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看到李碩齜牙咧嘴樣兒,言語白了李碩十幾眼,還是沒能擺脫牙被拔的命運。
李碩手裡拿着帶血的智齒,沒有懷疑這麼長的智齒是怎麼長出來的。
言語離開我家的時候,捂着半邊兒腮幫子,氣呼呼瞪李碩幾眼。
這次李碩臉皮沒有那麼厚,心虛轉移目光,日了狗的表情。
然後我去廚房端咖啡,李碩正在接電話。
“什麼,臥槽,老子非要弄死那個狗日的。竟然敢說老子壞話。“
在然後就是屏幕破碎的聲音。
我出來的時侯,李碩氣呼呼的抱着靠枕。
“楊念希你說說那家醫院的院長是不是神經病,本來我老爸揪着我不放,他還跑去告狀。這回我老爸非活剝了我不可。“
“院長不是神經病,要是換成我的話,殺了你的心都有。你丫把人家醫院霍霍成那樣兒,然後跑的比誰都快。“
李碩翻我幾個白眼兒。我也知道這個事兒是因我而起的,說心裡話,覺得挺對不起人家李碩的。
“喝吧。“
“老子要吃飯楊念希,啃了好幾天蘋果了!“
我乖乖溜去廚房做飯,因爲咱心虛唄。
那天晚上,李碩睡在客廳裡。明明有客房他不睡。
半夜能聽見李碩穿着拖鞋去衛生間。
我晚上睡覺又把房門鎖上的習慣,不是爲了防賊,是因爲這樣有安全感。
瞪眼到四五點鐘,實在撐不下去,睡着了。
在醒來的時候,聽見李碩砸房門砸的震天響。
我一看鬧鐘,乖乖,都十點了。
放李碩進來,他陰沉這臉,齜牙咧嘴要咬人。
“楊念希,我以爲你丫死在裡面了。剛想報警你丫就開門了。“
然後一陣風兒似的走了。
我顧不得發脾氣的李碩,上班兒都遲到倆小時,不知道會不會被主管罵死。
好在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但是打卡的時間早就過去了。今天我會被扣二百塊錢。
沒有辦法,誰讓遲到了呢。
我進辦公室,胖主管白了我好幾眼。我的笑容僵在臉上,怪難受的。
既然他不想理我,正好我也不想搭理他。
唯末打來電話,我小聲接了。
她在電話那頭帶着哭音說,楊念希你快來吧。四平街又死人了。
我撂下電話,抓起包,顧不得大家的目光,跑出公司。
——
四平街小巷很多,許多四合院都是好幾家人住在一起,一般主人挑一間朝陽比較好的北屋自己住,剩下的房間租出去。
我按照唯末說的,跑到徐伯伯家。
他家門口圍了很多人,警察也封鎖了現場。
唯末看見我之後衝我招招手,費勁兒的從人羣中擠到我身邊兒。
唯末眼圈紅紅的,看我兩眼,哇一聲哭出來。
徐伯伯人挺好的,他兒女都在國外定居。家裡也住着一些租客。平日找人說說話,下象棋。見到人面帶微笑,一輩子沒和別人紅過臉。
好人不長命,說的就是這個理。
徐伯伯才六十五歲,就去世了。
我抱着唯末哭了好一陣兒,再擡頭。
我看到言仍目光深邃的朝我們這邊兒看過來。然後皺皺眉頭。
他應該看到我覺得討厭才皺眉頭的吧。
“唯末,你一定要幫我。“
我湊到唯末的耳邊兒說了我的計劃。
唯末抽噎點點頭。
中午十二點一刻,警察勘查完現場,將徐伯伯的屍體擡出來往車上運。
唯末咧嘴哭的撕心裂肺,她是真心難過能看出來。
然後撲向徐伯伯遺體。
警察不耐煩的攔着唯末不讓靠近。
我在後邊兒強忍着淚水,以看熱鬧的身份,使勁兒向前推唯末。
我身後的人不明就裡,也往前擁。
幾個警察根本就攔不住一大羣人。唯末趁勢掀開蓋在徐伯伯身上的白布。
徐伯伯的遺體出現在大家面前。
恐懼的表情,除了脖子上有獠牙咬過的印,身上沒有其他傷口。
因爲徐伯伯的血已經被完全吸乾,整個人像乾屍一樣躺在寬大的擔架上。
看熱鬧的熱一陣恐慌唏噓,有的甚至尖叫。
我偷偷看言仍幾眼。
他很淡定的站在陽光下,光澤的頭髮散發出天使般的光環。
我甩甩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兒,我們已經沒有關係。
我要把他當成我最恨的人才行。
警察推搡了唯末一把,好在唯末身後就是我,不然會摔倒。
人羣很長時間才散去。
我和唯末找個地方坐着,太陽刺眼的很。
“念希,我害怕。我怕有一天大家都離開我。如果那一天真的會有。我寧願吸血鬼先把我吸掉。我討厭吸血鬼念希。“
聽她這麼一說,我開始心疼這個孩子。
其實她一直不知道吸血鬼就在他身邊兒,比如阿輝。
“我會想辦法的唯末。“
辦法很簡單,它們想要的是我的血。
可是吸了我得血除了能站在陽光下,還有什麼用。他們照樣要吸食人血。
快黑天,我趕緊把唯末送回家,叔叔阿姨看到唯末腫着眼睛,就知道她爲徐伯伯的事兒傷心。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自己走在黑夜中,沒有感到多害怕。
小的時候朋友都說我膽子大,現在我還是那樣。
晚上到家九點,李碩抱着枕頭在沙發上睡着了。
我開門,把他吵醒。
“楊念希,我等你來着,等着等着睡着了。“
然後指指面前茶几上的炸雞,“喏,給你買的。現在少爺資金緊張,只能請你吃垃圾食品了。“
李碩這麼一說我才發現自己一天沒吃飯了。
腫着眼睛,讓李碩給我滕點兒地方,坐到沙發上吃起來。
李碩齜牙咧嘴的嫌棄我,“楊念希,你丫沒洗手就吃東西不嫌髒啊。“
然後甩給我兩片溼巾。
我咳咳一笑,命要緊,顧不上這麼多。
李碩白我一眼,嫌棄的拉過我沒拿東西的手,皺眉仔細擦起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可是處女座。
在泰國的時候,就因爲人家給我們洗水果,洗了兩遍,硬是讓他挑出一大堆毛病。然後張牙舞爪的跑去投訴人家服務員。
其實不是他有心刁難,只是他受不了。潔癖厲害到令人髮指。
人餓暈了,就顧不上別人。
我吃飽喝足之後,纔想起李碩眼巴巴瞅着我吃的小眼神。
“李碩,你是不是沒吃東西?“我斜他一眼。
李碩漫不經心的扭頭不看我,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難怪今天李碩沒啃蘋果。
我湊到李碩面前,“說,你是不是喜歡我。“
李碩認真看着我,怔忪好大一會兒,然後“切~“一聲,笑了。
推開我。
“開什麼玩笑,本大爺怎麼會喜歡你呢。要不是這幾天躲在你家,大爺就要露宿街頭。這個炸雞充其量算是報答。小屁孩別想多了哈。“
我也跟着傻笑。
因爲今天我把想哭的情緒都哭出來。包括言仍不愛我的事實,其實白天的時候言仍走過來跟我解釋,我一定會心裡原諒他,跟他鬧個三五天然後沒骨氣的回去。
現在我只有笑的表情。
我去廚房給李碩下了碗麪條,李碩狼吞虎嚥的吃下。
看來剛纔是餓急了。
在窮的時候,這些炸雞對李碩來說算是大餐了吧。他卻一塊沒吃。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李碩呲牙鄙視看我一眼,“你丫搶東西比誰都來勁,一邊兒去,小屁孩。“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李碩已經比我大兩歲,切,我小屁孩,他頂多算個大屁孩。
我回屋裡給領導打電話,畢竟今天從公司跑出來連個招呼都沒打。
雖然不願意和胖主管打交道,但沒辦法,還是厚着頭皮撥通他電話。
“楊念希你丫還知道給我打個電話啊,今天氣勢洶洶的跑出公司,害得我被領導一頓臭罵┈“
胖主管看來是真生氣了,我只好硬着頭皮聽他臭罵。
李碩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我拼命的豎手指頭在脣邊兒,不讓他出聲。
李碩受傷的模樣,狠狠瞪我兩眼,然後奪下我。
“我草你大爺的,你丫說夠沒有。老子明天就去你公司打死你。“
然後李碩就把我電話撂了。
我當時嚇懵了,李碩這樣說胖主管,以後我都沒有好果子吃了。
我說李碩你能不能不衝動,只有小孩子才感情用事。
李碩瞪我一眼,說我就是小孩子怎麼了,楊念希,只要有我在,你誰都不要怕。
可是我怕,說完我就哭了。
李碩這次真的任性了,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然後觸角伸到別人的世界裡。
看我哭了,李碩有些慌,手忙腳亂的找紙巾給我擦淚。
“楊念希你不要哭啊,我最怕女孩哭了。我該怎麼辦。“
然後低頭站在那一動不動,再然後自己也要哭出來。
等我哭夠了,自己抹淚然後跑出洗澡,再然後關上房門睡覺。自始至終沒和李碩說一句話。
夜裡我睡不着,總想起白天的事兒,想着想着心裡就委屈了。
我能清晰的聽到客廳裡傳來嘆息的聲音。
唯末打來電話,我掛斷沒接,我腦袋亂的很,其實我是怕,唯末問我該怎麼辦,吸血鬼的事情該怎麼了解。
她一直認爲我的血給吸血鬼,他們變成人以後就不會吸血了。
每次我想把事情真相告訴她,一看到她充滿希望的眼神,就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