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錚在外面轉到第五圈,終於聽到沈閱家大門打開。
他也顧不上送出來的是誰,直接迎上去。
“怎麼又把腳傷到了?”他劈頭就問,問完的同時,已經看到秦清裹着紗布的腳,白雪粉嫩的腳面上,幾點刺目的腥紅。
這就算了,她居然還晃晃悠悠,一手提着自己的高跟鞋!
紀錚的臉色頓時不好了,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來,抱到車邊,打開門,又把她送進去。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的像是做過無數次,把後面跟出來的邵之雍看了個目瞪口呆!
他怎麼突然就有種被戴綠帽子的感覺?
紀錚上車,車門一甩,車子發動,從邵之雍面前刷的開過,連一縷塵埃都沒給他留下。
車開的極快,直到醫院門口才停下。
秦清都來不及說句話,就被紀錚又公主抱下車,往急診室送。
“小錚,不至於。”
她聲音弱弱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襟,有點兒怕被他突然扔到地上。
紀錚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就抱進顧慎言的辦公室,擡腳踢門。
門開了,裡面傳來一聲慘叫。
“啊!”
男人的聲音九曲十八彎,引得走廊上的病人護士紛紛側目。
顧慎言手裡握着把小巧的手術刀,茫然站在手術牀邊。
牀上躺着的男人手忙腳亂的提褲子,褲子有點兒緊,他只好扯着顧慎言的白外套,顫顫巍巍遮住關鍵部位。
紀錚皺了皺眉,秦清也皺了皺眉。
“快點!”
紀錚扔出兩個字,嫌棄的轉身出去,又把門帶上。
顧慎言:……靠!
走廊裡靜悄悄的,大部分人都在側目看過來,又不巧跟紀錚對視後,灰溜溜的轉身走了,片刻功夫,這裡就只剩下紀錚緊緊抱着秦清,木頭樁子似的守着顧慎言的門。
秦清羞得不行,扯扯紀錚的衣襟。
“小錚,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行。”
無人迴應。
她擡頭看着他的側臉,線條緊繃,連嘴脣都繃的緊緊的,整張臉都透着冷意,眼裡更是冷的像只黑漆漆的槍筒,好像她只要再說一句話,就會扣動扳機,讓他對面的牆上冒出兩個洞來!
秦清嚥着唾沫,暗暗想,小錚的確是大了啊!她最近越來越不敢惹他了……
門終於開了。
那個叫的聲音尤其‘婉轉’的男人一瘸一拐的從裡面出來,開門看到紀錚,嚇得面色慘白連連後退,捂着屁股,跑的飛快。
顧慎言也跟出來,上下打量紀錚一眼,目光迅速在秦清的腳背上找到了傷口,忍不住發出一聲“呵”的奇怪聲音。
指指裡面。
“進來吧。”
紀錚抱着秦清進去,站在手術牀邊,卻明顯不肯放下來。
“剛剛換過一次性牀單。”
顧慎言看到,一邊準備工具藥品,一邊解釋。工具在鐵盤子裡摔得啪啪響,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滿。
紀錚仍舊懷疑,嫌棄的盯着那裡看了半天,最終回頭,把秦清放在顧慎言的椅子上。又轉身扯下他掛在衣架上一件分明剛洗過的白大褂,墊在手術檯上,這才抱着秦清,重新坐上去。
沉默看着外套被坐的顧慎言,緩緩把目光移到秦清臉上,他很想譴責她,但她通紅着臉,雙手交疊在膝蓋上,一動不動的模樣,居然乖巧的讓他說不出話!
他反而笑了,端着托盤過去,托起已經被紀錚脫了鞋子的腳。
“又怎麼受傷的?”
“也沒怎麼,就是突然掉下個花瓶,碎片紮在腳背上,好像也沒多厲……”
後面那個字,被她吞下去了。
因爲紗布先看,就能清楚的看到,傷口很深,連顧慎言都忍不住皺皺眉,手指在她腳背上摸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氣。
“幸好沒傷到筋血管,否則你現在不丟半條小命,也得變成瘸子。”他看看紀錚,朝秦清擡了下下頜。
紀錚居然就明白了,上前把秦清一把抱在懷裡。
緊接着,秦清就覺得腳背劇痛,她忍不住‘嗚咽’一聲,渾身發抖的埋進紀錚的懷裡。
好疼,好疼啊!
顧慎言動作利落,清洗傷口,仔細檢查,最後上藥,包裹,一氣呵成。
全部做完,他額頭上都滲出層汗,秦清也是臉色慘白,背心的汗浸透衣服,額頭的汗全抹在紀錚的衣服上,讓他薄薄的襯衣透出裡面的肌膚顏色。但喘息一陣,秦清就平復下來。
顧慎言遞給她一杯水。
她喝了口,居然是甜的。
“謝謝。”
“你謝他吧,再晚來一會兒,腳就廢了。真不知道該說你命好還是不好。”顧慎言去收拾東西,秦清仰着虛弱的笑臉看紀錚。
他臉色還是那麼差,只是眼眶明顯有些泛紅。
秦清低頭,小心翼翼的勾着他的小拇指,晃了晃他的胳膊。
“小錚,謝謝你。”
紀錚垂着頭看她,他突然蹲下,握着她的手:“以後不管去哪兒,都帶着我吧?”
“小錚,別胡說,你還得……”
“我不結婚了,不談戀愛,也不找女朋友,你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我可以沒有女朋友沒有媳婦兒沒有孩子,可我不能沒有你!一分鐘都不行!”
“可是,姐總要死。”
“那就一起死!”
紀錚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裡。
“秦清,你記住,從現在開始牢牢的記住,你今年二十九,我也二十九,你六月生日,我七月生日,我只比你小一個月,所以如果要死,我們可以一起死,你不虧,我就不虧!”
“胡說!”
秦清的聲音有點發尖,使勁兒甩他的手,甩不開,她氣得眼眶都紅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不許胡說!你忘了,你活着是爲什麼!”
“沒爲什麼,沒遇到你之前,我活着沒意義,遇到你之後,爲你活着。秦清,你是我活着的唯一意義。”
因爲是你,給了我生命,讓我感受了兩世溫柔,讓我想留在這個奇怪的世界,只爲陪你。
“可你明明說,你想找家人。”她聲音弱弱的。
這是很早很早以前,她給紀錚過生日的時候讓他許的願望。
現在想想,那時候紀錚是不肯許願的,她求着他,逼着他,說沒有人生日不許願,紀錚想了想,就說:“那我就許願,找到我家人,然後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家!”
現在想起來,那個願望好像很隨便啊。
隨便到似乎只有她當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