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我不走了,也停了下來,站在山頭直勾勾望着我,距離太遠,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直覺告訴我。
那個人在笑。
夜半的山上,一個黑黢黢的影子在前面站着,直勾勾衝你笑,你看不清楚他的臉,他也不說話,你們兩個人就這樣對峙着,你想想那種感覺有多麼的恐怖瘮人?
我鼓足勇氣,嚥了口唾沫,高聲喝道:“你引我上山,有什麼目的!你到底是誰!”
那鬼影桀桀怪笑了一聲,聲音尖細難聽,我只能聽出他是一個男人,但是具體是誰,很難分辨。
笑完了之後,他轉身就朝着山上繼續跑去,我站在原地,面色古怪扭曲。
我不確定現在還該不該繼續追下去。
三嬸還落在後面沒有追上來,而我獨身一人,在這空曠黑寂的山上,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冒冷汗,腳底板上竄起一股涼氣,一時之間竟是僵住了。
追!
還是不追?
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爲什麼要騙我上山?難道是山上有什麼埋伏不成?
我的腦海之中又一次出現了上次在山上被人埋進棺材裡面的樣子,心裡面不由得更寒。
但是已經追到這裡了,如果就這樣下山的話,我的心裡面肯定不安。
一股涼意從手中傳來,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佩劍,把心一橫,心道大不了就再被活埋一次,當下咬了咬牙,就衝了上去。
我一定要把那孫子逮住,然後好好的看看他的真面目!
“孫 Z!有種你別跑!”
我一邊跑一邊大聲吼叫給自己壯膽,一個人在山路上狂飆,我感覺我的耳邊呼嘯掛過陰風,眼睛都睜不開了,但是在手中佩劍的鼓舞下,我還是義無返顧的衝到了最上面。
黑!
冷!
這是夜晚上山的普遍感受,周圍黑壓壓一片,羣山萬壑彷彿在黑夜的被子下沉眠,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感覺。
我站在山頭上,一雙眼睛四下掃射,打算揪出剛纔那孫子的藏身之處,但是我看了半晌,卻是越看越心驚。
太熟悉了!
這地方我簡直太熟悉了!
這裡赫然便是之前我被活埋的地方,距離這裡不遠,就是我師傅當時下葬的那塊棺材地!也是我當初被活埋的那塊棺材地!
想到當時手腳冰涼,自己的嘴巴里面發出桀桀的怪笑聲,並且自己將自己埋進棺材裡面的情景,我便是感覺頭皮發炸,後背上雞皮疙瘩嗡的一下全部都竄了起來,那種寒涼的感覺是發自骨子裡的,讓人無法動彈。
該死!
明知道那人不懷好意,我竟然還追了上來,我是不是傻!
當下我便是哆哆嗦嗦的想要下山,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聞到了一股焦灼的味道,好像有人在林子裡面灼燒什麼東西。
難道是山火?
我疑惑的望去,但卻看不到任何的火光,而口鼻之間那燒火的味道更爲濃郁了,我很快就分辨了出來,這是燒紙的氣息。
有人在裡面燒紙!
究竟是誰?剛纔那個黑影嗎?
他被我一路追到了山上,現在竟然還有閒工夫在這燒紙?他是在祭拜誰嗎?可是那片林子裡面似乎只埋了一個人,哦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埋了兩個人,一個是我,另外一個就是我師父了。
沒有人知道我被埋葬在這個地方,而我師傅李大頭膝下又只有一女,就是酥彤,酥彤現在已經化爲厲鬼,上次我給她看了雨棱跟別的女人曖昧的照片之後,她就發瘋不知所蹤了,再說,酥彤是鬼,不可能燒紙。
那麼裡面那人是誰?又在祭拜誰呢?
俗話說得好,好奇心害死貓,有時候人真的是不能太好奇的,要不然,等待你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我這時候就有點兒犯渾,越是看不到前面的場景,我的心裡面就越是癢癢,當下鼓起勇氣,慢慢的朝着那個地方靠了過去。
緊接着,我便是看到一個人正站在一個墓碑前面,虔誠的燒紙。
是那個黑影!
瞧見這個黑影,我的一張臉上頓時露出吃驚的表情,然而,當我看到他的樣子的時候,一顆心驀地一顫:
“雨棱!”
我咬牙切齒,雖然早就想到在這個地方可能會見到這個該死的混蛋,但是此刻真的瞧見他的時候,一顆心還是不爭氣的慢了半拍。
我有點兒怕他。
他的手段我早就見識過了,強的可怕,像我這樣的半吊子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而這個時候,我孤立無援,雖然手中有熊廷弼給我的佩劍,但是此刻在我看來,想要以一己之力獨抗雨棱,還是有點兒不太現實……
他可能聽到了我的聲音,當下轉過臉來,火光照耀的他臉膛通紅,一雙眸子閃爍鋒芒。
他道:“戴晗!”
我見自己已經暴露,當下也不再遮掩什麼,大大方方的從樹叢之中走了出來,而就在這個時候,雨棱也慢慢的轉過身來。
我的視線一直聚焦在他的身上,當他轉身的時候,光影一暗,我竟是突然看到,他身後的墓碑上,擺放着一束白菊花,而菊花之上,赫然擺放着我的照片!
“我艹!”
瞧見這照片,我猛的渾身一顫,那張照片是我去年年上的時候拍的,照片裡的我笑的很天真,然而,此刻這張照片已經被人做成了黑白照,擺放在墳頭,此刻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顯得極爲陰沉恐怖……
我大驚失色:“這……這是我的墳?”
雨棱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當然咯,難道你沒看到上面還掛着你的照片麼?”
我怒道:“這 TM 是你乾的好事兒?”
給活人修墳墓,這傢伙怎麼不去死呢?每天吃飽了沒事幹,一肚子壞水,我之前竟然相信他也真的是嗶了狗了!
他冷冷一笑,道:“你別冤枉好人,這墳墓可不是我修的!”
不是你修的……
我信了你的鬼就是24K 純傻b!
我使勁喘了幾口氣,努力的讓自己焦躁的心緒平靜下來,當下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注視着他,道:“我問你,六年前,是不是你這混蛋將我埋進了棺材裡面?”
他突然一笑,擺擺手道:“可不是我哦。”
還不承認!
我又道:“不是你直接動的手,但是上我身的那隻鬼應該是龍三元吧?那尖細的笑聲,聽了我就能記一輩子!”
“龍三元是你養的鬼!”
我的臉上猛地躥起一絲惱怒的火焰,當下說道:“你們兩個串通好了來害我,老子跟你們往日無緣近日無仇,你們憑什麼害我!你們害了我也就算了,爲什麼連我鎮裡數百名鄉親都不放過!”
雨棱的臉上露出一絲極爲冷酷的笑容,當下說道:“你想知道嗎?很抱歉,因爲你剛剛好踩在了這條引線上面!”
我跟雨沫有婚約,而這是她唯一的弱點,堂堂鬼仙一隻,即便是強如雨棱也不能輕易撼動。
所以他一計不成,又生毒計,將我埋進了棺材地裡面,爲的就是讓雨沫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趕來救我。
但是那個時候,我幾乎是靠着一把勺子硬生生從地裡面擠出來的,跟雨沫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唯一需要感謝她的就是她用自己的生命爲燃料,養了我六年的時間!
我冷冷道:“你的目的達到了,但是你萬萬沒有想到,我能從棺材地裡面自己爬出來!”
“不!”
聽到我的話,雨棱的臉頰之上突然升起一絲陰鷙的笑意,這股笑意在他的臉盤之上逐漸放大,慢慢的竟是發展成了獰笑:
“戴晗,你這個陰陽師,還真是個半瓶子醋,難道你到現在都沒有發現,我是故意讓你從棺材裡面出來的嗎?”
什麼?
聽到這話,我整個人都是一愣,他故意的?放 TM 屁!當初要不是老子偶然在兜裡發現了一把勺子,老子說不定現在已經腐爛在棺材裡面了!他還說他是故意的!
雨棱沒有理會我臉上的震怒,當下說道:“你知道爲何盜墓賊一般都不得好死嗎?就是因爲他們開了陰棺,招來了兇厄,陰棺從裡面開和從外面開,導致的後果都是一樣的,你破棺而出,必會招惹兇厄,到時候,你,你身邊的人,還有雨沫,都會因爲你一個人的關係而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轟!
他的話語此刻就像是一道雷電劈在我的腦袋上,讓我整個人都懵了。
原來是這樣!
我破棺而出,竟然真的是他設計好的,只要我從棺材裡面爬出來,到時候就會招惹來兇厄,而我身邊的人,我爸,我媽,我的鄉親們,甚至雨沫,大春,等等人全部都遭到了報應!
這個該死的混蛋!
爲了弄死一個人,他竟然牽連了六百多口子人!
他的心腸怎麼能這麼歹毒!
我氣的面紅氣喘,一雙眼睛之中爆射出奪人的光澤,一口銀牙幾乎咬碎,而此刻雨棱站在我的跟前,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靜靜的注視着我:“不得不說,你小子真的挺走運的,如若不然,你根本活不到現在!”
我氣的說不出話來,只感覺雙拳一個勁兒的抖,他的臉上彷彿有一塊吸鐵石一般,讓我的拳頭真想狠狠的揍上去。
“雨沫是個天才!我們雨家的人都這樣說!”他繼續說道:“誰也沒有想到她死後竟然能夠將自己締造成一隻鬼仙,我更是沒有想到,她在沒有打開棺材的情況下,竟然能夠保住你這條命!”
我在底下躺了六年而不死,這在旁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而後來我也在白事店老闆那裡聽明白了事情的所有經過。
雨棱用邪術將我的命跟貔貅盒子聯繫在了一起,這樣我就能夠在棺材裡面常駐而不死,但是這樣做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她用自己的本命靈氣,足足供奉了我長達六年之久。
要不然,以白事店老闆的說法,現在的雨沫沒準兒更強!
“我這裡還有更稀奇古怪的事情你想聽嗎?”這個時候,雨棱的一張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詭譎的笑意,當下說道:“我本以爲把你困在棺材地裡,我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沒有想到,雨沫竟然想出這麼一個高明的辦法,而我更是沒有想到,等你出來之後,你們鎮上幾百口子人竟然一夜之間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他的臉上帶着驚異的表情,嘴巴誇張的張大,但是這一刻聽到他的話,我整個人都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