花兒在次弟開放。
迎着層層幸福的燈光,劉憬不覺笑了,有點玩味。他追逐愛情好多年,突然愛情來了,卻不止一份,好象求孕多年的夫妻,試遍各種方法,一下就中了個多胞胎。可惜愛情不是嬰孩,一顆心未必能承受。想想不久以前,自己還是一個人,懵懵懂懂地上班下班,現在不僅有女朋友,連情人都有了。
小老虎說要跟他偷情,真可笑,情人堂而皇之地住在家裡,女朋友卻要偷情。生活總是充滿意外,似乎沒什麼不可能。
“老公,回來了?”象每天一樣,玉瑕憑他掏鑰匙的聲音,笑晏晏地開門迎出。
“嗯,回來了。”劉憬眼中綻着採光,熱切地點頭,有人開門的感覺真的不錯。
劉憬進門,玉瑕小鳥依人般投進他懷裡,兩人熱烈擁抱。這是發生夫妻之實後他第一次回家,跟以往一樣,多多已經睡了,只有溫和而靜謐的燈光包圍着他們。
玉瑕雙眸微闔,臉上漾着幸福的笑容,安靜地伏在他肩頭。劉憬看在眼裡,忽然很不忍心。一直以來,除了覺得有些對不起小老虎,他沒什麼負罪感,只是覺得責任既然無法避免,就應該負責到底。可現在不同,當初是責任意識和惻隱之心,現在他已經愛上了這個大丫頭。如今瞞一個,家裡等一個,他終於意識到對兩個女人的不公和傷害。
劉憬一直樂觀地相信,事情總會解決,會有契機達到圓滿,可現在卻茫然了。他要的不是安安全全地瞞一輩子,而是相安無事,和睦相得的一輩子。生活讓他意外,會再給他個意外的圓滿結局嗎?
兩人相攜而入,劉憬坐到沙發上,把女人拉到身旁,細細地看着。客廳的燈光明亮得多,但依舊柔和,玉瑕白裡透紅的臉美得安祥,似少了幾分強悍,多了份更從容。
“玉瑕,委屈你了。”劉憬動情地撫着她的臉。
“幹嘛這麼說?應該是我謝你纔對。”玉瑕身子一歪,靠到他肩頭,“我昨晚就想謝你,可你弄得我太舒服,就忘了說。”
“謝我什麼?”劉憬不解地問。
玉瑕笑了,開心地咬了咬嘴脣,旋即起身道:“老公,你猜我今天上班想什麼了?”
“想什麼了?”劉憬再問,他知道玉瑕一定會說。
玉瑕再笑,湊到臉前說:“我想你既然幹了我,又沒和女朋友發生關係,乾脆娶我算了。”
劉憬咧着嘴,訕笑了兩下。他知道玉瑕就是說說,不會這麼做。
“看你那樣!”玉瑕白了他一眼,重新偎回他身側。劉憬嘿嘿一笑,歪頭看着她道:“你還沒說呢,到底謝我什麼?”
玉瑕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當然是謝你先幹了我。”
“這有什麼可謝的。”劉憬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們倆都是我老婆,趕上誰算誰唄。”
玉瑕呶了呶嘴,帶點委屈地說:“其實不一樣,你們怎麼說都是第一次,我還說了不爭。可我今天突然想明白了,你要真先和她,我這輩子都會擡不起頭的。”
“又說傻話。”劉憬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我跟你說多少次了,你那點事根本沒人在乎,就你自己老瞎覈計。”
“纔不是呢!”玉瑕一骨碌爬起,急切地抓住他小臂,“我這人一向爭強好勝,什麼都不肯服輸,我跟你說過,要不是我結過婚,還有孩子,早就把你搶過來了。現在我連名份都沒要,你要真先跟她,我肯定、肯定肯定會一輩子都覺得矮人一頭的!”
劉憬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臉:“別說那麼多了,只要你不覺得委屈就行。”
“放心吧,以後肯定不會了。”玉瑕滿足地抱住他手臂,“我已經得了你第一次,名份就給她吧,一比一,也算公平。”
劉憬想了想,忽然道:“玉瑕,我們事實上的第一次,就是強暴那次,我用的什麼姿勢?”
“不告訴你,誰讓你喝多了。”玉瑕閃了閃眼,背身一靠。
“別鬧,說正經的。”劉憬把她揪了過來,“快跟我說說?哪天咱再實習一把。”
“我就不告訴你!”玉瑕下顎一揚,湊到他面前,“第一次那麼寶貴,你忘了是你活該,可我不會忘,那是我一個人的財富,全世界誰也沒有,我誰也不告訴。”
劉憬打量着她,疑惑地道:“你不是騙我吧?其實什麼也沒有?”
“我……我騙你?我可是被強暴的!”玉瑕激了,呼地起身就要進房,“那條沾着你噁心東西的內褲我還留着呢!你在這等着,我現在就給你拿出來!”
“算了算了!”劉憬忙把她扯回,“我就隨便一說,你瞎折騰什麼,再把孩子整醒了!”
“誰讓你不相信?”玉瑕哼了一聲,憤憤不平地坐回。
劉憬沒再多問,他真是隨便一說,並沒有懷疑。那晚是兩人第二次見面,嚴格說,是真正意義的第一次,哪會有女人第一次見面,就謊稱自己被強暴了?
玉瑕瞄了他一眼,緩緩語氣道:“對了,我那假批下來了,你明天跟女朋友說一聲,等我們商量好去哪,馬上就出發。”
劉憬纔想起來,忙轉過身道:“玉瑕,忘了告訴你,公司派我到泰國談合同,可能就要走了,怕是不能跟你去了。”
玉瑕愣了愣神,打量着他道:“你不就是個普通業務員,啥時候牛上了,還出國談合同?”
劉憬苦笑了一下,沒做解釋。
玉瑕滿不在乎地道:“沒事,那就等你回來再去。”
“那行嗎?可別耽誤你們集體行動?”作爲黨員,劉憬同志的集體主義精神總是很強。
玉瑕解釋道:“不會的。領導批假前做了指示,說隊裡不能沒人。我們總共就十二個人,肯定還有不想去的,我本想安排不去的輪流值班,現在分成兩批,讓指導員帶一部分人先去,我等你回來再去。”
“那好吧。”劉憬沒再說什麼。
玉瑕忽然想起什麼,熱切地道:“老公,明天中午你在單位等我,我們一起吃個飯,然後我給你個驚喜!”
“什麼驚喜?”
“說了那還叫驚喜嗎?”
“那好,我等你。”劉憬笑了笑,眼睛盯上他胸脯。“玉瑕,天晚了,咱一起洗個澡吧?”
“去,小流氓,誰跟你一起洗澡?”玉瑕紅了下臉,纖手下探,拉開他拉鍊。
“哎別!”劉憬今晚吃飯,上了好多次廁所,忙阻止道,“玉瑕,還是……先洗澡吧?”
次日上班,劉憬沒外出,就在辦公室靜等。果然,鄧繼紅剛到,就把他招進了辦公室。
“經理,你找我?”劉憬敲了敲門進入。
“坐。”鄧繼紅剛接完水,還沒坐穩,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
兩人坐定,鄧繼紅放下杯子,找出一份文件:“去泰國任技術專項,你都知道了吧?”
“聽說了。”劉憬點點頭。
“讓你負責技術專項,是趙總欽點的,也是個機會。這是相關材料,你先看看吧。”鄧繼紅把文件丟到他面前。
劉憬直接翻到自己負責的部分,簡單看了看道:“經理,這家泰國公司還沒上市呢,技術專項要負責檢查礦區設備,覈實礦存儲量,這些我哪兒懂啊?”
如果是上市公司,主要精力是收購股權;沒上市的公司,必須仔細覈實該公司的所有動產和不動產,劉憬對礦務一竅不通,故有此問。
“你不用太認真。”鄧繼紅看了他一眼,端起水杯道,“主要內容都談差不多了,剩的都是細枝末節,這次就去就是簽約。讓你跟着去,就是遛達一圈,再攢點資本。”
“哦。”劉憬沒多說,其實他明白。
鄧繼紅呷了口茶,放下杯子又道:“你最近工作態度不錯,業績上升也很快,公司上下都很器重,堅持住,別半途而廢。現在咱們部副經理還空着,從泰國回來,我看看黨委什麼意見,爭取給你報上去。”
劉憬很感激,但更汗顏,很實在地道:“經理,我的業績……都是小來小去的,還有那麼多老同志,怕是不合適吧?”
“小來小去怎麼了?我看中的就是你務實這個勁。”鄧繼紅揚了下手,對着他道,“跑業務不怕單子小,只要你堅持,讓客戶看到你誠信和實在,時間長了,大單子自然會找到你頭上。都想做大單子,都想幾口吃個胖子,哪來那麼多大單子?”
劉憬沒說話,很受教地點了個頭。
鄧繼紅又道:“至於那些老的,他們有幾個是黨員?不是黨員能提幹嗎?現在幹部都要求年輕化,誰也說不出什麼。你旁的別想,安心工作,我也好有個交待。”
“我聽經理的。”鄧繼紅似有所指,劉憬認爲是趙總,就沒多說。
“那就這樣。”鄧繼紅站起身道,“馬上就要辦簽證了,你把身份證留下。估計過兩天就該走了,你準備準備吧。”
“我知道。”劉憬早準備好了,把身份證恭恭敬敬地放到桌邊。
“行了,你去吧。”鄧繼紅重新坐下。
劉憬回到辦公室,老老實實地呆了一上午,直到中午接到玉瑕電話,才跑下樓去看玉瑕的驚喜。
正午的陽光很濃烈,玉瑕一身制服套裙,戴着頂白警帽,肩上掛着個小包,正站在大門旁的樹蔭下躲避紫外線。那制服下的豐美身段,身上散發的典雅氣質,這種端莊和從容自然而然,沒有絲毫造作。
劉憬暗暗驚歎。外人面前的玉瑕,如此的清雅光豔,得體大方,如果不是身有體會,他無論如何不能和牀上那個放蕩的形象聯繫到一起。
見他出來,玉瑕歡快地迎上,挎住他手臂。
一輛桑塔納從外拐進,李德勝回公司吃午飯。玉瑕對這輛車並不陌生,故而多看了幾眼。她這一看不要緊,李德勝可傻逼了,目瞪口呆地抓着方向盤,路也不看了。
“哎車!”劉憬大喊一聲。
李德勝忙收回心神,一腳踩住剎車。桑塔納堪堪停住,差點撞到大門邊的水泥柱上。
玉瑕美美一笑,笑容比中午的陽光還明媚;劉憬多少有些尷尬,只得對師傅揚了下手。
陽光下,兩人親暱相偎,漸行漸遠。
李德勝呆看半晌,才擦了把汗:“我靠,這小逼還真把這警花弄到手了,上哪說理去?”言罷嘆了口氣。
兩人遠遠回頭,見桑塔納拐進,忍不住相視一笑。玉瑕道:“你以前開的車就是他的吧?”
“嗯。”劉憬點了下頭,笑着說,“他是我師傅,也是你粉絲,以前還跟我誇過你身材,我跟他說你是我網友,他還不信呢。”
玉瑕美眸一揚,得意地笑了笑:“現在你牛了,可以告訴他我被你徹底泡到手,已經是你情人兼老婆了。”
劉憬嘿嘿笑了,反問道:“你的驚喜呢,現在能告訴我了吧?”
“別急,先找個地方吃飯,慢慢告訴你。”玉瑕揚了揚脖,歡喜地摟住他的腰。
“行。”劉憬在她肩頭攬了一把,帶她向不遠處的小店走去。
兩人並行在陽光下,不時濃情相望。除了帶多多,還是他們首次一起外出,這份熱戀的感覺,明快而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