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可疑白色粉末送到市局技術科，交給高川楓處理之後，顧晨又馬不停蹄的將趙麗雯帶回芙蓉分局。
準備讓趙麗雯在審訊室內，將所有事情經過全部交代清楚，並留下文字形式。
對於趙麗雯來說，這無疑是二次傷害。
似乎趙麗雯的心裡，一直被對賭協議壓得喘不過氣。
但是對利潤的貪婪，讓趙麗雯無法淡定，只能選擇與資本博弈。
可這場看似順風順水的資本博弈，中間卻突然出現個張旭昌。
以張旭昌目前在行業內的影響力，他確實有能力做到破壞趙麗雯項目進行的能力。
哪怕影響你工期進程，都將給趙麗雯的項目帶來毀滅性打擊。
由於審訊室那邊，有吳小峰和吉喆看着，因此顧晨幾人回到辦公室，總算舒上一口氣。
就等着趙麗雯的文字交代，和高川楓那邊的檢測結果。
盧薇薇拿起蝦仁味薯片，嘎嘣脆的吃了幾口，卻突然感覺辦公室裡少了些什麼。
扭頭仔細一瞧，才發現工具人何俊超不見了蹤跡。
盧薇薇黛眉微蹙，問丁警官道：“老丁，何俊超哪去了？他好像沒在辦公室很久了，難道又被趙局叫過去修電腦了？”
“呵呵。”聞言盧薇薇說辭，丁警官乾笑兩聲，也是吐槽着說：“趙局的電腦又不是天天壞，再說何俊超的修電腦技術還是可以的。”
“那他這傢伙跑哪去了？”盧薇薇走到何俊超辦公桌前，也是若有所思的在桌面上隨意翻看了幾下。
丁警官嘿笑着回道：“還不是因爲你。”
“因爲我？”盧薇薇扔掉文件，也是指着自己納悶道：“他何俊超不見了，跟我盧薇薇有什麼關係？老丁你這話可不能這麼說。”
“怎麼不能這麼說了？”見盧薇薇還在這裡做着狡辯，丁警官也是扭過身來，調侃的笑笑：“我問你，那幾盒過期的牛奶，是你給何俊超喝的對吧？”
“對……對呀？怎麼了？”盧薇薇似乎想到了什麼。
丁警官也是隨口一說：“還能怎麼了？今天一大早，就頻繁跑廁所，估計是拉肚子了。”
“我問他怎麼了？他說喝了你給的假冒僞劣酸奶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問他喝了幾盒？他說全喝了。”
“噗！”
王警官聽聞丁警官說辭，也是噗嗤一下笑出聲道：“全喝了？這何俊超搞什麼？明知道是假冒僞劣產品，他怎麼能全喝了呢？”
“他說假冒僞劣的是品牌，但酸奶依舊是奶牛產的呀？或許只是口味有一點差別而已，還說這是你們跟他說的。”丁警官也是在替何俊超抱不平。
盧薇薇抿着小嘴，強忍着憋笑，也是假裝與己無關的樣子，趕緊溜回到自己座位。
丁警官也是沒好氣道：“你說你們，明明知道是假冒僞劣產品，不拿回去退貨，反而還送給何俊超，讓他全部喝掉，真搞不懂你們都在想什麼？”
“現在好了，人直接住在廁所裡了，光我看到的，就已經跑了不下4回廁所，我看這何俊超都快拉虛脫了。”
“呵呵。”聞言丁警官說辭，盧薇薇也是嘿笑兩聲，趕緊替自己辯解道：“這查出是假冒僞劣產品的是他，要喝掉的也是他，嘴巴長他身上，我們也沒辦法呀？”
“再說了，喝酸奶哪能這麼喝啊？當白開水喝呢？”
“昨天晚上還只看見他喝了一盒酸奶，我們一個上午回來，結果他又把剩下3盒全給喝了，這……”
也就在盧薇薇話音未落之際，何俊超正好從門口，拖着虛脫的身體走了進來。
見此情況，剛纔還大言不慚的盧薇薇，立馬老實的坐正身體，隨手拿起桌上一本文件假裝翻閱起來。
何俊超走過盧薇薇身邊，也是一臉鄙夷着道：“別裝了，文件都拿反了。”
盧薇薇表情一呆，立馬趕緊又將文件倒了過來，這才捂住臉頰，露出一雙漂亮的眸子，對着何俊超傻笑着說：“聽說你拉肚子了？”
“你還有臉說？還不是因爲你那幾盒假冒僞劣酸奶給鬧的，我都快沒命了。”
“這倒不至於吧？”盧薇薇縮着脖子，也是做賊心虛道。
何俊超捂住肚子，也是艱難的回到座位，整個人就像剛去賣過血一樣。
盧薇薇趕緊拿出一包薯片，走到何俊超身邊遞了過去：“要不吃包薯片壓壓驚？”
“別又是假冒僞劣產品吧？”何俊超有了酸奶的教訓，頓時變得警覺起來。
尤其是盧薇薇的突然熱情，反而讓自己顯得不太自在。
盧薇薇硬塞給何俊超道：“這薯片我只吃這個牌子，其他的也還可以，以我盧薇薇刁鑽的口味，你認爲這薯片會有問題嗎？”
“那倒不至於。”見盧薇薇笑臉盈盈，何俊超還是放鬆警惕，隨手接過盧薇薇的蝦仁味薯片，吐槽着說：
“我告訴你盧薇薇，以後可不能再騙我了，瞧你那幾盒酸奶給我鬧的，我現在都分不清你盧薇薇嘴裡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那你覺得我現在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還怕我等你吃完薯片問你要錢不成？”盧薇薇也反問何俊超。
何俊超呆滯了一下，又看了眼手中的薯片，還是不計前嫌道：“算了，反正我警告你，騙我感情可以，但不可以騙我錢。”
“因爲我一生能愛很多個人，但實在掙不了幾個錢，所以騙我錢不行。”
“得了吧你，你個單身狗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還愛很多人？再說了，你能有幾個錢？還用得着我騙？”盧薇薇冷哼一聲，直接返回到自己座位。
但何俊超則是撕開薯片包裝，也是無所謂道：“不知道你聽沒聽過，有句老話怎麼說來着？”
想了想，何俊超又道：“哦對了，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可照這麼說，我都當了快30年的好人了，啥時候能變壞啊？”
“起先吧，我就一直都以爲是今年經濟不景氣，你知道嗎？直到前段時間，看見大家都在瘋搶iphone13的樣子，我才發現，原來只是我的經濟不景氣。”
“呵呵，你還知道？”盧薇薇吃着薯片，也是冷嘲熱諷一句。
何俊超無所謂，也是嘿嘿一笑：“不然呢？所以這人在窮的時候啊，都會以爲有錢就會快樂。”
“但當你真的有錢以後才發現，有錢豈止是快樂？那簡直就是醉生夢死啊。”
“何俊超，能不能不要這麼多負能量？”見何俊超又在這裡調侃窮人。
王警官忽然感覺，何俊超在這調侃的，不正是自己嗎？
因爲自己就是窮人，總感覺何俊超在說自己，有點指桑罵槐的意思，很難不對號入座啊。
於是王警官學着顧晨鼓勵大家的樣子，也是調侃着說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當你明白，戴300塊的手錶，和300萬的手錶，時間都是一樣的。”
“住30平米的房子，和300平米的房子，孤獨都是一樣的。”
轉過身，王警官比劃着又道：“還有，你喝30塊的酒，和3000塊的酒，嘔吐起來不都是一樣的嗎？”
“而抽10塊錢的煙，和抽100塊錢的煙，得肺癌的概率都是一樣的。”
“所以你就會發現，這樣安慰自己貧窮的效果還真不錯，畢竟你能年紀輕輕，就能懂有些活了60歲的人都還不明白的境界，這樣不是挺好嗎？”
“老王，你不也是一樣嗎？”
見王警官在這滔滔不絕，何俊超也是一語道破。
王警官目光一呆，眼神中帶着猶豫。
片刻之後，王警官立馬扭頭，搖頭嘆息：“我的確懂這些道理，可我依舊是個窮人，害。”
“哈哈。”見王警官跟何俊超半斤對八兩，盧薇薇也是忍不住憋笑着說：
“老王，窮人有窮人的快樂，我們雖然窮，但是我們不說謊，也不打人，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不能拿。”
“堅持做一名謙虛廉潔的好警察，要好好鍛鍊基本技能，要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這樣不是很好嗎？哎呦！”
盧薇薇這邊話音未落，腦袋卻被王警官用手背敲了一下：“你‘長江八號’看多了吧你？”
“哈哈哈！”
衆人見狀，也是一陣鬨笑。
而此時此刻，吳小峰跟吉喆二人，拿着趙麗雯寫好的筆錄走了過來。
吳小峰直接將文件夾遞給顧晨，也是長舒一口氣道：“顧師兄，趙麗雯已經交代清楚了，所有的細節，她全部寫在上面，也簽字按過手印。”
“很好。”顧晨接過文件夾，打開仔細翻閱。
這次趙麗雯的交代，比之前大家在車上的口述還要更加詳細，幾乎精確到了每個細節。
看得出，趙麗雯還是有悔改的心思，顧晨總體還算滿意。
想到之前對趙麗雯的印象還不錯，可是令自己沒想到的是，如今的趙麗雯，爲了自己的項目，竟然對張旭昌起了殺心，這讓顧晨感覺很難過。
至少這樣的事情就不應該發生。
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晚了，現在只要等到市局技術科高川楓那邊的最終檢測結果，趙麗雯毒害他人的罪證也將變得完整。
這邊顧晨剛想着打電話問問高川楓，高川楓的一通電話便打了進來。
顧晨二話沒說，直接劃開接聽鍵。
“高川楓！”
“顧晨！”
二人幾乎是同時說話。
顧晨停頓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
“你先說。”
“我先說。”
二人還是同時開口。
顧晨微微一笑：“你說吧，我不跟你爭了。”
“呼！”高川楓那邊重重的呼上一口氣，也是認真問道：“顧晨，你那邊，趙麗雯交代的如何？”
“很配合，該交代的，基本都交代了。”顧晨瞥了眼手中的筆錄，也是笑笑說道：“她交代的筆錄，現在就在我手裡。”
“可以說，細節滿滿，應該是帶着悔恨的誠意去寫的。”
“這就奇怪了。”聞言顧晨說辭，高川楓那邊卻猶豫起來。
顧晨聽出了問題，於是忙問他道：“你怎麼了？吃雞腿吃多了嗎？在猶豫什麼？”
“不是。”見顧晨誤會自己的意思，高川楓立馬糾正道：“我想說的是，張旭昌的死，或許跟趙麗雯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顧晨目光一怔。
或許是因爲反應過度，聲音過大的緣故。
原本還在嬉戲調侃的衆人，頓時都停止了歡笑。
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顧晨。
顧晨則是擡頭環顧四周，立馬又繼續追問高川楓道：“你這話有什麼依據嗎？難道我們給你送過去的不是氰化鉀？”
“不，你們給我送來的樣品，的確是氰化鉀。”
“那是爲什麼？”顧晨有些不太明白，一切都進行的非常順利，可到了高川楓那頭，卻突然變得猶猶豫豫。
甚至直接替趙麗雯做起了申辯。
要知道，趙麗雯可是自己交代的實情，尤其是筆錄本上各種細節滿滿，很難看出作假的成分。
顧晨眉頭一蹙，感覺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高川楓也是嘆息一聲，有些納悶道：“你送過來的氰化鉀樣品，我檢測過，是氰化鉀沒錯，但是已經過期了。”
“過期了？”顧晨目光一呆，纔想起自己找到藏匿在趙麗雯表哥家的氰化鉀時，用的是報紙包裝。
而高川楓那邊則直接回道：“這份用報紙包裝的氰化鉀，最起碼過期了2年時間，早就已經失去了毒性。”
“如果趙麗雯是用這些氰化鉀，放入飲料中，去毒害張旭昌，那根本不會致人死亡。”
“等等，你先等一下，讓我緩緩。”顧晨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似乎之前建立起來的調查思路，在這一刻有推倒重來的風險。
顧晨思考片刻後，又仔細看了一下趙麗雯交代的筆錄細節。
其中承認自己潛入表哥家，搜出當年表哥自殺時剩餘的氰化鉀，將氰化鉀兌入江農果汁中，拿到了鴻源裡小區。
而氰化鉀作爲有毒物質，是受到公安部門監管的，普通人根本很難弄到。
而趙麗雯的表哥，生前一直在電鍍廠工作，他能弄到氰化鉀也不足爲奇。
可拿着2年前的氰化鉀，並且還是用報紙包裝。
顧晨忽然利用大師級記憶力，想起了報紙的具體年份，於是立馬問高川楓道：“高川楓，那個包裝氰化鉀樣品的報紙還在你那裡嗎？”
“在的。”高川楓說。
“你去看看報紙上的日期，是不是兩年前的？”顧晨又問。
“你等等。”
高川楓停頓了片刻，電話那頭便傳來高川楓叮囑助理的聲音。
一陣微弱的交流聲後，高川楓再次拿起手機回覆道：“顧晨，我看過了，時間是2年前的，日期是……5月5號。”
“5月5號？”顧晨聞言，眉頭微微一蹙：“這是趙麗雯表哥去世那天的日子，而趙麗雯她表哥，也正是那天，從電鍍廠偷偷弄出一些氰化鉀，躲在家中服毒自殺。”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批氰化鉀果真是2年前的？”
“沒錯。”高川楓那頭也是嘆息一聲，有些無奈道：“雖然我們都不想承認，但出於專業科學的考量，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
“這批氰化鉀，的確是2年前的，而且還是用報紙包裝，早就過期了，毒性也消失了。”
“如果是用這批氰化鉀毒害張旭昌的話，絕對不會致人喪命，這個我可以保證。”
“我知道。”顧晨當然也知道氰化鉀過期之後，毒性會消失的道理。
只是自己在各種推理當中，尤其在鴻源裡案發現場，找到了那瓶趙麗雯從歸園田居帶出來的江農果汁。
種種一切，將顧晨自然而然的帶到調查趙麗雯的身上。
而趙麗雯因爲跟張旭昌當年有很深的矛盾，因此二人之間發生矛盾，趙麗雯毒死張旭昌，似乎就變得順理成章。
雖然證據有，也就是那瓶江農果汁，可是毒性卻不致命。
但顧晨從張旭昌的死亡情況來看，毒發身亡的時間極短，看樣子是中毒之後沒多久歸了西天。
由此可見，飲料中的氰化鉀，毒性程度還是相當高的。
可如果不是趙麗雯偷偷兌換的那批過期氰化鉀，那毒性是如何產生的？
聯想到這裡，顧晨繼續追問高川楓：“高川楓，我今天給你提供的氰化鉀樣本，能不能跟之前在飲料中檢測出來的氰化鉀進行對比，看看是不是同一批次？”
“當然可以，我剛纔就是因爲這個而耽誤了很長時間，就是爲了搞清楚這兩個批次的氰化鉀，是否都是同一批次。”
“所以呢？”顧晨問。
“所以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不是，因爲張旭昌喝掉的那批果汁內，氰化鉀毒性很高，足以讓人在短時間內毒發身亡。”
“而你今天早上給我送的這包樣本，壓根就沒有了毒性，所以這是兩份完全不同的氰化鉀樣本，根本就不是同一批次。”
高川楓也是將自己檢測的結果，一五一十的跟顧晨解釋清楚。
就連自己也被這兩份氰化鉀樣本給搞懵了。
而顧晨這邊，也是呆呆的坐在原地，似乎自己之前的調查，在某些環節中出現了紕漏。
如果毒死張旭昌的氰化鉀，並不是來源於趙麗雯這裡，那又是從哪弄來的？
“難道說，兇手另有其人？”顧晨眉頭緊蹙，一臉驚詫着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