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點了點頭:“看來京城裡的高官子弟,沒有一個善茬,眼前的錢東澗着實不簡單。不僅看出了雲在青天水在瓶的道理,還準備把雲和水做到了極致。”
紅橋深以爲然的說道:“奴婢以前還有些瞧不上錢東澗,看來是低估他了,這個人不可小覷,姑爺往後和他接觸的時候需要加倍小心。”
雉奴、芸娘倆人在旁邊聽的是雲山霧繞,不知道姑爺和紅橋究竟在說些什麼,像是在打啞謎一樣。
雉奴、芸娘兩人的反應截然不同,雉奴忙前忙後,一直不停的伺候着姑爺。
姑爺沒有主動說,她就不去詢問。
芸娘放下了手裡的端木良錦匣子,滿臉的好奇:“姑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婢也聽了半天也沒聽懂,今天不搞明白了,都能把奴婢給憋壞了。”
李冕看了一眼芸娘,見她一副打聽家長裡短的樣子,笑了:“姑爺和紅橋閒談的幾句話,可不是家長裡短,你要是想知道,倒是也行。不過嘛……今天的茶錢,就由你來付錢了。”
芸娘趕緊護住了端木良錦匣子,下意識就想說出不可能,只是她很想知道姑爺和紅橋到底在說些什麼,陷入了兩難,耷拉着腦袋愁眉苦臉的起來。
李冕伸出手,彈了一下芸孃的額頭:“行了,看你的小守財奴樣子,不讓伱給茶錢了,倒也沒有什麼不可說的,直接告訴你也無妨。”
李冕和紅橋幾人坐的八仙桌,距離定王、錢東澗等人坐的八仙桌,相隔的距離不遠也不近。
如果這裡是茶館,錢東澗可以聽見李冕說出的話,但這裡是嘈雜的崇文門,不刻意像錢東澗那般大聲說話,不會被旁邊的人聽到。
李冕毫無忌諱的說了出來:“錢東澗看似是在恭維定王,其實始終都在強調一件事,也通過恭維定王這件事,讓來來往往的官員記住了一件事。”
李冕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端起琺琅釉蓋碗喝了一口茶,饒有興致的看着一唱一和的錢東澗。
“只有錢東澗可以買來上等馬種馬。”
芸娘還是沒有聽懂:“錢東澗他爹是太僕寺寺卿,本來就可以買來馬匹,爲什麼還要一直強調這件事。”
紅橋見她一直纏着姑爺,不高興了,直接幫着姑爺說出了接下來的話:“你呀,別總纏着姑爺說這說那,多用你的腦袋瓜去想想。按照你的說法,難道大理寺寺卿的長子可以擺平一切訴狀,禮部尚書的長子可以幫人買了一座貞潔牌坊?”
芸娘恍然了,官場上出現過太多虎父犬子的情況,尤其是在京城裡有着不知道多少混賬二世祖。
李冕直接說清楚了真正的原因:“按照嘉禎皇帝對於朝臣的安排,錢世楊一輩子只能在馬場裡撈銀子,當然了,撈出的銀子要分出一大部分給宮裡的太監。錢東澗不停地強調自己能夠買來上等馬種馬,就給京城裡的官員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象,想要買到上等馬種馬只能去找錢東澗,等到他慢慢做起了上等馬種馬的買賣,與京城裡的官員建立起了穩定的金錢來往,錢東澗應該就可以在明年的春闈裡高中了進士,往後在朝廷裡做官,少說也能爬到太僕寺寺卿的位置。”
芸娘驚訝的捂住了嘴巴:“這個錢東澗的心眼好多,官場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子承父業的情況,難道陛下就不怕壞了官場上的規矩。”
李冕聽到壞規矩三個字,笑了:“制定規矩的人,不需要遵守規矩。”
紅橋嘆了一口氣說道:“嘉禎皇帝壞了規矩對於朝臣來說,也是一種規矩。”
紅橋說到這裡,不禁有些傷感,想起了皇后娘娘被廢那件事。
李冕伸出手,放在了紅橋消瘦的肩頭,輕輕安撫了她:“嘉禎皇帝制定了規矩,就是想要見到朝局的穩定,只要錢東澗能夠穩定的掌控好太僕寺,讓他子承父業倒也無妨。”
芸娘撇了撇嘴:“哪裡是掌控太僕寺,分明是太僕寺每年都能穩定的給宮裡送去一批進項。”
“姑爺快看,送馬的人來了。”
雉奴突然站了起來,探着垂雲髻小腦袋瓜,提醒了姑爺附近的突發情況。
一匹匹神俊的上等馬,從官道上趕了過來,引起了很多官紳的注意。
“居然全都是上等馬?這是哪位財大氣粗的官員,從北方的草原買來了數十匹上等馬。”
“財大氣粗?應該是手眼通天才對,這些可都是能夠進入御苑的寶馬良駒,一次就運來了幾十匹種馬,估摸着京城裡沒有幾個人有這般的本事了。”
“本官剛纔路過定王身邊的時候,聽到錢東澗正在談論買來五十匹上等馬,原以爲他是在吹噓,沒想到這件事是真的。”
官紳們眼熱的看着一匹匹上等馬,不知誰說了一句全是錢東澗買來的種馬,全都是轉過臉去,再也沒了對於錢東澗的不恥。
官紳們有了小心思,這些可都是種馬,只要能夠從錢東澗手上買了一兩匹,往後家裡就能源源不斷的繁衍出上等馬了。
錢東澗站了起來,及時的說了一句:“定王的馬匹到了,還請王爺過去一趟,瞧一瞧這些上頭馬是否符合心意。”
定王面帶笑容,站了起來,走向了運送過來的上等馬:“看來錢公子不需要賞賜了,往後京城裡的官紳想要買來一匹上等馬種馬,只會去找錢公子了。”
錢東澗聽到定王喊了他一句錢公子,知道今天的圖謀算是成功了,這才讓定王喊了他一句錢公子。
錢東澗謙遜的說道:“這都是仰仗了定王的威望,才能從女真人的手裡買來上等馬,京城裡的官紳想要買來上等馬種馬應該去找王爺,哪裡需要來找學生。”
田維嘉聽到這裡,皺起了眉頭,在心裡還暗道錢東澗的不懂事,藉着買賣上等馬種馬可以賺來大筆的銀子,還不趕緊說出分給定王一份孝敬的暗示,從此搭上定王的關係。
田維嘉等了半天,始終沒有等來錢東澗說出分給定王的暗示,不禁在心裡暗暗搖頭,錢東澗還真是貪得無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