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陽看着江懿,也微微一笑。
這時,則有先前跟陳洛陽嗆聲的血河高手,向血河老祖稟報,古神教陳洛陽似乎從政陽城裡得到底細不明的重要寶物。
如果能得到這寶物,攻不攻西秦,對血河一脈來說似乎也無所謂了。
而且還能教訓陳洛陽,對方先前擊殺血河嫡傳血孤村,豈可就這樣輕易放過?
正好一舉兩得。
然而讓那血河高手愕然的是,自家老祖只是淡然“嗯”了一聲,接下來便再沒有任何下文了。
愕然之餘,他只能悄然退下。
自家老祖或許另有安排,那就不是他可以多插話的事情了。
江懿這位則微微一笑,收斂了自身神魔血的力量。
“政陽城今日遭劫,雖說是秦帝咎由自取,不過確實不宜過多流血了,既然應先生、雲老還有普慧方丈都替西秦做擔保,江某也不宜咄咄逼人。”
江懿語氣平和:“左右無事,那就請西秦先自查自糾,至少向查明李策生死好了,我們大家一起等等結果。”
他看似場面佔優的情況下退讓一步,讓血河一脈傳人首先感到不滿。
眼下最能左右局勢的人,顯然該是自家血河老祖纔對,怎能容古神教如此搶佔主導權?
可是讓一衆血河傳人訝異的是,血河老祖老神在在,靜靜立在那裡,只是讓天機先生無法輕舉妄動,自己卻不發言,似乎真就默認了江懿左右大局。
江懿和陳洛陽,其實也在觀察血河老祖,見狀都心中若有所思。
這位血河巨頭,或許還有不爲人知的思量。
陳洛陽目光微微閃動一下。
或許,對方考慮的並非眼前西秦一隅……
血河老祖默認支持古神教,沒有反對江懿看似退讓的提議。
但西秦皇朝一衆高層,以及老劍仙、天機先生、普慧方丈等人,心情卻一點都不輕鬆。
對方看似退讓一步,實則卻以退爲進。
大家,全都被釘死在這政陽城了。
然而,西秦疆域遼闊,同東周、南楚三分天下,所擁有者可不是隻有一座政陽城而已。
西秦高層強者眼下等於都被關在政陽城內,和政陽城一起,也成爲束縛老劍仙、普慧方丈尤其是束縛天機先生的累贅。
西秦皇朝眼下中央充實而四方空虛,古神教、南楚皇朝、東周、血河乃至於青牛觀等聖地、皇朝,都大可自如馳騁,侵佔瓜分。
只要江懿、楚皇、血河老祖三位留在政陽城即可。
雖說同爲三對三,但老劍仙和普慧方丈傷勢影響頗重,因此攻秦一方明顯佔據主動。
眼下的場面,幾乎已經可以說是守秦一方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
真要是開戰,怕是要笑掉葉天魔大牙。
此刻,攻秦一方勢強,西秦疆域領土縮水已成定局。
西秦失去自家巨頭的情況下,能保住都城政陽和皇族大部分元氣,已經是萬幸。
最終就要看,整體國土,究竟能保留多少。
只是幫西秦守禦的老劍仙同普慧方丈都傷重,西秦想一點血都不出,顯然完全沒可能了。
甚至天河、小西天一脈的傳人,眼下都不好分散出去相助西秦守禦疆土。
他們也必須緊隨老劍仙等人。
否則雖說巨頭人物輕易不會以大欺小,但當前這個特殊局面,很難講血河老祖會挑哪邊下手。
江懿一句話,將守秦一方逼到懸崖邊上,要麼決死一戰,要麼默認割地。
先天八卦圖籠罩下,天機先生雙目一軒,似乎想要開口說話。
不過真要血戰一場的話,顯然最有壓力的是有傷在身的老劍仙還有普慧方丈。
天機先生轉頭向老劍仙看去。
老劍仙全身劍氣沖霄,陡然凌厲霸道起來,神色則平和依舊:“老夫癡活千載,雖無可稱道之處,卻從不是惜命之人,更不會受人威脅。
天魔未滅,紅塵內訌確實不合時宜,但你們若以爲憑此就可爲所欲爲,拿捏我等,未免太天真了。
你們是爲求利而來,不過,這利益重的過你們自己性命嗎?
老夫一條老命在此,想取的人儘管來,且看誰給老夫墊棺材底,誰有命享受勝利果實?”
說話間,他身上萬丈光輝沖天而起,化作更加璀璨明亮的星光銀河,貫穿紅塵內外,凜然生威。
一旁的普慧方丈同樣雙掌合十,口喧佛號:“阿彌陀佛。”
菩薩金身上雖然多有破損,但琉璃佛光重新變得清淨澄澈,同樣做好動手的準備。
天機先生見狀便一聲長笑,再無顧忌。
江懿微微沉默,然後笑着搖頭:“如果本教同西秦易地而處,雲老或也會如此照拂?不得不道一聲佩服,不過眼下,唯有得罪了。”
說着,暗金光輝同樣化作巨大的神魔相頂天立地,氣息同對面的老劍仙、普慧方丈展開對抗。
一旁金光火海里,龍吟聲驚動九霄,楚皇也向前邁步,靠近政陽城。
這時,政陽城裡突然有人出聲。
“諸位前輩照拂我大秦基業,晚輩感激不盡。”
西秦皇長子李遠邦語氣低沉,不急不緩:“清者自清,事涉父皇與我大秦名譽,我大秦也想查個清楚。
如今幾位前輩皆在,正可做個見證,萬一引得天魔捲土重來,幾位前輩也正好可以出手,助我大秦平息天魔之患。”
此言一出,衆人盡皆側目。
這意思,等於是同意江懿先前的提議了?
天機先生、老劍仙、普慧方丈都皺眉,一起看向李遠邦。
李遠邦向他們深深一禮:“三位前輩之情,大秦上下,銘記於心,只是天魔未滅,隨時可能捲土重來,眼下紅塵中,實在不適合再有內耗,若因此讓天魔猖獗,想必父皇他老人家也難以安心。”
在他身旁,其他西秦皇朝高層強者,此刻都沉默不語,似是也默認了皇長子的決定。
包括一些輩分高過他的皇室宗族,這時也沒有多言。
江懿微笑:“李策有子如此,當可安心。”
天機先生低頭看向政陽城上的西秦諸人:“你們考慮清楚了?”
李遠邦拱手道:“請諸位前輩入城安歇,我大秦會上下徹查,儘快給諸位一個交代。”
老劍仙身上劍光散去,嘆息一聲:“不必了,老夫就在這裡等結果。”
天機先生和普慧方丈都搖搖頭,其中天機先生直接閉目養神。
他們不進城,血河老祖、江懿、楚皇自然也都不好入政陽城。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們接下來的安排。
江懿不用出聲,只是微笑着揮一下手。
古神教一衆強者,就紛紛從政陽城裡撤出,然後離城遠去。
西秦大片疆土,任他們馳騁。
重重金光火海里,面目被冠冕珠簾遮擋的楚皇,轉頭看向鳳翔侯程應天。
另外一片火海中的車架裡,這時終於有一個年輕男子現身。
這年輕男子身形籠罩火光下同樣看不真切。
他恭敬的向着楚皇一禮,然後返回車中。
在這具車架引領下,南楚衆人,同樣退走。
血河老祖不出聲,但血河一脈傳人也紛紛退下。
東周、青牛觀也都是相同動作。
西秦廣闊,但最有價值的要地,還是能分出輕重來的。
儘快搶佔這些地方並消化,每個人都打着相同的主意。
或許會有些摩擦,但暫時還不至於起巨大沖突。
一方面大家都會先瞄準靠近自家的疆域侵吞,便於後續消化,另一方面眼下也有默契,還沒到內訌的時候。
針對政陽城的包圍,瞬間化解。
但西秦一衆高層強者的心思,都不輕鬆。
可他們眼下也只能無奈看着各方勢力的高手遠去,卻不可能阻攔。
他們只能儘快將政陽城這裡的亂局向理清,然後爭取在天河、先天宮等勢力照拂下,儘可能多保留一些疆域,但元氣大傷已成定局,未來會否進一步惡化纔是他們更需要擔心的事情。
甚至天河與小西天,都同樣隱患重重。
古神教這邊,包括練步一在內的人都退走。
唯有陳洛陽留下來,身形飄飛,向天穹上那片血海飛去。
“有勞前輩。”陳洛陽朝血海拱了拱手。
血海中延伸出一道血河,將他捲入海中。
陳洛陽無憂無懼,平靜以對,到了血海中心後,他取出一支鏽跡斑斑的青銅短劍,然後激發這短劍中蘊含的劍意。
短劍上頓時浮現重重符文印記。
血海里,現出當代血河老祖血蒼穹的身影。
他只是看了一眼短劍後,便微微點頭:“好。”
陳洛陽便即收起短劍。
“你是至尊傳人,我血河,亦或者古神教,於你而言,並無分別。”血河老祖說道。
“確實。”陳洛陽淡淡一笑:“尊駕有心的話,今天的合作以後可以有很多。”
他轉身向血海外走去。
滔滔血海沒有阻攔,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血河老祖看着陳洛陽背影,雙目中意味難明的光輝閃動。
陳洛陽出了血海之後,便感覺有人的視線正望着他。
轉頭看去,正是老劍仙。
陳洛陽微微點頭致意,然後若無其事,返回古神教總教教主江懿身旁。
在龐大的暗金神魔相籠罩下,他聲音輕輕送入江懿一人耳中:“先天宮,將有大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