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年4月10日
時間:19:55
地點:固城第一高中·三年七班教室。
路仁發現自己錯怪了自己的同班同學,不止是錯怪了自己的同班同學甚至還有校方的老師們。
路仁並沒有被自己高中的同學老師們拋棄,反而自己高中的同學和老師們還在嘗試着保護他們學校的學生,包括路仁在內。
此時校長正站在校門口不停的與金紋會來的負責人溝通着,路仁透過窗戶能看着校長的表情,能看出他此時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至始至終都在不停的向着金紋會的人解釋和聲明,他學校的學生裡沒有叫路仁的學生,同時還不斷向着對方點頭哈腰低聲奉承着對方。
校長在全校的師生面前向這種地下勢力低頭就差下跪了,像是這樣丟盡尊嚴的樣子,全都被圍觀的師生們看在眼裡,但卻沒有一人看不起校長所做的事。
因爲他們都知道校長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來保護自己學校的學生。
還有自己班上的同學們和班主任老師。
“學校不是還有側門和後門嗎?能不能讓路仁從那裡逃跑?”
“我剛纔去看了,後門和側門也全都是那些穿着西裝的黑衣人。”
“或許可以翻牆?食堂不是有個梯子嗎?”
“乾脆讓路仁在學校裡找個地方躲起來,他們找不到人不是就會回去了?”
路仁身邊的同學們特別是男生們,他們在不停的討論讓路仁跑路的方法,因爲路仁可是他們的好友,死黨,損友,好兄弟等一切能用友情來形容的關係。
可能是青春期男生幼稚的義氣心作祟,他們怎麼樣都不可能把路仁這樣輕易的交出去。
好像…都沒變?就算這個世界變得再怎麼糟糕,這裡依然是自己曾經奮鬥了整整三年的母校,還有相處了足足三年的同窗們。
路仁在想着這些出神時,自己的衣袖突然被同桌給輕輕扯了一下。
“路仁我剛偷偷發短信給我爸了,你也知道我爸在警局當職,應該用不了多久應該就會有人過來逮捕他們了!”
說話的人是路仁的同桌林倩茹,路仁在高中時期對她的印象硬要說的話…
大概是大哥型的女孩?路仁印象中她一直都會和班上的男生打成一片成爲帶頭大哥,因爲家世不俗再加上樣貌優越的原因,她的小弟遍佈學校各處,路仁記憶裡自己當年也算是她的‘好兄弟’之一?
這還真是羞恥的記憶。
不過現在路仁看着林倩茹的半隻手收進了校服的衣袖裡,只露出了兩根纖長的手指對自己比一個‘V’的手勢,另一隻手偷偷把手機從抽屜裡拿出來得意的樣子。
路仁真的很想和她開玩笑說‘小心我告老師你又把手機偷偷帶進學校了’之類的話。
可一聲刺耳的槍響聲卻打破了教室裡短暫的溫馨氛圍。
“又發生什麼了?”
“槍聲…有人開槍了?”
整個教室再次陷入了一陣不可抑制的慌亂中,路仁的同桌林倩茹的第一反應也是坐起身來看向了窗外。
結果她卻看見了最最最糟糕的一幕,在校門口的一位黑衣人已經失去了耐心,直接拔出了手槍再次對準了一位保安扣動了扳機。
那位保安就這樣倒在了地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林倩茹被這一幕嚇到不停的大口吸着氣卻已經忘記呼出到呼吸困難的地步。
“真的有人死了!真的有人死了!”
“我們是不是也會變成那樣?”
路仁感受着在整個教室瀰漫的恐懼,伸出手從後方遮住了林倩茹的眼睛,這才讓她的氣息穩定了下來。
差不多也是時候了…
“夠了,你們沒必要害怕,他們要的是我…”
路仁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讓處在慌亂中的教室突然間再次重歸於平靜。
“路仁同學。”
班主任還想做最後的掙扎,路仁卻直接背起了自己的書包走到了教室的門口。
“都到放學時間了,徐老師你今天就別留堂了吧。”
路仁說着整個教室內徹底陷入了一片沉寂中,當路仁的目光掃過教室內的同學們時,他們全都不約而同的偏離開了自己的目光,不敢再與路仁對視,臉上也露出了極其複雜的表情。
別露出這種表情啊,你們做得已經很好了,起碼沒讓我感覺到孤單一人。
路仁向他們道別之後直接揹着書包,一路來到了教學樓外,學校的校門前。
此時天上正下着瓢潑大雨,偏偏今天路仁壓根就沒有帶傘,無奈之下路仁只能站在了雨幕之中,感受着冰冷的雨滴拍打自己臉頰的感覺,隔着校門與門外的那羣凶神惡煞的黑衣人對視着。
地上還明晃晃的躺着兩具屍體。
路仁在這一刻有一種感覺,他站在一處方圓百里連一棵樹都沒有的荒原上,這片荒原上唯一的活物就是一大羣想要將他碎骨噬肉的狼羣,又像是自己站在不斷崩落的泥土地之中,下方就是要將自己吞噬的漆黑泥沼。
這還真是自己人生裡最糟糕的一次放學經歷。
別發抖啊!我的腿!全校師生可是都在看着呢!
路仁一隻手緊緊握住了自己書包的肩帶,另一隻手用力的敲打了一下因爲發抖而無法動彈的大腿。
在另一側這羣黑衣人的首領金先生也注意到了站在教學樓門口的路仁,也同樣認出了路仁就是他們要找的目標。
“這人不是出來了嗎?嚴校長…要不是貴校裡有幾個貴人子女,再這樣敷衍我們可能就不是死兩個保安那麼簡單了。”金先生催促着說“還不快點把這門打開!”
校長在這一刻也轉頭看見了站在教學樓門前的路仁,他臉上很快露出了介於懊悔和痛惜之間的表情,可能還有一種對現狀無力的恨意。
事到如此校長也只能命令門衛開門,隨着學校的大門被開啓…阻隔在路仁和這羣兇暴的狼羣面前的最後一道鐵絲網也沒了,泥地上最後一個立足點也快消失了。
路仁再次提了提自己書包的肩帶,雖然雙腿像是被注入了一陣陣混凝土一樣沉重,但還是邁開了步伐走向了狼羣。
“你還算有點骨氣。”金先生拉高自己的聲調對路仁高喊道“但別以爲這次你能完完整整的脫身!是少兩條腿還是兩條手,或者是身上的器官,你最好先想…”
金先生的話語突然間被教學樓所響起的鈴聲給打斷了,這是固城第一高中放學的鈴聲,過去路仁或者任何一位固城第一高中的學生,聽見這個鈴聲都會激動得從坐位上跳起來。
而路仁現在…還真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因爲路仁此時看見在那羣黑衣暴徒身後,有一輛黑色的長風AH2停了下來,這輛車正是自己親爹用的買菜車。
金先生倒是沒注意他們身後停的那輛車,因爲比起那輛私家車,他注意到了一個更要命的玩意兒!
一個紅點瞄準射線突然落在了他西裝的胸口上,也就是戴着金紋會徽章的位置,他的心臟部位。
“老大!”他手下的小弟也注意到了金先生胸口上的紅點。
金先生和他手下第一反應是學校裡那個不長眼的小崽子的惡作劇,但一枚子彈‘嗖’的一聲劃過他的耳畔,提醒着他這枚紅點瞄準線不是在開玩笑!
“快…快去車上拿武器!”
金先生雖被狙擊槍給瞄準了不敢再輕舉妄動,但還是指揮自己的手下去車上把帶的槍都拿出來,給那個膽敢和他們對抗的狙擊手一點顏色瞧瞧。
但在金先生身旁的一衆黑衣人們全都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因爲金先生絕望的發現自己的手下胸口也都出現了相同的紅點,不止他一個手下,他從金紋會總部帶來的人足足有兩百多人,單是站在學校門口給他們施壓的手下就有上百人,他們如同漆黑的潮水一樣站在校門口讓人窒息。
可就在此時此刻…這百來位金紋會打手的胸口上都出現了同樣的死亡標記。
這說明雖然他們現在看不見,但在黑暗中同樣也有上百個槍口從各個角度瞄準了他們,只需要誰一聲令下就能奪走他們所有人的性命!
究竟是誰?金先生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他不敢隨意動彈,只能以極低的聲音命令手下和總部聯繫。
“快點向總部求援!我們遇到了最棘手的情況!讓總部派更多的人過來!”金先生命令道。
“可…可是老大,總部…好像…不存在了…”那位打手聯絡員卻顫顫巍巍的說出了這個就連他也根本不敢相信的事實。
“不存在了?你在耍我嗎?我們一小時前才從總部離開!又不是被導彈炸了怎麼可能不存在?就算被導彈炸了…”
“羅先生已經死了!會裡最重要的金庫好像也被一把大火給燒光了,城裡的各個分部也都被端掉了,分部負責人也都慘死在了街邊,老大…我們可能是金紋會最後一個還活着的分部。”那位打手聯絡員說出了自己剛從無線電中收集到的情報。
“這不可能!金紋會幾十年建立起來的基業,怎麼可能在一個小時內就全部消失?這不可能!”
金先生頓時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但一聲清冷的“能麻煩讓讓嗎?”的詢問聲,在這一衆黑衣人最後方傳出,這羣剛纔還凶神惡煞的黑衣暴徒們,瞬間就意識到了失態的變化,再加上來人那近乎要凝結成實質的殺氣,紛紛自覺的選擇讓開站在了道路的兩旁。
“是你!是你這傢伙!”
金先生看着那個打着黑傘的身影,雖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能認出對方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可金先生的憤怒很快就被子彈劃過耳邊的恐懼給擊碎,他直接坐倒在了雨幕當中渾身顫抖着眼睜睜的看着那個身影從自己身旁走過。
路仁看着校門外所發生的變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由漆黑淤泥所構成的大海被他一分爲二,殘暴噬血的狼羣顫抖的趴伏在他的腳邊。
就這樣路仁一直注視着那個打着黑傘的身影,一路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擡起了黑傘的傘沿下面正是路仁的父親路一城的面容。
“小路,我來接你回家了。”路一城說。
“嗯…”
路仁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是很尋常的走進了自己親爹的傘下。
路一城直接領着路仁,越過了那一衆讓開道路的黑衣人,來到了自己開來的車旁,路仁在上車前轉身向着直接的母校深深的鞠了一躬…
在這之後路一城直接打開了車門,只是在上車前路一城護住了路仁的額頭,然後小聲的對路仁說。
“捂住耳朵。”
“?”
路仁沒疑惑太久,就還是照做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路一城這個護住自己額頭的動作,看起來像是在防止自己撞到車沿,實際上是爲了不讓路仁看向自己的身後所發生的一切。
下一秒,整個雨幕被如同煙花綻放一般,從四面八方炸裂而出的槍聲給撕裂了。
在路仁身後的那一衆金紋會的黑衣人,像是被斬斷了絲線的提線木偶一樣,齊齊的栽倒在了地上的,黑壓壓的一片激起了一陣水花然後就再也沒了聲息。
路仁也沒聽話的沒有向後看,就這樣直接上了車。
“這是怎麼了…”
“外面那羣人怎麼突然都…倒在地上了?”
“剛纔的聲響好像不是雷聲,難道…”
固城第一高中裡的其他同學和老師卻一時半會間沒弄清楚校外到底發生了什麼,剛纔還一臉兇狠到要衝進學校的西裝暴徒們,突然集體倒在了地上沒了反應。
“門外的那些可怕的人好像眨眼間就都死光了!剛纔的聲音絕對是槍響聲!可是誰開的槍?”
“你應該問是誰僱了這麼多殺手吧?是門外那個被黑衣人追殺的學長嗎?”
“所以那個被私家車接走的學長到底是什麼來歷?”
學校裡上下所有同學和師生頓時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議論紛紛,雖有些人猜到了究竟發生什麼,卻根本不敢下定論。
一直到一輛加長的黑色轎車停在了校門口,學校裡才逐漸有人確信了自己的猜測,然後比起恐懼更多的是震驚到根本無法思考。
這輛加長的轎車正是殯儀館的殯葬車,從這輛殯葬車上走下了一位身材佝僂的老人,他一路來到了校長面前交給了校長兩筆數目不菲的撫卹金,讓校長代爲轉交給那兩位保安的家屬。
做完這些善後相關的事宜之後,他向校長行了一個脫帽禮,從殯葬車上下來的手下,就開始一具一具將門口的屍體給扔進了殯葬車中。
但這麼多屍體一輛車是根本裝不完的,對方似乎早有準備…今天就像是全程的殯葬車都出動一樣,直接一輛一輛的在學院門口停下裝滿屍體然後開走。
與此同時…在學院另一側的樓頂。
“收工收工!”威綸拆掉了自己手中狙擊槍的槍口,準備收工換個地方繼續幹活。
“老大,那傢伙真滅了金紋會,不怕上面狼家報復嗎?”他的手下在幹完這單後止不住問。
“肯定怕啊,這世界上還沒幾個人不怕八大家的報復。”威綸搖了搖頭說。
“看老大你這語氣…覺得他被狼家盯上還有活路?”他的手下有點不敢置信的問。
“呃,畢竟是他是敲鐘人啊,被狼家盯上我覺得…有一半的概率能活下來吧,唔…三分之一的概率?但要是路先生一家真在狼家的追殺下活下來了,那這爛透的世界就真要變天了。”威綸感慨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