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故人再相逢
我一向數學不好,愣是掰着手指算時間,一根一根地數着,才數清楚了,七年了。一晃七年過去了。當年那場糾纏,已經過去七年了。
杜威的聲音和以前一樣,說話時吊着吊兒郎當的味道,原來這人不管過多久,身上的習慣是不會變的,即使他聽得出來他沉穩了不少,但屬於他的特點,一點沒少。
二十四樓的陽光很好,從牀上看出去,春光無限明媚,冉冉升起的太陽光輝從窗戶裡跳進來,落在我的被子上,斑駁地搭在我的手背上,我忽然失神,面對那一句久違的“好久不見”失魂落魄。
腦海中閃過那個夜晚,金城武倒在我刀子下鮮血橫流,月光皎潔,照在杜威半裸的身上,他着慌地看着驚慌失措的我。我想起在法庭上,他穿着看守所的囚服,一口承認了所有犯罪事實,一點都沒提到我。我還記得,他被警察押下去時,對我大聲喊,凌寒,你一定要來看我!還有。監獄裡,隔着鐵絲網,他摳出來的手指和失望的眼神。我都記得。
“怎麼不說話?太驚訝了?”電話那頭的人調侃的語氣說,“凌寒,真的好久不見了。”
我不知道是我心虛的緣故還是杜威根本就是在調戲我,他知道我躲閃,所以故意這麼調戲我,他最擅長這種做法不是麼?抓着我的軟肋威脅,挑釁。他一點都沒變。
“你打錯電話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吸了口氣,冷不丁地說,語氣裡一點溫度都沒有,非要說有什麼情緒,那隻能是決絕。
在我掛電話之前,他連忙叫住我,“這麼害怕?”他冷笑一聲,接着調侃說,“別怕,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我就是殺了全世界的人,都不會對你動手,是不?”
“你什麼意思!”我察覺他話裡有話,心中一驚,一下子想到喬江林。
“沒什麼意思,就提前通知你一聲,我快去了,等我出去找你,看看你過得怎麼樣。”杜威輕輕嘆氣,悵然又吊兒郎當,“七年你沒來看我一次,真夠狠心的,你都不想我嗎?不想看看我現在什麼樣子?凌寒,別忘了當年可是我替你坐牢的。”
杜威字字鏗鏘有力,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忽然冷了下來,故意提醒我七年前的事故,金城武是我殺的,而他替我頂罪,我這輩子都欠他的。我忽然感覺渾身毛骨悚然,背後像是灌進去一陣寒風,忍不住顫抖。那個夜晚血腥的畫面躍然眼前,金城武倒下地時睜大的眼睛看起來可怕極了。
“所以你現在是在威脅我麼?”我握着電話雙手顫抖,連忙雙手握住了,瞪大眼睛對着電話吼,“當年的一切,都是你作出來的,我只是受害者,杜威你別忘了,我沒逼你,是你心甘情願的!是你心甘情願的!”
我發現自己在顫抖,現在的我表現得特別不淡定,不停地伸手撩頭髮,抓被子。杜威感覺到我的不淡定,冷嘲熱諷說,“我爲什麼心甘情願,你心裡不清楚嗎?凌寒,當年我能心甘情願替你坐牢,如今也能把你抖出來,也是心甘情願的。當然,你還是我最愛的女人,一切都還取決於你對我的態度。”
“你做夢去吧!”我忍不住對着電話咆哮,他說話的方式讓我感覺特別不爽,我討厭這種被人掐着脖子的感覺,我討厭別人牽着我鼻子走,尤其是抓着我把柄耀武揚威的。我猛地掀開被子赤腳下地,一把拉開了窗簾,讓陽光全都跳進來,好像這樣就不會感覺害怕了,我迎着刺眼的陽光流下眼淚,冷冽對着電話說,“你最好別威脅我,別逼我再次把你送進監獄,你應該沒忘記吧,你曾經對我做過什麼。杜威,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我沒告你強姦已經把欠你的還了,你要是逼我,那我不會對你手軟,”我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重重道,“堅決不會!”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不過咱們倆一起坐牢,也算是各得其所了,總不能我他媽在監獄裡望穿秋水,你在外面逍遙自在過得跟神仙似的吧?凌寒,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嗎?”杜威諷刺我說,“你等着吧,很快,很快咱們就能再續前緣了。”
“滾!我告訴你不可能!”地板上冰涼冰涼的,從腳底板涼到渾身,我抓狂地撩着頭髮,恨不得鑽到電話那頭抓着杜威的脖子,把他掐死!“杜威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來打擾我的生活,我殺了你!”
“殺了我?”杜威冷笑,“好呀,那你殺了我。能死在你手下,我也甘願。只不過,凌寒啊,你最好能殺了我,要是殺不了我,你得跟我走。我他媽可是天天做夢都想着睡你,想着你拿西瓜刀叫我不準動,真的,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你了。”
“變態!”
“哼,等着,我很快就來找你。”
說完杜威便把電話掛了,我像個傻逼似地對着忙音大喊大叫,我真恨不得掐死他,掐死了算了!
陽光被我踩在腳下,卻反過來溫暖我,我心裡止不住的狂躁,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在不安什麼。我不是不欠他的麼?爲什麼我覺得愧疚?覺得害怕和不安?我驚慌失措。
我在房間裡瘋狂地喊叫,把手機砸在牆上撲倒在被子裡瘋狂地喊叫,我感覺自己處在崩潰的邊緣,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和小心翼翼。電話被牆壁砸爛了,部件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一對殘骸在指責我的瘋狂。
喬江林推開門進來時,一腳踩在碎片上,我從牀上騰起來,心虛地抓着被子問,“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去公司了嗎?”
“回來拿點東西。”喬江林淡淡說,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問我,“摔手機了?”
我點點頭,撒謊說,“嗯,玩消消樂,一直過不去那關,心煩死了!一不小心手滑了,給飛出去了。”
“那一關?”喬江林走近我,坐在牀邊,摸着我臉頰說,“晚上回來我幫你打。”
“嗯,好。”戲試探地問,“你回來多一會兒了?”
喬江林看着我,眼神淡淡的,我心裡咯噔一下,媽的,真嚇人,莫非是聽見我打電話了?他光看着人不說話的時候真的挺可怕的,眼神有點瘮人,我心虛了,不覺地用笑掩飾心裡的慌張,我說,“你這麼看着我幹嘛?問你回來多久了,我都沒察覺呢。”
“剛到。”喬江林點頭說。
剛到?那就是沒聽見了,畢竟我在牀上撲了有好幾分鐘了。懸在嗓子眼的石頭終於可以落下了,我拽着他胳膊說。“中午一起吃飯嗎?好像差不多可以吃午飯了。”
喬江林揚起手腕看了看腕錶,思忖了兩秒說,“好,那一起吃午餐。”他瞄了我兩眼,嚴肅地說,“你只有二十分鐘的收拾時間,趕緊起牀。”
我粲然一笑,“好!遵命!”
說完我立即從牀上蹦起來,有點急了,喬江林連忙抓着我手肘提醒我小心些,我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一蹦一跳地跑進浴室洗漱,刷牙的時候我聽見他給周舟打電話,叫周舟給我買一支新手機。我莫名地歡喜,感覺自己被人呵護寵愛着。但想着剛纔那通電話。我心情又低落了,臉上的笑僵住,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天真爛漫的少女蛻變成了歷經世事的女人。我一口吐掉牙膏,沖水在口腔裡搖晃,我發誓,我不會讓杜威就這麼毀了我現在的生活。
洗漱收拾完我到客廳時,周舟已經趕過來了,正在跟喬江林彙報工作,周舟跟我微微頷首招呼,我靠在門框上整理頭髮,聽周舟說,“我已經通知林總把今天中午的飯局改到明天了,喬總您還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喬江林嗯了聲,“下午三點的會議。做好準備。”
周舟點頭,抱着文件夾準備離開,喬江林拍拍褲腿站起身來,朝我伸出手,“走吧,吃什麼。”
我拎着包走上前挽着他胳膊,“我好像打擾的飯局了。你不早說,我們晚上吃也一樣呀。”
“無妨,原本也是不想去的飯局。”喬江林看着我頭髮,幫我整理好了耳邊的雜絲,“同你吃飯比較開心。”
而後我們去了一傢俬房菜,車子停在門前,有門童上來幫我們泊車,我一眼就被吸引了,喬江林說這店原本是晚清時期一個有名的王爺的宅子,後來清朝滅亡了,低價賣了宅子,舉家去了美利堅,這宅子幾易人手,最終成了傢俬房菜館,專門接待些有地位有身價的達官顯貴。
門口兩蹲石獅子,氣勢磅礴,牌匾什麼的,都帶着格調,迴廊朱漆,美不勝收,花圃裡的杜鵑開得正盛,紅紅火火的一片。
服務員都清一色黑制服,帶呼機,馬尾高高豎起,領着我和喬江林往包間去。然而,沒走幾步,身後匆匆來了一行人,把喬江林叫住了。
喬江林轉身,見是張偉,上前握手招呼道,“張總,好巧。”
張偉便是之前和陸巖合作,把江明遠幹下臺的建材供應商,我們斷斷續續見過幾次,身邊的女人走馬燈似地換個不停。他一向對女人都是不屑的態度,所以即使我站在喬江林面前,他也是半分面子都不給的,沒看見似地。喬江林也不像其他男人,逼着女人對人點頭哈腰。丟分。
“看背影我還以爲認錯了,沒想到真是你,”張偉笑吟吟道,“本來說找個日子請你吃飯的,既然今天遇見了,就擇日不如撞日,如何?”
喬江林笑笑說,“那太打擾張總了,不如改天再約?”
張偉立即擺手,“不打擾不打擾!我沒約人!”
喬江林推拖不得,便看着我,溫聲問道,“你覺得呢?”
張偉見喬江林問我的意見,臉色有點沉了,但還是堆着笑,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跟他對視了一眼,撇到他身後踩着高跟鞋趕來的人,微笑道,“我都可以的,你決定吧。”
喬江林嗯了聲,張偉立即接話說,“那請吧喬總,包間我都訂好了!”
沒兩秒鐘,一個身材婀娜的妙齡女子衝上來挽着張偉的胳膊,嬌滴滴的聲音說,“我好了。”
張偉點頭,滿臉笑意看着我和喬江林,“咱們走吧。”
我回頭的一瞬間,飄飄愣住了,我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心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飄飄吸了口氣,揚眉對我笑,像是在問我,“接到杜威的電話了吧?”
進了包間,張偉讓喬江林先點菜,喬江林點了兩樣,問服務員,你們廚師會做水煮龍蝦嗎?
服務員說,“老闆,不好意思,我們這裡沒有這道菜。但是可以給你請出廚師過來。”
“過來要多久?”
“半小時。”
“那請過來吧。”喬江林轉頭看着我,“如何?”
我當時正在喝水,有點懵了,喬江林說,“你前天不是說想吃水煮龍蝦嗎?”
“好。”
張偉和飄飄都看着我倆,我有點尷尬,張偉開玩笑說,“喬總真會疼人!”
喬江林合上菜單遞給服務生,對張偉說,“跟張總比起來,我差多了。”
飄飄掃了我一眼,眼神裡全是嘲笑,她擱下水杯去洗手間,我笑呵呵叫住她,溫聲說,“我陪你去吧。”
喬江林不經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裡一顫一顫的,小聲說。“我去去就回。”
說完,我跟上飄飄的腳步出了包間往洗手間去。
她走在我前面,徑直往盥洗臺去,一面洗手一面照鏡子,我隨後進了洗手間,把維修中的牌子放在門口,跟着去了盥洗臺。我擰開水龍頭,嘩啦啦地水流出來打溼了手,飄飄站在我身邊理頭髮,問我,“威哥給你打電話了吧?”
她輕笑着,刻意轉過身來看我,笑眯眯地說,“我來猜猜當時你的表情是怎樣?”她手撐着下巴,憧憬地模樣看着我,“嗯,一定嚇壞了吧?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替你坐牢的人,馬上就獲得自由了。哎,凌寒,這七年來,你有沒有想過他出來過後找你,你們怎麼辦?”
我沒說話,甩了甩手上的水,水龍頭沒關,自來水嘩啦啦地流着,我順手把水塞塞住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飄飄,我說,“我跟他早就完了,倒是你。該怎麼辦呢?是緊拽着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呢,還是緊拽着一個有錢的金主?”
飄飄揚眉一笑,雙手抱在胸前,微微傾斜着腦袋看我,“小寒姐原來在爲我擔心啊。我還以爲你擔心喬總髮現你和威哥的糾纏呢,畢竟像喬總這樣的男人不可多得。可威哥那脾氣我太瞭解了,怎麼辦小寒姐,你逃不過他的手掌心啦。”飄飄斜睨我一樣,冷哼說,“不過像你這樣的女人,現在悲慼喬江林寵着耀武揚威,要拋棄現在的榮華富貴跟一窮二白還有殺人前科的杜威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哈。”
我走近飄飄,她也不怕我,一點都不閃躲。冷笑地看着我,我說,“你這麼爲我操心真是辛苦了,只是,在意杜威的人不該是你麼?”
“我啊,我在意啊。”飄飄說,“畢竟我跟你不一樣,你是個bth。”
我擡眸看着飄飄,冷哼了聲,然後一把抓着她捲曲的長髮往下拽,我抓着她一大把頭髮,就算想掙脫也不容易,她跟我差不多高,被我拽下去跟容易。但她一直在掙扎,我使勁兒往下拉。結果她腦袋砸到盥洗臺上響亮的一聲,我沒心疼,拽着她頭髮往水龍頭底下塞,她伸腳踹我,被我壓住,抓着她腦袋去淋水,然後她就一直高聲罵我,各種難聽的罵,罵一次我就把她腦袋往下摁一次,一池子的水不算深,淹不死人,但足夠讓她爽一陣。
摁下去,再拎起來,她直吐水,打噴嚏,腳下全是水。反覆四五次後,我把她腦袋拎起來問,“把我電話給杜威幾個意思?飄飄,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傍着張偉我就動不了你了?我之前警告過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怎麼你偏偏不聽?”
飄飄伸手擰鼻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邊呼吸一邊冷笑,“小寒姐,你怕了?你怕了對不對?哈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說,我把你電話號碼給他,不是爲了幫他跟你再續前緣,”飄飄吸了吸鼻子。冷笑說,“我是想看你們倆狗咬狗。”
“我就想看杜威爲你發狂的樣子,因爲我清楚你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你心高氣傲,你虛榮心,你不會接受這麼個沒出息的男人。可他偏偏以爲替你坐牢,你會等他,你會對他感恩戴德。哈哈哈哈,凌寒,我就是想看他發現你蛇蠍心腸的一面時,是怎麼瘋的!”
“多謝你這麼煞費苦心幫我籌謀準備,不過,你算漏了一點,我不會害怕。倒是要麻煩你提醒杜威不要來招惹我,當年他對我做的事,我都記着呢,要是他想再次回去蹲監獄,就來招惹我,我絕不手軟。”我拎着飄飄的頭髮往盥洗臺上壓,幽幽地說,“當然,你也警告你自己,沒事兒別來招惹我,你惹不起。下次再給我使絆子,我就”我緩緩彎腰,湊近飄飄耳邊,笑呵呵說,“我就殺了你。”
說完,我猛地將飄飄的頭往池子裡按,然後走人。她從水裡鑽出來一隻打嗆的聲音在封閉的空間四處碰撞。非常響亮。
回到包間後,張偉奇怪地看着我,問我飄飄怎麼還不回來,我說她好像有點不舒服,讓我先回來了。
張偉當場罵了一句,是方言,具體的我沒聽清楚,喬江林沒接話,就淡淡看了我一眼,有些意味深長,然後告訴我,俏江南的廚師來了,親自給我做水煮龍蝦。
那天的飯局到最後飄飄都沒有回來,張偉打了電話給她,說是不舒服先回去了。大約是無關緊要的人吧。沒了她,飯局照樣和樂融融。
和張偉分開後,喬江林開車送我回去,我心情大好,說想去買衣服,他便送我去商場,我下車時,他問我,“你和她有仇?”
我抓着安全帶怔了怔,裝傻說,“和誰?”
“張偉身邊的女人。”喬江林直勾勾看着我,我盤算着,這要是撒謊很容易拆穿啊。
於是我說,“嗯,是有點不愉快。你忘了?會所裡偷客人東西,然後誣陷是我拿的,被王成叫上辦公室的人,就是她。”
喬江林回憶了下,雖然那件事已經過去快兩年了,但他記憶猶新。他說,“下次不要鬧太過分了。”
我說,“什麼樣纔是不過分?”
喬江林皺眉,泠然地看着我,“不要當着這種飯局,就不算過分。”
我忽然明白過來喬江林的意思,這飯局上,張偉在,我這麼胡鬧讓飄飄回不來桌上,張偉肯定會起疑心。我也覺得自己今天做得欠考慮,便爽快地道歉。“是我沒想周到,我錯了。”
喬江林握住我的手,“生氣了?”
我說,“沒生氣,我有這麼小氣嗎?”
喬江林微微一笑,“晚上不用等我,我有應酬。”
“好。”-
剛踏進商場,我電話便響了,因爲是上午剛換的電話,只顯示號碼,沒有名字,看到歸屬地是北城的,我想都沒想便接起來,“喂。”
“好久不見。”一抹熟悉的聲音說,“還好嗎?”
媽的。又是這句話,我夠膽戰心驚了,能不能不這麼玩,當時我腦子一下短路了,想不起來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只覺得熟悉,我說,“你是誰?我手機換了,沒有備註。”
“嗯?竟然不記得我了,凌寒,你太叫人傷心了。”
我說,你說不說?不說我掛了啊,我不喜歡猜來猜去的遊戲。
“你轉過身來就能看到我了,我在你後面。”電話裡的人說。
然後我握着電話轉身,在我十米之外的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穿西裝的男人靠在車門前一邊打電話,一邊對我揮手。
三月的春風一點都不溫柔,瘋狂地揚起他衣服下襬,栗色的短髮迎風飛舞,把他陽光般的笑容吹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