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三個月前的那一天,當我告訴祁祥我和司辰做過了的時候,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陰騭。
眼前這個人,我不是不能招惹,是真的不好意思招惹了。
情緒恢復後我甩開了祁祥的手,“不用了。”
他再追上來,我就甩過去一個特別厭惡的眼神。我不是厭惡祁祥,我是厭惡我自己,他不在的時候就算了,他來了,就好像一面鏡子,讓我沒辦法這樣不計後果的墮落。
祁祥特無奈也特受傷的笑:“湘湘,你翻臉不認人。”
伸手不打笑臉人,祁祥這樣子我更加說不出去重話,包廂裡早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我退後一步,他就上前一步,一不小心我就被逼到了牆角里。
他說:“我不能看着你再這樣下去了。”
“夠了,你憑什麼?”
“當初你陪在我身邊的時候又是憑什麼,爲什麼?”
“我……”
沒錯,我說不上來了。
“因爲我們是朋友。”
說完,祁祥也放下了手,我卻還愣在原地。我們是朋友,第一次我聽到祁祥說我是他的朋友。然而我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外面就亂哄哄的,音樂也停了。
祁祥讓我別動,他出去看看,但我不聽話還是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結果來的是警察,練歌房不算色//情場所,他們來是因爲有人舉報非法打工。很明顯,被舉報的人就是我。
祁祥把我擋在了身後,告訴我不許說話。
他用英語和警察交流,說的內容我能簡單聽懂幾句,大多數還是不明白,倒是我很意外祁祥現在的英語這麼好。
後來他又找來了練歌房的經理和其他服務生,大家一起證明我不是在這裡打工的。
祁祥說唱歌也可以是單純作爲客人來玩的,而且他確實有一張練歌房的消費卡。
經理也怕惹上事,肯定會站在我這邊,所有人都守口如瓶,警察也就拿我們沒辦法了。躲在祁祥身後的時候我想,如果不是他,恐怕我看到警察就會大方的承認,然後等着被遣送回國。
現在事情輕而易舉的解決,我連警局都不用去,不過以後在這裡唱歌也不大可能了。
爲了不被懷疑,祁祥讓我跟他一起走,出了練歌房我們就上了一輛出租車。
祁祥問我:“知道誰舉報你嗎?”
我皺了下眉,想起了周莉。
“怎麼了?”
“沒事,可能有人討厭我吧,反正我就是不討人喜歡。”
“湘湘……”
我吸了下鼻子,“我沒事,不用說了。”
祁祥把我那邊的車窗關上,“我是說以後你不能去那兒唱歌了。”
“哦。”我默默的點了點頭。
唱不了了,就代表我徹底斷了經濟來源,自從我不聽我媽話之後她也沒找過我,自然不會往我卡里打錢,這是十幾年來我們之間的習慣,我媽總知道我能想辦法活下去,她對我的關心和撒手不管都太極端。
事實上,我對她也一樣。
眼下錢的問題確實隨時可以難倒我,練歌房之前給我的錢也不多,本來就是過了今天擔心明天,現在好了,我手上的錢撐過去這個月都是問題,我也不想找我媽。
祁祥知道我和我媽關係緊張,“你想唱歌我有辦法,你想打工,我也有辦法。你要是不用我幫,我只能告訴你媽你現在的情況。”
“你威脅我。”
他耐心的解釋,“我想幫你,不過以後你不許再缺課。”
“我出勤率早就不夠續簽的了。”
“我有辦法。”
祁祥這句話刺激到我了,他什麼都有辦法,而我什麼都不行,在他面前我顯得更加不堪,不堪到我自己都不願意承受。
紅燈的時候我試圖跳車,被他抓住了。
我急了,就吼他:“祁祥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牛逼,我特別需要你可憐同情啊,我告訴你,不用你管!”
祁祥淡定的點點頭,“嗯,我確實自我感覺不錯,所以你反對無效。想唱歌嗎?我帶你去唱歌。”
後面無論我怎麼折騰,祁祥就是牢牢的攥着我的手腕,司機覺得我們倆不對勁,但祁祥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危機,我也不好意思在人家車裡鬧。
後來車就停在一個很大的livehouse前面,祁祥帶我下車。
“進去?”
我點點頭,確實想進去看看,這種地方似乎總是有能吸引我的魔力。
進去之後我才明白祁祥不是來帶我唱歌的,他是要帶我聽歌。祁祥說他對搖滾沒什麼興趣,不過他知道我喜歡,所以就找到了這個地方,等下還有個驚喜要給我。
我苦笑,現在這個狀態,我還有什麼驚喜。
歌聽完了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祁祥拉着我的手腕繞到舞臺最前面,他和主唱的歌手說了幾句話之後,對方也從臺上跳下來。那個人跳的太快,我被嚇的退後了一部,祁祥還笑話我。
然後祁祥帶着我和那個主唱一起又上了出租車。
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而且是唱歌那麼好聽的歌手面前,我頓時就打蔫了,祁祥說什麼就是什麼。
上車之後,我問祁祥:“去哪兒?”
“我家,他喜歡吃我做的炸醬麪。”
到了公寓之後祁祥倒了水給他,然後帶着我一起進廚房。
祁祥:“怕你趁着這會兒就跑了。”
我抿了抿嘴巴,肚子咕嚕了一聲。
這個老外真的很喜歡祁祥做的炸醬麪,我也喜歡。吃到一半的時候,祁祥告訴我:“他除了是地下樂手之外,還有一個身份。”
“什麼?”我開始好奇了。
“大學裡的音樂老師。”
“哦。”我假裝不在乎,低着頭吃了幾口面。
祁祥又問我:“想和他學唱歌嗎?”
我繼續裝死。
“等下他要考考你,合格的話,明天開始你就能去旁聽,然後準備考試,正式進大學學習。”
“你騙我有意思嗎?”
我不信有這麼好的事情,所以認爲祁祥又在想辦法安慰我。
但他一點都不生氣,又解釋了一次:“我沒騙你,喏,這個人我也找了他三個月了,結果還是先拿下他的胃,他才答應讓你試試,不過能不能過關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要是不想就算了,最多我被人家當成是騙子。”
“別以爲激將法就有用。”
祁祥聳聳肩膀,“被看穿啦。”
結果我還是唱了,老師吃完麪之後就轉過頭來看我,“是你想學唱歌?”
“對,是她。”祁祥笑着替我回答。
“讓她自己說,想學唱歌沒有自信是不行的。”
我還是說不上來,沒想到老師說:“祁祥帶我去聽過你唱歌了。其實換個角度,你不自信,音樂也可以讓你變的自信,但是你想不想呢?”
我想不想呢?
祁祥用中文和我說:“你想讓傷害你的人看笑話,還是氣死他們?”
我選後者。
唱歌這一關,我算是順利通過了,只是老師發覺我聽覺的問題,他認爲這個不能忽視。
祁祥說:“這個不用擔心了,我已經聯繫好醫院和醫生了,明天開始上午去學英語,下午旁聽學唱歌,週末去醫院。”
我:“……”
老師:“那最好了,明天我們學校見。”
這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對我來說就像做夢一樣,但祁祥覺得事情決定了就立刻去做,這到不是什麼急性子不急性子的問題,他擔心我反悔。
老師走了之後,祁祥打開一個房間,“專門租的,今天你就搬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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