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秋的話落下,不少人都動作起來,原本安靜的庫房裡,有些竊竊之聲。
接着是跟着過來的船老大,引領着普通船客,或是不用劍的江湖人往外走,一行人打着傘,走得比來時還急,也不嫌腳下的路泥濘,幾乎是小跑着往大船那邊去。
“你站住!”驀地,有穿着蓑衣的捕快喊了聲,快步向前,一把扣住了一個跟在人羣后邊,想要往外走的人。
“你幹什麼?”那人手腕被制,眼中略有慌亂,臉色卻有幾分狠厲。
“說了,用劍的不能走。”這捕快看着他的眼睛,說道。
有人看到了這邊發生的情況,不過上船要緊,自是沒有停留的。
“你看我身上哪有劍?”那人冷笑,目光同樣往注意到這邊的謝清秋等人看去。
“不帶劍,並不代表不用劍。”捕快冷哼一聲,將他手腕抓起,對方手上練劍留下的老繭很明顯。
這人還有些色厲內荏,但見周圍幾個捕快注視過來,便只得作罷,老老實實站到了一旁。
“你們爲何不走?”有捕快朝這邊走來,問道。
他看的,正是跟蘇澈站在一處的玉沁等人。
“你覺得,我用不用劍?”盜帥問道。
那捕快皺眉,直接道:“你若是不想走,那就留在這吧!”
盜帥嘲諷一笑。
“你笑什麼?”捕快臉色不善,語氣微冷。
“好大的官威,連我笑都管?”盜帥根本不懼。
“你…”
“好了。”那邊的捕頭喊了聲,目光從盜帥臉上一閃而過。
“人是在船上被殺的,如謝二爺所說,兇手半途沒有下船,那人就在幾位當中。”捕頭看向蘇澈等人,沉聲道:“還請諸位配合,若是有誰妨礙辦案,那某家就只能當他是殺人真兇了。”
謝清秋一直站在一旁看着,沒有多話。
蘇澈注意到,原本船上的李煥和尹緞,都未下船跟隨。
如何驗屍,是仵作的手段,但在這晦暗的庫房裡,燈火最足的地方便是屍體那邊,兩個仵作在忙活着,影子映在牆上,加上外面雨聲,光影變動間,透着一種陰森和詭異。
尤其,那十幾個蓑衣未去的捕快,就跟木樁一般,站在那,只是盯着你,一動也不動,看着便有些滲人。
時間在一點一點過去,已經有人開始不耐了,但因爲如今形勢,倒也無人敢開口。
盜帥傳音道:“死因一看就很明顯,他們在這裝神弄鬼些什麼?”
蘇澈默默搖頭。
“你們在說什麼?”有捕快看過來。
“我等何曾出聲?”盜帥問道。
那捕快一愣,的確,傳音不是直接說話,當然無聲。
但隨即,他便有些惱怒,“傳音也不行!”
“那你管的未免也太寬了些吧?”盜帥抱臂,冷聲道。
傳音入密之法雖然實用,可在江湖上可沒多少人會這門功夫,這是秘法,只有世家和大派纔有。
眼前這人若真只是個縣衙捕快,先不說見識如何,就算知道傳音入密一說,也察覺不到他盜帥剛纔所用。更何況,既然知道傳音入密,那必然能猜到,會這門秘法的不是普通江湖人,那也就不會有如此底氣來質問。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並非此地捕快!
……
“你們,還在等什麼?”
說話的,是玉沁。
謝清秋聽了,看過來,眼底微凝。
因爲他知道對方是誰,更聽聞過對方所爲,要說眼前這些人裡誰最讓他在意重視,那必然是此人。
“動手吧。”玉沁輕聲道。
話語尚未落下,她便朝一側甩手,一根紅線自袖中而出,直接洞穿那邊之人的脖頸。
紅線自後頸而出,血液飛濺,那人雙眼一瞬睜大,張了張嘴,雙手無意識般朝脖子上抓去。但下一刻,紅線驀然崩斷,其人踉蹌着後退幾步,倒下,嘴裡‘嗬嗬’幾聲,死了。
這一番出手實在太快,快到讓場間衆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便是蘇澈,在看到她所殺的人之後,也是一驚。
玉沁殺的,正是此前被捕快拽回來的那用劍之人。
“這…”盜帥有片刻的疑惑,對方爲何要殺這個人?但很快他便回神,憑着近來的瞭解,他覺得起碼當蘇澈在的時候,對方不會這般濫殺無辜。
然後,他便看到了身周那些同樣因‘用劍’,而滯留此地的江湖人,他們的眼神裡有震驚,更有殺意。
盜帥恍然間明白了,這些人都是一夥的,他們並非不相識,更不是無緣無故就甘心等在這的。
蘇澈按劍,盜帥靠過來,一旁,付吟霜已經拔劍出鞘。
“幾位這是什麼意思?”謝清秋問道。只不過他的語氣裡沒有疑惑,只有淡淡的笑意。
“是這場大雨,讓你們的人來得慢了些。”商容魚輕笑。
玉沁卻悍然出手,紅線自袖中而出,頃刻間又洞穿兩個暗暗摸到劍柄之人。
謝清秋見此,臉上的平靜再也無法保持。
“動手!”
一時間,抖落蓑衣的捕快,以及滯留此地的那十幾個持劍的江湖人,都一瞬涌來。
蘇澈甩劍,劍鞘擊飛一人,而他則挺劍直取謝清秋。
“來得好!”謝清秋只覺眼前鋒芒刺目,本是朝前踏出的腳步猛地一頓,甩袖間卻是一道寒光匹練。
蘇澈雙眼微眯。
金戈相撞,兩人之間火星濺落。
謝清秋手中的是一柄軟劍,或者說,更像是帶刃而短一些的鞭子。
“你還說你不會用劍?”蘇澈無聲一笑。
謝清秋只是疑惑,“你爲何看出不對?”
他問的,當然是玉沁。
或者說,是天下盟的血衣堂副堂主,「四目鰲王」鐵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