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級鬼怪早見識過深海鮟鱇和深海龍魚的厲害,一比較還是這艘船上不曾報過名號的鬼怪厲害。
僅僅是一個結界,就害了水母大半條性命,這等手段,着實叫它們心驚膽戰。
不過,這艘船不是來幫忙的嗎?怎麼開走了?難道是誤入?
還好還好,不是對方的幫手。
鬼界大海不像大陸,有五級鬼怪統治,四級鬼怪很罕見,三級鬼怪完全可以管理一個區域。
有的海域來往船隻很多,有的海域幾天纔有,有的海域十天半月沒有一船。
船隻來往,實力強的不敢劫掠,實力平平的得交過路費,實力不濟的免不了一死。
來往船隻多的海域,海中鬼怪實力強盛,反之則弱。
當弱的一方實力和野心一樣大時,肯定覬覦別的海域,免不了越界,一次兩次積怨深久後,就是一死一活,贏者通吃。
這回,弱方是深海龍魚,幸運的是一番廝殺下來它穩佔上風,很快這片海域馬上也是它的了。
“攔下這船!”
當鬼怪找尋到聲音來源時,一邊喜從天降,一邊傻眼了。
大人竟然要攔船,它不知道現在和深海鮟鱇作最後一戰嗎?居然還要把不知來歷且實力不低的船隻劫下,不知道這會給深海鮟鱇一線生機嗎?
手下還在質疑深海龍魚的決定,深海龍魚的副手已經行動。
這回廝殺它極力贊成,是一個主戰派。
它拋下對手,流線型的身體極快的在海中游動。
就要追上船了,它張開血口。
原來是尖牙魚,兩顆最大的門牙實在過大過尖,以至大嘴的左右兩側專門留有“插槽”。
咬上,船當沉海。
有了水母的前車之鑑,尖牙魚渾身靈力籠罩,衝進結界一刻,咬上船身,結界不攻自破,船也毀矣。
想法很好,做法卻不妥當。
它比水母強到哪去?
兩顆大牙還沒磕到船身就壞了,跟着尖牙魚被狠狠地彈開了,掉進海的時候倒是掀起一圈浪花。
這下倒好,非但是賠了兩員虎將,還招惹了大船上的大人物。
似乎不是,大船還在前進,這是什麼理?
滿心歡喜的深海鮟鱇鬱悶,它覺得這艘船上的鬼怪應該給深海龍魚一個痛擊,就是要不了它性命,最起碼讓它長點記性啊,結果令深海鮟鱇大失所望。
就像是旅遊乘興而去,到了景點,發現和照片上的大相徑庭,然後敗興而歸。
不行,當然不行,深海鮟鱇想着當下必須做點什麼,不然這回得把命留下。
它當機立斷追向大船,一邊帶着乞求喊道:“船停一下,我願歸順你們。”
深海鮟鱇聲音夠大的,船上應該可以聽見了,但是船沒有絲毫減速的痕跡。
它的速度自然是比船快,但有水母和尖牙魚重傷在前,它不敢貿然靠近,反倒讓深海龍魚追上。
一個傷勢嚴重,沒有戰意,一個毫髮無損,殺意正濃。
此消彼長,幾個回合,深海鮟鱇重傷不治。
“降者不殺!”深海龍魚喊道。
此話纔出,降者所有。
不必驚訝,樹倒猢猻散,猢猻真就一鬨而散?也許它們會換棵大樹。
眼下,深海龍魚願意招安,那它就是這棵“大樹”。
大樹底下好乘涼,這話在深海鮟鱇身上應驗,相信也會在深海龍魚身上應驗。
深海龍魚看向還在視線範圍內的大船,又看了眼歸降的鬼怪,“把船攔下者,記首功。”
它覺得自己一再挑釁,對方真有能耐,早就動手了,結界,哼,騙騙膽小鬼的伎倆,要想瞞它可還不夠。
結界是表明對方有實力,但它沒有現身。
況且深海鮟鱇受傷不假,卻肯歸順,三級鬼怪也是個人物,船依舊是不理不睬,繼續行駛,證明船上那怪怕壓制不住,如果對方受了傷那就解釋得通了。
虎落平陽,龍遊淺灘,誰還沒個落魄時候。
要是這個時候再補一刀,那麼誰就是明天的山中虎、海中龍。
這樣的機遇不是誰都能碰上,既然碰上,斷然沒有錯過的道理。
才脫虎口的俘虜還沒有劫後餘生的歡慶,又掉狼窩。
深海龍魚清楚它們投降是形勢所迫,沒有真心臣服,不想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又加了句:“放心,除了結界厲害些,船上鬼怪可不強,否則它們不會一味離開。”
果然,這羣俘虜是贊同的,此刻追船少了畏畏縮縮,已有立功的想法。
深海龍魚打了個好算盤,叫這羣俘虜前去一探究竟,自己留在原地,要是如自己所想,自然是好,要是不對勁,立馬潛入深海。
“不見棺材不落淚,可惜十人九不知,”穿山豬望着這羣俘虜嘆道。
“只叫俘虜來,說明那隻魚怪還是有點忌憚,它要是敢過來那就一窩端了,”張式說。
“沒這必要,叫它知難而退就行,”櫻說。
穿山豬無所謂的說:“那就隨便它鬧騰,反正掀不起什麼風浪。”
接着,一艘大船在大海上行進,船左右有十幾只鬼怪徘徊。
看上去這些都是大船的護衛,正在兇險的大海保駕護航,擔負着保衛任務。
要是細看,原來這些鬼怪不是護衛,是“海盜”。
它們暫時沒有破壞結界的辦法,只能徘徊在大船左右。
深海龍魚和它的下屬依舊停留在原地,它摸不透大船的底細。
闖進大船一定範圍的鬼怪都逃不過重傷,結界威力太強了,說明布結界的鬼怪不是它能惹得起的。
但是,頻繁的挑釁,船依舊是以最初的速度前進,是虛張聲勢,來個瞞天過海,還是……
深海龍魚眼睜睜地看着大船駛向海的盡頭,變成螞蟻似的小黑點。
怪,太怪了,它實在是想不出別的理由。
就連小黑點似的大小都要被海水吞沒時,深海龍魚終於潛進海里。
不要誤會,不是去深海,是衝大船而去,它覺得可以藉助海浪在船底破開結界。
深海龍魚放慢了速度,它還在猶豫,更在蓄勢,既做好了逃跑,也做好了戰鬥。
不知不覺,大船從一開始遇上鬼怪到現在行進了十海里。
忽然,太陽鑽進昏暗的濃雲,天空陰沉沉地,海面波濤洶涌,濁浪翻滾,暴風肆虐。
來得真夠巧的,深海龍魚加快前衝。
第一道猙獰的雷電落下,鳴聲隆隆,紫光噴薄之際,深海龍魚撞上了結界。
結界肯定是破不開的,但被動防禦還是讓大船輕微一震,然後繼續以同樣的速度行進。
深海龍魚驚訝結界的結實的同時,對大船的乘客更是好奇。
又是肉身一撞,結實的腦袋撞上船底下的結界。
一而再,再而衰,反觀深海龍魚越撞越起勁,一邊毫不氣餒的撞擊,一邊在心底加油打氣。
慘痛的事實是它用盡了渾身力氣,也就是給大船撓了撓癢,更悲劇的是它做的這一切都是“嫁衣”。
一千米的海下,一條細長的小魚被一道光線吸引,湊上前去,還未探明是什麼東西,眼前一黑,死了。
準確的說,是被吃了。
這是一條身形似蝰蛇的毒蛇魚,最嚇人的是它的牙齒,嘴巴閉合還能露出半截,最喜好引誘獵物,進而兇殘地吞食。
“那麼厲害,”毒蛇魚嘀咕了句,往海面而去。
大船,餐廳。
“真有韌勁,”穿山豬端着個盤子,腮幫子鼓鼓的,口齒不清地評價。
“不管嗎?有點吵,”張式問,船沒有規律的搖晃,實在不方便吃飯。
“確實夠吵的,吃完飯去加固下結界就行了,”櫻說。
這話一說,張式和穿山豬大跌眼鏡,不約而同地擡頭看櫻,櫻似未察覺,繼續細嚼慢嚥。
一頓飯後,大船已經有幾分鐘沒搖晃了。
正尋思着要不要去加固結界,結界突然破碎,張式急忙衝了出去,櫻和穿山豬跟上。
張式跑出餐廳,出現一股不弱於他的氣息,等他站上甲板,一條身形似蛇的銀虹魚人立在船前頭。
居然看不出它是什麼鬼怪,實力比我強嗎?還是專門隱藏了氣息,毒蛇魚暗想。
在一千米的深海,毒蛇魚見到大船上的結界,一下子來了興致,特意到海面上瞧瞧。
深海龍魚,當然是被它放倒了。
“看你也沒受傷,怎麼讓一條三級龍魚在家門口撒野,”毒蛇魚好奇,一雙眼虎視眈眈,不放過任何細節。
沒等張式回答,它就接連看到跑出來的櫻和穿山豬,他們身上強烈的氣息無不在說他們是陰陽師。
什麼鬼?鬼怪和陰陽師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融洽,居然待在一艘船上,哦,是鬼魅府的鬼怪,這羣叛徒。
一對三,毒蛇魚既沒這個實力,也沒這個膽量,但是不戰而退,既與理不合,又顯得膽小怕死。
正好有這場來勢洶洶地大風暴,毒蛇魚潛下海面,一道命令下去,深海龍魚的手下和俘虜遊動起來。
鬼怪們循着海流,又稍稍改變海流,同時加快了海流。
換在平時,這點數量的鬼怪不會有太大的威力,但現在海上風暴來襲,稍稍利用,就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更別說有毒蛇魚的推波助瀾。
這些天櫻的一反常態,穿山豬十分鬱悶,就連吃飯也沒了胃口,這會好不容易有個送上門的四級鬼怪,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去會會它,”丟下這句,穿山豬跳進大海。
張式跑上去掌舵,惡劣的天氣比平時難控制了幾倍,海浪如連綿的山脈,沒有盡頭可言。
驚濤拍船,大量海水從船側的排水口急涌進來,又從船身矮的一側快速排出,也有部分海水流進船內。
幾個分身正在閉門關窗,還有清理船內的海水。
這時的大船像極了醉鬼,踉踉蹌蹌地行進在喧囂的馬路,路上是往來的車輛,鼎魚幕燕,岌岌可危。