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磚正面刻着一個三隻眼的怪物,背面是一道符,等拿下來之後,煉屍窯的底座噗嗤噴出一大片白氣,缸體就跟不倒翁一樣,咣咣晃動起來,似乎裡面有什麼東西正在掙扎。
同時,從缸蓋的縫隙中,噴灑出了一縷縷黑色氣流,氣流騰空之後,竟化作十幾個不斷扭曲變形的鬼臉。周遭溫度開始直線下降,很多手電筒都‘碰碰’爆炸了。
周圍的鄉親全都媽呀一聲倒退三步,盤膝坐在地上的八個小年輕臉全白了,可是貓叔不發話,誰也不敢動,只能忍着。
再看貓叔,凝望着這些鬼臉,說這就是煉屍窯裡的怨氣,現在被釋放出來了,必須要進行壓制。
杏黃旗一抖,上面刺繡的五爪金龍好似活過來一樣,蜿蜒蠕動着,他借出劍指,對着八個小年輕的頭頂點去。
然後大聲吟誦:“九宮八卦,元亨利貞,金龍之祖,六甲六坤,吾奉三清祖師之命,收攝邪祟,急急如律令!”
咒語落地,山洞中竟傳來一陣陣低沉龍吟,而八個小年輕似乎胸中有團烈火,同時張嘴大吼,頭頂,雙肩,迸發出灼熱的氣浪,那是自身陽氣在聚陽符加持之後,形成的磅礴威能,然後直接衝入半空,就聽山洞中傳來一連串的氣爆,其中還夾雜着淒厲慘叫聲。十幾個扭曲的鬼臉,就在兇猛的陽氣衝擊下支離破碎。
唔~~~
一陣陰風忽然拔地而起,打了一個旋兒,被卷出了山洞,我這後脖子涼沁沁一片,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其餘人也齜牙咧嘴的,滿山洞的尋摸,生怕還有怨氣鑽進自己體內。
我問貓叔,這些怨氣都被解決了?
貓叔搖搖頭,說煉屍窯的怨氣太重,自古以來就沒什麼人能把上面的怨氣徹底消除,剛纔的鬼臉僅僅是一小部分而已,更多的都被陽氣壓制住了,不過壓制的時間只能維持在一個小時左右。
也就是說,一個小時之後,必須把青磚重新壓在缸蓋上,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我擦,既然這麼嚴重就別耽誤了,趕緊破解巫頭咒吧。
我叫這八個小年輕站起來,圍着煉屍窯我沒法下手,你猜怎麼着,這幾個小子,渾身大汗淋漓,熱氣騰騰,手腳發軟,說什麼都站不起來了。
貓叔說他們是陽氣泄的太多,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鄉親們七手八腳的就把他們擡了起來,還不住的問貓叔,這些小夥子都沒結婚呢,陽氣少了影響生娃不?
貓叔苦笑,先把眼前的事情弄清楚吧,命都沒了,還生個屁啊!
我暗中無奈,雖然哪兒的黃土都埋死人,但就算死也得做個明白鬼啊,你看官莊鎮左一次右一次的被算計,這些鄉親真是可憐。
我心裡不是滋味兒,手裡也沒閒着,先是圍繞煉屍窯撒了一圈香灰,香灰這東西既辟邪,又除煞,還能抵擋邪術的危害。隨後又拿出了一圈紅繩,箍在煉屍窯體表,三道煉邪符貼上去。
口中念動了一句:“巫頭巫頭,浸泡屍油,穿腸肚爛,見血封侯!”
我一咬牙,猛地掀開缸蓋,然後叫貓叔打一道天火符丟進去,因爲裡面的草人都浸泡在屍油裡,不能用手撈,只能用火點燃。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掀開缸蓋的一瞬間,一股極度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傳來,就好像成千上百個腐爛的死耗子味道。
這種氣息嗆得我轉頭就吐,山洞裡通風,不多時就全都飄散開來,在場的所有人無不掩鼻乾嘔,欲仙欲死。
“這屍油怎麼這麼臭?!”
“受不了了,我要出去。”
“趕緊蓋上,叫我喘口氣。”
貓叔用袖子死死的堵住嘴巴,暗中吟誦咒語,一道天火符就要砸下來。
可就在這個當口,煉屍窯裡忽然咕嘟嘟冒出了大片氣泡,同一時間,原本薰死人的臭味突然不見了,就算是山洞通風,也不應該這麼迅速啊。
大夥兒紛紛圍攏過來,想看個究竟。
但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把我們噁心的差點兒背過氣去。
只見這裡面根本不是什麼屍油,而是粘稠的血漿,在血漿裡漂浮着無數碎肉。什麼紅的,黃的,綠的,各種顏色融匯在了一起,並且上面還飄蕩着很多皮毛,細辨認之後,才發現這都是動物的屍塊。
然而在這些屍塊中,的確有很多貼着黃符的稻草人,密密麻麻,只露出一個腦袋。
我心裡咯噔
一聲,難道我又記錯了,草人不是浸泡在屍油裡,而是動物的血漿碎肉中?!
蛇靈冷冷的搖頭:“這裡面的確有屍油,但不多,所以就拿動物進行拼湊,只要是肉裡,都會油的。”
真特孃的噁心,以後我還怎麼吃紅燒肉啊。
不過這也充分證明了,巫頭咒並不是提前設計好的,不然的話不會拿動物的碎屍衝數。
等等!
蛇靈說這裡面有屍油,那這屍油是哪裡來的?!
就在這個當口,粘稠的缸裡咕嘟嘟又冒出一連串的氣泡,好似有個人蹲在裡面憋氣一樣。可下一秒,一張乾癟蒼白的人臉突然擠出了‘水面’。他瞪大的雙眼已經蒼白乾裂,不知是神經反射還是怎麼的,它的眼皮突然眨動了一下!
啊——
周圍驚叫一片,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嚇的倒退,有甚者一屁股坐在地上,溼了一褲襠。
“這是用死人屍體榨的油,就還剩下一個腦袋了。”
有人大吼,吼完了就趴在地上吐的一塌糊塗。
貓叔沉聲道:“屍油屍油,當然是用死人屍體煉的,都別吵吵,死人有什麼好怕的?”
說完他到了近前,開始打量這個人頭,而我也撞着膽子走過去,可是仔細一看,就發現這張臉特別眼熟。
後來我和貓叔同時看向了對方,特碼的,這不是被小紅吸乾了的那個人嗎?!
昨天晚上帶着老父親前去辨認屍體,可屍體卻離奇消失了,沒想到他的屍體被煉成了屍油,只剩下了一個腦袋。我本以爲是同夥盜走了屍體,進行安葬呢,但現在一看,根本沒那麼美好。
這幫人真是畜生啊,自己人也下得去手?!
誰知貓叔卻搖搖頭,低聲道:“此人被咱們殺死了,他的同夥爲了儘快報復,用他的屍體做文章也無可厚非。看來這幫人都是窮兇極惡的,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一拳頭錘在煉屍窯上,別叫我找到你,不然一定將你千刀萬剮。
可就在這個當口,一些驚魂未定的村民,也圍攏了過來,出了人命誰能不稀奇。
不過看了片刻,人們都蹙起了眉心,端詳的更仔細了不說,還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的。
我心裡一動,難道說鄉親們認識他?
這時候老父親悄悄的拉了拉我的袖子,小聲的說:“小師傅這個人半年前來過村子呀,是個算命先生,當初善心大發,免費的給村裡的老孃們兒算卦,要了生辰八字。沒想到半年後他竟然死在了這裡”
聽完這話,我吃驚不小,難怪對方能下巫頭咒呢,感情半年前就弄到了生辰八字,看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不過我回頭一尋思,半年前我剛剛拜師,跟姑姑滅了金牙貴,然後又大戰帶鬼王面具的傢伙。
冥冥中,某些並無關聯的事情,似乎有了一點相似之處,但具體的我又想不出來。
貓叔同樣恍然大悟,對老父親講:“還記得昨晚嗎?帶你去墳地辨認屍體,就是這個人在算計大夥兒的祖墳呀。”
老父親渾身一哆嗦,駭然道:“怎麼可能呢?這個算命先生是好人呀,算卦不收錢。”
貓叔無奈的解釋:“人家不圖錢,圖的是生辰八字,你想想巫頭咒。”
老父親這才瞪大了雙眼,徹底懂了。
“可是他的頭爲什麼會在這裡?”他問道。
我解釋道:“因爲作惡的並不是一個人,死者是有同夥的。如果不找到那個同夥,大家依舊處在危險當中!”
老父親急了:“狗ri的東西,他們跟我們到底有什麼冤仇?!”
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情,按一般來說,害人總得有個目的,不是仇恨,就是錢財,要麼就是女色,反正就這三點,可目前的情況很詭異,一點都不佔。我就日他們祖宗了,沒事吃飽了撐的你們啊!
這時候鄉親們幾乎都認出了這個腦袋是誰,周玉貴的臉色很難看,似乎是被嚇的,喃喃自語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的名字叫鄭燦飛。”
鄭燦飛?
我把這個名字牢牢的記在了心裡,因爲這貨充分證明了一句話,壞人沒有善終。
爲了不耽誤時間,我不準備把鄭燦飛的真正死因告訴大夥兒,支會了貓叔一聲,那意思,趕緊破咒吧!
貓叔瞪了我一眼,那意思我哪兒懂巫術?不是你挑大樑嗎?
我跟他說,沒什
麼出奇的,只要把裡面的草人燒成灰就行。
貓叔懂了,隨即取出一道天火符,吟誦道:“天火殷殷,地闕昏昏,誅殺邪魅,貪狼破軍,吾奉火德星君赦令,八方離火速速歸位!”
符籙丟進煉屍窯,伸手一指:“疾!”
轟的一聲,一道橘紅色的火焰竄了出來,天火符威力很大,頃刻間就把那個腦袋,動物碎肉,還有草人徹底吞噬。
火焰越燒越猛,濃煙滾滾,焦臭味鋪面而來,山洞裡是呆不下去了,大夥兒紛紛往外跑,等到了外面,冰冷的空氣一打,整個人都清醒了很多。
巫頭咒破了,家眷們得救了,大夥兒爆發出一陣歡呼,雖然沒有揪出幕後真兇,但現在得結局已經是很圓滿了,所以大他們對我和貓叔不斷致謝。
但周玉貴的臉色有些差,似乎是嗆得,一個勁兒的在原地咳嗽。
“快下山吧,巫頭咒雖然破了,但想要徹底康復起碼需要十天,趕緊回家照顧家人去吧。”我說了一句,心裡輕鬆了不少,但更多的還是後怕。
鄉親們三五成羣的下山了,周玉貴好受了一些,擠出了笑容,十分誠懇的說:“兩位大師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要是沒有你們,這官莊鎮早就屍橫遍野了,不過有句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抓住歹人,誰也過不安生,不知兩位大師有什麼計劃?”
現在一口一個大師,我和貓叔還挺不習慣,渾身都刺撓。不過要說計劃,那真是牛犢子撲蝴蝶,看着容易做起來難,因爲我們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不過貓叔還自信的笑笑,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壞人早晚要受到懲罰的。
周玉貴重重點頭,什麼也沒說,轉身就下山了。
等人都走光了,一旁的蛇靈,雙目綠光茂盛,冷冷道:“我幫了你們,你們也得信守諾言。”
貓叔看着對方,臉色一點點低沉起來,不過目光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既糾結又慈祥,良久後嘆息道:“我說話算數,不過你只能在秋心的身體裡帶三個月,你是妖靈,秋心是人類,雙方本就不能融合在一起,並且沒有特殊的事情,你不能出現,不然的話,我還會出手的。”
蛇靈沉思了片刻說:“好,就三個月,我住在這女孩子的身體裡主要是療傷而已,因爲我被天雷劈傷了。”
說完,眼睛綠光一閃,蛇靈隱去了,而秋心的身體像麪條一樣倒下來。
我趕緊跑過去扶住她,感覺這女孩子的身體好軟,好香。
貓叔對着我的屁股就是一腳:“你小子這臭不要臉的,平常沒這麼利索,怎麼見着女孩子這麼猴急,敢佔我幹閨女的便宜,我抽你。”
嘿!
你這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我特麼是那種人?不過秋心的身體真的好軟,好香……
貓叔不搭理我了,用手拍了拍秋心的俏臉,秋心迷迷瞪瞪的醒過來,看了看我倆,第一句話就是:“這是哪兒啊?難道我又暈了?!”
貓叔一句話說不出來,很是愧疚的樣子。還是我激靈:“你的風寒還沒好,暈是正常的。別擔心了,巫頭咒已經被我們破掉了,鄉親們很安全。你不行就睡會兒,我揹你下山。”
秋心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我:“有沒有搞錯,我這兩天暈好幾回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正說到這兒,就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我們的身側多出了一條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長。
這些天被刺激的不輕,我看到這影子條件反射一般,直接掏出了一道符,心說打他狗ri的厲鬼!
但是一回頭,發現這條影子的主人竟是老刁婆。
老刁婆紅着眼睛死死盯着我,弄得我非常膽顫,奶奶的,這老傢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怎麼跟孤魂野鬼似的?
“你要幹啥!”三番幾次的嚇唬我,我火了。
貓叔也摸不準情況,眯起了眼睛。
誰知老刁婆竟一步一步的衝我走過來,血紅的眼睛中似乎有些怪笑。
我擦,這是要跟我拼命嗎?
我現在特別懷疑,這個老傢伙就是幕後真兇!
就在我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時候,老刁婆突然把塞給我一件東西,然後轉身飛一般的跑了,三下兩下就淹沒在了叢林中。
我傻掉了,低頭一看,這竟是一個紙團。
等展開紙團上面歪歪斜斜的寫着幾個字:“小心村裡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