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謝遠州對清華太放心, 認爲他不會背叛他,竟也沒人跟蹤他,讓他一路順暢的到了聞雪院。
聞雪院內此刻心情還是很輕鬆的, 因爲她們此刻並不知曉謝遠州與淮王定下的不平等條約。
等清華將謝知航的話帶到, 聞雪院一下子冷了下來。初語擼起袖子就要衝出去:“我去將謝遠州抓來, 問問他爲什麼對我們姑娘。我們姑娘哪裡對不起他了, 他竟然這麼對待姑娘。”
初語是個比較活潑的姑娘, 但是此刻聽到清華說謝遠州打算讓她們姑娘作爲媵女嫁到王府後,說話都有了哭腔。
這是什麼樣的父母啊,竟然會存了這種心思, 就算你不喜這嫡女,完全可以當她不存在, 哪裡能這麼糟蹋啊。像她們這種貧苦人家出來的孩子, 那也是家裡太窮沒辦法才賣了她們, 可從未想過讓自己的孩子卻做妾啊。
她們家姑娘是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從來沒想過主動去害誰, 可這謝家人怎麼就不肯讓她好好過着等着秦將軍回來呢?
清華小心的看着謝知槿,吶吶道:“小姐....公子說....只要我帶到話您會給小的一千兩銀子....”
月回一聽大眼一瞪,氣勢洶洶道:“好你個清華,虧我以爲你是真心實意跟着公子,竟然也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枉費她平日對清華這小子還好言好色, 本以爲他是個好的, 竟然也和謝遠州那渣爹做這沒品的事。
清華尷尬的擡頭看了眼氣鼓鼓的姑娘, 斂下眼皮悶不做聲。這事確實是他不地道, 是他背叛主子, 可他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總不能看着自己的母親病死, 而且有了這一千兩銀子,他可以贖身然後帶着母親回鄉下,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
“行了,給他吧。”知槿也不在乎這些錢,心裡煩躁的很,揮手打發到。
知槿也氣的渾身打顫,她緊抿着嘴脣不住的哆嗦。原以爲經過這幾樁退婚之後,他該消停了,現在想來是她想的太天真了,謝遠州對自己不是親生這件事不但介意,還帶了恨意。得有多大的恨,才讓他這麼不顧臉面的做出這等事來。
“姑娘,要不要我去告訴薛朗讓他通知秦家夫人?”月回氣鼓鼓的說道。
知槿冷笑兩聲:“算了,秦將軍還有一個月就回來了,我只要撐過這段時間就好了。謝遠州總不能這一個月內就讓謝知棉成親吧。”
事情擱置了下來,知槿只是派人盯着謝遠州,而謝遠州關了謝知航幾天之後見他也不鬧就將他放了出來,出來後也不見知槿有行動,謝遠州竟然以爲謝知槿死心了,甘願受他擺佈。
甚至他還認爲謝知槿早就看上了淮王,能夠嫁進淮王府是她自己願意的,之前在皇宮裡拒絕淮王只是玩的一手欲擒故縱的把戲,甚至會想着先得了淮王的眼球得了寵愛然後進王府後好爬到知棉的頭上作威作福.....
此女果真心思惡毒,他的知棉如何是此女的對手!
這樣一想,謝遠州驚的嚇了一身冷汗,他下朝回到家裡對趙姨娘囑咐道:“謝知槿那野種心思太過深沉,我怕知棉今後壓不住她。這些天你要好好教導知棉,讓她攀上王妃,服侍好王爺,定不能讓謝知槿那賤人爬到她頭上去。”
趙姨娘經謝遠州一提醒也嚇了一跳,也和謝遠州想到了一處,狐疑的看了謝遠州一眼,擔憂道:“老爺,你說這謝知槿打的什麼主意,竟然什麼反應都沒有。莫非.....”
她話還沒說完,那邊簾子一掀,謝知棉怒氣衝衝的從外面進來,嘟着嘴對謝遠州道:“爹,爲什麼讓她和我一起嫁進王府,我討厭她,我不許她和我一起進王府。”那日她看的分明,淮王多看了謝知槿好幾眼,若是謝知槿那女人和她一起進府,就憑她那模樣保不齊淮王就被勾了去,到時候她就該哭了。
謝遠州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懂什麼!要不是你惹的禍,用得着這麼麻煩嗎?”即便是疼愛的女兒,他也容不得她和他這般沒規矩說話。
謝知棉哼了一聲,不滿的頂嘴:“我若自己不爭取,難不成爹再給我找個李偉那樣的人嗎?說起來還是謝知槿提醒我的,若不是她提醒恐怕我都嫁給那好男風的男人了呢。”
宣威伯府親事的事情,謝遠州覺得對不起謝知棉,聽她又提起來,不免有些訕訕:“誰能想到那小子竟會那樣胡鬧.....”他本以爲淮王做媒會是好的,誰知道竟然是個歪的。
趙姨娘看着謝遠州的臉色,忙拉過謝知棉衝她使個眼色嗔怪道:“你爹不還是爲了你啊,你爹剛纔還和我說讓我多教導你別讓謝知槿欺負了去,你接着就進來頂撞你爹,快跟你爹認錯。”
謝知棉還是有些不滿,但還是撅着嘴對謝遠州道:“爹我錯了。”
“無事,也是爹之前考慮不周,讓我們知棉受委屈了,你這些天好好跟着你姨娘學學,進了王府可不比家裡有爹孃疼着,還有定不能讓謝知槿壓到你的頭上。”謝遠州拍拍她的肩膀,女兒總是要嫁人的,今後更是榮辱與共,他也不能過分訓斥。
見父親還是疼自己的,謝知棉終於開心了:“爹,我知道了。”
謝遠州和淮王爲了避免夜長夢多,竟然將婚期訂在半個月之後八月十二,而且因爲是娶側妃,不能像娶王妃那般大張旗鼓,只能選個好日子,從後門擡了嫁妝進府,然後正日子的時候擡了新娘子送進府,整個禮就這麼成了。
娶側妃對王爺來說只是多個妾,對姑娘家卻是了不得的大事。謝知棉已經得了信兒要嫁進淮王府,於是緊鑼密鼓的準備嫁妝。
嫁妝是新嫁娘的底氣,嫁妝豐厚了,嫁過去也有底氣能讓人高看一眼,就算主母壓迫也好歹有個防身之用,若是嫁妝差了,又沒有男人的疼愛,那麼日子就難過了。雖說謝知棉要嫁的是淮王,自己父親也是淮王的幕僚,但淮王妃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據說爲人善妒,最是喜歡拿捏小妾。
而謝知棉自然不是任人宰割的主,甚至讓趙氏比着淮王妃當初的嫁妝來準備。
趙氏當然也想自己的女兒有豐厚的嫁妝,可謝家是清貴之家,哪有那麼多家產,早先家裡中饋就捉襟見肘,後來謝遠州不知從何處拿了一些錢銀回來,這才補上窟窿,但這兩年下來,花銷也不少,中饋上竟然連一套像樣的嫁妝都拿不出來。
這可急壞了趙姨娘,她期期艾艾的找到謝知棉說道:“知棉,咱們是清貴人家,不比王宮侯府,這嫁妝也是比不得的.....”
還未等她說完,謝知棉直接冷哼反駁:“娘,你瞅瞅淮王妃的嫁妝,整整一百二十八擡,更別說壓箱底的錢銀了。我爹再不濟也是戶部左侍郎,戶部不都是我爹說了算?怎的到我這女兒出嫁還捨不得這錢不成?他不留給我和知鬆還能留給聞雪院的那野種不成?”
“閉嘴。”趙姨娘見她胡說八道,嚇得趕緊捂住她的嘴,小聲的呵斥,“你瘋了,讓你爹聽見,該多傷心啊。娘管着中饋,娘自然知道家裡到底有多少錢,中公上確實沒錢,你讓娘怎麼辦?”
謝知棉卻不在意的冷哼:“娘,我嫁到王府是側妃,不是正頭王妃,王妃還指不定怎麼恨我呢,我若是沒有嫁妝傍身,等我以後有了孩子該如何?王爺若是疼惜我還好,若是不待見我,我能怎麼辦?還有那謝知槿,她雖然只是妾,卻有不少的錢,倒時讓我求着她不成?”
趙姨娘被她說的心裡也亂的很,她何嘗不知道知棉說的有道理,可是中公上確實沒錢,這可怎麼辦?再加上之前馬家的事,讓謝家損失了五萬兩銀子,府裡現在哪有錢給她置辦嫁妝啊。
從謝知棉那裡回去的路上,薛嬤嬤見四下無人趁機對趙姨娘道:“姨娘,您是姨娘,又不是夫人,這女兒出嫁的嫁妝之事,何不讓夫人準備呢?”
“你大....”後面的膽字還沒說出,趙姨娘腦子轉過來了,面露喜色,拍着手道:“可不是嗎,據說那喬氏曾經嫁過來的時候有許多嫁妝呢,若是讓她去準備知棉的嫁妝,還愁沒嫁妝嗎?屆時只要跟她說是給謝知槿的嫁妝,讓她把陪嫁拿出來,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全都成了知棉的,讓那謝知槿看的着也吃不到。”
薛嬤嬤微笑着點頭:“是這個理,姨娘果然聰明。”
趙姨娘快步走着,嘴裡說道:“老爺也該下朝了,等老爺下朝就商量這事。”
謝遠州下了朝剛換下朝服就有人丫鬟來報說趙姨娘找他有事。謝遠州想着許是說說知棉的婚事,便匆忙過去了。
趙姨娘親自倒上茶端過去遞到謝遠州手中,柔聲道:“老爺這幾日上朝可還好?”
因着謝遠州的女兒要嫁給淮王做側妃的事情,陳國公可沒少諷刺他,只是這幾天陳國公許是得了淮王的話,竟然消停了許多。謝遠州搖搖頭,看着趙姨娘,眼睛火辣:“你找我就是爲了這事?”
趙姨娘輕笑兩聲,抿脣笑了:“還不是知棉的婚事。”
謝遠州漫不經心的問道:“準備的怎麼樣了?”
趙姨娘皺眉嘆道:“像撥步牀這些物件都是從她小時候就開始準備的,這還好說,可壓箱底的錢銀等物.....卻是無可奈何啊。”
謝遠州眉頭一皺,前些天二房搬出去單住的時候謝遠起還來找他借錢,那時並不知知棉會進王府,現在想來,當時就不應答應他們出去單住。
謝傢什麼情況,謝遠州心裡也是有數的,只是沒料到會差到如此地步。
趙姨娘見他有疑問,便繼續說道:“這本來謝家就是清貴之家,這些年老爺好不容易攢了些家產,可馬家事情的時候,咱們賠了不少銀子,一些鋪子當時也賣了,現在實在是拿不出那麼多錢來補貼知棉啊。”
她頓了頓,神情有些哀傷的低聲道:“老爺,我這個做姨娘的也是沒本事,私房也少,倒是讓自己的女兒受委屈了。”
“謝知槿那裡可能想辦法?”謝遠州突然道。
趙姨娘看他一眼,嘆了口氣:“那次京兆尹之後,但凡我帶人過去搜查,都會有人去鳴冤擊鼓,如此幾次哪裡還敢打她的主意。”
謝遠州也是煩悶,在房裡走來走去。趙姨娘眼珠子轉動幾下突然不經意似的說道:“聽說夫人進府的時候帶了不少的陪嫁....”
提及喬氏,趙姨娘還未說完便見謝遠州猛地轉身,眼睛死死的盯着趙姨娘,冷聲道:“好端端的說這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