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一尺合現代32到33.3釐米,各地誤差較大,五尺爲一步,左右腳各邁一次爲一步,步二百四十爲畝,約合現代614.4平米,算是小畝。
但明朝的傾卻很大,現代一畝666.7平米,一公頃是一萬平米,等於15畝,而明朝卻是百畝爲一傾地。
再說農業水平,整個華夏有史以來,在工業化之前,明朝的糧食畝產量是最高的。
由於占城稻這種早熟水稻品種的推廣和普及,再加上農業技術的研發和應用,以及早期興修的水利灌溉設施,使明代糧食畝產達到了一個有些誇張的地步,成爲古代歷史之最。
北方種麥區,冬小麥基本能做到畝產195斤小麥,比宋朝小麥增產50%左右,收完麥子再種粟米(小米),兩季加起來,每畝地年產糧360斤上下。
南方種稻區,兩季水稻連作,中等水田每年兩季畝產480斤左右,廣東湖南好一點的水田,能達到560斤每畝,水稻畝產比宋代增產70%。
這些數據看起來有些誇張,但根據《沈氏農書》中的‘親田法’記載,明朝的糧食‘密植’技術,單位種植數量居然比現代密植的還要密。
同樣的地,種的莊稼越密,產量就越高,這很好理解,但同時也意味着需要的肥料會成倍增加。
然而明朝的肥料技術也是離譜的突飛猛進,在明朝,由於農民對肥料的爭搶,城市裡的人畜糞肥已經需要花錢買了。
各種綠肥,秸稈還田,浸漬肥料,河塘泥肥,這還都是傳統肥料。
農副產品加工的還有酒糟,糖渣,豆粕,油渣等等,把豆餅和棉餅當肥料用,就是明朝的首創,另外,硫磺,砒霜,石灰,黑礬,滷水,各種貝殼,這些無機肥料也被廣泛使用。
到了明末,徐光啓甚至搞出了有機肥和無機肥結合的‘糞丹’,這種古代複合肥,一斗的肥力相當於十石糞肥,堪稱大明版金坷垃。
另外宋應星和徐光啓還介紹過一種,在酸性土壤種植水稻,可以用骨灰(磷肥)蘸秧苗的秧根,使其促進生長的辦法,非常具有開創意義。
不過,以上這些都是明朝中後期的事了,明初的畝產大概比這個數據低10%左右,差別不是很大。
雖然明初的糧食畝產沒有後來那麼高,但百姓的生活卻很好,因爲大明的賦稅也是有史以來最低的一個朝代。
糧食的田賦基本維持在3%到6%,這是基礎的糧稅,再加上人頭稅,以及不想服徭役,就得交錢代替服役,綜合稅率加起來,能達到6%到10%,各地稅賦不同,平均下來就是十四稅一,大概也就7%多點吧。
縱觀各朝各代,這個田賦是真不高,當然,江南地區除外......
當年朱元璋打江南的時候,江南還是張士誠的地盤,跟朱元璋頂了好久。
朱元璋覺得這貨能靠那麼小的地盤跟自己抵抗那麼久,全都靠江南的賦稅,因此江南肯定富庶,你們那麼願意跟咱作對,那以後江南的田賦就十稅二吧!
於是,江南就有了20%的高額懲罰性農稅,整個大明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可就算江南賦稅高,但江南的畝產也高啊,所以還是能讓百姓活下去的。
而且明朝的鹽價也非常便宜,朱元璋的洪武時期,物資匱乏,鹽價略高,有二三十文一斤,嘉靖時期因爲災荒長過一次鹽價,到了三十多文一斤,平時正常都是四五文,
五六文,景泰帝的時候甚至出現了1.7文一斤鹽的超低價。
再看宋朝動不動就三五百文錢一斤的鹽,呵呵,就知道宋朝對百姓壓榨的有多狠了,逼得百姓去買西夏人幾文錢一斤的私鹽,導致銅錢大量外流......
有一說一,明初的軍戶日子過得也不錯,但那是靖難之前,靖難之役死了上百萬軍戶,大量軍戶人口被打光,剩下的軍官就開始吃絕戶,那可太正常了。
一些受不了欺負的就逃亡當了流民,導致在籍軍戶大量流失,衛所制基本名存實亡,所以別提明初軍戶過的有多好,這也是分時期的。
在場的衆人差不多就是這樣,他們每家都有二三十畝地,甚至有的超過五十畝,但這樣的自耕農家庭,他們家裡的人口也多啊。
說不上過的差,但也別指望過的能有多好,能吃飽,餓不死,就已經是好日子了。
此時那五百名軍戶聽到劉斌說的納糧方案,嗡的一聲,就開始互相討論了起來。
‘這朝廷不會是傻了吧?難道朝廷覺得奴兒干種一季的糧食,比河北河南種兩季的糧食還多?’
‘按中原上田的產量給咱們留足糧食,剩下的都歸朝廷,要是真這樣來算,那還真不錯,但我怎麼還是覺得這裡面有貓膩呢。’
‘會不會是想先騙咱們過去,等過去開好了荒地再返回,到時候就算朝廷反悔了咱們也沒辦法,地都開出來了,總不能扔下不要就回來吧,那不是白費勁了嗎?’
‘嗯,這個還真有可能,不過到時候還能不能回來還不知道呢。’
......
就在下面的衆人討論的正歡的時候,劉斌這邊,紀綱和徐景昌倒是沒多大反應,因爲這個方案提前跟朱棣和夏元吉商量過,但隆平侯張信卻是第一次聽說,此時驚得愣在當場。
他來到劉斌身邊小聲問道。
“霄國公,爲何要這樣跟士卒說,難道是準備騙他們去奴兒干不成?陛下知道嗎?可別到時候去了奴兒干再搞出譁變。”
劉斌翻了個白眼,“我像是那種會騙人的人嗎?”
張信:【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JPG】
劉斌無語地解釋道。
“我真沒騙人,北海有良種,奴兒干的氣候和北海差不多,冬季太冷,小麥無法過冬,一年只能種一季春小麥。
“如果是熟地,精耕細作,畝產能有800到1200斤,新開的荒地,大田粗放種植,最少也能畝產500到800斤之間。
“我們保守一點,就按每畝五百斤預估吧,給這些士卒每畝留夠360斤,朝廷還能收上來140斤呢,這都接近十抽三了,比江南的賦稅還要高一成!
“你要是直接跟他們說,開出來的荒地賦稅是十抽三,他們怕不是馬上就要炸營,以爲咱們課收重稅,但是你說給他們留足多少糧食,他們反而會覺得佔了便宜,所以,隆平侯,你懂了嗎?”
張信聞言張大了嘴巴,臥槽,還有這種操作?這不是故意坑人嗎?
張信琢磨了半天,有些不解道。
“既然北海的良種產量如此之高,爲何不直接告訴他們,而且爲何還要收這麼重的稅,朝廷既然決心往奴兒干遷移人口,輕徭薄賦,讓百姓多收些糧食,不是更能吸引人嗎?”
劉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傢伙解釋。
工農業剪刀差這種東西,是確實存在的,要麼把工業品賣給本國百姓,低價收購他們的糧食,高價賣給他們工業品,比如拖拉機。
反正你拖拉機生產出來,就得賣出去,賣不出去產品,工廠就得倒閉。
工農業剪刀差這把大剪刀,不剪自己國內的羊毛,那就只能把工業品出口到國外,去剪別的國家羊毛,反正不管剪誰都要剪。
可現在把拖拉機出口到國外去又不現實,大明自己還不夠用呢,賣給國外,這不是資敵嗎?
不過現在好在大明有北海這個工業包,暫時對經濟不是很緊迫,除了收取農民的賦稅外,他們自己留下來的糧食,如果吃不完的話,朝廷也會花高一點的價格統一收購,反正不會讓這些農墾兵吃虧就是。
再說了,如果不讓這些農墾兵賺到足夠的錢,那怎麼讓他們消費工業品呢?他們不消費工業品,那北海生產的商品又能賣給誰?
因此,在幫助農民致富,好讓他們更有能力去消費工業品這方面,朝廷和農民的利益是一致的。
於是就聽劉斌解釋道。
“隆平侯,你不能這麼想,這些士卒去奴兒干屯田,開荒第一年的糧食是朝廷出的,農具,被服,種子,車輛,拖拉機,牲口,全是朝廷出的,這些東西可都是朝廷花錢置辦的。
“朝廷又不讓他們還這些東西,在他們留夠自己糧食的情況下,給朝廷多納點糧不是很正常嗎?不然朝廷哪來的糧餉募兵,哪來的錢財添購拖拉機,哪來的錢糧繼續開墾新的農場,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按稅率來算,他們交的糧確實多,可按產量來算,咱們可是一點沒少給他們啊,朝廷賺的是本來就多出來的那一份,這有何不妥?”
張信聞言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這個道理,這辦農場就是爲了增加糧食賦稅的,總不能一直貼錢搞農場吧,不賺錢還搞什麼農場。
放下了心中的疑慮,張信再次問道,“那水稻呢,北海的水稻畝產也那麼高?一季就能比南方兩季水稻產量還多?”
劉斌笑了笑,介紹道,“大田粗放種植,畝產最少一千斤打底,精耕細作加上天氣好,地塊好,甚至能出1500斤,哪怕只有一千斤出頭,我們給士卒留下530斤,朝廷還能收上來同等數量呢。”
張信聞言嘴巴再次張成了O型。
“這這這,這豈不是相當於所得糧食,朝廷和士卒對半分?五成的田賦?這稅也太重了吧?”
劉斌見狀撇了撇嘴,“拖拉機也很貴啊,燒的柴油也沒找他們要錢,不用糧食還賬那用什麼?難道生產拖拉機的工匠都不用吃飯嗎,我們也要給工匠開俸祿的啊!”
“那倒也是,好吧,既然霄國公已經跟陛下說過,那就這麼辦吧。
“只不過,就是不知道這些士卒到時候見到收了這麼多糧食,到時候要拿出一半給朝廷納糧,還會不會像現在那麼高興。”張信有些擔憂的說道。
然而就在這時,下面的士卒終於也討論的差不多了。
那個李勝再次喊了起來。
“霄國公,敢問你剛纔說的,種麥給俺們留兩石,種稻給俺們留三石,可是真的嗎?
“要是種不出來恁多糧食可咋辦?要是到時候朝廷反悔了可咋辦?
“你可否給俺們立個字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