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一月十五日。幾家歡喜幾家愁。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我揉了揉眩暈的頭，接通了電話。
“景明，昨晚給我打電話，什麼事？”雨嘉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昨晚跟老韓提起了你，就想着給你打個電話，想給你加加油。”昨晚跟老韓喝到兩點，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如何回的家。
“哦。我在南京呢，參加一個歌手的選拔，已經進入第二輪了。”能聽得出來她很興奮。
“哈哈，加油！等你進入決賽圈，我們去現場給你加油！”我給她打氣道。
“好的，一言爲定，我會加油的！”
掛斷電話，也沒了睡意。起身洗漱完畢，吃了早飯，早早的就到了公司。
與組員開完早會，我今天要審四套提案，由於前幾天第一次與甲方的溝通的三個提案一稿順利通過，大家都很興奮，各個磨拳擦掌，狀態奇好，今天的四套提案也準備的很是充分。
“ 明子明子！”大春屁顛屁顛的顛了過來，臉上像開了一朵花一樣。
“怎麼着啊？籤大單了還是領紅證了？”我並沒停下手中的工作。
“我跟老大請了一週的假，他居然允了，工地有事你得幫我頂一下。”大春這桃花好運來了擋也擋不住。
“你說你這一走就是倆人，老大真是心大，要是我一準兒不同意……”
大春上前一步，鎖脖捂嘴一氣呵成，我要是能上來氣我一準兒不會求饒。
“景明你特麼小聲點，這事砸了我去你家吃去你家住，我賴你一輩子！”大春小聲的叨叨着：“工地你幫我頂一下，別特麼忘了！”
“你就放心的滾吧，好好表現，照顧好你的小暖暖……”
“看見一言了麼？我也要跟他告個別。”大春浪起來更是擋也擋不住。
“你不回來啦，還告個別，臭美吧你。”我惡狠狠的說。
“哈哈，羨慕死了吧！”大春美的起飛了，抑制不住的喊道：“高一言！高一言！你在哪裡！”
“高哥在劉總辦公室呢。”行政妹妹對大春說道。
“老大這幾天找一言好幾回了，問他也不說啥事，不會挨批了吧！”大春自言自語的說道。
“閉上你的烏鴉嘴吧！”我懟了大春一拳。“我去湯鵬屋裡坐坐，你去顯擺一下不？”
“不去了，湯總監無趣的很。”
……
在湯鵬辦公室簡單的聊了一會兒，湯鵬的確狀態不好，用大春的話說還真是無趣的很，我悻悻的出來正跟剛從老大屋裡出來的高一言碰個正面。
“什麼情況一言？”我看到一言臉色不好，關心的問道。
高一言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向自己的工位走去。
他在收拾東西，往一個盒子裡收拾着。出奇的安靜。
大春我倆都呆住了。
大春想過去看看，我拉住了他。
“別過去了，讓他自己靜靜吧。走，出去抽顆煙。”我拉着大春出了門。坐在公司門外的鞦韆上，我們分別點了一支菸，誰也沒有說話。
一支菸燃到盡頭，又分別點上了一支，直到誰都沒有了煙。
“你特麼就不能多帶點菸。”大春急躁的跟我嗶嗶。
“誰叫你肺活量那麼大呢，抽的快。”高一言坐在了我倆邊上的臺階上，遞給大春一支菸。
“咋回事啊！”大春懟了一言一拳，接過了那支菸。
高一言沒有說話，默默的抽着煙。
“我去找老大說說。”我站起身就走，一言拉了一把沒拉住。
敲門進屋。
“劉總，高一言的事……”說不怕老大是假的，就算你再理直氣壯，再意氣用事，見到老大也有三分顧忌。
“坐下說。”老大一邊整理着文件，一邊說。
我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桌子邊上。
“高一言，私傭，幹私活……”
“沒可能啊！老大，搞錯了吧！”沒等老大說完，我便搶着說道。
“幹私活，業主前幾天找上門了，不能留了。”老大繼續收拾着文件，面無表情的說。
“不可能啊，私下裡我們一直拿公司當家一樣，這麼吃裡扒外的事高一言絕對不會幹！肯定有誤會！”
“幹私活，工長老薑拿着錢跑路了，業主把咱們都起訴了，不能留了。”還是一邊收拾文件一邊說，這一桌子的文件看來是收拾不完了。
“我操，我操……”我咣噹一下摔門就出去了，留下了老大一句“我操”在門裡。
“什麼情況一言！”我坐在一言邊上，從他兜裡掏出煙盒，點燃了一支菸含在嘴裡。
“老薑說公司的活不賺錢，私下裡找我讓我給出一套圖，說客戶是他朋友。”高一言深吸了一口煙，慢慢的吐了出來，繼續說道：“我特麼就信了，誰特麼知道業主是公司特定渠道商的客戶，不知道老薑怎麼聯繫上了。去業主家裡兩趟，就把這活給老薑談成了。特麼的也怪我，我穿着公司工服帶着工牌去的，業主就拍照了，這不老薑跑了，業主去渠道商投訴了，特麼的就這逼樣了。”
“老薑拿着客戶三萬二的款跑的，一點活也沒幹，你說這錢他能花一輩子麼？這特麼坑多少人！”高一言怒中帶着無奈。
“上次老薑辦月子酒，他丈母孃罵他沒出息，吃喝賭一點錢不攢，我特麼還挺可憐這孫賊，合計這也算是幫他一把，特麼的沒想到這孫賊坑了一圈子人！”高一言把菸頭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腳。
一陣沉默後，高一言塞到我手裡一張卡，說道：“明子，這卡你替我給老大，渠道那邊罰了咱們一萬，老大又把業主的三萬二給補上了，重新讓張監理負責幹到底，估計老大恨死我了。這裡面有兩萬，密碼123567，算是給公司一點補償吧。”
高一言看着遠方，眼神堅定，但不捨。
大春默默地熄了煙，上前熊抱了一下高一言，狠狠地在他後背拍了幾下，轉身進了屋。
“走了，沫沫在外面等我呢。”沫沫是韓晴，月初的時候便已辭職，沒想到他倆搞到了一起。
“走吧，兄弟一直都在。”
公司的音響裡放出了毛不易的“像我這樣的人”。
像我這樣優秀的人
本該燦爛過一生
怎麼二十多年到頭來
還在人海里浮沉
……
這是高一言最愛聽的一首歌。高一言哼着歌，越行越遠……
審完了四套提案已經入夜了。大家一身疲憊，我決定和組員們一起去放鬆一下。
當然是去老韓的爛泥酒吧了。
路上王勇興奮得很，剛剛畢業的他現在在我組裡做設計師助理，大學四年的枯燥學習目的就是要一份這樣的拼命工作拼命放肆的生活。
“景老大，這回提案我覺得還是一次過！你太牛了！”王勇恭維道。
“打住吧你，千萬別叫我老大，我最討厭當老大了……”我略略不快的說。
“是啊，叫明哥多好，顯得親切。”高翔說道。高翔在公司也有一年多了，這次調到這個組擔任深化設計師一職。
“你們就別屁了，下班之後咱們之間就沒有上下級，別整那些虛的沒用！”林娜一邊搭着我的肩膀，一邊說。“是吧明哥，就是哥們兒，就是浪！”
“哈哈哈哈。”大家笑得都挺開心。
老韓的清吧自從改成酒吧之後生意好了許多，上座率明顯提高一個檔次。我和老韓照例坐在臺階上，喝着冰啤，聊着音樂和女人。
“給我講講你和你家那位的故事唄，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你倆是咋認識的？”我八卦的問他。
“她喜歡安靜，喜歡安穩，不喜歡我這樣愛流浪愛鬧哄哄的人。”老韓喝了一大口冰啤，涼的自己哈了一下，繼續說道：“當年我流浪到北京的時候遇到的她，她靜靜的聽我唱了一晚上的歌，哭了一遍又一遍，那時她還在上大學，想家，哈哈，乖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