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張德義眼中變幻不定的神色,蘇暮離淺淺一笑,擡手摸了摸玄霄的頭頂,讓他稍安勿躁,便笑眯眯地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張福。
張福被她一看,明明想要瞪眼以表示自己很吊的,但是,卻在目光對上蘇暮離的瞬間,就害怕地瑟縮了一下,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城主似乎覺得這件事情很難辦?”蘇暮離微微搖頭,笑眯眯地出主意道:“我倒是想到了一個極好的主意。聽說張家一向家規森嚴,家主在家族中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利,如果有人膽敢造反鬧事,都是要殺無赦的。”
張德義面色僵硬,不曉得蘇暮離爲何要說這個,只能乾巴巴地道:“是有這樣的事。”
蘇暮離道:“既然如此,城主說此人想要趁你病要你命,那麼,便是謀反了,而謀反,便是要處死的。既然如此,這人早晚要死,不如把人給我,讓我搜魂吧。”
她笑得沒有一絲一毫的煙火氣息,但是,卻把張德義快急哭了——這一搜,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露餡兒?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出拒絕的話,那少年就已經一擡手,冷冷地吩咐了一聲“把人抓到客棧”之後,便有兩個快得讓人看不清楚形狀的人,架起了張福,就沒有了蹤影。
被,被抓走了!
“表侄孫救我啊!我是你表舅爺爺啊……”
張福淒厲的慘叫越來越遠,張德義的一張老臉到底沒忍住,終究還是變了顏色。
他知道,如果不能在蘇暮離搜魂之前把張福給弄出來,或者弄死,那麼,他就完蛋了!
“城主的臉色似乎很不好?怎麼?難不成這件事情,還與城主有牽連嗎?”蘇暮離微微挑眉,神色有些莫測。
張德義最害怕看到她這個表情,這總會讓他想起來自己被切開又拼上的那些場景,那時候,這人也是這般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然後縫上了最後一針。
他連忙搖了搖頭,沉聲道:“在下並無此意。少主儘管放心,雖然這張福的確是我的族人沒錯,但是,就算是在這常州郡,就算他是我們張家,做錯了事,也沒有不付出代價的道理。”
他頓了頓,神色莫測地道:“誰叫他的狗眼沒長對地方,竟然識人不清呢?”
他神色陰沉地說完了這句話,立刻便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急忙收斂了情緒,低聲說道:“本來今日少主要走,我不應該攔着的,但是既然小公子今日來了,少主不妨就在這裡多留兩日再走吧?”
他看了玄霄一眼,臉上帶着一副自己人的表情:“小公子既然是來常州郡收攏勢力的,在下雖然不才,卻也是一城之主,倒是可以幫幫忙。”
“霄霄?”蘇暮離轉頭看向了玄霄。
“姐姐決定就好。”玄霄乖乖地說道,神色安然滿足,眼底也帶着暖意。
他一路走來,之所以會收攏勢力,爲的也不過是在姐姐經過回帝都的沿途城市的時候,不會遇到什麼不長眼的人,更是急着找人,所以,一路匆忙
不已。
如今找到了人,自然什麼都好說,或走或留,都可,姐姐意志就是一切。
蘇暮離摸了摸他頭頂的軟發,心都跟着軟了下來:“那我們就留兩日,霄霄也好好休息一下。”
作爲一個大夫,就算是這小孩兒遮掩得很好,蘇暮離還是看出來了他的疲倦。
也是,怎麼可能會不累?
這麼大點兒的一個孩子,從那麼老遠跑過來,還要收攏勢力,也不曉得吃了多少苦。
她禮貌地衝着張德義點了點頭,然後牽着小孩兒便直接回院子去了:“我便知道你們肯定來得匆忙,這幾天,一直都在做安心養神的藥丸子。咦?怎麼皺着臉?這一次的藥丸子不苦,很甜噠!”
她笑眯眯地牽着玄霄的手,人已經消失在了院門之後,聲音卻還是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等睡醒了,姐姐帶你出去好好玩兒玩兒。我跟你說啊,這裡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可多了!對了,你一個人來的嗎?師尊他們竟然肯啊……”
再後面的話,張德義已經聽不清了,那少年大概好像是說了還有誰吧,可惜,他沒聽清。
張德義想着蘇暮離口中剛剛說的“你們”,腦海中就瞬間蹦出來諸如九王府,蘇家,落雪閣……之類的字眼兒,頓時更加覺得頭疼,也顧不上去想那麼多事情了。
不過,等他走出了院子之後,想了想,又轉向了楚離塵和王玉蝶的院子。
這王楚兩家,一個出於懼怕不敢跟人合作,一個卻是堅決抵制算計蘇暮離,張德義前兩日已經從主簿那裡知道了這兩家的態度,因此自然不會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挑撥之話。
他只是來傳個口信,少主她打算在這常州郡“多待幾日”,要陪她弟弟玩耍,若是楚王兩家有事,還請直接與他說,他這個一城之主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是捎捎口信,幫幫忙,卻還是可以的。
等他從王楚兩家寒暄完畢出來的時候,嘴角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幾分笑意。
蘇暮離不着急着回帝都,是因爲蘇家如今被蘇晨風乾綱獨斷,完全支持她這個蘇家少主,還有九王府在帝都坐鎮,更不需要擔心,只要按時回帝都參加比賽就行了。
但是這王楚兩家可不一樣,一個是地位不上不下的分支,一個是家有惡父的眼盲少主,他們可比不上蘇暮離悠閒自在,必須回家多番運作,不然,到時候這參賽名額說不定都會莫名其妙地沒有了。
因此,他們可等不了蘇暮離的“多待幾日”了。
“呵呵。真是有趣得很!”
張德義想到自己今天做成的幾件事情,頓時忍不住笑呵呵地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只不過想到了那個被抓走的張福,他的臉色卻是瞬間就冷了下來。
“來……什麼人?”
他快步走進了自己的書房,剛剛進了屋子站定,就準備叫人立刻先去把張福給收拾掉,只不過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用匕首架住了脖子!
“你是誰?想做什麼?”張德義一天之內被人威脅了兩次,臉上頓時怒極:“知道這是什麼
地方嗎?”
“自然知道,否則,我來這裡作什麼。”粗噶的聲音就在身後,卻滿是隨意,並沒有什麼殺意。
張德義頓時便聽出來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可不就是逼得他今天罵孃的那個帝都小娘們兒麼?她竟然還有臉來?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
張德義砰地一聲撞開了背後的女人,冷笑着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令牌就扔了過去:“東西還給你!拿着你的東西立刻滾!這合作,沒得做了!”
“張德義!你是不是想死?”女人的臉色難看得可怕,她陰毒地瞪着張德義,拿着匕首的手緊了鬆,鬆了緊,顯然很想立刻就殺死他。
張德義卻半點兒也不懼,只是冷笑道:“我就算是想死,也不想與你這蠢貨死在一起!好了,滾吧,別再來招惹我!否則,我便立刻與你們魚死網破!”
女人反而安靜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冷漠地道:“好了,這一次是我們計算失誤,沒有知會你就去差遣了張福,這是我們不對,造成的後果,我們自己會負責的。但是,張德義,你也不要得理不饒人。”
張德義簡直要被氣笑了:“那張福如今已經被蘇暮離抓走了,馬上就要搜魂!你跟我說讓我不要得理不饒人?你腦袋裡裝的都是狗屎吧?
蘇暮離背後可是九王府!而我張德義,說到底還是靠朝廷起的家,真要被牽連出來,九王府想要扒了我的官衣,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你這麼蠢,帝都裡的人怎麼敢叫你來殺人?”
女人厲聲喝道:“張德義,你若再敢辱罵本座半個字,我便立刻殺了你!”
張德義動了動嘴,最終沒有罵人,只是冷聲道:“我懶得罵你,反正以往的合作取消,老子不幹了!”
女人喝道:“箭在弦上,豈是你說不幹就不幹的?好了,張福那邊,我會去收拾殘局的!作爲補償,我幫你除了張福那一家子叛徒,你只管將那滅門案推到邪修身上,等蘇暮離死了以後,再想辦法推到蘇暮離身上就行了!”
女人根本不想跟張德義多說廢話,擡手將一個小瓶子扔給了他,冷冷地道:“你再把這藥放到楚家和王家的飯菜裡就行了,其餘的事情,我來做。反正也沒差多少了,你只要閉好了嘴,而我殺了張福就行了,懂嗎?”
張德義的瞳孔微微一縮,陰沉着臉喝道:“好啊!你竟然還派人監視我?”
要不是有人盯着他,他前腳才從蘇暮離的院子裡出來,這個蠢貨怎麼可能就已經知道他已經下過毒了?
他毫不猶豫地就將毒藥扔了回去:“想都別想了!楚家和王家的人馬上就要走了,他們跟蘇暮離不同路,我纔不會蠢到一下子就想把三家的人都給得罪了!
哈!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你竟然還想一下子把三大家子的人都給收拾了?別說蘇暮離自己一個人就能夠搞翻千軍萬馬,你殺不殺得了人家,就楚王兩家,尤其是楚離塵那個小子,你以爲你動得了他?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也不怕噎死!”
女人聽到了這裡,氣得臉都鐵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