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雲回去給嶽玲熬上藥,盯着於媽媽讓她喝,心裡醞釀了半晌,沒想出勸詞。
她本就不是個會勸人的。
賈老師只教她,碰上執拗人,迂人,如果能先把人爆錘一頓,打服了再來講道理,那這道理就會變得很好講。
可她總不好去打嶽玲。
只能嘆口氣,坐下來心急火燎地開始翻這時候的律書。
關於婚姻法到底是怎麼定的?
後世都說,現代婚姻制度的雛形,在這個時代就有了,具體情況如何,卻是不得而知。
嶽玲和張慶結婚,是老式婚姻,應該叫事實婚姻?
事實婚姻的財產分配是怎樣的章程?
張家的宅子有過兩次更易,現在這一套是嶽玲嫁給張慶以後購置,花的錢百分之八十是嶽玲的嫁妝,剩下百分之二十是賤賣了以前宅子剩下的那點。
另外,就是最近張慶好像在鄉下買了個小莊子,也不知從哪弄的錢。
大體是買去給張秀秀做嫁妝用,不過也沒明說。
穆青雲想了半晌,武館的車伕就給她帶了口信,說是房產經濟那邊已經約好了,隨時可去看房子。
看房子很有必要。
嶽玲和張慶離婚,就算分得房子,想必也不想再和張家做鄰居,總要有自己的宅子纔好。
都雲,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穆青雲懷揣兩千兩黃金,那真是去江南置地也足夠。
在雲城,她想把縣衙周圍買下一大片土地,想來也不是難事。
「青青要見那些房產經濟?」qδ
於媽媽正給穆青雲送養身茶,聽見傳話,面上頓時露出幾分悽意。
「前兩日大房那邊也請了房產經濟過去,說是蓉蓉小姐大了,要給她準備些實用的嫁妝。莊子,田地一類,都是好東西。」
「夫人知曉後,心裡就不痛快,我知道,她是怨老爺只想着蓉蓉小姐和秀秀小姐,一點都不知道惦念你們娘倆。」
於媽媽眉頭緊蹙,「像孫公子,周公子,皆是青年才俊,還有另外幾個公子都很好。老爺就知道給蓉蓉小姐和秀秀小姐和他們拉關係,卻從不想着我們小小姐!」
穆青雲:「……」
「莫說夫人難受,要揹着人哭,我這老婆子也不能不怨!」
穆青雲:「……」
張慶這回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多虧了他不惦念自己!
敢情她揣摩來,揣摩去,通通都是腦補,嶽玲心裡最大的意難平,竟是她的婚事。
穆青雲翻了個白眼,連準備送給嶽玲的胭脂水粉並那套首飾,都有些不想送了。
秋日的風瑟瑟,落葉鋪蓋大地,蒼涼中透出曠達。
嶽玲收到漂亮的,拿打磨得又平整又光滑,凋刻了牡丹花紋的木盒盛裝,精緻至極的首飾,眼淚滾落,哽咽道:「我這當孃的無能,竟什麼都不能給我女兒!」
「張蓉蓉連爹都沒了,她娘卻能給她謀劃一份豐厚的嫁妝。」
….「什麼知縣家的公子,年紀輕輕的秀才公,就連周公子都待她不一般。」
「還有張秀秀,她和那孫公子已快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我那婆婆更是許諾了一大筆嫁妝,張慶也給她買了什麼莊子,還說張秀秀是原配所出,所以纔有,呸,不就是看她將來嫁得好?」
「算來算去,唯有我的青青,什麼都得靠她自己謀劃。」
嶽玲大恨,「憑什麼?」
這還是不是她的家?明明這麼多年都是她在撐着!
只能說,穆青雲的確沒能摸清楚嶽
玲的心思。
但凡她摸清楚了,把自己新到手的兩千兩黃金往她面前一擺,估計嶽玲立時精神倍增,或許病情真能除根。
說白了,她的病因,是在「不甘心」這三個字上。
這一生,唯有張慶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希望能過上那神仙卷侶的日子,最後卻落到如今的結果,豈能甘心?
「張小姐,這裡可是咱們雲城最好的地段,您看看,東邊離縣衙只隔一條街,南面離貢院也不遠。」
「江南慧劍門的門主司徒樂,您聽說過沒?大人物,賊有錢,他就在這附近有一處外宅,養了一房外室,連兒子都有了。」
穆青雲:「……司徒門主似乎連妻子都未曾娶過,哪裡來的外室?」
「多新鮮,江湖人衆所皆知,司徒樂曾學了一門武功,需得雙修,他可不只是只娶了這一房外室,花得很!」
穆青雲:「……」
「最近幾年屢屢有江湖名流看他不順眼,很多同慧劍門交好的門派都和他翻臉,爲什麼?就是因爲他四處勾搭女子,不要臉!」
穆青雲沉默半晌:「咱接着說房子吧。」
這房產經濟生意肯定做得不小,背後有人保,否則,他早讓人給變成了花肥。
先不管房產經濟怎麼吹,宅子確實是不錯。
穆青雲裡外轉了一圈,是他們明國傳統宅院樣式,四四方方,前後兩進。
雖說屋子磚瓦破舊,雜草叢生,看起來需要修繕,但總體完整,尤其是地段真好。
「小姐算是有運道,一開始房主不甘心,賣得很貴,要兩千兩銀子才肯賣。」
「這兩年始終賣不出,漸漸降了價,現在只要紋銀八百兩而已。」
「這一片唯有這一處宅子售賣,若是小姐相不中,那就只能往僻靜處去尋了。」
穆青雲點點頭。
她挺滿意的,但買房子不能急。
這一處不錯,另外她喜歡的地段,就是雲城武館附近。
那邊的宅子要便宜得多,同樣面積的新房,聽房產經濟的話,大約五六百兩就能拿下。
正說話,身後忽然傳來個熟悉的聲音:「這宅子我買了,你去聯繫房主,現在就過戶。」
穆青雲回頭,就見孫玉芝和周平波,還有張蓉蓉,張秀秀兩個都在。
她心下意外——剛回雲城,見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
張秀秀蹙眉,小聲道:「孫公子,舍妹只是看看這宅子而已。」
她知道張青青手裡沒錢,只她向來會做表面功夫,此時當然也要顧忌妹妹的顏面名聲,只點了一句。
孫玉芝揚眉:「那我倒是要買這宅子。」
他笑起來:「雖然是個破爛,但我拿來種我的花,養我的魚,倒也足夠。」
說着,他神色一冷,對那房產經濟道,「愣着幹什麼,讓不相干的人走開,去叫房主過來。」
周平波嘆氣。
玉芝兄偶爾衝動起來,還真是讓人看不下去。
他這脾氣性格,若是不改早晚要吃虧。
只周平波卻不打算在這點小事上勸他,反正勸不動,也沒必要。
房產經濟向孫玉芝,眼睛閃了閃,端起張斯斯文文的笑臉:「孫公子是吧,若是你腦中有疾,推薦你去看劉神醫,他老人家正好在對面的鄒家看診呢。」
這經濟也是煩得很,也不知這人是不是亂七八糟的話本看多了,有病?
要他說,市面上那些不靠譜的話本,都該通通取締,不許發行。
瞧瞧,好好的人都給教成了大傻子!.
弄雪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