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露沒過安檢,退了出來,買了張去上海的機票。
她想見到陳言。
那是陳言到上海的第二天,各路哥們兒給他接風,正在吃着喝着,陳白露打電話來,說我在上海,你在哪兒?
陳言當時就怒了,說你要去澳門,我讓你去;你要自由,我給你,你還追來上海乾什麼?你要監視我嗎?你現在就過來,看看我是不是在和哥們兒喝酒,看看我有沒有亂搞。
陳白露在浦東機場,一夜沒睡,一天水米未進,心裡全是害怕和擔憂,而陳言劈頭蓋臉一頓罵,她愣了一會兒,跟陳言說我跟你開玩笑呢,我還在澳門呀,馬上回北京。掛了電話後,陳白露坐在出租車裡就哭了。
出租車司機問她到底要去哪兒,她下了車,折回機場,買了張去昆明的票。
她去找小說的作者。
賭城溼熱,春城清涼。站在昆明市中心的金馬碧雞廣場,陳白露卻出了一頭虛汗。她帶的人民幣已經花完,銀行裡排着一百多位號碼,一包港幣來不及兌換,結果連碗過橋米線也沒得買。
她給老作家打電話,說自己已經在昆明。
老作家開着會,以爲她來旅遊,在電話裡說:“我叫學生帶你逛逛?”
陳白露說:“我是來見您。”
作協大樓的接待室裡,陳白露用紙杯喝着水,吃着會議上撤下來的橘子,忍着胃酸,等老作家散會。
陳白露把事情說了,希望老作家出面幫她保住工作,但老作家說:
“丫頭,賣出去的小說就是過繼了的孩子,我怕是有心無力呀。”
陳白露就愣了,說我想睡一覺,我好久沒睡了。
陳言酒醒後越想越不對勁,他懷疑陳白露剛剛的確在上海。
陳言給陳白露打電話問她在哪兒,陳白露躺在老作家的客房裡,說我已經回北京了呀。
陳言說你剛纔是不是真的來了上海,陳白露說是。
陳言就特別愧疚,掛了電話就回了北京。卻發現大門緊鎖。
他又問陳白露在哪兒,陳白露說我就在家呀。
這下陳言徹底怒了。
陳白露慌亂地跟陳言解釋自己在昆明,但是過程一言難盡,回北京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再詳談。
陳言在電話裡咆哮,說你別回來了,我不要你了。
最後是老作家的愛人接過電話,說小夥子,別鬧了,來接你女朋友吧。
在老作家家裡,陳言抱着陳白露說以後咱們離影視圈遠遠的,永遠不跟他們玩兒。
陳白露說我是學電影的,這是我的事業啊。
陳言說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以後你的事業就是跟我在一起,我會特別特別努力,靠自己也行,靠家裡也行,反正會做得很牛×,給你買包買衣服,帶你周遊世界,你自己工作能賺來的所有享受,我都給你。
~6~
這一段故事,是陳言把陳白露安頓在牀上睡好之後,悄聲在廚房的水槽邊告訴我的。
陳白露的筆記本還放在廚房的矮凳上,我想象着她邊煲湯邊寫作的樣子,想到她在幾個城市之間徒勞地往返奔波,我怒火中燒。
“你打算怎麼替她報仇?”
我以爲會得到一個血腥暴力的回答,但是他向後一縮:“我和陳白露096097都覺得這件事還是快點兒翻篇兒比較好,畢竟不光彩。”
我震驚。“爲什麼不光彩?誰不光彩?”
“陳白露是個姑娘,傳出去名聲不好聽。”
那一刻我無比失望,要不是怕吵醒陳白露,我一定喊了出來:“虧你是在英國讀過書的,滿腦子名聲、光彩、忠孝節烈,你是不是還希望她裹小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