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心的故事沒有讓我感到太過震驚;但是現在一坨屎的故事讓我感到全身冰涼。
因爲他扯到了鐵柱。
“是的,所以很多人也都叫他鐵柱。是一個很奇怪的人,發起神經來的時候,沒人敢惹他。當然,他也不會經常發神經的。平常也只不過看起來並不是很好相處而已。”
“你確定你是在說鐵柱嗎?”
“當然確定。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好像有點精神分裂一樣的症狀。他經常折磨犯人,而且還以此爲樂。他這個人呢,好像得了抑鬱症之類的病,不過局子裡面沒有人敢說他。”
“警察?”
“是的。”
“問題是這樣的人還能當警察嗎?”
“反正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平常還是很和氣的,做事也很認真,就是偶爾會折磨一下犯人,而且心事看起來比較重而已,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然後呢?”
“然後他就死了。”
“在所謂的大瘟疫裡面死的?”
“不是,是死得比較早,這事情說起來還真的有點奇怪的,好像是被什麼咬死的,這成爲了一宗懸案。而且咬死的地點還很奇怪。”
“在哪裡?”
“在李紫的家裡面。當然,我並不認識李紫,只是我查看過卷宗,得知了這一點。當時李紫還只是一個小女孩,什麼也不懂,據說驚嚇得很厲害,李紫的媽媽卻說什麼也沒有看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問題是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不清楚,只是知道那天鐵柱喝了酒,跑去了李紫家裡面,很多人都清楚,心事那麼重的鐵柱其實喜歡李紫的母親已經很久了,估計他當時也是藉着酒瘋,想幹出一點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吧,結果……”他聳了聳肩,“把他自己的命搭了進去。而且據調查當時在李紫的家裡面還有另外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同樣消失了,從此不知所蹤,直到後來很久之後,他纔再次出現。”
“什麼人?”
“不太清楚,他們都是大人物,我這個小人物是不認識的。重點是鐵柱死了,是吧?但是呢,又有人說見過他的鬼魂,說他變成了一個厲鬼。”
對此我就只能呵呵了,這種說法還真的挺新奇的。既然鐵柱變成了厲鬼,怎麼不去找李紫的麻煩呢?
一坨屎坐了起來說道:“反正事情說得很玄。直到後來我聽人說鐵柱被一個人收服了,聽起來真的很奇怪,而且還指出了那個人長什麼樣子。你知道他長什麼樣嗎?”
“長什麼樣?”
“長以前你那樣模樣。”
“你的意思是我收服了他,所以他後來佔了我的地盤?”
“不是,我的意思是司徒無功收服了他。所以很可能就是司徒無功收服了他,然後佔了你的身體,接着鐵柱發難,把司徒無功都趕下了臺。”
聽起來倒有三分靠譜。要不然司徒無功當初爲什麼單單要挑鐵柱下手呢?但那個鐵柱當然並不是真正的本體,可能只是本體放在我們身邊的一個奸細而已。
可憐的我和濛濛還一直把他當成兄弟。
一坨屎說道:“我看到了司徒無功,我看到了你,也知道這原本只是你一個人的世界,所以我就在想,可能現在的本體真的就是鐵柱,要不然爲什麼我能變成這樣呢?要說以前他平常也算是比較關照我的,不過生氣的時候老是說:那坨屎,過來!聽着就來氣。”
“所以他真正地把你變成了一坨屎?”
“誰知道呢?和你一樣,我們並沒有前面幾輪的記憶,都是後面才覺醒的,所以很多事情也同樣記不起來。但是不同的是,我們能覺醒生前的記憶。”
現在他們那些人大概都已經覺醒了生前的記憶了,所以現在這一輪才完全不一樣。想一想上一輪,估計有很多事情是現在的本體沒有想到的事情,比如說司徒無功冒那麼大的風險把安排在我們身邊的鐵柱給滅了。
也許那件事情纔是真正的轉折都說不準。
而濛濛呢?他到底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所以呢?爲什麼要我一定要去省城那邊呢?”
“因爲,那邊纔是關鍵。要麼毀滅,要麼自由。雖然衝出去之後依然是毀滅,但我們不願意腐爛在這個鬼地方。也許你認爲這裡是一個好地方,但事實呢?你纔是真正的本體,所以有些事情,必須要你去做。你好好想想吧,或許你認爲我說的一文不值,或許你認爲我們這些人也全都一文不值。”
我沉默了。
“至少,爲我們做點事情吧。再說了,羅澤冒了那麼大的風險殺進來,現在呢?他變成了什麼樣?”
“他變成什麼樣了?”
“他還能變成什麼樣呢?他都已經不是他自己了。在司徒無功的計劃裡面,他取代了你的角色,變成了目標。”
“爲什麼司徒無功會把羅澤當成目標?難道他的價值更高?”
“可能是風險更低吧。你快死了。或許你已經知道了這一點。對於司徒無功來說,一個快要死的身體,和一個完全健康的身體,哪個纔是更低的風險呢?而且羅澤雖然比不上你,但他同樣有着秘密,他有着一支強大的軍隊,這樣的對比之下,司徒無功當然就把羅澤當成了目標。”
“現在司徒無功呢?”
“他已經走了。”
“走了?”
“嗯,走了,也許在外面活得挺自在,也許挺痛苦,但是誰又知道呢?重點是他離開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而我們呢?依然還在這裡;而你呢?還在做着你的春秋美夢,還那麼以自我爲中心。”
司徒無功真的走了。也許就是天崩的那天晚上逃離的,看來他跟本體真的發生了戰鬥,本體並沒有攔下他,就那麼讓他逃離了。
司徒無功現在肯定鑽進了濛濛的身體裡面吧?他在外面肯定活得挺好的,這點根本就不必去多想的。
問題是他還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呢?那個瘋子,做出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我怔怔地看着一坨屎。眼前的這個傢伙同樣是一個可憐的傢伙,他現在已經沒有希望了。因爲他已經死了;但他並沒有放棄,他在追求的是什麼呢?也許是最後的那一抹光輝?
“我並不是說你就一定要爲我們而活,問題是你也可以爲你自己而活。你想就在這裡過完那無止盡的歲月?或是等待着你的身體腐朽的時候面臨着天崩地裂?問題是你正在走向死亡,因爲你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也許很快,這片天地就將不再存在,到時候,你還會做美夢嗎?出去外面,也許我們會遇到很困難,也許出口就只是一個蛇口,我們以爲走出去,實際上可能只是進入了另外一個蛇腹,但至少我們邁出了那一步,不是嗎?”
“可是……我們怎麼打敗本體?”
“打敗他?不,是取代他。”
想一想本體那飛在天空的巨大身體就讓我感到頭大。怎麼打敗他?或者取代他?取代他之後,我就重新成爲了本體?然後我就可以放出這些可憐的靈魂,讓他們自由來去?所以,他們的目標實現了;而我,成爲了新的本體,或者說我並不會成爲新的本體,而是復活了,重新成爲了一個真正的活人,去面對那個我一無所知的世界。
“所以最後,我是人,你們是鬼。”
“是的,做鬼也比在這裡好萬倍吧?”
聽起來有點道理。
但是面對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讓我感到一絲恐懼。原來我那麼害怕陌生。
“而且你快要死了,不在死之前瘋狂一把,還等什麼呢?”他拿起了揹包背上,往大門走去。
“你去哪裡?”
“我先回去了,再不瘋狂,就死了。”他開門走了出去,走進了陽光裡面,熱熱的陽光包圍了他的全身,他的身影在這一刻看起來像是一個神一樣那麼耀眼。
我怔怔地看着他離開,然後重重地坐在了沙發上。
現在,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裡並不是我所要的生活也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生活。在這裡,也沒有任何熟悉的人。那些熟悉的人,都已經在省城等待着他們的命運了。
空道八、張志偉、風火雲、女漢子、餘帥他們全都在那邊,他們在等待着我的到來。當然還有濛濛。
濛濛很可能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但他既然是濛濛,那就應該永遠是濛濛,我想我們能成爲好兄弟。這一次,應該換成了我來帶領他了。
到時我應該帶着他去做哪些瘋狂的事情呢?
問題是不是隻要我一到省城,收割日馬上就會開始。以本體那種格調來說,完全有可能;又或者收割日要我來開啓,到時候,我帶着一衆異能者跟本體帶領的一衆收割者對抗?
到時的場景又會變成什麼鳥樣子?應該比上一輪更加詭異吧?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王對王的情景?我會不會有機會直面本體?
把他趕下來,然後我坐上那個神位。想一想還是有點期待。但之後呢?那就是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再也沒有這些奇怪的人,也沒有這些看似真實的場景,更加沒有所謂的本體和收割者和異能者了。
因爲在真實的世界裡面,這些都不可能存在的。
要麼我死了,要麼我戰勝了本體,然後張良復活了,也許還能遇到被佔了身體的濛濛,也許我們還能一起去喝茶,談談以前我們的一些趣事?
也許我還能遇到周小建,摸着他的小光頭,讓他給我介紹介紹真實的世界都有哪些東西;也許我還能遇到那個一百多歲的老頭,可能他現在正在跟司徒無功談心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