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雪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看見李萌在廁所前的水池洗頭。她實在看不懂這是出了什麼事，再怎麼熱也不好直接對着水龍頭用冷水洗頭吧？咱家李萌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外向了？
“你怎麼回事啊？衣服都溼透了。”青雪夏天有隨時帶小毛巾的習慣，她趕緊把毛巾掏出了幫李萌把頭髮擦乾。
“沒事。”李萌微笑道，“有點熱。”
青雪望着李萌不常出現的笑容，直覺哪裡有些不對勁，可是卻又沒辦法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真是一張容易轉移重點的臉啊！
李萌的頭髮暫時無法束起，幸好是悶熱的夏天也是很容易乾的。兩個人回到教室坐好，李萌特意看向門口，好半天才見馬騰進來。馬騰臉頰紅紅的，衣服也溼了一半，明顯是剛剛進行激烈運動了。
李萌站起來正面向馬騰走過去。青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馬騰心裡卻是一顫，不知道這個女人想要幹嘛。是的，在身體各方面馬騰都是佔絕對優勢，如果要動手自己肯定不會敗，但是李萌在馬騰的心中是一個奇怪的符號，是一個和正常人有區別的存在。李萌從來不笑從來不跟班上的男生說話，她親了女生，她現在正用一種類似同歸於盡的態度朝他正面走過來！
這個怪人會做出什麼事，馬騰沒譜。隨着距離越來越近，李萌的臉越來越清晰，馬騰居然前所未有的害怕起來。周圍的同學在聊天打鬧，氣氛亂哄哄，可是馬騰卻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
就在兩個人要撞上的一瞬間，李萌突然停了下來。馬騰眼睛一眨，如同回神。
“澆到副校長了。”李萌說。
“什麼？”
“你那盆水把副校長的假髮沖走了，他現在很生氣，揚言要把問題學生揪出來，剛纔還在走廊上喊着，不學習就讓他們滾回家裡去。”
馬騰忘記了自己當時是怎樣的五官表情，只記得他當時面對李萌的時候不像是面對一個同齡人。李萌的表情和說話的速度，話題的角度和可能到達的效果全部都和馬騰熟悉的經歷不同。
一時間，的確是無法動彈。
“你們到底是……”
沒等馬騰問完李萌就插話道：“沒錯，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想的一樣。我和青雪，就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雖然馬騰有在心裡懷疑過很多很多次，可是在那個社會風氣比較內向的年代，大家的思考方式也會相對內斂一些，就算偶爾有聽過關於同性之愛的事情也主觀地認爲那是和自己相隔遙遠的事情。李萌的確是在馬騰面前親了青雪，可是馬騰始終不願意去把自己喜歡了三年的青雪劃到“同性戀”這個範疇裡去。他熟悉的青雪是單純熱情又美麗的姑娘，怎麼會做那樣的事呢？
可是當李萌面對面把馬騰的懷疑全數認證之後，唯一的一點點希望都破滅了——沒想到，不是自己誤會，是真的！
“那我就沒做錯，那盆水就該潑你！”馬騰火氣躥上來，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教室裡瞬間就安靜了，大家都往他們這邊看來。
青雪衝上來把李萌拽到自己身後去，瞪圓了眼睛和馬騰對視着：“你想幹什麼？”
馬騰指着李萌怒道：“你幹嘛幫着那個變態？！”
“你罵誰！”青雪反手一揮把馬騰的手給拍掉，“你纔是變態！佔着自己人高馬大就欺負女生嗎？你可真有骨氣！”
“青雪！她……”馬騰有口難言，在他們兩對峙的當下李萌的聲音從青雪肩膀後飄出來：
“沒關係，你想潑多少盆水儘管潑。反正我是不會退後的。”
雙方爭吵的時候總是保持冷靜的那一方比較佔優勢，明明是那麼可氣的事情她爲什麼不生氣？越不生氣就越能讓對方壓制不住怒火攻心。
馬騰用力一腳把身邊的桌子踢歪，衝出教室，差點把要進來的班主任給撞倒。
“哎！馬騰！你去哪裡！就要開班會了！”任憑班主任怎麼呼喚馬騰就是不回頭，一路衝到了學校大門外。
小城市的優點是很多的，比如空氣清新。
這兩個沒有去過大城市，腦海中沒有那些高樓大廈聳立重疊是怎樣情景的小女生自然也感覺不到流淌在身邊的空氣是多麼令人心曠神怡。當然，還有另一方面的低氣壓堵在她們心裡，讓她們無暇在意燦爛絕美的日落和從地平線與天空交界處鋪成而來的晚霞。
“馬騰他是我初中的同學，三年來都是同桌。”
青雪和李萌坐在學校操場邊高高的鐵架上，時間有點晚了，可是她們誰都不願意離去，彷彿這時候誰有了想先走的心思就是對年輕的戀人的一種背叛和不在意。
“其實我隱約有點感覺到他的心思，也曾經覺得有趣，但是還是覺得無法相處，想要就此淡下去就好了，沒想到上高中他還和我分在一個班。”青雪的頭埋得很低，李萌似乎明白她爲何把頭埋低的原因。
“按你的說法，你和他交往過是嗎？”
“不算交往，就是初中畢業的暑假有一起出去過幾次。”青雪的聲音帶着不甘願，不想說出來，可是又不想對李萌說謊。
李萌不說話了，她的確沒有想到青雪和馬騰的關係比她想象的要親近很多。他們一起出去過，就是所謂的約會吧？而且還不止一次……對於親吻的那些事情青雪是熟悉的，所以她初吻的對象其實是馬騰呢？
青雪沒能有足夠的敏感猜測到李萌沉默之下所在思考和傷感的事情，只是一直保證着她和馬騰沒有關係沒有關係，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心裡只有你一個人……”青雪靠在李萌的肩膀上，聲音裡有種沙啞的疲憊。李萌摟住她的肩膀，繼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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